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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细述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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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青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笑道:“你身为一派宗主,对一个后辈出手,居然全无礼让之心,我真替你感到惭愧,早知道如此,我即使不杀你那个宝贝徒弟,也得给她身上带点伤。”

  朱梅恼羞成怒,大叫道:“臭丫头,你不过赢了我徒弟,有什么可神气的。”

  杨青青冷冷地道:“能够追随你来到此地,那一定是你最得意的徒弟,我能打败她已经足够了!”

  朱梅怒叫道:“你赢了我,昆仑派才认输。”

  杨青青冷冷道:“你早就在张兄弟的手下认输了,说了要下山滚蛋的,却又厚着脸皮留下来。”

  朱梅被她抢白一顿,又羞又气,但究竟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发作,只得忍了下来,愤然说道:“好!小鬼丫头,算你会说话,今天我不找你算账,下次让我碰上,一定要你好看!”

  杨青青偏过脸,不去理会他。

  她走到燕青跟前,问道:“燕大哥,你的伤严重吗?”

  燕青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伤处虽有血迹渗出,却并不多,燕青取出一块手帕在伤口就算了,然后道:“朱梅,今天我挨了你一剑,你也记住了,迟早我会找你报这一剑的。”

  朱梅不理他,将那少女扶了起来,关切地审视一下她全身上下,见她除了头发被割了一些之外,连皮都没受伤,乃轻轻一叹道:“月华,平时你目空四海,不肯用心练剑,今天可吃亏了。”

  那少女低低地哭泣起来,伏在他的怀中。

  朱梅抚摸着她的头,十分怜惜地道:“傻孩子,别哭,胜负是常事,经过失败的打击,你才知道发奋。”

  那少女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朝杨青青道:“今天我认栽,不过我杜月华绝不承认输给你,至迟不超过三个月,我一定要找你再斗一次。”

  杨青青傲然不理她。

  她大叫道:“杨青青,你听见了没有?”

  杨青青淡淡地道:“听见了,你叫杜月华。”

  杜月华道:“三个月内,我要像今天一样地击败你。”

  杨青青冷冷地道:“以后再说吧,我连今天都混不过去,不敢答应以后的事。”

  朱梅道:“我保证今天一定放过你,三个月后,不是你到昆仑来,就是我们上汝州去找你。”

  杨青青淡淡地道:“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别人难道也会听你的吗?”

  朱梅立刻道:“我绝对敢保证,你现在想下山都行。”

  杨青青道:“五大门派走了崆峒,还留下四家在此,你只能代表崆峒说话,其他三家会听你的吗?”

  松月真人立刻道:“朱掌门人的决定我们自然会遵守,这点请放心,不过燕青檀越与张自新,可不在此列。”

  杨青青略作思忖道:“他们两人必须留下吗?”

  松月真人道:“不错,看情形你们必有所为而来,贫道想这绝不是你们的意思,因此杨小姐回去,把你们背后的人找来理论好了,他们必须留下做人质。”

  杨青青道:“我们的背后没有人。”

  朱梅道:“谁会相信?”

  杨青青道:“我们此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只是道听途说,对此间的事略有所闻,前来看个究竟而已,留他们做人质有什么用?”

  松月道人淡淡地说道:“张自新已经说是专为探听此地的秘密而来,杨小姐又何必还要赖呢?”

  杨青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没有赖,我只是说此来系出自我们的本意,背后并没有人。”

  朱梅哈哈笑道:“那就把教张自新武功的那些人找来好了!”

  杨青青道:“教张兄弟武功的几个人都是江湖上息隐已久的武林前辈,也许他们不会出来多管闲事。”

  朱梅冷笑道:“有这个爱管闲事的小家伙已经够了,他一个人居然敢向五大门派挑战,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厉害人物,教出这狂徒来!”

  杨青青听他语气中很倨傲,不也生气道:“那几位前辈虽不大管闲事了,但如果你们伤了张兄弟,一定不会甘休。”

  朱梅大笑道:“我们等着好了!”

  杨青青怒视着他,冷冷地道:“你别以为五大门派的势力雄厚,那几位前辈可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朱梅怒道:“五大门派并没卖狂自骄,但我们自信还不怕任何人找麻烦,否则我们也不敢在二十年内,每年半月,将此地列为地了。”

  燕青沉声道:“你别把话说得太过,除非你们不要脸来个群打群殴,否则你们就别想留得住张兄弟。”

  几个人忙于说话,将张自新与松木手的事情忘记了。

  经燕青这一提起,连忙移目看去,才发现张自新已经由下风转为优势,一柄剑将松木得节节后退,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朱梅忙问道:“道长怎样了?”

  松木的剑法仍未散,但应付已经相当吃力。

  他着气道:“这小伙子的剑法很门,初时并不怎么样,越打越凶,贫道已尽所长,却一点也奈何他不得。”

  众人都是一惊。

  只有杨青青和燕青听得心中暗喜。

  他们知道张自新的唯心剑式全仗经验,以求进境,这套剑式的变化万千,攻守俱臻完美之境,无论什么招,都有化解之道,关键在于能否及时施用而已。

  是故对手越强,改进错误的机会也越多。

  只怕对手出招太凶,在他未能领悟错误以前就被杀死了。

  松木真人造诣深,心地又较为仁慈,几次杀手都没有用足,使张自新可以从容修正自己的错误。

  像这种对手,对张自新求取进益的好处太大了。

  因此燕青忙道:“张兄弟,你可以停手了!”

  张自新很听话,一剑将松木退,立刻住手,松木自然不好意思再斗下去,止剑着气道:“胜负未定,燕檀越为何叫停了?”

  燕青道:“道长一人的胜负,是否能代表武当全派…”

  松木一时无法回答,用眼望向松月。

  松月真人觉得问题很严重,沉思了片刻才说道:“那自然不能,武当的技击功夫,并不止剑术一项。”

  燕青道:“所以我才叫住张兄弟,如果贵派每一项武功都派一个代表参加,光是应付武当一家就会累死了,这种比法似乎不太公平吧?”

  朱梅道:“我们不是在比武。”

  燕青淡淡地道:“张兄弟却只有一个人,向五大门派递出了挑战书,自然该有权提出这些要求吧!”

  朱梅道:“他凭什么?”

  燕青道:“折败崆峒祁海棠的资格。”

  朱梅刚要开口。

  灵虚上人道:“朱掌门人!先问问他有什么要求吧?”

  燕青道:“这是个很合理的要求。”

  灵虚上人道:“请说!”

  燕青道:“我们一共才三个人,我已受伤落败,杨小姐置身事外,只有张兄弟一人,他无法跟你们五大门派高手一一过招。”

  朱梅道:“没这份本事就别口出狂言。”

  燕青鄙夷地看他一眼道:“如果你们打算这种赖皮战法,干脆就别谈了,一哄而上,将我们杀死岂不轻松?”

  朱梅被他顶得没话说。

  灵虚上人道:“燕施主你说究竟要怎么样?”

  燕青道:“崆峒已经认输,只剩你们四家,每家派一个代表接战,作决定的一搏!这要求合理吗?”

  朱梅道:“不合理。”

  燕青道:“为什么?”

  朱梅冷冷地道:“我们是一个门派,钻研的武功项目很多很杂,岂能在一两项上面就决定胜负了?”

  燕青道:“人数有限制,项目可不限制,在手的时候,只要有机会,任何功夫都可以使用的。”

  朱梅哼了一声道:“未必每个人都能精通各技,我们都是一个专攻一门的。”

  燕青笑道:“各位掌门人该不会只长一门吧?”

  朱梅道:“什么?你要我们四家的掌门人跟他去手?”

  燕青道:“如果没有别的代表,只好委屈各位了,反正张兄弟已经胜过一家掌门人,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灵虚上人道:“不过分。”

  燕青笑道:“那就好。”

  灵虚上人道:“施主还有别的要求吗?”

  燕青道:“有的。”

  灵虚上人道:“施主请说吧!”

  燕青道:“不管各位准备施展哪一门武学,必须在比兵器时并合施展,如果一项项分开来比,张兄弟太吃亏了!”

  朱梅道:“我反对这一点,昆仑的许多功夫都是徒手施展的,为了怕他吃亏,我们就得受拘束吗?”

  燕青道:“我没有限制你们,只是说张兄弟始终以兵器应战,如果你们的武功能胜于兵器,徒手应战也行,但你们只能失败一次。”

  朱梅怒道:“这是谁规定的?”

  燕青傲然道:“是我,这个条件是很公平,如果比赛单项,张兄弟就凭一项摔跤功夫,你们谁是他的敌手?”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可答。

  张自新的摔跤功夫他们都见识过了,那的确是莫入能及。

  燕青见他们不开口,更为得意了,大声道:“张兄弟并没有用他的专长来向你们挑战,这已经很公平了,如果你们再推三阻四,自己也该感到惭愧!”

  朱梅怒声道:“好!老夫首先领教!”

  燕青道:“慢来!”

  朱梅道:“你还想干什么?”

  燕青笑道:“先说好是拼命还是比斗?”

  朱梅道:“你-嗦完了没有?”

  燕青道:“这不是-嗦,是慎重,如果是比斗,大家点到为止,战法自然不同,如果是拼命,有许多同归于尽的招式就得限制使用…”

  朱梅道:“老夫乃一派之主,跟这小子拼命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有什么绝艺尽可放手施展,老夫死了认命,如果他被老夫杀死了,老夫就赔上一命,这下你满意了吧?”

  张自新道:“不必!大家生死由命好了!”

  燕青笑道:“兄弟,这一点你不必争了,武功之道,三成天赋,三成努力,一分运气。

  你只有运气与天赋两项可以一比,其他都差远了,朱前辈的话听起来是让你,实际上却是个空头人情。

  你想杀死他是绝不可能的,他如果能杀死你,就能在手下略留分寸饶过你,人家是绝对有把握的,你做不到,还争个什么?”

  张自新道:“正因为我做不到,才必须争个明白,我不想将自己没把握的事去要求别人,也不想占这种便宜。”

  朱梅正在争执几句,燕青笑道:“前辈别争了,如果你能获胜,生杀由你,如果胜不了,争也是白费。”

  张自新道:“这不算白费,争到这一点,他有许多同归于尽的杀手,就可以不受限制施展了!”

  朱梅傲然大笑道:“小子!在昆仑的武功中没有同归于尽的招式,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只有下三的江湖人才会使用这种手段。”

  杨青青笑道:“刚才令高足使剑以后,用空手进招,不知是否前辈所传的招式?”

  杜月华刚才情急拼命,对杨青青的双剑视若无睹,硬扑上去进招,等于是给朱梅这番豪语拦头一

  朱梅听得脸通红。

  杜月华更是低下了头。

  倒是燕青笑笑说道:“杜小姐受艺时尚浅,到了朱前辈这种火候,自然就不会有那种事情了。”

  杨青青道:“我晓得,我只是告诉他说话保留一点,别打自己嘴巴。”

  朱梅抬头道:“杨小姐说得对,昆仑一共来了三个人,岑非死了,小徒落败,昆仑实无骄傲可言,老夫更不该卖狂,张自新,咱们各凭本事在手下决定生死吧!”

  燕青低声对杨青青说道:“你是怎么了,张兄弟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让他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杨青青笑道:“你不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又不肯要人家相让,动手时反而会受约束。

  你希望他能得胜,最好还是在场面上激动他的豪情,鼓扬他的高昂斗志,否则你就是害了他。”

  燕青低头沉思起来,片刻,他才抬起头来道:“我差点上了朱梅的当,这老家伙没安着好心呢!”

  朱梅亮出了剑正想叫张自新出手,闻言怒道:“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燕青道:“张兄弟是个天生豪杰英雄,你故示大方,实际却是想叫他行动受拘束,使他不好意思对你施杀手。”

  朱梅怒道:“放,老夫岂是这种人?”

  燕青微笑道:“岑非被他气死后,你曾经说他是仁者无敌,足见你对他了解颇深,他这种心,岂肯接受你的相让,你不是明明有阴谋吗?”

  朱梅气得浑身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姓燕的小子,等我收拾了张自新,再跟你算这笔账。”

  燕青毫不在乎地道:“没关系,有多少账我都认了,只是叫张兄弟知道你的为人,不再为你的假仁假义所惑,我被你杀死也是值得的。”

  朱梅沉声道:“张自新,你出招吧!两种话都是我说的,被燕小子硬栽我一下,我无法自辩,反正在动手的时候,你把我当个老混蛋好了,手下不必留情!”

  杨青青低声责怪燕青道:“你是怎么了,朱梅不会那么卑鄙的。”

  燕青也低声道:“我知道。”

  杨青青不解地道:“可是你为什么硬咬了他一口?发了他的杀机,不但对你没好处,对张兄弟更没好处。”

  燕青道:“你错了!这对张兄弟可大有好处,他心中对朱老头还留着一分敬意,可能会影响到他出手,现在我毁谤了朱老头一下,张兄弟在手时,就不会再受到内心的拘束,而全力攻击了!”

  杨青青道:“可是你等一下如何应付呢?”

  燕青道:“我是斗不过朱老儿的,只是希望张兄弟能胜过他,朱老儿自然没脸再找我麻烦,否则我们俩人都没好日子过。”

  这番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张自新听见,以加深他必胜的雄心。

  张自新却十分平静,朝朱梅举剑作礼道:“掌门人,在晚得罪了!”

  一剑划出,朱梅格开后,立刻回剑进攻,剑势十分凌厉。

  可是张自新刚经一番试斗之后,对唯心剑式的运用又增加了一成了解,信手挥架,顺势变招反削,不仅从容自然,而且妙异常。

  朱梅的剑猛势急,张自新的守势稳,攻势准。

  两人一来一往,穷极变化,却只能打成个平手,谁也无法抢得先机多攻一手。

  因为两个人都在抢快,所以连身形都很少移动,完全是在手上比功夫。

  刹那间,已经是二十多招过去了,战况烈精彩,将观战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杨青青低声叹道:“张兄弟确实是个奇才,不怪华老爷说他的成就起始时不如我,很快就能追上我,接着就会超出我许多…”

  燕青也低声道:“如果有机会使他能与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遇一次手,剑术这一项,就没人比得上他了。”

  杨青青道:“对!这一关就不易通过…”

  燕青笑道:“傻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能过关…”

  正说到这儿,张自新的肩头忽而挨了一剑。

  杨青青看见,惊叫了一声。

  围观众人也大吃一惊。

  可是朱梅却忽地退后,持剑长叹道:“小子,算你赢了!”

  对朱梅的这个宣布,每个人都感到惊奇,只有与他手的张自新感到很自然地道:“谢谢你这一剑刺得不太重!”

  言下之意似乎接受了朱梅的认输,使大家更感到惊异的,以为他一定用更妙的手法刺中了朱梅。

  因此大家都在朱梅身上寻找着,看看哪里有着剑的痕迹。

  可是找了半天,却是毫无迹象。

  而朱梅听了那句话后,脸色更难看,沉声道:“小子!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夫已经认输了,你何必还说风凉话,按照规矩,你可以将老夫任意处置!”

  张自新却正道:“不!我对你的谢意是出于至诚,正因为你这一剑刺得很轻,使我对人的善良加深了信心。

  “如果这一次我受了重伤,或者成了残废,我将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与人争斗时,我绝不会再给人留余地了,那样,我将不知变成怎样的人!”

  朱梅看了他一眼,在他朴实的脸上找不到一点虚假。

  于是,他长叹了一声道:“小子,我不能说你那种作风是否正确,但是我愿意给你一声忠告,将来你会遇到很多的对手,不一定每个人都是君子,你仍是太冒险了,如果对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你又岂是受重伤或残废所能了结的?”

  张自新摇摇头道:“我不承认这句话,如果真有那种人,他不可能会活到这么久,早就该被人杀死了。”

  朱梅顿了顿,才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也希望你是对的!老夫练剑数十年,从未遇到今天这种情形,也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

  就剑论剑,老夫的确是输得口服心服,假如你不为所受的那一点轻伤求报复,老夫想告退了!”

  张自新见朱梅认败服输,微笑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没有报复的理由,倒是你这样认输,似乎太轻率了。”

  朱梅道:“输就输,今后昆仑绝足江湖,如果不能在剑艺上倒你,昆仑绝不参与任何武林中的活动。”

  张自新道:“这是何苦呢?”

  朱梅苦笑着没答话。

  张自新又道:“你们是一个大宗派,难道你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争雄斗气吗?”

  朱梅不理他,回头对杜月华道:“走吧!”

  杜月华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如此,但是看到他神情很严肃,不敢多问,低头要去背岑非的尸体准备带走。

  朱梅道:“不必管死人了!”

  杜月华道:“师父…”

  朱梅烦地怒声道:“今天我们是一败涂地,我要立刻赶回去,把尸体留下,麻烦少林收拾一下。”

  灵虚上人忙道:“这点事敝派义不容辞…”

  朱梅道:“那我就先谢了!”

  灵虚上人道:“哪儿的话,可是朱掌门人对适才胜负的代,能作个详细的代吗?”

  朱梅道:“难道大师没看出来?”

  灵虚上人道:“老衲眼拙,确是未见端倪,但老衲相信别人也没看出来。”

  武当的松月真人也道:“不错!贫道但见朱掌门人出剑,对方并无动作,何以朱掌门人就认输了呢?”

  朱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他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剑招只发了一半,立刻就收了回去,如果他是回剑自保,倒也可说,可是他撤回剑去,并没有其他动作,听任我的剑攻过去,我只好认输了!”

  灵虚上人道:“老衲还是不明白!”

  朱梅道:“我回想一下他撤剑的用意,才知道他那一剑如果用实,先受剑的将是我,而且难免斩之危…”

  灵虚上人道:“会有这种事?”

  朱梅苦笑了笑道:“在旁边的人是不容易发现的,只有身处其境的人,才会体验到那一招之威。”

  松月真人摇头道:“张少侠的剑路错综复杂,贫道虽然说不出来历,却多少有个概念,他的剑式意境十分高超脱俗,仅至克敌为止,不可能有那种凶招在内。”

  朱梅道:“这一点我看出来了,所以我在攻出那一剑时,只想到不可能落败而为他所乘,却没想到本身的安危。

  等到他撤回剑去,我才意识到那一剑的凶厉,为时已是不及,努力地想撤回剑式,但仍是轻轻地伤了他一下,人家肯放过我的性命而甘愿自己受伤,我除了认输之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众人一起动容。

  灵虚上人念了一句佛号,才掀掀眉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少侠剑底施仁,固然值得钦佩,而掌门人的恢宏怀,弥足珍贵,不过老衲有一个疑问,想请教张少侠,不知张少侠肯否据实为答?”

  张自新道:“大师有何见教?”

  灵虚道:“张少侠那套剑法博大妙,老衲虽不知来历,但它必是出自一位对剑术极有研究的名家,至少不会是少侠自创的,老衲说得对吗?”

  杨青青代为解答道:“不错,这套剑法叫唯心剑法。”

  灵虚将唯心两字念了几遍,恍然点头道:“老衲现在摸到一点门径了,这套剑法虽有成式,却没有一定次序,完全是将一些剑法,去芜存菁,留下若干必须的招式,演熟练,对敌时根据当时情况,惟心之所思,作适当之反应…”

  杨青青笑道:“大师见微知著,说得一点也不错。”

  灵虚上人一叹道:“老衲仅知其妙,但说不出妙在何处,直到听见唯心二字,才触动灵机,这是一项很伟大的工作,那位创始的剑手,一定是个了不起的高人。”

  杨青青道:“其实这套剑法是合两三个人的心血,才完成的。”

  灵虚上人道:“两三个人也不多,这整理的工作,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而且这种工作,只有散处湖野的高手才有能力从事,他们绝不是哪一家帮派的。”

  燕青问道:“这何以见得呢?”

  灵虚上人道:“因为要从事这项工作,必须足迹遍及天下,与许多名家高手切磋观摩,才能取名家之长。

  “更必须他本人对剑术有很深的研究,才能决定取舍,加以整理,他们如果身在门派中,就不可能有这么自由了,也没这么多机会了!”

  杨青青道:“不错,合创这套剑法的几个人,早几十年就成名江湖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研究才完成这套剑式,所下的功夫很大。”

  灵虚上人想了一下道:“那一定是浊世三神龙。”

  杨青青愕然道:“上人怎么知道是他们呢?”

  灵虚上人笑道:“江湖上早几十年的成名剑手,以此三人为最,而且他们游迹最广,到处找人较量,才有这种机会,老衲猜得对吗?”

  杨青青道:“猜是猜对了,但上人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灵虚上人道:“还有什么理由不充分的?”

  杨青青道:“何以见得是他们呢?”

  灵虚上人道:“这种工作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合三人之力也是很困难,但浊世三神龙却不同了…”

  杨青青道:“有何不同呢?”

  灵虚上人道:“他们三人本身的剑法造诣就很高,三人的剑术路数又完全不同,辗转百战,每人的收获不同,才能合成一套完整的剑法…”

  松月真人也道:“这是一个很崇高的理想,我们也曾动过此念,认为把几大门派的剑法华集中起来,取舍整理,必可合成一套天下无敌的剑法。可是历经商谈,都不能达成协议,谁都不放心把本门的武技华公井出来…”

  张自新问道:“为什么呢?”

  松月真人苦笑道:“如果有一家藏了私,留起一部分招不宣,把别家的招式得了去,闭门研究,其成就一定会超过别家,就可独步武林了!”

  张自新道:“大家都别存私心不就行了吗?”

  松月真人轻叹道:“说得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我们信得过自己,也信得过一两个人,但如相信每个人不藏私,谁也没这个把握,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张自新道:“你们五大门派不是道义联盟吗?”

  灵虚上人道:“道义联盟是有限度的,只是浊世三神龙情同莫逆,更亲如手足,数十年如一,逾久逾坚,才可以互相信任,但各派门户之间,因为还有着利害的关系,不可能达到如此亲密程度。”

  张自新道:“我想不透为什么不能?”

  燕青笑道:“兄弟,这一点你别抬杠,一个门户,不能像一个人,做错了事,只有一个人受损失。

  一个门户如果偶有不慎,将是千百人受害,每一家的绝艺,就是每一家的荣誉生命与传统,甚至门户绝续的保障,如果了出去,就等于把整个门户在别人手中,身为掌门人,敢负这个责任吗?”

  张自新沉思片刻才道:“这个问题太大,我年纪轻,懂的事情太少,不够资格去谈论它,还是不谈吧!”

  灵虚上人道:“老衲还有一事不明!”

  张自新道:“大师请说!”

  灵虚上人道:“浊世三神龙都是成名已久的剑客,而且也颇著侠名,他们的剑路杂异,却都是气势磅礴的绝技,胜人以武,克敌以仁。

  少侠的那套唯心剑法,也都合乎那个趋势,不知其间为何藏着那种凶招,而且诡异得我们都瞧不出。”

  杨青青也道:“是呀!张兄弟,华老爷子教给我们的剑式中,最多也到伤人为止,绝没有斩断首等凶厉的招式在内,所以朱前辈那样说,连我都不相信。”

  张自新笑了一笑道:“我准备发出的那一招,不是华老爷子教的,所以我只发到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杨青青忙道:“不是华老爷子教的,是谁教的?”

  张自新道:“没有人教。”

  杨青青愕然道:“没有人教你怎么会?”

  张自新道:“是我在京师比武时,看到长剑派的剑法中有那一式…”

  杨青青道:“长剑派的剑招凶残狠毒,你怎么会想到用它的?”

  张自新道:“我也不晓得,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一招很顺手,就发出了,可是我又想到不对劲…”

  朱梅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张自新还没来得及回答。

  朱梅又急急道:“是那一招发出时很困难吗?”

  张自新道:“不!没有什么困难,那一招发出时很顺手,比我学的唯心剑法还顺手,我只是想到长剑派的赛无常曾经用那一招伤了一位镖师,而以我当时所处的位置,这招剑式很可能将你扫成两截,因此我就收住了。”

  朱梅一叹道:“这么说来,我是该认输的。”

  他虽然落败了,心中仍存着万一之想。

  如果张自新的剑招限于功力而发不出,他至少还可以扳回一点面子,听张自新那么一说后,他的希望又落空了。

  杨青青却诧然地道:“张兄弟,你是说在华老爷子所教的唯心剑式中,还可以加进别的剑式?”

  张自新道:“我不知道,只是在那个时候,我认为这一招比别的招式更适合。”

  杨青青道:“你又没学过长剑派的剑式,只凭看了一次,你就记住了吗?”

  张自新道:“长剑派在决斗时,用这一招连胜了好几个人,我就特别留心,同时还捉摸了半天,准备我遇上这招时,将要如何应付。”

  朱梅问道:“你准备如何应付呢?”

  张自新道:“没办法,惟一的办法是别给他有出手的机会,因为这一招是攻人所不能救,没到那个地步,发出毫无用处,给他发出的机会,就根本无法化解。”

  朱梅默然退后一步道:“月华,我们走吧!”

  灵虚上人忽然道:“朱掌门不必走。”

  朱梅道:“我是被人家赶下山去的。”

  灵虚上人道:“老衲看过张少侠的剑法后,心中有个感觉,很可能武林之中,又将出现第二个天龙大侠了。”

  朱梅一怔道:“上人的意思是…”

  灵虚上人道:“我们五家门派,搜索天龙之秘近二十年,年年都落空,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很可能又是一场空,张少侠忽而前来,或许是天意。”

  朱梅道:“上人要把天龙之秘告诉他?”

  灵虚上人道:“老衲想不妨叫他去试一下…”

  朱梅道:“这个…”

  灵虚上人道:“反正我们是没有希望了,为什么不叫他去碰碰运气呢?”

  松月真人道:“贫道赞成,天龙秘技闭了十九年,我们有了十九次机会,仍是一无所得,这最后一次,我们一定还是得不到的,倒不如让别人去试一下。”

  朱梅道:“老实说我对天龙之秘早已失去信心了,也许根本没这回事。”

  灵虚上人道:“不然,天龙大侠是一位信义君子,他绝不会骗人的,而且他也郑重关照过我们,说给我们二十年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不能放过。”

  朱梅想了一下道:“他能得到天龙之秘吗?”

  灵虚上人道:“这不管,反正多一个人试试总是好的,而且祁海棠负气而去,五梅之位,少了一个人也不行,倒不如由张少侠去补他的缺,大家再试试。”

  朱梅道:“我没意见,但这后果上人考虑过否?”

  灵虚上人道:“没什么可考虑的,二十年之限将届,如果不得天龙之秘,武林浩劫即将开始,我们的处境更危险,这成败之机,就系于今后半个月…”

  朱梅道:“我认为二十年浩劫之说不大可能。”

  灵虚上人庄重地道:“天龙大侠那等高人,也难逃此劫,可见那个魔头确是有令人担心之处。

  天龙大侠以一命换取了武林二十年的安宁,对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我们必须要相信他的话才是。”

  朱梅皱皱眉头道:“如果峨嵋没有什么异议,我自然没话说,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参与此事的资格。”

  涤凡神尼忙道:“朱掌门人不可如此说。”

  朱梅摊摊手,苦笑了笑没说话。

  涤凡神尼又道:“你与张少侠比剑失败,并非剑术不如,只是恪于身份,不好意思施展杀手而已!否则张少侠早血溅当场了!”

  燕青这时也说公平话道:“神尼说得不错,张兄弟的剑法虽然尚可支持,但掌门人如以数十年潜修的功力施于剑上,张兄弟绝非敌手。”.朱梅冷笑着道:“笑话,我如果是仗着功力胜过了他,昆仑的子弟们还好意思在江湖上立足吗?”

  涤凡忙道:“贫尼对邀请张少侠参与探秘之事是绝对赞成的,不过还需要朱掌门人同意,才符合五梅之数。”

  朱梅沉片刻道:“我算一份好了!”

  灵虚上人这才对张自新庄容地道:“张少侠,你能发誓对天龙之秘毫无所知吗?”

  张自新道:“我对你们说的什么还不清…”

  灵虚上人道:“这就行了!老衲相信少侠说的是真话,也不必发誓了,关于天龙之秘,当年只有神尼一人在场,还是由她来解说p巴!”

  涤凡环顾众人一眼道:“现在就说吗?”

  灵虚上人道:“应该可以。”

  涤凡道:“这…”灵虚上人忙道:“燕施主和杨小姐是和张少侠一起的,他们也有权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今后的半个月中,还要他们参与护卫,更应该让他们知道内情,才明白我们何以要如此的慎重。”

  涤凡点点头,道:“关于天龙大侠以前的种种侠行,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我就从二十年前的今天说起。

  那一天正好也是除夕,天龙大侠突然发出通知,叫我们五大门派的掌门人到丈人峰来聚合,贫尼因为有事就在附近,所以到得最早,可是我到达时,此地已是一片凌乱,天龙大侠奄奄一息,好像受了重伤…”

  张自新忙道:“是谁伤了他?”

  涤凡道:“这个人始终是个谜,我以前不知道,直到天龙大侠说出后,才知端倪,原来有一个道高手,武功仅逊于天龙大侠,意图独霸武林,曾经找天龙大侠比过三次剑,每次都技逊一筹而落败。

  可是此人的武功也越来越高,二十年前的今天,是他第四次找天龙大侠挑战了。

  天龙大侠自知不敌,才柬邀我们五家掌门人前来为助,谁知我到得太迟,他们已经比过武了…”

  张自新又问道:“是谁胜了呢?”

  涤凡道:“据天龙大侠说两败俱伤,可是那个魔头受伤较轻,还能离去,走时说他将找一个传人,二十年后重新问鼎江湖。”

  张自新对江湖的事不太熟悉,而且对这种掌故秘闻也不太感兴趣,因为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参与这种事故中去。

  只是那位天龙大侠,或许是因为也是姓张的原故,使他有兴荣焉的感觉,才显得比较关心些。

  因此张自新道:“天龙大侠被那人杀死了?”

  涤凡道:“天龙大侠的武功实比那神秘客强,可是因为正在参修一种上乘武功,体力损耗过巨,才中了那人的毒手。

  当时他装做若无其事,在受伤之后,仍然拼其余力,显示了几项神功,将那魔头惊走,贫尼赶到时,他已仅剩一息,匆匆代一下,即告物化。”

  张自新道:“他代的什么?”

  涤凡道:“他说制住那魔头,惟有修成一种特殊的神功,这练功秘诀就藏在他丈人峰后的一个石中。

  此系一前代巧匠所建,里面有各种巧妙的机关,每年仅元月初一至十五半月会自动开放,过了十五夜,又自动关闭,而且张大侠将开放的年限,定为二十年,他说二十年内如果仍然无法得知此秘,那魔头的传人出山,他必须将这些神功毁弃,以免落人斯人之手,更助其凶焰。”

  燕青这时才问道:“各位一十九年都没收获吗?”

  涤凡道:“天龙大侠秘技录本,放置在府中,要通过山,必须经过二十五个铜人,这些铜人为巧匠所铸.,动作姿势却是张大侠所命定,奇奥深,我们每年都受阻于这二十五个铜人,无法通过。”

  杨青青不信道:“铜人会这么厉害吗?”

  涤凡苦笑道:“这二十五个铜人都是使剑的,包含了天龙大侠毕生所习的招,就等于二十五位天龙大侠,要通过它们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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