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慷慨托汝明骆令 娇羞对合春草心
一头神骏的雪⽑明驼,一个神采丰朗的青年英雄,一位姿容若仙的美女,还有一名全⾝肿胀的病汉!
年青的豪侠与美女雄踞驼背上谈笑风生,生病的汉子被倒吊在驼股上呻昑,这种情形太奇怪了!
即使是经常有驼队过往的晋中,也足以引起大家的惊异,然而这三人一驼走在路上却没有引起一点⿇烦!
那是关山月的名头太响亮了,普通人见了他挂在驼鞍旁的奇怪兵器独脚金神,也知道了他的⾝份!
明驼令主像传奇一般的事迹,已经家传户晓了,人们只知道这位神奇的侠客又将有一次不平凡的行动!
却没有一个敢拦住他们问问清楚!明驼载得很重,却没有吃力的样子。
江帆对这头神骑愈来愈欣赏了,欣赏之余,自然而然也生出了怜惜之心,看看快要到达他们寄居的山村了。
换句话说也快到达蛇神居的千蛇谷了,她终于忍不住,拍拍驼的脖子,笑向关山月道:
“关大哥!快到地头了,这个家伙大概不会有什么作用了,还是把他丢下来,也好让老白轻松一点!”
短短一两天的单独相处,使她与关山月的距离拉近了很多,不仅把关山月由关公子改称为大哥,对于那头明驼,她也亲呢地称它为老白了。
关山月无可无不可地止住明驼,把马伯忧放了下来,丢在路边的草地上,痛得他又连连呻昑!
江帆又感到不忍,跟着跳下来,在胸前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马伯忧的口中道:“照你的行为,实在死有余辜,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死在路旁边,吃下这颗药后,你好好地休息一下,一个时辰后,就可以自己行动了,以后可得放老实点,别再跟我们找⿇烦了…”
那颗药伪效用果然相当神奇,马伯忧⾝上的浮肿立刻消下去很多,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可是他仍苦着面道:“关大侠,江姐小,谢谢二位的宽大,可是二位还不如将我杀死的好,二位放过了我,教主却不会放过我…”
关山月眉头一竖,道:“一个时辰后你就完全复原了,难道你还保护不了自己吗?谢灵运自己没有空来找你…”马伯忧叹息着道:“教主虽然目前找不到我,以后我仍逃不出他的掌握,假如我落入教主的手中,那个罪可难受了…”
江帆奇道:“谢灵运叫你暗算我们,你并没有违命,只是力不能及,谢灵运总不会因此而怪罪你吧?”
马伯忧遭:“江姐小,你不知道天魔教中的规矩,我们接受一项使命后,若是达成了,功劳自然很大,假若失败了,处分也一样地严重,我受命阻止二位的行程,结果并未达成任务,又没有依照规定行事…”
关山月一怔道:“什么规定?”
马伯忧道:“教主对于派遣使命的人。都曾交付了一粒毒药,命令我们万一失手,只许杀自不许被俘…”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那你在开始知道失手后,为甚么不马上杀自呢?”
马伯忧垂下头道:“我被那条毒蛇咬中之后,全⾝立时发肿,根本无法行动,大侠把我倒吊在驼背上,又将那颗药丸颠掉了…”
关山月道:“求死之道很多,何必要毒药不可,你真要有死的决心,什么方法都行,为什么却偏要…”
马伯忧长叹道:“大侠的话固然不错,可是人活在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无法以情理而定的,我在失手被擒的时候,的确不惧一死,又苦于无法行动,现在我能行动,却又不想死了!然而又活不下去…”
江帆神⾊一动道:“这倒是句老实话,人没有好死而恶生的…”
关山月皱着眉头道:“那该怎么办?…”
马伯忧一叹道:“我既没有杀自的勇气,又没有接受处分的勇气,更没有反抗教主的本事,所以只有请大侠做做好事,⼲脆把我杀了…”
关山月头摇道:“不行!我放了你,就不想杀你!”
马伯忧神⾊一动道:“那就大侠把我带在⾝边,只有跟着大侠,我才不致落入天魔教徒的手中,否则二位一离开,马上就有人过来收拾我…”
关山月出声斥道:“胡说!我怎么没看见!”
马伯忧苦笑道:“大侠一路行来,天魔教徒众何下百十,却因为大侠带着我在一起,他们才没有出手与大侠作对…”
关山月更不信道:“岂有此理。”
马伯忧抢着道:“我决不说谎,这些人都是受命阻拦二位的,可是他们的武功都比不上大侠,所采取的手段也不是正面的,他们见我并没有依照规定杀自,以为我已经投降了大侠,那些计谋圈套便不敢使用了…”
关山月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带着你一起走,这着棋倒是下对了,免去了不少的⿇烦,虽然我不怕这些⿇烦…”
马伯忧苦着面道:“大侠也许不在乎这些⿇烦,假如一路上与他们周旋过来,算起来只化了一天半的时间,那一天半的余暇,都是我替二位争取到的…”关山月笑了一声道:
“如此一说我们还该感谢你才对!”
马伯忧苦笑道:“我虽然没有向大侠投降,天魔教中的人绝不会相信,情势逼得我非向大侠投降不可…”
关山月沉昑片刻才道:“我不在乎你投降不投降,不过照你的情形看来,我应该保护你的全安,只是我目前没有空…”
马伯忧连忙道:“那就请大侠带着我走好了,即使再倒吊起来都不要紧,那总比把我留下来好得多…”关山月仍是头摇道:“不行!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带着你反是个累赘,再说我可能与谢灵运等人接触,你跟去也未必全安…”
马伯忧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道:“那还是请大侠赐我一死吧!我实在不愿意落到天魔教人手中,那种活罪比死难受多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回头对江帆道:“江姐小!他在一个时辰內真能复原吗?”
江帆点头道:“错不了!小玉要是咬中他的血管,他必死无疑,连我也救不了,不过小玉听了你的话,要留下他作为其他人的警诫,所以只把毒素注入他的肌肤,服下我特制的解药后,一个时辰內定可肿消如旧…”
关山月点头道:“好吧!姓马的,我相信你的话,承认你在无意中帮了我一点小忙,所以我留在此地替你守护一个时辰,等你复原之后,我再离开,以后是祸是福,全凭你自己的命运造化了…”
马伯忧仍是不満足地道:“我已不见容于天魔教,茫茫天下,除了你关大侠外,还有谁敢逆天魔教之锋,大侠既要救人,何不救澈底!”
关山月正⾊道:“这个⿇烦是你自己惹来的,谁教你要投⾝在这种琊恶的组织中的,对于一个敌人,我已经够宽大了!”
马伯忧苦笑道:“除了天魔教,我那有容⾝之处…”
关山月冷笑道:“你不用狡辩,天下洁⾝自好的人很多,他们也曾与天魔教公然为敌,像李塞鸿仙子与闲游一鸥等,天魔教的势力并未令他们屈服,他们也没有被天魔教所害!人若立志向善,天必保佑之…”
马伯忧叹了一声道:“他们与我不同,在龙华会中,他们地位很⾼,武功也很強,教主虽然以他们为患,却因为事务繁多,一时分不出精神去对付他们,我因为有一点医治牲畜的知识,早就被祈浩看中了,替他搜罗训练那头黑⾊的飞驼…”
关山月神⾊微动道:“那头飞驼是你培育出来的?”
马伯忧点头道:“是的,为了与大侠的明驼一争⾼低,我早就受命寻找另一头旗鼓相当的骆驼,结果我虽然找到了一头,仍不足与大侠的神骑相抗的,为了这一点,祁浩已经对我很不満意,现在又发生这件事…”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既然你有这种学识,我倒想考考你,你能把我的明驼来历说出来吗?它今年有几岁?有什么特殊的本能…”
马伯忧好像忘记了痛楚,精神奕奕地道:“大侠这头虽产自西域,却是千古难得其一的龙种,相传它的先祖系条驼龙与野驼交合而生,此一说固不可信,然而代代相传,举世仅此一头,举步生风,千里一曰往还,登峰如履平地,踏波尤胜舟楫,在尊师独孤明教导之下,不仅通灵解语,还学会了不少武功招式,只可惜它是一头雄驼,无法传宗接代,千古异兽,到它这一代就要绝种了…”
关山月怔了一怔道:“你说得都很对,它真的无法传续子嗣了吗?”
马伯忧摇头摇道:“凡驼不足与匹,只有祁浩的那头墨驼,勉強可以作为它的配偶,可是已经被祁浩打死了!”
关山月再问道:“你不能再找一头吗?”
马伯忧叹了一声道:“那头墨驼也是珍兽,只是赶不上它的神骏而已,也许我还能再找一头差不多的,可惜我的机会不多了…”
关山月毅然地道:“只要你能设法替它找到一头配偶,我发誓必保护你的全安,绝不让天魔教的人伤害你…”马伯忧神⾊一喜道:“大侠提出这等保证,我一定尽力而为,老实说我也不希望这一头通灵异兽就此绝种…”
关山月想了一下,然后将明驼牵了过来,把驼⾝上的独脚金神取了下来,郑重地放在马伯忧的⾝边!
又从⾝上取出一片明驼令连同一本薄薄的绢册一起放在他面前,肃容拜了一拜,诚恳地道:“马先生,过去我也许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多原谅一点,现在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马伯忧的精神已恢复了许多,从地下一跳而起道:“关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关山月庄重地道:“家师也因为明驼无后,告诉我说我将是最后一代的明驼令主,可是我不相信,偷偷地作了一个准备,绢册中是家师全部武功心法,独脚金神明驼令主的独门武器,现在都交给你保管…”
马伯忧连忙摇手,关山月却不让他开口,又继续道:“谢灵运约我在千蛇谷见面,此去吉凶未卜,假如我万一不幸丧命,请先生骑着明驼离开。一方面替明驼传后,一方面请你再找一个心地忠厚,质资俱佳的人,让他继任明驼令主,绢册上的武功心法,先生不妨也看看,可是你基础已定型,不会有多大用处,明驼令主的继任人选,必须是质美未学…”
马伯忧连忙道:“大侠神勇过人,舂秋正壮,伺必这么早就把后事交托给我呢!而且这个责任太重了,我怕担负不起…”
关山月一笑道:“我只是作个万全的准备,关山月可以死,明驼令主却不可以终!此事也许不容易,尚望先生尽力而为…”
马伯忧神⾊很激动地道:“关大侠对我如此信任吗?”
关山月朗声一笑道:“先生对明驼如此熟悉,自然也会对它异常珍视,相信先生不会教我失望的,一切多多拜托了…”
马伯忧呆呆地道:“我们曾经是敌人…”
关山月一笑道:“现在我把先生当作唯一可信任托重的朋友…”
马伯忧又想开口,关山月却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先生不必担心天魔教的人为难,等先生复原后,马上就骑着明驼离开,明驼知道什么地方最全安的,先生可以一直留在那里,假如我幸而不死,而且托天之幸,能把天魔教的势力扫荡平静,自然会去找先生,否则先生就留在那个地方,作成第三任的明驼令主吧!”
马伯忧想了一下道:“我当尽力完成大侠的托付,只怕仍是逃不过天魔教人的追踪,他们教中的⾼手很⾼…”
关山月一笑道:“先生放心好了,只要我留在此地,谢灵运一定会把全部力量集中在我⾝上,余人碌碌不足道,先生若不想正面冲突,单凭明驼的脚力,也可以把他们甩碍远远的,只要先生不离驼背,先生是绝对全安的!”
马伯忧再也不说话了,闭上双目,好像在想心思!又好像聚气提神,以求提早复原!
明驼却知道分手在即,走到关山月⾝边,口中鸣鸣低咽,流露出无限惜别之意,大眼睛居然泪水盈眶!关山月鼻子一酸,却忍住眼泪,摸着它的颈⽑笑道:“老朋友!你听见我的话了!你了解我的心情吗?”
明驼点点头,泪水终于滴了下来!
关山月又拍拍它道:“老朋友!别做出这份可怜相好吗,我只是作个万全的准备,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重逢了!你这样倒像是从此永不再见似的,难道你希望我这一仗战死吗?我是明驼令主,你却是明驼令的精神寄托,我们都不许流泪的!”
明驼连忙把头一摇,掉落眼中的泪珠。
关山月笑笑道:“这才对!到我们的老窝去好好休息一下,也许马先生很快地就帮你找到一个好伴侣,你们生下了小骆驼之后,我还要喝你一杯喜酒呢?”
明驼将头连摇,表示反对,关山月奇怪道:“为什么?你不想有后代吗?”
明驼又头摇,然后在地下用前脚画了两个字:“等你!”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等我不等我⼲吗?我可不能帮你生小骆驼!”
明驼低啸了一声,表示生气了,关山月忙又安慰它道:“老朋友,别生气,我是开玩笑,你可不能胡闹,你有了后代,明驼令才能永存于世…”
明驼又摇头摇然后用脚在等你两个字之下继续写着:“生个孩子…”
关山月接着念了下去道:“等你生个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它的意思了,哈哈大笑道:“妙极了!你生头小骆驼!我生个孩子,让他们明驼令继承下去,好!老朋友我一定不负你的希望,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不让明驼令主落到别人⾝上去,这你该放心了吧!”
明驼欢啸一声,又用脚写了一个字:“快!”
关山月忍住笑道:“这可快不来的,首先我们得找个对象…”
明驼用前蹄在那个快字上连顿了几下。
关山月忍不住抱着它的脖子笑道:“好!快!快!我们都快点努力…”
明驼连声低啸,鼻上的⾁不住掀动,表示它內心的欢欣,可是在旁边看着的江帆却流下眼泪!
明驼摇摇脖子,把关山月推开,同时慡慡眼对关山月示意,关山月也发现了,连忙问道:
“江姑娘!你怎么了?”
江帆一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没什么!你们的情形使我很感动…”
说完她又轻叹一声道:“关大哥!说来也许你不相信,我从小就被蛇神带进千蛇谷,十几年来,从来就没有哭过,我以为我是天生不会落泪的人,今天…”
关山月也颇为感动地道:“喜怒哀乐为人之常情,喜而笑,哀而泣,这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你只是没有机会发怈这些感情而已!”
江帆默然片刻后才低声道:“是的!我在千蛇谷中时,不仅不会哭,也很少有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冷冰冰的,假如你不是去了,也许我会在那冰冷的世界里生活一辈子,再过十几年,我一定真的变成一个不哭不笑的冰人了…”
关山月对于她的这番感触,倒是无法表示意见,只有默默地对着她,心中却激起一丝怜悯柔情!
明驼忽然咬咬关山月的服衣,在地下画了一个字“她!”
它先用前蹄指指“她”字,又指指“快”字!
关山月明白它的意思,笑着拍了它一下道:“别胡闹!”
连忙用脚把那个“她”字涂掉了,唯恐江帆看见!
然而江帆已看见了,她的脸上先是红了一阵,继而万分柔情地走过来,抱住明驼的脖子道:“谢谢你!老白!我…我配吗?”
明驼点了点头,又对关山月慡慡眼睛,弄得关山月大是为难,尤其是正对着江帆的目光,他几乎不敢看她!
可是江帆并不放松,依然低低地问道:“关大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关山月怔住了,他的心中,却感到事态非常严重。
为了他拒婚柳依幻,激得她走了上琊路,使他深深地体验一个痴情的女孩子的可怕与危险!
尤其是江帆,这个天真未鉴的女孩子,她的感情是脆弱的,原始的,爱与恨都非常的強烈!
假如他的回答稍一不慎,很可能使她成为第二个柳依幻,而她却比柳依幻更不成熟,那后果也更可怕!
要是就此答应她呢?那又置张菁菁于何地!
想了半天,他总算是找到了一句答覆。
那是个圆滑的答覆,只是针对着她配不配的问题!
所以他微微一笑道:“江姑娘!以你的美貌与武功,配得上任何人,因此这个问题该由别人来问,在这世界上配得上你的人倒不多!”
说完这句话后,他吁了一口气,自以为把这个难题应付过去了,谁知江帆的反应却远出乎他的意外!
她对关山月的前一句话已经感到非常的満意,因此她对关山月的后半段话自然而然地流出了答覆!“关大哥!你是我第一眼见到的男人,也是我最尊敬的男人,我只怕你不要我,不要再说别人了,除了你,我这一生中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了!”
关山月怔得不知所以,只有明驼欢跃地举起了双蹄!
幸好马伯忧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总算打破了眼前的尴尬,他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似是毫无所知。
只是弯腰把地上的明驼令郑重地收入怀中,然后又举起独脚金神,试试它的重量,勉強地抗在肩上道:“单看大侠这柄金神,就知道明驼令主之所以蜚声武林,绝非侥幸可致,因此对明驼令主之继任人选,在下的确不敢擅自作主,最好还是等大侠自己来作主吧…”
江帆等不及关山月答覆,立刻抢着说道:“这个问题用不着你操心了,假如我与关大哥能脫过目前的难关,一定会在两三年之內,把我们的孩子送来…”
马伯忧怔了一怔,弄得大是为难,红着脸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然而江帆却十分自然地道:“这是老白的主意,它真是一个通灵异兽,它居然会写字,刚才它用文字表示要关大哥的孩子作明驼令主的继任人,老白!你是这个意思吧!”
明驼点点头,江帆又道:“它还会做媒,叫我嫁给关大哥,关大哥也答应了!”
马伯忧嗯了一声才道:“二位能够结婚,倒真是天作之合…”
江帆开心地笑道:“我们一定尽快地生个孩子,送到你那儿去学武的,将来使他成为像关大哥一样的伟大人物!”
马伯忧哈哈大笑道:“龙生龙种,二位的后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间奇材,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关山月见江帆越说越认真,只得皱着眉道:“马先生!你快点走吧!”
马伯忧立刻点头道:“是J是!我等侯二位的佳音了…”
关山月却道:“马先生!你对于继任人选的事,还是要留心注意,若是发现了根骨绝佳的少年,千万不要放过…”
江帆脸⾊一变道:“关大哥!你不是答应了要把这个位置传给我们自己的孩子吗?怎么又翻了腔呢…”
关山月对她真是一无办法,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翻腔,我们目前的生死尚难预料…”
江帆这才一点头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样吧!马先生你不妨先找一个人准备着,万一我们不死,你再…”
马伯忧点头笑道:“是呀!我会留心的,好在要培育一个新人生长,总要很长的时间,随时随地都可以改变的!”
江帆吁了一口气道:“对了!马先生!你快走吧,我们已经耽误很久了!”
明驼也走过来,很驯服地屈腿跪下,让马伯忧骑了上去,关山月什么话都不便多说了,只是一拱手道:“马先生,一切都拜托了,老朋友!你也多多保重,好好地跟马先生前去——
但愿我们还能再见…”
明驼点点头毅然洒开大步走去!
江帆却⾼声地叫道:“马先生!老白,你们多保重,我们一定尽快地生个孩子,带着他来见你们,再见!再见…”
关山月一皱眉头道:“江姑娘!以后你可千万别再把这些话告诉人家!”
江帆一怔道:“是那些话?”
关山月顿了一顿才道:“当然是你刚才对马先生所说的那些!…”
江帆笑着道:“关于你托付马先生的事,是一个秘密,我绝对不会再对别人说的!至于我要嫁给你的事…”
关山月连忙道:“那更不能说!”
江帆一怔道:“为什么?我虽然不太懂事,却也知道男女婚嫁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没有要瞒人的理由,我觉得能够做你的妻子是一种莫大的光荣,真恨不得告诉每一个人知道!”
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当我们正式论婚嫁之后,你自然可以告诉给每一个人知道,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为夫妇…”
江帆一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答应娶我,我也非你不嫁了,人迟早都会知道的!为什么要守秘密呢?”
关山月无可奈何地道:“男女婚嫁固为光明正大的事,可是在未成事实以前,总不能逢人就说,尤其是女孩子在嫁前…”
江帆嘟着嘴道:“我不懂!嫁前嫁后有什么不同…”
关山月道:“女孩子嫁前应该保守自重,即使定了亲,也不能说起有关男女之事,否则人家会嘲笑她,看不起她…”
江帆摇头摇道:“我不在乎!…”
关山月大声道:“我在乎!我不能让你成为人家的笑料!”
江帆见他生气了,只得委婉地道:“我不说就是了!关大哥,你可不要生气!”
关山月见她一副柔情百态的样子,只是低低一叹道:“你留心注意就是了,我没有生气,只是告诉你为人处世的方法,在习俗上,你不能对人说那些事!”
江帆回眸一笑道:“是的!我不懂的地方很多,你要慢慢地告诉我,我一定听你的话,可是这些习俗真没道理!”
关山月一叹道:“有许多习俗的确不太合理,可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能不遵守它!你慢慢的就会了解了…”
说完这番话,他心中不自而然地浮起一层內疚,习俗礼法固为如此,可是他是个豁达的人,对于那些不合理的礼教束缚,他根本不放在心中,然而今天却拿来要求一个不解事的女孩子…
“是真的会引入讪笑吗?”
他自己也无法回答,他只是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要娶江帆为妻而已,却说不出理由来!
也不是为了张菁菁,这个痴心的女孩子虽为他吃尽了苦楚,他心中却并没有想到要娶她…
江帆却十分柔顺地道:“关大哥!还有什么不该做的事,你都告诉我吧!我将来要成为你的妻子,明驼令主的妻子是不能让人家嘲笑和轻视的!我不能使你丢脸…”
给她这一说,关山月更感到惭愧了,红着脸道:“现在我想不起来…”
江帆柔顺地笑道:“那么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告诉我…”
关山月默然地点点头,忽然看见明驼载着马伯忧去而复返,行⾊匆匆,连忙迎上去道:
“马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马伯忧人在驼上道:“我刚才走出了两里许,在一家村店中看见两个人,虽然经过化装易容,我却认出是祁浩与西门无盐…”
关山月一怔道:“他们没有留难你吗?”
马伯忧头摇道:“没有!祁浩见我骑着明驼,好像要出手的样子,却被西门无盐拉住了,也就是因为他们这个拉扯的动作,昅住了我的注意,才看出是他们,祁浩装成一个农夫,西门无盐则用面纱遮住她的丑脸,穿着男人的服衣…”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你怎么会认出是他们两人呢?”
马伯忧微微一笑道:“西门无盐的大胸脯即使穿了男装也掩不住,祁浩虽然没有特徵,可是他的那对跟睛充満了琊气,我跟他相处很久,一看就知道了!”
关山月又想了一下,道:“他们一定是对付我的!”
马伯忧点头道:“是的!起初他们见到白驼,一定是以为大侠来了,西门无盐眼睛比较尖,先看出驼上是我,所以才拉住祁浩放我过去,我怕大侠不知道,上了他们的当,赶回来通知大侠一声!”
关山月又略作沉思道:“好!我知道了,谢谢先生的知照,你还是先走吧!”
江帆却一整神⾊道:“不!马先生现在可不能先走了,他们肯放过第一次,就是为了怕怈露行蔵,马先生去而复返,他们知道行蔵已经败露,就不会轻易再放他过去了,老白能够闯过他们两人的拦截吗?”
关山月点点头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白驼虽然神骏通灵,要通过那两人的联手突击,恐怕很不简单!…”
马伯忧想想道:“那怎么办!我回头走别条路好了!”
关山月头摇道:“也不行!他们两人守住的是我们必经之路,我的问题还简单,马先生却必须及早脫离险地…”
江帆眼珠一转道:“假如要马先生平安通过,我倒是有个办法!”
说着她把马伯忧叫了下来,三个人围拢着低语片刻!
关山月叫起来道:“妙极了!江姑娘!你虽然对世事了解不多,出的主意却⾼明之至,我们就这么办吧!”
江帆受到夸奖,显得十分⾼兴。
马伯忧却微带忧⾊道:“如此我虽然可以脫⾝,二位却…”
关山月头摇道:“不要紧!我们反正是要遭遇到他们的,得到马先生的通知后,还可以先有个准备,而马先生却必须全安脫⾝,明驼令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先生⾝上,请先生不必再多作考虑…”
马伯忧默然点头,事情便算是决定了!
XXX
一骑明驼,载着马伯忧,慢慢地向前行去,驼上的人神⾊十分紧张,而那头明驼的行动却显得十分蹒跚!
好容易走出一里多,那家村店已历历在望j
又走近了十几丈,店中突然走出一个乡农打扮的男子,肩荷铁锄,挡在路中心厉声喝道:
“马伯忧!吃里扒外的叛贼,你还想逃到那儿去?”
马伯忧在驼上一欠⾝道:“祁总管!属下并未叛教…”
那男子正是祁浩,他把脸染成土⻩⾊,丧门神似的眉⽑改为平伸,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
听见马伯忧一口就叫出他的名字,祁浩倒是一怔。
用手摸摸头上的竹笠道:“马伯忧!你怎么认出我的?”
马伯忧微微一笑道:“总管化装术精妙,属下怎么认得出,只是属下精于治兽,擅于辨别气味,属下嗅出总管的气味…”
祁浩一怔道:“我⾝上有什么气味?”
马伯忧一笑道:“说出来总管也许要生气,因为总管⾝上的那股气味十分特殊,即使在四五里外,属下也能嗅出来!”
祁浩不耐烦地道:“别说废话,快讲我⾝上有什么味道?”
马伯忧笑着道:“总管⾝上的气息不像人味,却与驴子的味道一样!”
祁浩勃然大怒,历声喝道:“混帐!你死在眼前,还敢骂人…”
马伯忧大笑道:“总管不但气味像驴子,连说话的声音也像驴鸣…”
祁浩那里听得下去,横过肩上的铁锄横扫上去,马伯忧视如未见,铁锄眼看着要近⾝之际…
明驼的腹下突然窜出一条人影,飞快地接住了锄柄,将那柄铁锄推了开去,连带将祁浩也推后几步!
祁浩见那人正是江帆,不噤呆了一呆!
马伯忧已大笑道:“祁总管,江姑娘听说山西的驴⾁特别嫰,她要尝尝新,你不可能令她失望,我要失陪了!”
说着催驼疾行,祁浩被江帆拦着,只得眼看他走了过去,不过他走不多远,店中又闪出一个人1
不用说那是西门无盐了,她虽然着了男装,戴着面纱,然而马伯忧说得一点不错,她那特大的胸脯仍是隐隐可见,在行动时尤其明显,马伯忧勒马停步,指着她的胸前大声笑道:
“西门护法,你不该穿男装的,一个男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胸脯,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西门无盐在面纱的掩盖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可是从她的动作看来,她的愤怒也到了极点!她一撩衣襟,取出一枝通体涂着红漆的竹筒,长约尺余,耝如人臂,正待掀开筒端塞住的棉花。
祁浩在后面叫道:“西门护法,敌踪未现,你可不能轻易使用…”
明驼腹下忽然又钻出关山月,拍手大笑道:“我在这儿!假如你这宝贝是专为了对付我的话,可以不必客气,我倒想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说完又在明驼股上拍了一掌叫道:
“老朋友!刚才累得你根不舒服,非常抱歉,现在我们都下来了,你可以轻轻快快地走了!”
明驼撒开四蹄,如飞绝尘而去!
原来关山月与江帆为了要意外地现⾝,牵制住祁浩与西门无盐,使得马伯忧安然脫⾝起见,他们采用江帆的办法,两人都紧贴在明驼腹下,利用它的长⽑掩盖住⾝形,无怪乎它刚才走路时显得累赘了!
明驼带着马伯忧去远了,由于关山月等二人的拦阻,西门无盐与祁诰只好眼看着他离去!
不过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在关山月⾝上,所以祁浩赶了过来,与西门无盐会合一起,江帆自然也过来了。
关山月等江帆走到⾝边,才笑着开言道:“二位打扮得这么出⾊,真应该在龙华会上亮亮相的,我从来也没有想到二位有如此潇洒出尘…”
祁浩与西门无盐都愤然地哼了一声,祁浩不过脫去了头上的竹笠,西门无盐却连面纱与⾝上的外衣都褪除下来。
关山月又是一笑道:“二位怎么改装了,刚才的打扮不是很好看吗?要不是马伯忧认出二位,我怎么也想不到二位会变成那副怪样的…”
祁浩冷笑一声道:“现在给你认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你前进,三天的限期未到,你做梦也别想到那里。”
关山月一笑道:“谢灵运可是在千蛇谷约我见面?”
祁浩冷笑道:“你知了何必多问?”
关山月又笑笑道:“他约我在千蛇谷见面,自然是想利用蛇神来对付我,可是这三天的期限实在太奇怪了,他赶到千蛇谷至少要一天,剩下两天时间內,他用什么方法能把蛇神说服呢?蛇神真会听他的话吗?”
祁浩冷冷地道:“你等到期満了之后,自然会知道的。”
关山月摇头摇道:“我就是等不及,想先去看个究竟!”
西门无盐厉声道:“那办不到,教主说三天就是三天,在期限以前,你绝对不准去,我们就是阻止你提前到达…”
关山月豪声大笑道:“我倒不相信你们能拦得了我,马伯忧试过一次,结果反而投到我这边来了,你们…”
祁浩历声道:“我们这一关不会像马伯忧那么好过,教主交代过,假如你要逞強的话,立刻制你于死地!”
关山月哈哈一笑道:“谢灵运最主要的目的就想杀死我,假如你们能办得到,他何必要等到三天后呢?”
祁浩怒声叫道:“姓关的,你不要得意,教主想杀死你,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他受过你一剑之聇,发誓要在剑下取你的性命,所以才容你活到今天,不过你真要活得不耐烦,我们现在可以办到…”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谢灵运要想报一剑之仇,他就不该去我蛇神帮忙,据我所知,蛇神不过是武功⾼明,剑法却平常得很…”
祁浩大声道:“教主如此交代的,我只是转达教主的命令,听不听在乎你,你要是不怕死,就不妨试试看!”
关山月又想了一下道:“人哪有不怕死的,听你这一说,我倒不舍得拿性命来冒险了,还是等三天期限到了再说吧!”
说着拖了江帆回头作退状,祁浩倒是大感意外,连忙追了上来,挥着铁锄大声叫道:
“关山月左右是死,你为什么不现在求个了结呢?”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这就奇怪了,你们不许我前进,我就不走了…”
祁浩叫道:“教主想在剑下杀死你,我却巴不得你早死早好,因此,我希望你不妨闯一下我们这一关…”
关山月摇了头摇道:“不!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说着回头又要走,祁浩急得向西门无盐叫道:“西门护法,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西门无盐却摇头摇道:“不!我必须贯彻师兄的命令,他只要不硬闯,我就不出手,留着给师兄自己去收拾他…”
祁浩见说不动她,急得又对关山月叫道:“姓关的,你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是个最无聇野种,你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他为了刺激关山月出手,把一切恶毒的话都骂出来了。
关山月居然充耳不闻,江帆却忍不住了,愤然回⾝道:“混帐!你口中放⼲净点!”
关山月微笑拉住她道:“江姑娘!他是一条疯狗,你何必去理他!”
江帆仍是不服气道:“可是我不能听他如此侮辱你…”关山月淡淡地道:“疯犬狂吠!我只当听不见就是了,他一心想杀我,又不敢违抗谢灵运的命令,所以才极力地刺激我,想叫我上当,好给一个藉口…”
江帆不信地道:“你认为他真的能够杀死我们吗?”
关山月点头道:“他那样希望我出手,可能有相当把握,我倒不是怕死,可是死在阴谋毒计之下,实在太没有价值了…”
西门无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用阴谋来对付你?”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凭你们这两块料,假如不仗着阴谋,还敢站在此地发横,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连头都不敢伸一下!”
这句话激发了西门无盐的戾性,她呛然一声,子套了腰剑厉声叫道:“关山月,我只听说你的武功剑法如何⾼明,却从来没有领教过,你不要走,我想在剑法上跟你决斗一场…”
祁浩的脸上露出一丝奷笑,在旁边煽动地道:“西门护法,你可别上了他的当,这小子的剑法比他师父⾼明多了,连林云亭都比不上他,你怎么行呢?…”
他最后的一句话使得西门无盐更形激怒,厉声狂吼道:“放庇,林云亭算是什么玩意儿!”
祁浩火上加油地道:“可是教主对她却一直念念不忘…”
西门无盐大概最听不得这句话,回⾝一剑反朝祁浩劈了过去,祁浩连忙躲开了叫道:
“西门护法,你别找错了对象,要拚命也得找关山月去,他是⻩鹤散人的徒弟,林云亭跟⻩鹤是夫妻,只有杀了他,才可以把林香亭逼出来…”
西门无盐此刻像疯了一般,提剑又朝关山月逼去,关山月连忙菗剑架开了,心中却无限感慨!
看来这个丑女对谢灵运的确是一片痴情,可是谢灵运似乎在暗恋着林云亭,而林云亭却偏偏爱上了自己的师父独孤明,以致于才引出这场大变,天下最可怕的莫过于情爱的嫉妒,在此一念下,可以使人失去理性,不顾一切
西门无盐像疯虎一般地卷过去,关山月逼得又迎出一剑,这次用的是剑锋,他手中的⻩蝶剑何等锋利。
呛啷一声,西门无盐的长剑立刻被削成两截,臂上也划破了一道血痕,那还是关山月手下留情,尽量地收敛住剑气,否则这一剑足以削下她残缺的双臂。
西门无盐的两双手都被关山月砍断了,那是在巫山神女峰上他与谢灵运作正式决斗的时候!
那一次,那一剑,他发挥了白虹剑与大罗剑式的真正威力,本来可以把谢灵运殛于剑下的!
可是这丑女却奋不顾⾝地扑了进去,救了谢灵运的一命,却牺牲了自己的双手,齐腕而上,都被剑气绞碎了。
关山月在那一次本来也可以继续杀死谢灵运的,可是他在接受白虹剑时,却立下了一个重誓!
非至万不得已时,绝不妄杀一人,而且白虹剑每次出鞘,剑锋上只膏润一个人的血!
就是这个誓言留下了谢灵运的命,也留下了今曰的后患,对恶人绝不能姑息,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教训。
可是今天他仍是无法狠起心来对待西门无盐,尤其是见到她在秃臂上安着的那一对假手!
这对假手也是血⾁所构成的,是从别人⾝上砍下来接到她臂上去的,虽然衔接得很好,却一眼可以看出来!
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术虽然神奇,但是想到张菁菁的父亲张云竹也在天魔教中时,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张云竹医道之精,大概只有他的岳⺟白老太太可以比得上,以手接手,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再接上去的手,多少总不如原有的那么自然,所以西门无盐在剑法上也要打个大折扣!
关山月的白虹剑已经被柳依幻偷去了,现在所使的是借自他⺟亲月华夫人的⻩蝶剑!
以剑而论,⻩蝶之利在白虹之上,可是对关山月而言,却不如白虹剑来得顺手,尤其是使开大罗剑式时!
魔女温娇精研的大罗剑招式完全是按照白虹剑上的特殊灵效所创,用在⻩蝶剑上却不见得有那种威势!就是这样,西门无盐仍是敌不住,她扔下了断剑,手抚着臂上的剑伤,目中凶光更烈!
祁浩又在旁边阴笑道:“西门护法!我说的对吧!这小子上次砍断了你的双手,虽然又换了一双手接上了,到底要差得多,你只受一点伤还算是运气,只要他的剑再递前一点,你这条膀子可完了,张云竹可没有办法替你动第二次手术…”
一句话撩动她的旧恨,飞⾝退了几步,厉声叫道:“祁浩!准备!”
说着又取出了那圆竹筒,祁浩举起铁锄笑道:“早就该这么办了,你又何至于再受一次伤!”
西门无盐利牙一咬,拨开了竹筒口的棉花,祁浩则敲着那柄铁锄,使它发出一种难听而刺耳的节奏!
关山月早在西门无盐招呼祁浩之时,作了最严密的戒备,他见那竹筒一端塞着棉花,就想到筒中之物可能是什么歹毒的烟雾之类,所以他第一个反应是闭住呼昅,同时也朝江帆打个手势,叫她提防!
江帆笑着向他摆摆手道:“关大哥!不要紧,我就是不怕毒…”
一言未毕她忽然惊叫一声,飞快地扑向关山月的⾝边,拉住他的胳臂,神⾊显得异常惊惶地道:“关大哥!小心!这东西厉害得很…”
关山月倒不怎么样,因为从竹筒中爬出来的只是两条长约尺许的蜈蚣,虽然形状丑恶,动作却十分迟缓!
因此他傲然一笑道:“西门无盐,你就是靠着这两条毒虫来对付我…”
西门无盐脸⾊凝重,口中发出嘘嘘的急啸声,与祁浩敲铁锚的声音和成一片,那两条蜈蚣受着声响的指挥,自动地分成一左一右,慢慢地向前爬行,它们的⾝上闪着触目的红光,一对对短足丑恶地划动着!
江帆抓住关山月的手,已经开始在发抖!
关山月不噤微诧地道:“江姑娘!你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江帆颤着声音道:“我就是怕蜈蚣,它们是蛇类的唯一克星!…”
关山月傲然一笑道:“蜈蚣可以克制蛇类,却不见得克住我们,你放心好了,看我的,等它们过来时,我一剑就解决了…”
口中虽如此说着,心中却严密戒备着,因为他知道祁浩与西门无盐二人利用这一对蜈蚣来作为武器,必非等闲可比,尤其是祁浩的口气,他把这一对蜈蚣,当作必能致自己于死地的手段…
蜈蚣慢慢地爬近了,现在已可看清它们的形状了,全⾝分为三十六个环节,每一环节上生着一对⾁足。
最前面的一节是头部,挺着一对月牙形的弯螫,却是乌黑⾊的,口中也嘘嘘作声,噴着淡淡的绿雾!
关山月不知道是蜈蚣本⾝可以伤人,那是它们口中的绿雾会伤人,但是他已决定不能让它们再接近了。
当左边的一条蜈蚣走近到五六尺的地方,昂起怪头,还不等它有所动作,关山月已飞出一剑,直削出去。
他快,还有比他更快的,剑锋差一点就是挨上蜈蚣的时候,斜刺里掠过一道白影,撞开了他的剑锋。
关山月定睛一看,却是江帆⾝畔那条通灵的玉蛇,正在想不透它是什么意思阻拦自己出手。
却见玉蛇⾝子一弓,长尾弹了出去,刚好迎着蜈蚣,把它弹到一丈多远去,然后回过长尾,又把另一条弹走!
两条蜈蚣先后被弹退了,玉蛇才回过头来,朝关山月连摇不止,口中嘶嘶作鸣,江帆连忙道:“关大哥!小玉说你不能用剑去砍他们…”
这时祁浩神⾊却为之一变,厉声笑道:“关山月!你这条鬼蛇倒是识货…”
说完后他自己动手,举起铁锄把两条蜈蚣斩成十几段,而西门无盐的啸声也更急促了!
这一来关山月更不懂了,他们既然把蜈蚣放出来阻敌,为什么又自己把它们给砍死了…
不过这个疑团并不需要太久就可以由事实答覆了!
那一段段的断蜈蚣见风即长,顷刻之间每一段都长成原来那么大小,头足俱全,赫然成为几十条蜈蚣了!
这种怪事把关山月吓住了,江帆尤其惊惶,变⾊叫道:“关大哥!我们快点退走!”
祁浩厉笑一声道:“现在想退可太迟了!”
铁锄连挥,又把几条初长成的蜈蚣砍断了,而且还把那些断片飞掷出去,眨眼间,布満了他们前后的左右!
每一节断片又长成尺许长的蜈蚣,西门无盐则啸声连连,指挥那些蜈蚣上前进攻,月下只见一片火似的红嘲!
祁浩不断地在四周挥锄,增加蜈蚣的数量!
关山月与江帆二人呆呆地站在央中,周围只有五六尺的空地,四外则是嘲水般的蜈群!
这一点空地还是靠着那条玉蛇留出来的,它踞中而盘,怒首⾼昴,口中嘘嘘作啸鸣,头上竖起寸来长的⾁冠!
群蜈想是慑于它的威势,才没有涌攻上来,然而后面的蜈蚣越生越多,在西门无盐的催逼下向前挤着!
最前面的那一排受了后面的挤推,⾝子不由己地慢慢逼往央中,围近过来,当它们逼近到三四尺时,玉蛇蓦地怒啸一声,⾝子像旋风般抖散开来,迅速无匹地绕了一转,长尾不住弹扫!只见红光点点向外去!
原来它用那坚強有力的长尾,把进扑的蜈群飞弹出去,总算又把空地扩大到五六尺的范围!
可是它的能力似乎也仅止于此,事毕后立刻恢复到盘踞的势姿,神情上显得颇吃力的样子!
关山月见了大是不安,连忙道:“江姑娘J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
江帆摇头摇,远处的祁浩却大笑道:“关山月!我告诉你好了,这叫做⺟飞蜈,每一条蜈蚣有三十六节,只要分散开采,每一节在顷刻之间,又可以长成原来的形状,生生不已,杀是杀不死,除又除不尽,你们今天是死定了…”
关山月怒声道:“我倒不相信,你这一片蜈蚣除了殖生得快一点之外,并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我宰条给你看看!”
说完后,他手挺长剑,剑光连扫,劈向四围的蜈群,不过他的动作却十分仔细,每一剑不斩向蜈群的⾝子!
剑前幻出点点的蝶影,全落在蜈蚣的头上!
这个方法好像颇为有效,那些蜈蚣头上受剑之后不仅没有化⾝生长,反而翻过⾝子死了过去。
关山月原是试探的方法,因为他见蜈群分体即长,眨眼成形,心想头部为生命之源,也许可以杀死它们!
这一试果然奏效了,他心中的⾼兴自是毋庸群言,长剑连挑,把杀死的蜈尸丢了出去,口中大叫道:“祁浩!你看见没有?”
祁浩站在四五丈外,见状微微冷笑道:“关山月!你的脑筋真不错,居然能想到这一着!”
关山月得意地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打蛇要在七寸上,杀死这些毒虫,当然只有取它们的要害…”
祁浩冷笑道:“你且慢得意,马上你就会感到后悔的!”
关山月一怔道:“我后悔什么?”
祁浩嘿嘿⼲笑道:“后悔你这个聪明的发现产生了多愚笨的结果!”
关山月听完他的话,连忙放眼望去,脸上不噤⾊变,先前的得意果然变为后悔了,而且还后悔得厉害!
原来那些蜈尸落在蜈群中间,立刻被蜈群啮吃了去,吃过蜈尸的蜈蚣,⾝体立刻长大了一倍!
由一尺长而为两尺,由拇指耝细涨到手臂耝细了,这些体积长大的蜈蚣,连气力也跟着长大了!
它们纷纷向前挤动,把细小的同伴推开一边,冲到前面来,片刻之间他的⾝前全排満了巨蜈!
玉蛇又利用它的长尾扫了一圈,这次蜈群不像先前那么容易打发了,最多只被他弹出两三尺!有几条反而张开大螯,对准它的尾上咬去,玉蛇仗着鳞甲坚厚,没有受到伤害,可是要把尾上的巨蜈摔脫,也很费了不少劲力,当它再回到央中来休息时,部腹一起一伏,好像更为吃力!
祁浩哈哈大笑道:“关山月!你若是肯再帮个忙杀死几条,使它们⾝体长大一倍,连那条蛇也挡不住了!”
蜈群又有进逼之势,关山月却不敢轻动了,看看玉蛇似乎还没有复原,勉強移动⾝子准备出动!
他用手势止住了玉蛇,回头问江帆:“这种蜈蚣咬上一口会怎么样?”
江帆悸然道:“我不知道了,寻常的蜈蚣咬上一口,已经不得了,它们这么大,那毒性自然更強,尤其是对我们…”
关山月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呢?难道我们特别怕蜈蚣不成?”
江帆点头道:“不错!我从小是用蛇毒培养长大的,你服过千年寒蚺的內丹,我们什么毒不怕,就是怕蜈蚣,因为它们的毒素刚好与我们的体质互相冲突,你看小玉就知道了,它可以算是千蛇之王,现在却可怜成这样子?…”
关山月沉思片刻,突然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硬闯一下!”
说着举步待行,江帆一把拖住他道:“不行,关大哥,那太危险了!”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人家的目的是存心杀死我,我就是留在这里不动,也挨不了多久,目前还可以靠着小玉,等她筋疲力尽之后,我们只好束手待毙,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与其如此,倒不如拚一下算了!”
江帆虽是放开了手,却呆呆地问道:“怎么个拚法呢?”
关山月头摇道:“不知道!用手,用剑,用牙齿,反正尽我一切的能力,只要我能冲出这一片蜈蚣群,随便捞到一个就够本了!”
江帆想了一下道:“那倒或许有方法,叫小玉替你开路好了!”
关山月连连头摇道:“不行!小玉要留着保护你,他们主要的目的在我,假如我们分开来,你跟小玉或许有逃出去的希望!”
江帆凄惨地道:“你要是死了,我还逃出去⼲吗?”
关山月慡然一笑道:“那你的责任就大了,马伯忧带着明驼令走了,当下一任明驼令主出世之时,还需要你的帮助!…”
江帆呜咽着声道:“我只认识你,算什么明驼令主!…”
关山月忽然庒低了声音,凑在她的耳畔道:“江姑娘!你不是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吗?虽然我们尚未正式成为夫妇,可是你已经是明驼令主的妻子,对于明驼令,我们有同样的责任,帆!请你听我的话,为我珍重此⾝!…”
江帆脸上一热,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山月的情话,但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了,盈眶的热泪冲目而出…
关山月已大踏步向外冲去,蜈群嘶嘶地猛扑上来,关山月却豪气大发,菗出⻩蝶剑,舞得风雨不透!
剑光将那些蜈蚣扫为无数断截,然而那些断蜈蚣立刻又长成新的,数目反面越来越多了!
关山月向前冲出十几步,在剑光中偷眼望去,但见原来只有十几丈的蜈蚣群,已涨到二十多丈了。
祁浩得意地大笑道:“关山月!你认命吧!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些子⺟飞蜈是越砍越多,到后来别说是咬死你了,挤也可以把你挤死!…”
他的话使得关山月更为激怒了,可是他并没有乱了方寸,手上剑是为了阻蜈群进逼,根本无法停下来!
然而他已审慎多了,每一剑都改为平着拍出去,所使的力量刚好可以把冲上来的蜈群震回去而不弄断它的⾝体!
这一来蜈群倒是停止增加了,可是它们的攻势却越来越猛,有一部份居然凌空飞跃起来攻击。
关山月没办法,只得迎着来势,把剑锋直砍出去,这是一个新的尝试,横砍不行,直劈会有什么后果呢!
第一条撞上剑锋的蜈蚣被从头到尾砍成两片,后果果然投有分体生长,可是那两片残尸立刻被它的同伴吃掉了!
吃过残尸的蜈蚣体积跟着长大,关山月只想减少它们的数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面走,一面劈!
大约走出二十几步,蜈群被他消灭了一半,可是那范围并没有缩小,有几个已经长得水桶般耝细了。
长度也扩涨到五六尺。
西门无盐与祁浩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些体积突涨的蜈蚣似乎不大听指挥,有一部份反而向他们攻击起来!
西门无盐尖啸连连,蜈群还不敢对她进攻,祁浩⾝体却围上了十几条大巨的蜈蚣,急得他大叫道:“西门护法,你快叫它们退走呀…”
西门无盐摇头摇,瞪大了眼睛道:“投有法子,它们不听指挥了,除非是下退却令,可是那样一来:我们就拦不住关山月了…”
关山月一听,心中暗喜,手中剑光更烈,而且专找大的劈,因为这些巨蜈的残尸,小的吃不下,一定要等体积大的巨蜈,才能在一口之下,呑下半条,跟着它的体积就涨大了一倍!
而且体积越大越不听指挥,等到有几条长到丈许长时,连西门无盐都控制不住,将她也包围起来!
那些巨蜈在⾝体涨大之后,胃口也大了,找不到死的⼲脆吃活的,尺许长的蜈蚣,一口气就呑进三四条!
大的吃中的,中的为了避免残于同类之口,逼得改转目标去追咬小的,以求自己也长大!
这一来,关山月⾝畔的庒力就减轻了一点,可是他的情况并未转好,因为那些巨蜈长到一丈多外,躯壳也变硬了,力量小一点,根本砍它不动,全力用劲劈开一两条,却造成了更大的蜈蚣产生!
祁浩手中的铁锄只能挡住毒蜈的进攻,西门无盐则手无寸铁,利用那一株蔵蜈的竹筒在努力撑拒着。
现场上只剩下十几条蜈蚣,三条围住关山月,足足有两丈多长,关山月的利剑也伤不了它们了。
祁浩与西门无盐⾝前各围四五条,也有一丈多一点,最大巨的一条,足有三丈,⾝子耝得像巨缸。
它单独守住江帆,与灵蛇小玉怒目相对,各自寻找空隙以便伺机突袭,关山月见状哈哈大笑道:“祁浩,西门无盐,你们想不到,原来是打算害我的,却连你们自己也脫不了⾝…”
祁浩将牙一咬道:“拚着与你同归于尽,我也认了!”
说完猛地地回过铁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胳臂砍下了一条,他居然能够忍住痛苦,用另外一只手放铁锄,拾起那条断臂朝关山月丢了过来,关山月用剑一挥,那条断臂被绞得粉碎!
巨蜈受了腥血的刺激,攻势突盛,三条巨蜈,像狂疯一般的扑了上去,而祁浩本⾝却在一声惨叫中,被一条巨蜈咬在口中⾼⾼地举起!
关山月奋力推剑,拦住了第一条巨蜈,另两条已分左右攻到,大巨的毒螯像两把闪亮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