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林风疑惑的看了看这束⼲草,又看了看神情机动的赵良栋,有些茫的道“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汪士荣脸⾊通红,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那束草料,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道“…主公,他们…赵将军的意思是说…他们在烧草料…”
林风立即明⽩过来,当下跳起⾝来,转头大喝道“来人!——来人!”
“在!——殿下有何吩咐?!”一名参谋军官当即单膝跪,抱拳道。
“快、快!——马上传令赵广元,叫他即刻出击,在西北方向全力猛攻!”
那军官还未应命,林风又转过头来,大声叫道“赵应奎!——赵撇子!…”
一名近卫军军官走上前来,躬⾝道“回禀汉王,赵大人现下正巡视营房。”
今夜林风从播明大营带出来的,就是赵应奎的近卫骑兵第二军,自从开战以来,这支队部就一直承担着卫护大本营的任务,此刻,它既是林风⾝边的亲兵卫队,也是他手头掌握的唯一一支预备队。由于今晚天气过于恶劣的关系,兼之长途奔袭,这支队部的体力消耗很大,而到达场战之后却又无所事事,所以当林风下令驻营之后,赵应奎怕士兵们有怨言,就率领一批下级军官来回巡视,安顿队部休息。
“传令下去,近卫骑二军马上整队上马准备作战!”林风奋兴的胡挥手,一指这名军官“你去赵应奎给我叫来!”
未过片刻,赵应奎匆匆来见“近卫军骑兵第二军赵应奎,参见…”
“行了、行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林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急不可待的道“应奎,别的话不多说了,葛尔丹这小子要跑了,你马上全军出击,”他一指前方“把鞑子的大营给老子踹了!”
赵应奎大吃一惊,他偷偷瞥了林风一眼,又朝⾝旁的两名将军看了看,不能置信的道“主公的意思是…现在?!…”
“废话!”林风脸上泛起一丝怒容,挥了挥手道“还不快去?!”
“是!…”
“请等一下!”瑞克忽然揷口道,他反手戴上军帽,朝林风微微躬⾝“陛下,现在我军营垒之前尸体藉狼,而且还又很多泥泞,而且光线也不好,我恐怕在这样的地形下大队骑兵…”
“好!那就点燃火把!”林风大声喝道“把火把点起来,叫民夫们马上去清理出一条通道!”
“咳…咳…请主公三思!”汪士荣稍稍犹豫,随即⼲咳着道“如今距天明不到半个时辰,臣以为,不如等到…”
“不等了,马上出击,”林风厉声喝道,猛的转过⾝去,冷冷的朝赵应奎上下打量,森然道“赵应奎上校,你是不是要寡人亲自上阵?嗯?!——”
赵应奎魂不附体,颤声应道“臣…臣不敢,请主公放心,卑职马上出击!”言罢不敢再拖,朝后方一路狂奔,一边奔跑,一边朝左右大声喝道“近二军!…集合!——集合!…”
汪士荣缩了缩脖子,还想劝谏几句,却被林风伸手止住“孤意已决,纪云不必多言,”他朝瑞克和赵良栋看了一眼“连你们也认为此刻不该出击,那葛尔丹也肯定会以为我不会出击,所以我就必须出击!”
“但若他有了防备呢?!”汪士荣忧心忡忡的道“主公明鉴,敌军新败,且又有撤走之意,如此必然会安排精锐之师严阵以待——而今⽇苦战之后,我军前线伤亡惨重士气不⾼,且兵力亦不敷使用,这八千铁骑,就是最后的生力军了啊!若是此战不谐,敌军再次猛攻…”
“没有‘再次’了,今⽇之战,有进无退!”冷冷的截断了他的话,转头喝道“瑞克、赵良栋!”
“在!”
“请两位将军马上整顿队部,抓紧时间喝汤吃饭,整顿械火炮,天一亮就马上列队出营,”林风脸上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恶狠狠地道“老子要和他决一死战!”
两名大将面面相觑,无奈的相视苦笑。他们的队部⾎战经夜,实在是疲惫不堪,而今主公却又要着他们強行出战,真是有些不可理喻。不过此刻见林风下定决心,军令之下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却也只能服从命令。
待两人渐渐远去,林风方才转过⾝来,对汪士荣温言道“纪云,你虽然⾜智多谋,却也还是不能明⽩,”他眯着眼睛,越过汪士荣的肩膀,远远的朝前眺望,口中喃喃道“葛尔丹要跑了,咱们就算拼上老命,也得给他留个纪念,我什么本事都可以没有,却唯独不能没有魄力啊!”
片刻之间,近卫骑二军就已经整顿完毕,火把一个接一个的点燃,瞬间将整座大营照得透亮,直到这个时候,林风等人方才看清,最前的营垒早已在战中打成一片废墟,无数具形状惨烈的尸骸在营垒下反复堆积,竟然筑成了一道⾼⾼的尸墙,泥泞遍地,殷红的⾎合着泥⽔満地流淌,火光摇曳之中,一群又一群的民夫推着小车,象搬石头一般拆卸着这道“尸墙”头颅、躯⼲、胳膊、腿大好像是一些毫无疑义的货物,被民夫们漠然的甩到车上,卸到一边。
赵应奎一声令下,大营之中顿时群马长嘶,盔甲铿锵,兵刃胡的相互击撞,八千铁骑浩浩的从营垒奔出,一条长长的火龙径自朝远方延伸,战马缓慢的速加,不一会便万马奔驰,铁蹄,震得大地栗栗发抖。
“轰隆…”数声巨响,后方炮台骤然齐,一排火流掠过天际,呼啸着扑向远方,为大军指示着进攻方向,同时也向对面的敌军威示宣战。
见汉军大举出击,远远警戒的蒙军小队立即惊慌失聪的大声呼喊起来,牛角号一波接一波地朝后延伸,顷刻之间,原本空寂的原野上沸腾起来,对面的蒙古大营火光大作,人喊马嘶成一团,数十面牛⽪大鼓毫无秩序的胡敲击,无数士兵慌慌张张的跳上战马,在军官和部落头人的呵斥下跳上战马,糟糟的一边整顿队形,一边出营战。
与第六军铁骑一样,赵应奎亦是冲锋在前,仰望着对面哄哄的敌军大营,⾼速奔驰之中,他展现了超人一等的精良骑术,纯以腿双控马,踏着马鞍直起⾝体,用仅存的一支手臂端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敌军阵形,看得片刻,眼见即将接战,他随手甩开望远镜“噌”的一声菗出长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嘶声大叫道“…弟兄们!…活捉葛尔丹!…”
“活捉葛尔丹!…”八千铁骑奋然呼应,大力鞭策着奋兴的战马,后排马刀平举,前排擎弓在手,引弓如月。
“!——”
几乎是同一时间,汉、蒙两军同时出満天箭矢,锋锐的箭簇在空中凄厉呼啸,随即错⾝而过,将大片士兵钉死在马背之上,一呼一昅之间,两支铁骑头相撞,沉重的肌⾁击撞沉闷无比,竟远远传到数里之外,出无穷回声,而此声未歇,兵刃和甲胄的击撞声轰然大作,将那一阵回声淹得无影无踪,战马嘶声悲鸣,呜咽着、咆哮着互相撕咬击撞,千万人大声喝骂,红着眼睛互相砍杀,顷刻之间,两支大军已经杀成一团,在宽阔的平原里纠苦战。
此刻晨曦微薄,天际遥遥泛出一丝鱼肚⽩,大地上火把累累,映得广大原野忽明忽暗,场战之上人影憧憧,人人面⾊狰狞,如同大群大群的鬼魅。蒙古大军人数众多倚营而战,后方辕门之中喊声未绝,一队又一队的蒙古骑兵在慌之中勉強整顿好队形,不断的投⼊场战,令汉军庒力背增,迟迟不能冲透蒙古军的整型,也不能摆脫敌军的纠,趁着厮杀间隙,赵应奎在一众亲兵的卫护下,勉強直起⾝体左右四顾,眼见敌军越杀越多,急忙⾼举长刀,厉声狂呼道“转向!…弟兄们转向!…随我杀出去!…”
数百名亲卫大声传令,登时响彻整个场战,赵应奎猛勒缰绳,战马狂嘶,前提扬起,滴溜溜的原地掉头,猛地的朝左边冲去,疾风扑面,一箭飞临面门,赵应奎大骇之下仰⾝避让,趁着这时,数名蒙古铁骑狂喝叫,竟已至⾝前,未及直起⾝躯,赵良栋斜挥马刀,登时将一匹战马的脑袋砍了下来,借着前冲之力,反手一刀,又将那名骑兵斩为两截,鲜⾎狂噴,凌的內脏溅了他一头一脸,一息之间,侧后的亲卫立即赶到,将另外数名敌兵刀砍死。
百忙之中,赵应奎一抹脸上的內脏,朝⾝后望去,之间自己的队部大多被敌军住,这支反应迅速、率先战的蒙古骑兵骑娴,骁勇非常,他远远地望了望敌军的旗帜,心下不噤钦佩万分,苦战夜一之后,竟然还有如此战力,果然不愧是称雄大漠的怯薛铁军。
突然之间,隆隆的铁蹄隐约传来,苦战多时的汉军铁骑猛的爆发出震耳聋的呼声,赵应奎循声望去,之间汉军大营方向,一长溜火红的战旗逐渐露出地平线,在清冷的晨风中风飞舞,数千铁骑喊声震天,径直朝这边杀来。他登时欣喜若狂,纵声大叫道“骑兵旅来了!…弟兄们给老子杀啊!…”
来的正是大营中最后的两个骑兵旅,四千铁骑大声狂呼,猛的一头扑⼊场战,登时冲得怯薛军连连退却。
战鼓咚咚,四千铁骑刚刚扑⼊场战,林风的“汉”字大纛便立即出现在场战一侧,近万火兵推着百余门大炮,缓慢地、坚决地朝蒙古军大营推进。
“轰隆…”一声,未等火兵列阵完毕,数门红⾐大炮依于骡车之上,悍然开火,強大的后坐力登时将骡震车散,才发一弹的大炮倾伏在地,庒死了数名炮手。
附和着隆隆炮声,后军火兵拼命的大声呐喊,汉军铁骑士气大振,外围游骑纷纷搭弓骑,朝央中拼杀的敌军出満天箭矢,怯薛军阵脚移动,再也抵挡不住汉军的烈猛攻势,一步一步地朝⾝后的大营退却。
赵应奎⾼举长刀,嘶声大叫“…不要走了葛尔丹!…”
声尤未落,数名传令兵忽然从火大阵中冲出,声嘶力竭的大声传令道“…汉王有令,斩葛尔丹者,官升级三,赐金万两!…”
听闻此令,苦苦奋战的汉军铁骑立即扔下对手,不顾一切的朝蒙古军大营猛扑“轰隆…”数声巨响声,红⾐大炮终于安顿好了炮位,朝敌军营垒狂轰滥炸,火光冲天而起,蒙古包中火光熊熊,燃成一片,无数空着马背的战马惊惶失措的胡冲突,将预备防御的士兵们踩得人仰马翻。
正在此时,场战后方忽然雷声隐隐,无数栖息夜宿的飞鸟骤然四散,惊恐的飞上半空,两军将士愕然望去,一支涂画着狼头的战旗突然越过山包,威风凛凛的在山岗上风飘扬。
“那是什么?!…”林风惊恐万分,指着那只面目狰狞的狼头道。
汪士荣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许久,只见前方不远处,无数战士策马越过山坡,如嘲⽔一般朝场战本来,汹汹涌涌,源源不断,竟似无穷无尽一般。他浑⾝一震“啪嗒”一声,望远镜失手落地,转过头来,失魂丧魄的望着林风“主…主公,那…那就是…就是准葛尔的西路大军…”
“啊?!…”忽然之间,林风只感觉腿双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赵良栋大踏步走上山坡,见状大急,一时间顾不上礼仪,抢⾝上前一把拉起林风,焦急的道“主公!…请下令战!…”
“战?!…”林风呆呆的看着面⾊惶急的赵良栋,喃喃的道“好…好的,那就…战罢!…”
后军战鼓齐擂,火兵人人面⾊疲惫,在军官的口令下朝场战一侧的蒙古西路军大步行进,后方大炮狂疯发,一时之间,轰轰的炮声竟庒下了一切声响,击的节奏混不堪“砰…”的一声脆响,一门红⾐大炮猛的迸裂开来,将⾝旁数十丈的官兵爆得⾎⾁模糊。
眼见炮火烈猛,新到增援的蒙古大军却夷然不惧,数万蒙古铁骑齐声呼“…哟嗬…哟嗬…”的狂叫着朝汉军骑兵发动烈猛反扑,登时砍死了大片汉军,骑兵队部士气大沮,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
战况如此惨烈,一名参谋军官吓得面无人⾊,忍不住悄悄走到林风⾝边,微微躬⾝,小声道“主公…主公!…如今战况不利…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早作打算?!…”
晨风拂面,林风大力的摇了头摇,渐渐镇定下来,闻言偏过头去,不置可否的道“什么打算?!”
“卑职以为…以为这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抬头望去,见林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心中一跳,急忙道“…卑职的意思是…是…这个,咱们还有赵蒙古、马破虏的队部…而且滹沱河上早已备好船只…”
话未说完,林风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反手菗出长刀,登时将他一刀捅穿,转过⾝来,举着⾎淋淋的长刀,左右四顾,怒声道“诸位,今⽇一战,有进无退!——若是战败,那大伙就一齐死在这里罢!”
一众参谋噤若寒蝉,不敢再发一言。
正在此刻,火兵已然迫近增援而来的西路军,砰的一声,声大作,大片大片的蒙古铁骑跌下马来,战马嘶叫,骑兵狂呼,硝烟沸腾而起,将一大片场战淹没再⽩雾之中。山坡上敌军主将来回奔驰大声呼喊,数名传令兵飞奔下山,号角猝然响起,大队骑兵纷纷策动战马,朝汉军火大阵猛扑。
战斗再次进⼊胶着状态,汉军骑兵在蒙古大营之前奋力拼杀,却不能再进一步,而战线另一方,火大阵在蒙古铁骑的狂疯冲突下摇摇坠,鏖战整夜的汉军步兵在体力大衰,不少士兵甚至还是轻伤上阵,此刻奔袭之后又陷⼊苦战,许多人甚至未及开上几就昏厥过去,无力再战。
林风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见胜利在望,却忽然又离他远去,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天命么?!
“主公!——主公!”汪士荣忽然大声狂呼,拼命的拉扯着林风的⾐袖,不能置信的指着前方“我军援军到了!…”
呼声震天而起,林风睁开眼睛,愕然望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准葛尔西路大军一片混,大队⾝着绿⾊军服的骑兵突然出现再视线之中,朝蒙古大军猛攻不止,西路军登时前后混,汉军阵前整装待发的冲击队部纷纷散,一部分不知所措的原地打转,一部分狂疯的菗打战马,回援后军。
一杆“王”字战旗再硝烟中忽隐忽现,大片大片的骑兵蜂拥涌现,穿过战旗,朝蒙古军猛扑。
“快!——快去!”林风随手拖过一名亲卫,大声喊道“去问问他们是谁的队部?!”
亲卫刚刚跨上战马,还未来得及出发,山坡下一名卫护警卫的军官狂奔而上,远远地的单膝跪倒,惊喜若狂的道“启禀汉王殿下,有友军前来晋见!”
“快!…有请!”林风下意识的整了整凌的⾐襟,肃容道。一旁的参谋军官和近卫军侍卫也立即排开队伍,摆出汉王的威仪。
来人发型极为怪异,仿佛刚刚剪断了辫子,头顶的缨帽是清廷员官模式,但尖角之上却光秃秃的没有顶子。远远望见林风,他请安道“甘陕绿营王进宝总兵麾下,骑军游击孙良颖叩见汉王殿下!”
“孙将军免礼!”林风呆了一呆,和汪士荣对视一眼,不噤愕然道“这个…不知将军来此,有何贵⼲?!”
孙良颖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从袖中菗出一个盒子,呈过头顶“卑职奉陕西提督张勇张大帅、总兵王将军之命,呈引投诚!望汉王殿下不弃!”
近卫军急忙将小盒接过,呈给林风,林风轻轻菗开,只见里面竟然只有两颗大印,不噤抬起头来,朝汪士荣望去。
汪士荣瞟了一眼,轻声道“是陕西提督和总兵的官印!”
林风恍然,朝孙良颖笑道“将军请起,不知王进宝将军何在?!”
“正在此处督战,臣出发之时候,王大人言道,今⽇就拿孛⽇铁⾚那的项上人头,作为咱们陕甘绿营的投效之礼!”孙良颖站起⾝来,再小心翼翼的请了一个安,微笑着道“手无寸尺之功,有何面目来见殿下?!”
林风纵声大笑,走过⾝去“王将军太客气了,请放心,寡人绝不亏待甘陕绿营的诸位弟兄!”
正说话间,西北方向忽然尘土飞扬,又是一支大军开到,一骑如飞而来,在山坡下滚鞍落马,单膝跪倒,⾼声道“启禀汉王,骑一军赵广元将军全军来援——请汉王示下!”
林风大喜,当即发令道“传令第一军,立即会同近卫第二军,猛攻蒙古军大营!”
连续两波大军赶到场战,前后夹击之下,准葛尔大军登时崩溃,林风端着望远镜,朝敌军大营远远观望,葛尔丹的中军大纛被匆匆卸下,未等营垒失陷,数千骑兵即匆匆策马狂奔,在大营后方奔出院门,朝后方逃跑。
见此情景,即便是最为坚韧的怯薛军,也立即四散逃跑,原本就苦苦支撑的防线顷刻稀零星散,数万蒙古骑兵被狂疯的汉军冲成无数支小股队部,朝各个方向亡命溃逃,蒙古大营烈火熊熊,战马四面狂奔,竟然将汉军的追兵阻隔起来。
“传令赵广元,追击葛尔丹!”林风伸手召过数名传令兵“近卫骑二军、第五军、近卫第一军骑兵旅和…”他朝一旁的孙良颖望去,孙良颖急忙躬⾝低头,凛然听命“…和王将军的弟兄,就地扫溃逃的敌军!”
军令一下,赵广元部立即分兵绕过烈焰焚天的准葛尔大营,朝葛尔丹奔逃的方向紧紧追击,而其余队部则分散开来,围剿散的溃兵,久战疲惫之下,蒙古骑兵们不论是从⾁体上和精神都已彻底崩溃,不到半个时辰,在汉军骑兵的威之下,除了极少数幸运者逃离场战之外,剩余敌军全数被俘。
“罪臣甘陕王进宝,拜见汉王殿下!”战斗刚刚结束,王进宝未及整顿队伍,就匆匆前来晋见。
林风仔细的上下打量,这位西北名将⾝材不⾼,体魄却甚为壮健,颌下腮边生満了胡须,神态威猛之极,猛一看去,简直有点象大猩猩,见他下拜,林风急忙走上前去,亲手挽他起⾝,笑道“将军太客气了!今⽇大军来援,助我大破敌军,又何罪之有?!”
“不敢!汉王殿下威震华夏,蒙殿下不弃,末将能侍奉麾下,实乃三生有幸!”王进宝顺势起⾝,低头抱拳口中如同行云流⽔一般“进宝与张大帅不明华夷之辨,竟投效満人为虎作伥,实罪不可赎,幸有王爷拨方正,某等方能幡然悔悟,呜呼,敢不涕泪与之,乃幸,近闻王师西进,与蛮夷兵于…”
林风哑然失笑,截断了他的话,打趣道“我说王将军,我料这段话你是事先找了师爷作出来的,你说我我猜得对不对?!”
王进宝大吃一惊,愕然伤望,失声道“这…您怎么知道?!”
“都说是猜得嘛!”林风忍不住笑道,一旁众人亦是脸⾊通红,但此刻却也只能别过脸去苦苦忍住,他朝王进宝笑道“王将军,咱们都是带兵出⾝,那也就不讲什么场面话,老实说我真的很奇怪,你这么会突然来这里投效咱,而且还来得这么巧?!”
“启禀汉王,这个事情是在下和张大帅以及各位弟兄一齐商议决定的,绝对不是一时之气,”王进宝神⾊坦然,诚恳的道“当初葛尔丹打进来的时候,咱们甘陕绿营就约定:如果汉王殿下不顾山西、陕西百姓的死活,只顾自己打地盘去攻山东什么的,那咱们甘陕绿营就投吴三桂或自立为王;而若是殿下带大军过来打蒙古人,那咱们就给您卖命!”
“哦?为什么?!”
“您若是来救援山陕,那您就是仁义之君,值得给您卖命,”王进宝严肃的道“咱们厮杀汉子,一是一,二是二,就是这个理儿!”
“你就不怕我夺了你的兵权,然后杀了你们?!”林风斜着眼睛看着王进宝,调侃的道。
“这到没想过,”王进宝笑嘻嘻的道“汉王殿下,您在外面的名声可是顶呱呱,听说您打进京北之后,除了満人,其他员官将领,不论降与不降,一个也没杀,咱们倒还从来没想到过您会⼲那事!”他抬起头来,指着赵良栋,直言无讳的道“你看,老赵就是咱同乡,还有孙思克、马进良他们几个,不也在您这边加官晋爵、风生⽔起么?!我老王别的不会,就会打仗,但有这把刀、这匹马,您还能不给我一碗饭吃?!”
“说得好!”林风大笑道“老兄放心,老子绝对会给你一个金饭碗!”
王进宝急忙谢恩,随即笑道“这次来得确实巧了点,不过也没什么特别,您不知道,在您进山西之前,葛尔丹的西路军从榆林⼊寇,在咱们陕西那边杀人抢东西,没二话,咱们就和他⼲上了,这边正打得紧,他忽然就拖着队伍朝山西跑,那老子还能放他走,一路上打打停停,也就到这里!”说道这里,他转过⾝来,笑嘻嘻的朝南方指了指“到了太原地界,于成龙大人派人来给我捎了话,说您汉王是‘仁义君子’,他那边已经投了汉军,还叫我赶快过来帮忙,所以咱们就快马加鞭,这不,就在这儿赶上了,顺道还砍了孛⽇铁⾚那的脑袋!”
林风这才恍然大悟,点头笑道“那好,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客气——你们甘陕绿营还有多少能打的兵?!”
“兵是多,能打的可就少了,”王进宝指了指山坡下方“不算那些凑数兵的话,我部下都是骑兵,这里的加上家里的统共一万一千六百多人,张勇张大哥手下步兵多,统共两万八千多人,咱们甘陕绿营总数是四万!”
林风微笑颔首,伸手一召“记书官,录:诏原伪清甘陕绿营提督张勇、重兵王进宝…”王进宝一怔,当即跪倒聆听“…虽⾝在敌营,然素知忠义,慷慨果然,忠勇无匹,才堪大用,今慕义归附,孤甚安慰,着张勇授陆军中将军衔,号‘安西将军’,所部编为‘大汉步兵第七军’;着王进宝授陆军少将军衔,号‘虎贲中郞将’,所部编为‘大汉骑兵第八军’,除此二员外,所部文武官佐量才授职,即⽇与马庄武学受训,官兵补给军饷粮米!此诏!”
“谢主公宏恩!臣必誓死报效!”
林风将他挽起“不必如此,等会我传令后军,把军服辎重给你们送过来,你这支队部就暂时驻防太原,清剿鞑子残余,等巡抚于成龙定安民生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王进宝犹豫的道“那陕西那边?!…”
“我马上派使者给马鹞子、王屏藩带话,若是他们真是那么有种,老子当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山坡下边的俘虏群道“你快去整顿队部,这次抓了不少鞑子,都是很好的骑兵,还有战马什么的,看着合适的就补进队部,别被赵应奎那几个混蛋拉完了!”
王进宝感的看了林风一眼,适才的那一点疑惑登时无影无踪,急忙转⾝下山,搜刮战利品去了。
“启禀主公!”汪士荣走上前来,指着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道“经过点算,今⽇一战,葛尔丹大军覆没,我军共俘敌一万九千余人,战马四万六千二百余匹…”
“很好!”“咳…咳…”汪士荣⼲咳一声,皱眉道“启禀主公,刚才听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些敌俘补充到咱们的队伍里?!…”见林风眉⽑一挑,他急忙道“臣的意思是,这些人与咱么仇恨不浅,恐怕…”
“恐怕什么?!”林风不以为然,指着俘虏群道“传令下去,把鞑子军百夫长以上军官找出来,就地斩首——另外,凡葛尔丹怯薛军,全部活埋!”
“…”汪士荣噤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你不要奇怪,我也是按草原上的规矩办,”林风偏过头去,对汪士荣道“千百年来,草原大漠就是这个规矩,我现在只是按他们的风俗行事而已!”
汪士荣摇了头摇,言又止,犹豫半晌,却终于闭口不言,他眯着眼睛,朝前方望去,微风拂过,腥臭扑鼻,大地苍茫,尸骸布満了整片旷野,垂死的伤兵低声呻昑,零散的战马孤零零的厮守着主人冰凉的⾝躯,不时仰天悲嘶。
回首东方,一轮红⽇噴薄出,正自冉冉升起,朝霞灿烂,映在大地之上,整个世界如同被⾎浸透一般,鲜红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