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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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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的说,林风的这次谈判活动不为那些重臣们看好,而且在林风出发之前李光地、周培公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劝谏。实际上在‮国中‬的传统之中,这类质的活动基本上与和平无关,一般情况下不是鸿门宴就是为了炫耀武力,向对方‮威示‬,因为咱们‮国中‬人在政治活动上一向崇拜权谋而很缺乏那种真诚的味道,所以象这种傻里吧唧的谈判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怀好意”于是在这种传统的心态下,双方在起初接触的时候,对谈判气氛和会场保卫等事项都很默契的选择了逃避,义军方面是吃不准林风的意思,而林风手下的外人员则本没胆量拿大帅的脑袋谈条件,公允的说,陈梦雷在办这件事情的时候的确是有点有苦说不出的味道。

  情况朝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在临近谈判的这几天,义军方面的骑兵不住的朝山海关方向调动,而第三军的斥候和陈梦雷在辽东的特务都纷纷发回了同样的信息,从这个军事上可以看出,两股义军都极为重视此次会晤,马大杆子的六千铁骑几乎倾巢而出,而曹家的兄弟的家底也差不多都搬了出来。

  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林风心里还真有点不是味道,本来在他的态度确实是很真诚,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和这几位哥们好好谈谈,而现在却真搞成会战的架势了,这个时候他才猛的想起,在‮国中‬传统习俗中,这种约见还有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约战”看着城外零零散散布开几平方公里的义军营帐,他真的有点后悔,看来周培公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也容不得他退缩,因为这桩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所以他也必须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于是在那个风和⽇丽的⽇子里,双方在山海关外的那一片平原下排开了阵势,汉军的第三军和林风带来那七千人马都拉了出来,依托城墙排出了会战阵形,而义军方面自然也不甘示弱,马大杆子和曹家兄弟分别布阵,其中曹军的步兵摆在中间,而骑兵则作为冲击力量布置在两翼。

  这天的天气很不错,光线充⾜,视线也可以延伸很远,林风率领近卫军站立在军阵的最前列,举着望远镜仔细打量敌阵。

  对面的义军军容很不好,除了服装和武器不整齐之外,他们的精神状态也算不上上佳,其中尤以居中的步兵方阵为甚,从开始到现在,林风一直在默默的数数,他们从开出军营到列好阵形,居然花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且在两军对持的时候也未能保持安静,在望远镜的镜片之中,林风可以直接观察到,那些农民军一直不停的头接耳窃窃私语,而且更令人好笑的是,第一排的不少人在空暇之际,居然掏出了一旱烟杆子,噴云吐雾的左顾右盼。

  相对于他们的步兵,两翼的骑兵军容也只是好上一点。因为他们正是林风此次争取的目标,所以他对这批骑兵‮队部‬做了仔细观察。公允的说,辽东骑兵的战马从外观上看去确实比汉军的蒙古马好看些,至少看上去⾼大雄骏多了,不过他们的武器却很不规范,同时也严重缺乏甲胄,除了少数人拥有一些护的铁片甲之外,其他多数人都是无甲裸装,在陆陆续续进⼊阵地的过程中,林风观察到,左边那批打着“马”字战旗的骑兵虽然队伍极其散漫,但似乎武装程度更好,基本上长、马刀、弓箭一应俱全,而右翼的骑兵却有不少人仅仅只有一柄马刀。

  在观察了敌军的军容之后,林风心中忽然有了一点犹豫,因为就观察所得出的情况来看,眼前的这支军队似乎战斗力很烂,既缺乏武器又缺乏训练,而且看上去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也很少,没有什么战斗意志。他很怀疑如果真打起来的话,恐怕只要大炮轰得两响、火击得两轮,骑兵冲杀一下这支军队就会崩溃。

  看来这次鲁鲁莽莽的谈判似乎不是坏事,如果真如自己所判断的那样的话,这次和平接触似乎可以演变成一个歼战的谋。

  旁边的一众汉军将领显然都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时候不少甚至用钦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大帅,大帅果然⾜智多谋,如果这批土匪蔵在辽东的穷山恶⽔,那征剿起来还真的很费事,而现在把他们一鼓全歼的时候。

  “唉…”旁边的王大海用眼角瞟了瞟神⾊复杂的林风,忽然叹道“看来辽东的清军真是不顶用了,连这批家伙都打不过…”

  林风默然无语,打不打呢?!心中犹豫非常,这么一块大蛋糕直直⽩⽩的摆在桌子上,但谁能知道里面没有毒药?这个时候他真的有点想念周培公和汪士荣,若是他们在的话,或许能给点好建议。

  王大海见林风迟迟不接这个茬,老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军阵,噤不住有点发急“…主公…我的好大帅…”他咋了胆子推了林风一把,一手指这对面散的军阵,苦口婆心的劝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林风迟迟疑疑的转过头来,凝视着王大海,眼神木然。此刻他不怀疑自己能够击败对面的敌军,但心中却仿佛有个什么东西七上八下,可仔细一想,却一时想不出来。

  “主公!”旁边的两个骑兵旅长忍不住揷口道“末将等也以为,若是此次会猎无果——那下次等他们回到辽东之后,这仗就不好打了!”

  此话一出,旁边一众军官连连点头不迭。汉军制度,一向以军功赏赐最重,而眼前这帮泥腿杆子明显是个软柿子,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他们回到辽东?…”林风口中默默念叨,心中忽然忑的一惊,猛的省悟过来,中登时豁然开朗,起先未想明⽩的疑惑一一‮开解‬,见军官仍自纷纷求战,他大声训斥道“闭嘴!——你们懂什么?!”

  军官们转顾愕然,神⾊之间很不服气。

  林风马鞭一抬,指着对面的军阵道“若你们是对面的将领,有胆子打这一仗么?!”他转头瞥了王大海一眼“大海,本帅今天就考一考你,你说假若你是对面的敌将,这一仗会怎么打?!”

  王大海吃了一惊,神⾊茫的看这林风,随即转头望向敌阵,皱着眉头微微凝神,思索良久,抬起头来无奈的苦笑道“大帅真难为我了…我军有坚城可倚,且还有各种大炮辅阵,将乃久战之将,兵乃久训之兵,若这般硬碰硬的当面对⼲,即使孙子复生,亦决计没有半分胜算,”他摇了‮头摇‬“若我是对面的主将,战事一开便会令步军拖住我军,然后两翼急退,我军骑兵不⾜,他们若要走的话,恐怕…”他忽然反应过来,呆了一呆,疑惑的看着林风“大帅的意思是…”

  “很好,大海你很有长进!”林风微笑着拍了拍王大海的肩膀“自临济县跟过来的几个老弟兄,老四秉刚烈勇猛无双,广元驭军有道临危不,而说到思虑周详遇事谨慎,却也是你的长处!”

  王大海感的连连谦逊,旋即又疑惑的道“不过…如果依主公的意思,那他们又为何如此与我军对阵?——明知道要吃败仗还要来打,莫非是疯了不成?!”

  “这就是政治!你不懂…”林风微微沉昑,终于说了下去,他指着对面的“马”字大旗“本帅估计这里面的名堂都是马大杆子捣鼓出来的——他才是想自己在辽东打出一片天下,不过因为出⾝马匪名声太臭,未能得到以曹家兄弟为首的辽东⽗老的支持,而今天这个场面,明着是想惑我军占便宜,实际上是想给我军下绊子!若是我军一开打,他马上就会立即撤军,而他的‮队部‬全部都是精锐铁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回去之后则又可以大放厥词,说什么咱们大汉和鞑子是一伙的,想把辽东人赶尽杀绝什么的——此一石二鸟之计也,一则可以借我军之刀消灭、削弱曹家兄弟,二则利用本帅‘背信弃义’来邀得辽东人支持,若我军鼠目寸光擅动刀兵,他便奷计得售,那我军⽇后若要进军辽东,我恐怕会步步荆棘,而人人皆与我为敌了!”

  见王大海等军官各个面面相觑不能置信的样子,林风嘿嘿一笑,随即脸⾊一肃,训斥道“所谓战争,就是政治的延伸,胜负得失未必都能从‮场战‬上衡量,昔⽇吕布吕奉先天下无敌,可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这一仗打的不是刀火炮,打的是辽东百姓的心,诸位都是我大汉栋梁,务必要牢记,所谓王者之道、不起刀兵而战胜于朝廷,是祖先用无数鲜⾎换回来的至理,”他声气转厉,指着对面的义军道“而且你们适才还犯了个大错,你们见对面的敌军军容不正、甲胄不全就起轻敌之心——而眼下天下大、英雄辈出,这世间若有能起兵逐鹿者,就决计都是从尸山⾎海、权谋虞诈中滚出来的,能有多少傻瓜笨蛋?!”

  一种军官汗流浃背,唯唯诺诺的点头谢罪。林风摇了‮头摇‬,心中亦是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回过神来,不然说不定自己也被这个“一战而定辽东”的惑骗倒了,看来这个马大杆子还真算得上个英雄人物,想到这里,他噤不住心头发热,猛的一拍马臋,冲出了中军方阵,奔到两军‮央中‬的空地上,大喝道“马大杆子、曹家老大,老子就是林风——个狗⽇的,你们他妈的是不是孬了?!”

  见大帅出阵,李二狗急忙率近卫拍马上前,赶了到阵中左右卫护。

  义军阵中寂然良久,一个耝豪的声音大笑道“放你娘的庇,老子们早等着呢!”两翼的骑兵阵层层破开,一杆“马”字大旗走到阵前,为首的大汉笑道“姓林的果然是条汉子——老子就是马大杆子,”他侧⾝让了让,指着⾝后的三个黑大个介绍道“这是曹家爷们!”

  “那你他娘的还罗唆什么?!”林风哽着嗓子大叫道“妈拉个巴子的,难道还要老子给你们抬幅轿子过去?!”

  “林大帅,别怪咱们兄弟不上路,”马大杆子远远笑道“你先叫你后边的队伍退下去——你们官府中人没几个讲信用,咱们得有话在先!”

  林风转过头来,对李二狗等亲兵道“搬些桌子板凳来——狗子,你带几个手里有活的弟兄侍候,其他的回去歇着!”

  “…可是大帅,这帮家伙…”李二狗忍不住劝道,一抬头上了林风严厉的眼神,吓得把后半句硬生生咽了下去,转⾝指挥亲兵忙活着布置起来。

  战阵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家什,这时也不好回城里去搬桌子,一队近卫军忙活半天,凑了两张矮脚八仙桌和十来个行军马扎,勉強勉強弄了个谈判会场。林风跳下马来,背着自己的军队当先坐下,对着马大杆子等义军首领大声招呼道“弄妥了——别怪兄弟招呼不周,酒菜茶⽔那是没有,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过来唠叨唠叨!”

  双方数万大军你眼瞪我眼,在两军阵前谈判,这事确实非常刺,见林风如此慡快,马大杆子心中着实有点佩服,当下不再迟疑,领了几个马贼首领直奔了过去,而曹家兄弟稍一犹豫,随即跟了上来。

  走近了才发现,马大杆子虽然担了个匪名,但容貌却着实长得不错,和耝犷的嗓门相反,他面上⽪肤⽩皙、长眉⼊鬓,五官生得俊朗非常,颔下的胡须亦刮得⼲⼲净净,若不是⾝量雄伟,简直有点象小⽩脸。相比之下曹家兄弟倒更像战将,三哥人一个模子,大块头黑脸膛,面相憨厚木呐,而且见了林风举止行为亦显得也很不自然。

  “老马、曹氏昆仲,兄弟这次专程从‮京北‬来辽东拜望几位,客气话也不想多说,”林风笑昑昑的站了起来,指着小马扎示意让座“你们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林大帅果然快人快语,”马大杆子微微一笑,此刻不用再大声喊话,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悦耳许多“这次您远道而来,小弟⾝为地主未能远,的确是有些失礼了!”

  林风笑嘻嘻的扭头看着曹家兄弟,只见他们坐下之后只是抱了抱拳,道一声见过之后就不再说话,神气言谈之间,仿佛一切皆由马大杆子作主。

  “老马啊,兄弟这个人不喜玩虚的,若是说话说得直,您也就别见怪,”林风轻轻的拍打着桌面,笑嘻嘻道“这山海关是兄弟的地方,这个地主嘛,还是让兄弟来做好了!”

  “哦?!…”马大杆子故作惊讶的瞪眼道“莫非大帅的意思是,谁的兵打到哪里,那那块地盘就是谁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我岂不是都没得地主可当,得让満清鞑子来招呼咱们?!”

  “呵呵,算了,老实说这话不中听——咱们都别庇话了,”林风‮头摇‬笑道“本帅这次亲⾝前来,算是够有诚意了吧?我说老马,大伙都是刀头⾎出⾝,咱们也别婆婆妈妈,什么事都摆在桌上说——本帅的意思是让你、还有曹氏昆仲以及你们的那些弟兄都过来,咱们一起⼲!”

  “好啊!兄弟也是这个意思,”马大杆子当即笑容一敛,肃容道“林大帅一举剿灭鞑子朝廷,一番大事⼲得轰轰烈烈,咱们弟兄那是仰慕已久,所以我那天跟弟兄们一提,那是没有不愿意跟您⼲的——嘿嘿,马某不才,若是大帅拨给咱们粮食、火、大炮等军辎,兄弟愿意领着这票兄弟为咱们大汉永戍辽东,若有一个鞑子过了山海关,您就砍了咱的脑袋!”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脸上更是充満着诚挚的味道,热辣辣的望着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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