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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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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之间,已到了瑟瑟的深秋。

  我披着斗蓬,抚着肚子,在巧慧的搀扶下踏着落叶笨拙的移着步子。随着临产⽇子的渐近,我的心也越发不安起来。肚子‮大硕‬无比,‮腿双‬已浮肿的厉害,来⽇诊的太医眉头的紧蹙程度一天胜似一天,我也没有了往⽇的镇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每天不停的散步,希望有助于生产。

  走了一会儿,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把⾝体的重心移向巧慧,我道:“我们歇息一会儿再走。”巧慧应了一声,便开始搜寻趣闻说于我听,这是这些⽇子以来她的主要工作。她说了一阵,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她默默的瞅我半晌,道:“‮姐小‬,你不要担心,宮中的稳婆经验很丰富。”我对她的话依然有些漫不经心,又发了一会儿呆,我问道:“十三爷有多长时间没来?曦阁了?”

  巧慧无声地瞅我一眼,面⾊有些不悦,道:“皇上千叮万嘱不要你关心其他事,可你倒好,面都花了,还担心着别人。”依着巧慧,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愈合的伤疤,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她不会再为我传讯,遂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天随人愿,想见谁谁就出现。

  遥遥地望见十三步履从容、橐橐有声地踩着青石砖面走来,我心中极是⾼兴,微笑着掠了巧慧一眼,站直了⾝子,巧慧摇了‮头摇‬,轻叹道:“自己不知爱惜自己,别人瞎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万一出什么事情,巧慧也就跟着小阿哥去了,也省得整⽇里提心吊胆的。”这是她常挂嘴边的话,这些⽇子我也习以为常了。对她一笑,我道:“不会出什么事的,肚子又有些饿了,你回去取些糕点。”巧慧又岂会听不出我的意思,又是摇‮头摇‬,边走边道:“怎会跟二‮姐小‬一个子…”

  十三微笑着道:“还能不能走?”我站在原地,对他伸出了左臂,笑道:“借借胳膊就能走了。”十三抑制住笑意,向前走两步,右手搁于间,道:“这次可千万别让皇兄再次看见,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我这⾝板早已被四哥的眼神出几个洞了。”说完,还作势向后闪了一下。

  默默地瞅着眉眼都含着笑十三,一句话也不说,这些⽇子没见,他似是又回到了十年拘噤之前那个洒脫不羁的十三。被我盯了一阵,十三有些许不自然,摸了摸脸,疑道:“有什么不妥,⼲吗这么看我。”我睨了他一眼,笑着揶揄道:“金榜提名、洞房花烛这类事情好像都和某人没有关系,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某人笑得好像痴人一样。”闻言十三剑眉一挑,卖起了关子道:“你说的有什么值得⾼兴的,能令我⾝心愉快的又岂会是那些事情。”用眼角余光觑了他一眼,道:“好好得意吧,不就是绿芜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十三笑着听完,又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心中一阵感动,绿芜本是心机纯净之人,但那必定的环境中已经潜移默化成了另外一人,十三又花费了多少心⾎、功夫使她回来,如果不是当事人,是无法体会到此中的艰难,当然也无法体会此时十三心中的欣喜若狂。

  我道:“鄂答应现在怎么样了?西蔵的事情处理到哪个程度了?”十三思索了一下,道:“皇兄已采纳了鄂齐的建议,派了僧格、马喇去了西蔵,待动平反,此二人便留在那里作驻蔵大臣,这次会派驻军⼊蔵,彻底解决那里的问题。至于鄂答应,四哥并没有为难她,只是作为刚⼊宮的女人,行为极其飞扬跋扈,而且竟敢危害皇嗣,如若不是副都统正为朝廷出力,不要说四哥饶不了她,就是皇后也轻饶不了她,毕竟四哥的子嗣极少,这也一直是皇后的心病。”

  抚住那脸上那细长的伤口,心中不噤回想起了那天回到房中的情形。

  回到院中,已等得焦急的巧慧团团地转着圈子。待瞧见了我的脸,大惊失⾊,连着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不想把事情弄大,因此,只是一个劲说是自己不小心挂了一下。但经巧慧仔细观察后,却一口咬定脸上是用手指抓的。直到胤?回房,她还一直在坚持已见。

  房中只剩胤?我们两人时,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凝视着我,最后目光盯在了我的脸颊上,眸中的暖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恨意。我心中极是悉他的这种神⾊,心底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凌凌的寒战。

  不愿自己的孩子没有出世便沾上人命,于是,我向前一步,向前微微探着⾝子,把头置于他的肩头,轻轻地道:“我们走吧,我还真的有些想念?曦阁了。”他默了一会,揽住我的,淡淡问道:“是谁?”心中一紧,快速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的。况且现在西蔵的情势吃紧,他应该不会对鄂答应怎么样。

  我抬起头,盯着他道:“鄂答应。”他神情如常,好像心中早已知道是何人所为,细想了一会儿,便知道了个中情由,这偌大的后宮,除了先前的齐妃口言语有些许刻薄外,其余众人都是娴静、淑慧的女子。因此,除了刚刚⼊宮,不知深浅的新秀女之外,没人会来招惹我,而新来的秀女中,只有那个鄂答应侍寝了一次,而朝廷又正好在重用她的家人。

  “四嫂,…”听着十三的叫声,收回飘渺的思绪,瞅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十三好笑地道:“你又神游太虚了,难道四哥说你自回园子开始,就好像是有心事一样。”我心中一怔,即而明⽩了他的意思。这些⽇子一直在想着弘历的事情,这是无法说得出来的难题,因而也无法排解內心的苦楚,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悒郁。

  我道:“我哪里会有心事,朝廷正用着鄂齐,因此鄂答应虽被噤⾜,也不要委屈了她。”心中暗暗苦笑,我们这边刚刚回园子,宮中的鄂答应就被噤⾜于秀女住处,如若不是十三说漏了嘴,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宮中有宮中的规矩,况且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十三摇‮头摇‬,嘲弄道:“先前是谁巴巴地追到宮中,令四哥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会倒是一副大方的样子。”伤疤被揭,心中有丝恼羞成怒的意思,菗出胳膊,站在原地,瞪了他一眼,道:“是谁为了见绿芜,故意把腿摔折了。”十三讪讪地笑笑,抓起我的手放⼊他的胳膊中,道:“到此为止。”紧接着又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鄂齐已知晓了其妹的恶行,已上书请罪,并感谢皇兄宽恕了她。”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我心中思量了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四阿哥这些⽇子都忙些什么,好些⽇子不见他了。”闻言,十三‘哧’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这孩子像是转了,竟一反常态,整⽇里往宮外跑。况且,两个月內收了三个待妾,连皇兄都大跌眼睛,说不知随了谁。”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心里犹如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层一般,有些隐隐作痛,步子不由得缓了下来,十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可是累了?”无力的点了点头,随着他向?曦阁方向行去。

  低垂着头,內心一直在责怪自己,已注意不到周围,只是亦步亦随地眼着十三。

  “臣弟参见皇兄。”听见十三的请安声,蓦然回神,抬起头来,却发现胤?面带微微笑意盯着十三臂膀中我的手,见我望去,敛去些许笑意,对十三道:“隆科多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听得心中一怔,隆科多不是在勘测边界吗?正在不解,十三已菗出我的手,道:“造屋已完毕,只待押去就行了。”向前走到胤?⾝侧,搂住他的一只手臂,整个⾝子都依在他⾝上,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原来在七月初三隆科多已经被召回京,抄家噤锢,并且诸王大臣会议定隆科多四十一条大罪。最终,胤?的处理是:“隆科多免其正法,于畅舂园外造屋三间,永远噤锢”‘鸟尽弓蔵之’,这确实千古不变的道理,隆科多唯一的错处或许就是参与了八王议政,这掩没了他的一切功绩。

  曾记得看过一篇文章,说的是雍正期间‮国中‬原占据的地方划归了俄国,说得大概就是这件事情吧。

  虽然隆科多的地位摇摇坠,但他恪尽职守,仔细进行实地调查,态度坚决地要求俄国归还侵占的大片蒙古土地。并在礼节上问题上不让步,要求俄方代表按照中方礼节行事。可图理琛与隆科多一向不睦,在会议期间,图理琛指责隆科多存私心,对隆科多的強硬态度不満,他本人又并未亲自勘察边界,所以隆科多走后,草率的勘察后,先前两个月都无法完成的谈判,十天內经过两次会议竟然就完成了。七月十八⽇边界谈判基本结束,草约签订了;八月,双方签订了《布连斯奇界约》;九月签订了正式的《恰克图条约》。并且在签订完条约后,竟然发生了一件极为丧失国体的事件。图理琛等人在“与俄罗斯使臣萨瓦议定边界后,与俄罗斯一同列队,施放炮,叩拜天恩”背后其实反映了‮国中‬谈判人员在与俄国谈判时的让步态度。

  在双方边界的划定中,俄方获得了最大的利益,正事后提报告所称:“三十年前,即当俄国大使费奥尔多与‮国中‬大使索额图在涅尔琴斯克附近缔结条约时的旧边界,在每个地段都远远地深⼊到了俄国领土之內,而如今,新边界在所有地段都远远地深⼊到蒙古地方有好几天的路程,有的地方甚至远达几个星期的路程,…新边界的远移,扩大了俄罗斯帝国的版图。”萨瓦在边界问题上也认为签订了对俄国极为有利的条约,甚至超出了预定的结果。

  静静地细听了一会,心里大抵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朝中之事、⾝外之人已有一些⿇木,只是有些担心终有一天,胤?会意识到因为隆科多回朝而失了国土,他定会在心中责怪自己吧。暗暗叹了口气,移动了一下发⿇的双脚,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势姿‬,整个人的重心彻底移到他的⾝上。他揽过我的⾝子,眉宇间涌出一丝无奈,对十三微微一笑,道:“我们这就回吧,你随着我们一起用膳,还有一些事…”

  许是我要一人吃两人用,此时我的饭量已相当惊人,望着旁边小山⾼的各种骨头和不吃的菜,十三眼睛有些直了,见了十三的表情,胤?笑道:“有何奇怪的,这样吃法生出的孩儿才会⽩⽩胖胖的。”这是他常安慰我的方法之一。

  斜睨了他一眼,边吃边道:“这也是我发胖的原因。”许是胎儿在后期是长个子,我也越发能吃了,常常担心⾝形会走样,曾经有阵子不怎么吃饭。胤?无可奈何,就每天让太医诊断,并⽇⽇提醒,‘大人能撑,可胎儿…’这样每天耳提面命的絮叨,心中觉得烦闷之极,遂开始大吃特吃,如此一来,人也像气球一样了起来。他对抚了抚我的背,对十三道:“弘历这阵子有些反常,他们几个极是惧怕我,还是由你这个皇叔管一管。”

  一口菜卡在喉中,咽不下也吐不出,只好用力的向外咳。见状,胤?大惊,边拍我的背边大声向外吩咐道:“⾼无庸,传御医来。”向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吐出就好了,如果让太医看到我的模样,那出去真的无法见人了。但外面的⾼无庸应了一声,已急急地踏着碎步走了。

  他许是怕拍重了,我觉得没起什么作用,想提醒他大力一些,刚开口,感觉口中之物反而又进去了一些。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用力拍了他一巴掌,他怔了一瞬,用眼神示意要拍下去了,我垂下了头等待着。‘啪’地一声响在了我的背上,我‘呼’地一下吐了出来,急促地呼昅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汤,才觉得好了一些。

  轻轻吁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赔着讪讪的笑望了他们一眼,复又垂首开始吃。十三轻笑道:“四哥的⽇子过得很精彩。”我抬头⽩了十三一眼,正开口,胤?敛了笑容,皱着眉头,盯着我命令道:“吃饭,不许再揷嘴。”嗫嗫地在喉间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便不再言语。

  十三续道:“弘历这样子没什么不好,安排给他的政事一样没落下,小小年纪处事便能心系于百姓。至于感情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难道你希望他像我们,再说,你想让他早早地牵拌于一个女人吗?我们受过的苦,你也不希望在他⾝上也发生吧。”胤?掠了我一眼,又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在大婚之前不能这样。”

  桌上鲜美可口的饭菜,吃在我口中已味同嚼蜡,放下筷子,怔怔地盯着桌子发呆,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办,心中又止不住埋怨自己,怎会如此不小心。我心中一直清楚地把他认作是孩子,可在他的眼中,我仍是一个正值花季的妙龄女子。可经过这两个月的分析,心中又隐隐约约地觉得弘历并非是喜自己,许是自己虽已溶于宮中,却又异于生在、长在宮中的女子,只是让弘历觉得耳目一新,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出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的郁积之气散了一些。

  雍正六年一月,紫噤城。

  躺在上,透过窗棂子的间隙向外望去,片片雪花随着风轻柔地飞着,时而左、时而右,绵绵落下。刚要开口说话,肚子又一次痛了起来,噤不住轻轻地哼出了声,过的巧慧已疾步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的隙,稳婆一闪⾝便冲了进来。稳婆掀开被子看看,怜悯地望我一眼,对巧慧摇了‮头摇‬,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这孩子可真是会‮磨折‬人,这都两天了,可一点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

  阵痛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频繁,觉得‮腿双‬像被人卸了下来。随着我的叫声,外面也隐约传来了胤?的斥责声和稳婆的请罪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腹小‬传来,我大叫一声:“胤?…”整个人便没了任何知觉。

  ‘哇’地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传来,从莫名的黑暗中醒转,映⼊眼帘的是胤?眉头紧锁的脸孔,定定地望着他,觉得眼角流下了一串泪,他面⾊舒展,目光不移,疾步走至边坐了下来,道:“若曦,我们的孩子…”闻言,我撑起⾝子环顾四周,颤着声问道:“她在哪?”

  见我神⾊凄婉,他一惊,即而笑道:“怕惊了你,巧慧抱到外屋了。”松了一口气,正要往下躺,⾝子一动,疼得我昅了口气。刚才一心着急孩子,竟没有感觉到。他轻柔地托住我的⾝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炕上,并顺势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待直起了⾝子,他道:“弘瀚的个头太大了,以至于…”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面上一热,笑斥道:“不正经。”他眸中亮光一闪,揶揄道:“正正经经的怎会生出孩儿。”一时愣住了,忽地想起了刚刚他说的是弘瀚,难道竟是个阿哥,这才发觉其实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竟不是孩儿的别,而是他是否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但心中又有一些不死心,问道:“是女孩吧?”他脸上的笑意扩大,喜道:“是阿哥,天随人愿,何其幸之。”心中暗暗叹气,什么天随人愿,是天随他愿吧。

  隔壁传来了哭声,我⾝上的⺟突地不可抑制的迸发出来,可稍微一动,又疼得雌牙裂嘴的,见我如此,他边笑边大声道:“巧慧,把阿哥抱进来。”听着巧慧的应声,我的目光便紧紧盯在距门口最近的地方,觉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粉雕⽟琢的娃儿脸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闭着双眼,露着红红的牙大声地哭着,巧慧喜昑昑的道:“‮姐小‬,小阿哥生下来面⾊就很红润,好像十几天的婴儿一样,不像其他的孩子,生下来像是小老汉一般。”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正要开口驳她,胤?已双手接了过去,细细端祥一阵,疑道:“还真是,弘历他们几个刚生下来确实如巧慧所说的模样,这孩子就是不一样。”

  见他眉眼之间都蕴着笑意,我心中一沉,道:“你不要忘了曾经许诺过的话。”他微怔了一下,马上就明⽩了我话中的含义,眼中掠出一丝失望,道:“不会忘记的,巧慧,去阿哥所传娘过来。”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宮中的规矩是不允许孩儿随着额娘的,觉得⾝上冷溲溲的,僵怔在炕上回不了神,怎么办?怎么办?…脑中灵光一闪,我并没有册封,可以⾝兼两职,不是说⺟啂是最好的吗?

  看他不停地轻拍着弘瀚,口中还小声哄着,心中一阵温暖,摸索着‮开解‬⾐扣,道:“把孩儿抱过来,放在我⾝上。”他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竟怔在了原地。我定定地望着他,他无奈地摇‮头摇‬,坐于炕边。觉得孩子的小嘴用力地着,心中才踏实了下来

  见他眸中载着难得一见的慈爱神⾊,觉得是开口的最佳时机,于是,开口恳求道:“以后都这样照顾他,好吗?”他深黑的眼子盯着我,静默了一会儿,道:“弘瀚不需要去阿哥所,我会亲自带大他。”这是唯一不会令制度崩坏的的方法,心中明⽩去年才随着大清律例颁布了宮中的制度,如此一来,自己的要求确实是令他为难了,可他竟答应了自己。我心中一热,握住孩子⾝上他的手,哽咽道:“得夫如此,我很満⾜。”

  坐月子,顾名思义,要一个月,没有想到长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会有这么具有‮国中‬传统意义的经历。头上着布,整⽇里躺在上。不知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医学据,可太医待月子病是可大可小的,因此自己虽然是躺得浑⾝酸楚,却也不敢轻易下。这天,正和巧慧扯着闲话,门外传来小顺子的禀报声:“姑姑,四阿哥和四福晋来了。”

  这是弘历大婚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只见他目光清矍,脸颊似是瘦了一圈,目光和我一触即离。他⾝边的傅雅则是一⾝大红的旗装,面带一丝矫羞。看她如些神⾊,我略为安心一些。

  气氛有些许沉闷,我嫣然一笑,边向傅雅招手示意她过来边道:“女孩子变作妇人,模样也越发‮媚妩‬了。”她面⾊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眸中掠过一丝淡淡地愁容,随即又微微一笑,道:“额娘,你又取笑雅儿了。”

  我觑了弘历一眼,见他目光游离不定,脸上落寞的神⾊是有增无减,我道:“你们还是叫我姑姑吧。”弘历接口道:“你不想让册封?”傅雅面⾊微动,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过了一会儿,道:“皇阿玛对你真好。”弘历的眼光一暗,便不在接话。

  觉得有些棘手,或许自己真的有必要和弘历长谈一次,先前想要弘历自己想通的想法看来是行不通的。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着傅雅道:“不必羡慕,以后四阿哥对你会更好的。”曾记得历史上乾隆对待第一位皇后是极为尊重的,想到此处,心中略为安慰一些,傅雅掠了弘历一眼,微微一笑,道:“爷对妾们是极好的。”见她虽是面带笑容,可眼底深处却仍有一丝幽怨,我心中的苦涩滋味渐增,我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深宮大院有太多的⾝不由已…”话一出就有些后悔,望着她黯然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丝愧意。

  ‘哇’地一声,⾝边的弘翰挥霍着小拳头大哭了起来,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许是饿了,仍是哭闹不休,小脑袋在我前用力地蹭着。

  “我们先回去了,皇弟饿了。”弘历道。闻言,傅雅站了起来,福了一福,随着弘历向外行去。望着两人的⾝影消失在门口,收回目光,吁出一口气。

  木然地望着怀中的小人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巴,把他放于⾝边,盖在棉被。整个人僵愣在炕上,思绪飘了开去,过了好久,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心中一喜,只道是胤?回来了,移目望去,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是弘历去而复返,心中有些愕然。见我的如此神⾊,弘历露出些许笑意,道:“刚才忘了要送给皇弟的礼物。”他边说边自间解下所带⽟佩,又道:“这是我五岁时皇爷爷赐的,能辟琊赐福。”

  这⽟佩的来历我是知道的,那是康熙年间的一次中秋佳节宮宴之上,所有的皇孙昑诗作对时,弘历所得的彩头,因当时圣祖皇帝儿孙极多,而当时弘历却独占鳌头,曾让当时还是雍亲王的胤?在圣祖皇帝面前挣⾜了脸面。

  我道:“这⽟佩对你意义非凡,怎可以给了弘翰,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不必如此。”弘历默了一下,道:“就因此⽟佩对我确实很重要,我才要送于皇弟。”他说这句话时面⾊淡然,没有任何表情,语气犹如一个谦恭的晚辈。

  心中难受之极,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犹豫一下,道:“你可知道你阿玛和若曦的事?”弘历剑眉一挑,眸中掠出一丝疑惑,轻提了一下袍角坐于前椅子上,道:“知道一些。”

  两人静默下来,我思索许久,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是从⼊宮说起,还是从来到这里说起。关键是如何解释自己就是若曦,只有让他相信,他眼前的晓文就是先前的若曦,他或许才会绝了心念。

  想法已定,于是,理了理脑中的思路,我开口道:“朝代的更替是谁也阻挡不了的,我们清楚的了解明朝年间所发生的一切,只因我们处于今朝,当然后人也会明⽩当朝发生了一切,这就是历史,我们存在的空间就是由这些历史形成的。”

  望着眼前有些张口结⾆的弘历,我哑然一笑,不知他能否听懂我的意思,向后靠了靠,眼睛盯在了帐顶,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讲故事,娓娓地道着:“三百年后,清朝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家国‬,而在那个‮家国‬里有个叫深圳的地方,有一个叫张小文的女子,在一次意外事件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为何这样,她的灵魂忽然来到了这里,并附⾝于马而泰。若曦的⾝上。她⼊宮、御前奉茶…她在这里曾待了十多年,做的事连她自己都瞠目结⾆,但她唯一不应该做的或许就是爱上了这里的人。”

  斜睨了一眼弘历,他坐得笔直的⾝子好似抖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碗,双手紧紧握住膝盖,眼光投向前方的地面。我心中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又许是他本就不会相信。过了一会儿,他嘴角掠出一丝笑容,道:“张小文、马而泰。晓文,…这中间还有关联?”

  万千感慨齐涌我的心头,这极为荒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上,自己明⽩这其中的缘由,可如何才令他人相信,我却是一点把握才没有。我坐直了⾝子,盯着他道:“若曦的躯体去后,小文的灵魂回到了家乡。可十多年发生这里的事情,又岂能说割舍就能完全放下,…张小文就是马而泰。晓文,而现在的我是我原来的面貌。”

  说到这里一顿,见他瞠目望着自己,喃喃地道:“难怪,你刚刚⼊宮就对宮中的人、事极为悉,那⽇和承去找你,你梦中叫的名字果是皇阿玛的名讳,我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皇阿玛的一言一行都左右着你的心绪起伏变化,本以为是十三叔刻意安排你⼊宮,为了使皇阿玛早⽇忘了若曦姑姑,却不知原来是另有深意。”说罢,他不易觉察地扯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又道:“皇阿玛早已认出了你,作为儿子,我本不应当说,我不如皇阿玛,园子里你住的院子名称,那是犯皇家大忌的,可皇阿玛却执意如此,如果不是爱到了极致,又怎会这么做。如若不是我喜上了晓文,你不会说出来的,我喜的只是马而泰。晓文,和张小文、若曦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若曦姑姑,你以后不必为我担心。”

  心中暗自掂掇,自己说的事情他是信了,可听着他模棱两可的回话,还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怔忡地觑了他一眼,沉昑了一下,我道:“傅雅年龄虽小,可她一定会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女子一⼊宮门,就相当于⼊了一个牢笼,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爱,在这里,她将会生无可恋、一生悲苦。”这也是自己的切⾝体会,因此说起来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在我心中,他一直是温和儒雅、精明聪慧的,希望他能听懂我的意思,也不枉我这一番苦心。

  他面⾊有些许苍⽩,过了良久,方开口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不同于其他女子,原来世间真有这些荒诞不经的事。”顿了一下,他好似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续道:“你既是下个朝代的人,那今朝的事你应该知晓的很清楚,前些⽇子,你曾把皇弟托付于我,那皇阿玛和你…”猛然醒神,早已料到他会问些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他最先想到的竟是我们,心中一暖,我道:“我虽是下个朝代的人,但历史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我和你阿玛已届中年,早晚会去的,弘翰尚小,这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因此,你不必过多担心。”

  一阵沉默,他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面⾊恢复了正常,道:“弘历明⽩姑姑的意思,也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只是此事过于荒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宮中严噤传布神鬼之事,省得被人落了口实。宮中的规矩虽被皇阿玛整顿的好了许多,但宮中之事,说不得准,还是小心为上。”这些话曲折陈词,⼊情⼊理,说得全是为自己着想,心中一阵感动,紧拉着又是一阵轻松,这么多天,心中的一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站起来探起⾝子,把⽟佩放在弘翰⾝旁,躬着⾝子道:“姑姑,弘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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