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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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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ccatum…Peccatum…Peccatum…

  但丁死亡面具背后的七个字⺟P立刻将兰登的思绪拉回到《神曲》之中。一时间,他仿佛又站在了维也纳的讲台上,正在做题为“神圣但丁:地狱的符号”的讲座。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报告厅里回。“我们现在已经穿过地狱的九个圈,来到了地球的‮央中‬,直接面对撒旦本人。”

  兰登通过一张张幻灯片介绍不同艺术作品中呈现的三头撒旦形象——波提切利的《地狱图》,佛罗伦萨洗礼堂內的镶嵌画,以及安德烈·狄·奇奥尼绘制的令人胆战心惊的黑魔,它⾝上的⽑⽪沾満了受害者的鲜⾎。

  兰登接着说下去:“我们一起顺着撒旦⽑茸茸的前爬下来,并随着引力的变化而倒转了方向,从黑暗的地狱出来…再次见到群星。”

  兰登快进了几张幻灯片,找到他已经放过的一张——多梅尼克·狄·米凯利诺在大教堂內绘制的圣像,画中的但丁⾝着红袍,站在佛罗伦萨城墙外。“如果大家仔细观看,就能看到那些星星。”

  兰登指着但丁头顶上方群星璀璨的天空。“大家看到,天堂的结构是围绕地球的九个同心圆。天堂的这种九层结构旨在对应地狱的九个圈,并且与之取得平衡。大家或许已经注意到了,九这个数字是但丁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题。”

  兰登停顿了一下,啜饮了一小口⽔,让听众们在坠⼊凄惨的地狱并最终退出后定定神。

  “因此,在忍受过地狱里的种种恐怖之后,大家肯定非常‮望渴‬向天堂进发。遗憾的是,在但丁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不会这么简单。”他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要想登⼊天堂,我们都必须——既是象征的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爬一座山。”

  兰登指着米凯利诺的画作。听众们可以看到,但丁⾝后的天边有一座圆锥形的山,⾼耸⼊云,直至天堂。一条道路盘山而上,在这座圆锥形的山间绕了九圈,越靠近山顶,环路的间距便越小。路上行人⾚⾝裸体,痛苦地向上艰难跋涉,忍受着沿途的各种苦难。

  “我给大家展示的是炼狱山,”兰登大声说“不幸的是,穿越这九道环的艰难攀登过程是从地狱深处通往天堂荣耀的唯一路径。在这条道路上,大家可以看到那些悔恨加的灵魂在攀登…每一个灵魂都得为自己所犯的罪付出相应的代价。嫉妒的人攀登时眼睛被合在一起,免得他们再生觊觎;骄纵的人必须背负巨石,谦卑地弯下;贪食的人攀登时不得携带任何食物和⽔,因而得忍受‮渴饥‬的煎熬;贪⾊的人必须穿过熊熊火焰,以清除心中的火。”他停顿了一下。“但是,在获准攀登炼狱山并且洗清自己的罪孽之前,你还必须先与他单独流。”

  兰登将幻灯片切换为米凯利诺那幅画作的局部放大图:一个长着翅膀的天使坐在炼狱山脚下的宝座上,他的脚边有一排悔过的罪人,正等待着获准进⼊登山的道路。奇怪的是,这位天使握着一把长剑,似乎正要将其刺⼊队伍中第一个人的脸。

  兰登大声问:“有谁知道这位天使在做什么吗?”

  “刺穿某个人的头?”有人大着胆子说。

  “不对。”

  另一个人说:“刺穿某个人的眼睛?”

  兰登摇‮头摇‬。“还有别的看法吗?”

  后面有个声音不慌不忙地说:“在他的额头上写字。”

  兰登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样子后面那位非常悉但丁的作品。”他再次指向那幅画。“我知道,这看起来像是天使要将手中的剑刺向这个倒霉蛋的额头,但实情并非如此。但丁的原文说,在访客进⼊炼狱山之前,守护炼狱山的天使要用剑在他的前额写上一些字。大家可能会问,‘他写的是什么?’”

  兰登停下来,先卖个关子。“奇怪的是,他只写了一个字⺟…而且连续写了七遍。有人知道这位天使在但丁的前额上写了七遍的那个字⺟是什么吗?”

  “P!”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兰登笑着说:“对,是字⺟P。这个字⺟代表着peccatum——拉丁文中的罪孽一词。这个字⺟连着写了七遍,象征着SeptemPeccataMortalia,也就是——”

  “七宗罪!”另一个人大声说道。

  “对极了!因此,只有攀越净界山的每一层,你才能赎罪。你每登上一层,一位天使就会拭去你额头上的一个P;到达顶层后,你额头上的七个P都会被逐一拭去…你的灵魂也就洗清了所有的罪孽。”他眨了眼。“这个地方被称作因果炼狱。”

  兰登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洗礼盆对面的西恩娜正瞪视着他。“七个字⺟P?”她说,一面将他拉回到现实中,一面指着但丁的死亡面具。“你说这是一个信息?告诉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兰登很快地解释了但丁心目中的炼狱山,这七个字⺟P代表着七宗罪,以及从前额去除这七个字⺟的过程。

  “显然,”他总结道“作为但丁的狂热信徒,贝特朗·佐布里斯特很悉这七个P,也悉从额头上拭去这些字⺟的过程正是走向天堂的一种方式。”

  西恩娜半信半疑。“你认为贝特朗·佐布里斯特在面具上写下这些字⺟,是因为他希望我们…将它们从死亡面具上擦拭掉?你认为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我知道这有点…”

  “罗伯特,即便我们擦拭掉这些字⺟,这对我们又会有什么帮助呢?!最多只是得到一个⼲⼲净净的面具而已。”

  “也许是,”兰登満怀希望地咧嘴一笑“也许不是。我觉得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一切。”他用手指着面具。“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这个面具背后的颜⾊较浅是由于老化程度不同。”

  “记得。”

  “我可能错了,”他说“两面的颜⾊差异太大,不大可能是因为老化的关系。而且背面的质地有齿。”

  “有齿?”

  兰登向她展示,面具背面的质地比正面耝糙得多…而且有颗粒感,很像砂纸。“在艺术界,这种耝糙的质地被称作有齿。画家们更喜在有齿的表面上作画,因为颜料会附着得更加牢固。”

  “我听不明⽩。”

  兰登笑着问她:“你知道石膏底子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画家们用它给画布上底⾊,然后——”她突然打住,显然明⽩了兰登的意思。

  “正是,”兰登说“画家们用石膏底子来创造出一个耝糙的纯⽩表面,有时为了重新使用某块画布,也会用这种方法来覆盖不想要的画作。”

  西恩娜顿时‮奋兴‬起来。“你认为佐布里斯特可能用石膏底子盖住了死亡面具的背面?”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面会有齿而且颜⾊较浅,也许还能解释他为什么希望我们擦掉那七个字⺟P。”

  后一点似乎让西恩娜感到有些困惑。

  “你闻闻。”兰登说,他将面具举到她的面前,好似神⽗在提供圣餐。

  西恩娜退缩了一下。“石膏闻起来就像落⽔狗?”

  “并非所有石膏都是这个气味。普通石膏闻上去像⽩垩土,有落⽔狗气味的是丙烯石膏。”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它是⽔溶的。”

  西恩娜扬起头,兰登可以感觉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她的目光缓缓移到面具上,然后又突然转回兰登⾝上。她睁大了眼睛。“你认为这层石膏下面有內容?”

  “这可以解释很多事情。”

  西恩娜立刻抓住洗礼盆的八角形木盖,将它推开一条,露出里面的⽔。她拿起一条⼲净的亚⿇⽑巾,将它投进洗礼⽔中,然后将仍在滴⽔的⽑巾递给兰登。“你应该动手。”

  兰登将面具脸朝下放在左手掌中,拿起了⽑巾。他挤掉多余的⽔,开始用⽑巾轻轻擦拭但丁面具前额部分的背面,润了写有七个字⺟P的位置。他用食指将那里很快地擦拭了几次后,又将⽑巾浸到洗礼盆中,然后继续。黑⾊的墨⽔开始洇开了。

  “这层石膏底子正在溶解,”他‮奋兴‬地说“墨⽔随着它一起被擦掉了。”

  当兰登第三次重复这一过程时,他开始以一种虔诚、严峻的单调语气说话,声音在洗礼堂內回。“耶稣·基督通过洗礼清除了你的罪孽,并通过⽔与圣灵带给你‮生新‬。”

  西恩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兰登,仿佛他失去了理智。

  他耸了耸肩。“这样说很恰当。”

  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面具上。兰登继续用⽔慢慢擦拭,丙烯石膏底之下原先的石膏开始显露出来,微微发⻩的颜⾊更接近兰登对这一古老工艺品最初的预期。当最后一个字⺟P消失后,他用一条⼲净⽑巾擦⼲那个区域,举起面具,让西恩娜仔细观看。

  她惊呼了一声。

  果然不出兰登所料,石膏底子之下还真是另有蹊跷:蔵有第二层手书字迹,是赫然直接写在淡⻩⾊石膏原件表面的九个字⺟。然而,这九个字⺟这次构成了一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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