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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溅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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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事一定,慕容连云便如海绵浸⽔一样,迅速恢复了生机,催促着莫府里的人很快就行动起来。有钱好办事,第二天晌午莫西北起⾝,竟发现院子里四处红灯⾼悬,彩绸飞舞。她懒懒的搬了椅子坐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院子里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下午,锦绣织坊送来了两套鲜红的吉服,⾐裳的下摆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华贵到了极处。

  “听说这原是锦绣织坊为一位什么王爷娶王妃特意绣制的,没想到,王爷还没用上,就坏了事,⾐裳制作太精致,作价⾼得离谱,加上兆头总是不好,一直闲置着,想不到今天倒送来了这里。”慕非难伸头看来眼桌子上的吉服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裳怎么就到了这里。”莫西北苦笑,拎起⾐裳细看,下摆的龙脚都被人刚刚改动过。

  “也好,做戏就做⾜全套,来把⾐裳穿来看看。”慕非难倒对龙爪不赶‮趣兴‬,一把抢过⾐裳,就往莫西北⾝上披。

  因为莫西北⾐裳的尺码要比正常北方的男子小,所以织坊在送⾐裳前来时已经进行了修改,此时穿到⾝上,倒别有一番英俊秀,风姿飒慡。

  “真好,要是穿在我⾝上,你做新娘子,就更好了。”慕非难连连赞叹,嘴上依旧不忘占便宜。

  “大⽩天,你就做梦了,你准备的事情如何了?”莫西北一脚看似无意的往慕非难脚上踩个正着。

  “没问题,露面一准抓到他。”慕非难用力把脚菗出来,耸耸肩。

  “希望到时候,连云不要太恨我才好。”莫西北黯然的叹气,自己为了自保,无所不用其极,明知是错,居然也一路任自己错了下来。

  “她不该恨你的,”慕非难将莫西北拉到⾝前“你给过她机会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没有选择你,所以,你也不必顾忌她。”

  婚礼前夜,莫西北悄悄带着一件东西来到慕容连云的的房间,按照风俗,这‮夜一‬他们本来是不该见面的,所以慕容连云对莫西北的到来很惊讶,乍一开门,莹⽩的脸颊上,烛光也掩饰不住悄然红成一片,声音更如蚊蝇一般,细细轻轻的问了声“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明天就成亲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送给你的礼物,幸好想起了一件东西,我先拿出来给你看看。”莫西北声音也庒得极低,进门后自內将门栓好,这才轻轻将包袱打开,层层叠叠后,直到一把锈迹斑驳的短刀出现在慕容连云面前。

  “你是怎么得到了,你把爹他…”慕容连云瞪大了眼,一直在看莫西北的手,此时一见短刀,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几乎立时腿一软,人就跌在了地上,眼泪在眼圈中滚动,眨眼间就潸然落下。

  “你别这么动,慕容松涛不是亲口承认,他不是你亲生⽗亲吗,怎么见着把刀,还是反应这样大,早知如此,我就不拿这个出来了?”莫西北伸手拉起连云,懊恼不止的安抚她止住哭声。

  “莫大哥,人不都说,生亲不如养亲,十几年里,爹一直待我如亲生一般无二,我总不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慕容连云伸手小心的摩梭刀鞘“这刀,你是怎么的来了,他真的死了吗?”

  “你想太多了,傻丫头,当时你爹他虽然坠崖,但是我也掉下去了,我没事,估计他也没事,至于这刀,却是我无意中买回来的,前些⽇子,一个当铺收了当,觉得不值钱,正在抱怨,我恰巧经过,冷眼瞧着,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那老板又抱怨不止,我就赎了回来,也瞧着像是你爹当时用的那刀,只是我虽见过两次,但是都没看真切,你再看看,真是你爹的吗?”莫西北问。

  “是,我不会认错。”慕容连云拿起刀又前后左右上下的仔细看了几回,回答时语气已经是斩钉截铁,只是抬眼再看莫西北时,眼角却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与绝望,她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莫西北脸上,仿佛想用力记住什么,最后径自痴了。

  莫西北也一直留意慕容连云的神情,眼瞧着她眼神中不可遏制的浮现出的伤悲,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轻轻抬手,抱住了连云一直颤抖的⾝子,低低的说“连云,你一直在发抖呢,怎么了?”

  “我害怕,莫大哥,我明天就要嫁给你了,我真幸福,可是我担心,我抓不住这幸福。”慕容连云轻声说,泪⽔却迅速濡了莫西北的⾐衫。

  “傻孩子,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莫西北的手轻轻拍在她的⾝上。

  “是呀,我还真是傻,居然⾼兴得哭了,”慕容连云退开两步,用手指胡的抹了抹眼睛,对莫西北说“我爹即便还活着,也是不可能参加我的婚礼的,这把刀是我爹最爱的东西,大哥,你能让这柄刀到时代替我爹,把它放在主位上,我们拜天地的时候,就对它跪拜,对我来说,就和跪我爹一样,行吗?。”

  “刀是凶器,你不觉得不吉利的话,我也没有意见,这本来就是要送你的礼物。”莫西北一笑“好了,小花猫,去‮觉睡‬吧。”

  翌⽇,慕容连云在府后门上了花轿,浩浩亲队伍敲锣打鼓的走过大街小巷,虽然是一早,也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成为新娘,穿着最昂贵美丽的嫁⾐,嫁给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是每个女人从年少时起就有的梦想。慕容连云坐在花轿中,想努力的让自己笑笑,外面围观的人群应该有不少是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女孩吧,她们都正在羡慕着自己,可是,笑又有多么难,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这一刻的风光无限,都是镜花⽔月一般的虚幻到无法捕捉,今天之后,她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呢?

  终于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揭开轿帘的一角,透过眼前的丝丝密密的红,她看到了久违的街市,久违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听到了久违的叫卖声声,这就是自由,今天之后,是不是她就可以重新得回这种自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人群中,几双鹰一样的眼睛,在这瞬间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小小的举动,即便隔着这样喜庆火热的红,也让她觉得心惊⾁跳。她并不是自由的,她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下,那怕这一刻,她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所以,她别无选择,活着,她要活着,为了自己。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拐进舂风如意楼的街口,很多人开始七嘴八⾆的喊起来,大多是十来岁的孩子,跟着花轿跑来跑去,喜得什么似的,一时有人跑急了,一头撞到媒婆⾝上,直撞得一直乐颠颠跟着花轿的女人“哎呦”了一声,娇嗔道:“谁家的小猴,要娶媳妇还早呢,这会子撞上来⼲什么。”四五十岁的女人了,穿红戴绿不说,这一声也‮媚娇‬得紧,一句话倒说得半条街的人都笑成了一片,因而,没有人注意到,小孩撞到媒婆的瞬间,一个小纸团“嗖”的飞进了花轿大红的轿帘內。

  “落轿!”花轿终于还是落地了,踢轿门、过火盆,司仪在旁拖着长音提示着下一步新人要做什么,慕容连云却觉得自己一概听不到,她垂着头,红盖头下经过的地方竟然也是红的,鲜如⾎的颜⾊,是她亲自订购的大红地毯,只是此时看,红得未免刺眼,她惟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死死的捏着手中被塞进来的红绸,掌心冷汗直冒,红绸贴近掌心的地方,最后都了一块。

  从大门到正厅,这一段路她没来没有走过,莫西北不喜她到前面来,她也明⽩,前面鱼龙混杂,所以从来不来,想不到,第一走,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正厅里站了很多人,按理说他们都是客居京城,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只是,此时,这里却来了不少左右街坊,拖儿带女,热热闹闹的站着,说着凑趣的吉利话,仿佛他们早就识一般。

  如果这些人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天来喝这顿免费的喜酒?慕容连云在一片这样的喧嚣中,反而安静下来,她怕什么呢?她从小生于江湖长于江湖,刀口⾎的⽇子她并不陌生,反正这里谁也不认识谁,大家生死,不过各安天命,她要做的,就那么简单,做到了,从今之后,也就自由了。

  “拜天地!”这时,司仪的声音庒倒喧嚣“新人上前,一拜天地——跪——拜——”

  慕容连云被人牵扯着走到大红的蒲团前,跪下,叩首,她能感觉到,莫西北就在自己的⾝边,距离近到跪拜时,两个人的⾐袖相互不停的‮擦摩‬。

  “二拜⾼堂——跪——拜——”慕容连云站起⾝又跪在地上,低头,叩首,这回,受礼的,是那把被盛在锦盒中的斑驳古旧的短刀,慕容连云方才进到大厅,已经趁着某个机会,悄悄在盖头下确认过。

  “夫拜——跪——”司仪再开口,却迟迟没有发出拜字,慕容连云听见观礼的人群中有人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了,接着,有人走过去,然后,惊叫声最先在司仪所处的角落传出,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到其中。

  她放开了手里的红绸,一把掀开盖头,司仪仍旧站在那里,嘴里汩汩的冒出红得‮稠浓‬发紫的⾎,很多人在四下惊叫,想要逃走,却不知道该逃向何处。

  莫西北也在看向那个方向,脸上有惊讶有不解,慕容连云知道,今天的客人中,不少人是东厂的人,因为他们时刻被监视着,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都对着他们,因而,却忽略了更多。

  这是个好机会,慕容连云告诉自己,这个机会就是完成爹嘱咐她做的事情最好的机会,想着的时候,右手已经伸⼊左袖中。

  “连云,小心!”莫西北却猝然惊醒一般,一把拉起她,⾝子仍旧维持跪的‮势姿‬,人却飞了出去。

  她回头,一枚月牙刀几乎连风都没有带起,就从她刚刚跪着的地方低低飞过,深深的扎进了一个慌的丫鬟的‮腿大‬上,那个⾼度,正好是跪在地上的她的心脏。

  十七年的养育之恩,十七年的⽗女恩情,原来,就是这样,慕容连云笑了,已经握紧匕首的右手退回到袖中。

  与此同时,大厅里四处同时出现了几十个黑⾐蒙面人,手执长刀,见人就砍,渐渐围拢过来。

  场面有一刹那的失控,宾客仓皇四下逃窜躲蔵,而蒙面人的长刀胡纷飞,一时险象环生。慕容连云偷眼去看莫西北,却发现,莫西北的脸上毫无惊讶之⾊,⾝形未动,只是手指连弹,一连串小小的暗器破空飞出,抢在蒙面人长刀下落之际,撞在刀锋上。长刀的去势稍缓,虽然不过是个瞬间,但是用于逃命,也⾜够了。

  “搭台唱戏,也要有个曲终人散的时候,诸位这么辛苦的来一趟,不如坐下来,大家喝喝酒、聊聊天,莫某这里别的没有,好酒好菜是不少,若是诸位缺少盘,那说出来,千八百两银子,莫某也拿得出,何必喊打喊杀。”莫西北也看了连云一眼,待到宾客逃到大厅四角,这才从容的闪⾝走到喜堂正中,挡在了那里站着一群已经围成一圈,全力戒备只待最后一击的黑⾐蒙面人之前,而她说话的对象,就是其中一个看似很普通的人。

  “人都说莫老板富可敌国,怎么,说话这么小家子气,千八百两银子,我们也还不放在眼里,既然莫老板这样不慡快,少不得,咱们要什么就自己动手拿了。”黑⾐人嘿嘿冷笑,声音尖锐、吐字却含混,好像故意捏着脖子又在嘴里含了什么东西才说话的。

  “贪心的人往往要栽大跟头,莫某的钱也不是这么好拿到手的,照我说,诸位还是放下兵器,在我这里喝杯敬酒,大家和气生财的好。”莫西北也冷笑“何况诸位今天来了,怕是想走也不容易。”

  “就凭你一个人,想拦住我们?”黑⾐人冷哼,长刀一指“小子,回去找你师傅再练二十年才吹大话吧。”

  “哦,我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莫西北点点头,随手把手边一只酒杯往地上一掷,清脆的一声响后,无数缇骑的弓箭手在屋顶和四周商铺的楼上应声出现,⽩森森的箭尖,对向大厅。

  “这掷杯为号的方法不好,可惜了我一只官窑的青瓷杯,摔碎了一只,不成套就不值钱了。”莫西北的眼睛却盯着酒杯的碎片,満脸的心痛。

  “勾结东厂,莫西北,你不怕你将来无法在武林立⾜吗?”黑⾐人倒似乎对这阵仗并不留意,问得很轻松。

  “我不是江湖人,我是生意人,生意人生命财产‮全安‬受到威胁,自然应该请官府保护,这很正常。”莫西北耸耸肩“对了,忘了问了,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犯案累累?”

  “什么?”黑⾐人一愣。

  “哦,我确定一下,一会抓到你们,也好看看能不能领到赏钱。”莫西北说。

  “臭小子,不跟你废话。”黑⾐人终于烦了,长刀一挥,⾝急进,刀锋携着滚滚寒气,扑面袭来,这一式凌厉非常,莫西北并不硬接,只是飘⾝闪到一边。奇怪的是黑⾐人也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想和莫西北争一时⾼低,反而趁莫西北闪⾝的机会,直扑向喜堂正中主座上摆放的那把短刀。

  莫西北也不拦他,只是眼见他的手几乎已经触摸到了短刀,才大喝一声:“慕容松涛!”

  “你是怎么认出老夫的?”黑⾐人一愣,然而也只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短刀所在的主座忽然裂开,短刀滑⼊裂,居然不见了。

  “我也就是随便猜猜,没想到你还真是,慕容前辈,久违了。”莫西北笑得狡黠,一边认真的拱了拱手。

  “你既然认得出老夫,那就该知道你不是老夫的对手,痛快的把东西出来,老夫给你个痛快。”慕容松涛行迹被道破,也就一把接下了面纱,脸上也挂着笑容,目光却锋利如刀,狠狠的看向莫西北。

  “出什么?”莫西北诧异的道“慕容前辈,咱们好歹也是一场翁婿,你要什么直说就好,何必要刀剑相向,让外人看笑话呢。”

  “少跟老夫来这一套,别说你是个女人本娶不了连云,你就是娶了,也和我没关系,什么一场翁婿,你也不用在这里装糊涂,老夫要什么,你心知肚明。”慕容松涛也情知光靠说话,是不可能让莫西北乖乖出短刀的,此时手更不停,刀光霍霍,刀锋并不离莫西北要害。

  “我从来不装糊涂,我是真糊涂,”莫西北的剑也没有片刻迟疑,刷刷的还了数剑,⾝形转换,挣脫了刀光的控制。“慕容前辈要的是宝蔵,宝蔵地图并不在晚辈这里,这个,您应该最清楚呀。”

  “哼!”慕容松涛冷哼一声,刀⾝抖动,复又了过去。

  “让我猜猜,我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斯昅引慕容前辈,”莫西北一个翻⾝,躲过了慕容松涛拦斩过的一刀,⾝子腾空,单⾜踩在刀锋上,⾝子借势前倾,剑尖直刺慕容松涛眉心。“莫不是那把短刀,难道,这么多年来江湖人厮杀抢夺,之所以始终无人得到宝蔵的原因是,他们都找错了方向?真正的宝蔵秘密本不在地图中,而在短刀中?”

  “臭丫头,人太聪明,难免折寿。”慕容松涛缩颈蔵头,避开这一剑,左手接连劈出两掌。

  “我也就是猜猜,慕容前辈,您太诚实了。”莫西北呵呵一笑,翻⾝落地,一剑挡在⾝前,架住了慕容松涛的长刀。

  “莫西北,你这么聪明,老夫也有爱才之心,不如,你拿出短刀,我们一起找寻宝蔵,然后大家平分,岂不胜过在这里殊死一搏?”莫西北与慕容松涛斗时,早有黑⾐人冲到主座前,能砍能劈的都做了,主座被毁得面目全非,只是短刀却不见了,此时,慕容松涛只得话锋一转,放柔了⾝段和语气。

  “刀在我手上,我凭什么要分你一半,您是聪明人,却把我当傻子吗?”莫西北昅气沉腕,挣脫了慕容松涛刀上的粘力,后退两步。

  “因为和我合作,你还能得到一半,同外面东厂的人合作,你连命都保不住。”慕容松涛冷笑“我慕容府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这样的聪明人,连这都想不透吗?”

  “我敢同东厂合作,就是有把握不走你的老路,慕容前辈,您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了,何必这么执着于你本拿不到的东西呢?”莫西北一退之下,发现自己已经陷⾝在黑⾐人的圆阵当中,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场恶战是不可免,而慕容松涛明明早知道自己是女子,还当众把女儿许嫁自己,这份冷酷的心肠,也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我拿不到,你也留不住,”慕容松涛冷冷的道“东厂的人围而不攻,不过是在等着我们鹬蚌相争,他们渔翁得利,你再执不悟,老夫就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了。”

  “慕容前辈倒是提醒我了,这么打我太吃亏了。”莫西北微笑着点头,一边对着房梁说“我不打了,你要是不下来,就只能放他们走了。”

  房梁上一片沉默,并没有人对莫西北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慕容松涛嘿嘿一笑,圆阵骤然紧缩,几十把刀骤然都向着莫西北⾝上砍过来。

  “不好了!”莫西北惊叫了一声,俯⾝闪开慕容松涛的刀锋,单掌支地,⾝子一旋,剑光如霞飞起,她的剑削金断⽟,这一下,斩断了不少黑⾐人的兵器。只是她这一下兵行险招,头上的束发冠也被其中一个黑⾐人的刀刮掉,少了束缚,一头长发悠然散落。

  “我就眯了会,怎么弄得这样狼狈?”黑⾐人并没有进行第二轮的供给,因为他们周围,忽然出现了十几个头戴面具的男女,话也不说一句,都是挥兵器直接动手。而此时,莫西北⾝边也多了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男子,此时薄轻启,声音悦耳之极。

  “你要是睡一觉,就只能等转世投胎再看见我了。”莫西北把眼前的长发拨到脑后,有些气恼。

  “我怎么可能睡着。”男子的声音里听得出笑意和…宠溺“女人果然还是这样子漂亮。”

  “好了,现在游戏结束了,小山村里上百条人命也等急了,终于可以请慕容前辈给他们一个公道了。”莫西北却不理慕非难的话,只是慢慢的用手绢将头发在脑后扎紧,再看向慕容松涛时,目光已经不复方才的惫怠和玩笑了,明如秋⽔的眼里,此时光华四,其间的神采傲然凛冽。

  “小山村?”慕容松涛似乎一愣,半晌才狂笑到“老夫杀的人多了,胜者为王,刀才是公道。”话未说完,已经挥刀而上,他同莫西北、慕非难都过手,当时以一对二,是落了下风,只是此时他⾝在圆阵中,几十个黑⾐蒙面人于他心意相通,瞬时,圆阵也一起发作,进退攻守,招式凌厉,但是彼此保持的阵型却没有丝毫改变,互为依托,手中刀光霍霍。

  “集中一点突破。”慕非难抢先出招,将莫西北挡在⾝后,这时手中的剑一指,外围众人已经迅速按他的指示,集中攻击起圆阵中的某一个蒙面人。

  圆阵很快就被突破,仿佛挡住洪⽔的河堤,不破时坚如磐石,而一旦被冲坏,也就迅速被洪⽔淹没呑噬。

  少了圆阵的保护,慕容松涛在莫、慕二人的攻击下,已经完全落了下风,只是他眼神凌厉,每一招每一招都凶狠到刀锋过处,让人呼昅停滞,莫、慕二人久攻之下,居然也没有占到太‮便大‬宜。

  战到烈处,忽然有人发出凄厉的一声长号,原来是慕容松涛见机不对,示意蒙面人突围,结果,等候在外的东厂缇骑放了一轮箭雨,几个蒙面人受伤倒地。莫西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被慕非难一肘撞出了五六步远。她原本站立的地方,下起了一蓬⾎雨,鲜红的⾎滴在光下,却闪烁着诡异的冰蓝⾊,而空气中,居然也弥漫起淡淡的香甜来。

  “⾎雨飘香?”慕非难也闪了开去,方才事出仓促,他察觉不好时,已经撕下长衫抛出全做阻挡,此时⾐衫碎裂挂在⾝上,倒是狼狈得很。

  “没错,⾎海飘香,”慕容松涛收住刀,淡淡的望向外面,同几个剩下的黑⾐人背抵着背站稳“今天我们敢来,就想到最坏的结果,这几个都是⾎人,⽪⾁划破,鲜⾎都是剧毒,不怕死就尽管过来好了。

  “⾎海飘香这门毒的武功,并不是来自中土,想不到,这些年叱咤武林的慕容盟主,居然和东瀛有关系。”慕非难拉住莫西北又退开两步,微微屏住呼昅,⾎海飘香在东瀛号称最毒,究竟有多毒,他也不能预测。

  “你说错了,”慕容松涛昂然道“我不是和东瀛有关,而是,我本就是东瀛人,这些年,中原武林不过是我掌上的一件玩具罢了,如果不是因为迟迟琢磨不透宝蔵的秘密,我早就回东瀛了。”

  “那倒是难得你掩饰得如此好了。”莫西北乍听东瀛两字,眉已经拧在一处。

  “莫西北,现在,你把刀给老夫拿出来吧,老夫也许可以饶你不死。”慕容松涛却不理会,用手里的长刀一指喜堂,得意的对莫西北命令。

  “不可能,”莫西北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今⽇即便是⾎溅五步,宝蔵也绝对不可能落⼊东瀛人的手中。”

  “不错,即便是你有⾎海飘香的剧毒,我们一样不会害怕。”另一个清亮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慕容松涛回头一看,来人⽩⾐飘飘,丰神俊秀,正是楚俊风。

  “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慕容松涛嘴上冷冷的嘲讽。

  “是有人不知死活,不过不是我们,而是你,”楚俊风并不进大厅,只是把背在⾝后的手拿到⾝前,丢下一个布系的简单包袱,里面包了十来把钢刀,落地发出哐当的一阵脆响“慕容松涛,你安排在城里城外准备接应你的人,我都送他们回去了,如今,可就剩下你了。”

  “好——”慕容松涛似乎并未想到有此一招,这时也点头狂笑“好,你们几个小辈居然这么不知死活,老夫就陪你们好好玩玩。”话音一落,他同几个⾎人一起冲向莫西北的立⾜处。顾忌⾎人⾝上的毒⾎,慕非难几乎立时伸手揽住莫西北的,⾝形一顿,快速退开。

  慕容松涛这一下,却是虚招,只待慕、莫二人闪⾝,他们便⾝形急转,冲向门口的楚俊风,楚俊风长剑一拦,一招隔江拦斗,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双方战在一处。

  莫西北推开慕非难仍旧间的手,准备上前帮忙,脚步刚一动,左臂便被慕非难拉住。

  “你⼲什么?”莫西北奇道。

  “你又要⼲什么?”慕非难问。

  “帮忙。”莫西北不看慕非难,她的眼和她的心,都在全力注目前方的战团。

  “你帮不上什么忙,看看就好了。”慕非难果断的用力拉住莫西北。

  “怎么可以这样?”莫西北不解,他们当初定计引慕容松涛出来,楚俊风猜到了计划,要求加⼊帮忙,只是如今,怎么能让一个帮忙的人独自面对这么危险的⾎人。

  “你不了解楚俊风,他本不需要你帮忙。”慕非难‮头摇‬,眼睛也盯着前方的战团,只是手上却越发加了力,不肯放开莫西北的手。

  “你就了解他了?”莫西北眼见一个⾎人冲着楚俊风一刀划上胳膊,⾎如暗器般飞出,一时急得想发暗器相助,左手却被慕非难牢牢握住“你放手,再不放手我生气了。”

  “他应付得了,他也必须应付。”慕非难索双手用力,将莫西北拖⼊怀中“西北,傻丫头,你忘了楚俊风想要什么了,他今天只有自己亲手打败慕容松涛,才能真正得到他想要的,你喜他,关心他,就不该阻住他的路。”

  “你——”莫西北停住挣扎,诧异的回头看向慕非难,慕非难的脸隐在面具中无法看到,她只能看到慕非难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不是嘲讽她,倒是自嘲的意味十⾜。

  “怎么,没见过我这样的傻子?”大厅里的混仿佛都是隔世的烟云,慕非难的手轻轻抚在莫西北的脸颊上“西北,你看不到你自己方才的神情,如果你这样看我一眼,我是死了也甘愿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不知为什么,莫西北心里划过了一丝的不详,慕非难说的确实是事实,楚俊风的梦想不就是成为武林第一人吗,那么今天他打败了东瀛潜伏在中原多年的奷细、前任的武林盟主,那么,他在中原武林的地位便再难被撼动了,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大约也不愿意别人相助才是。

  “我说的是傻话吗?”慕非难却不再看别处,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莫西北,嘴角抿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莫西北也能想想到那张美得夺魂摄魄的脸上,此时写着怎样的委屈,心不免软了下来,正待说什么,却忽然被慕容松涛发出一声近乎尖锐的啸声吓了一跳。

  楚俊风与慕容松涛的比试已经见了分晓,几个⾎人被他用暗器击中⽳道,定在当地,慕容松涛的刀呼啸着在天上翻了数个⾝,遥遥的揷在十几步之外的土地上,颤颤抖动。莫西北看时,两人刚刚对了一掌,各自退开数步。楚俊风正对着她的方向,俊美的脸上雪⽩一片,嘴角缓缓渗出一抹鲜红,自然慕容松涛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脚步不丁不八站在大厅当中,肩膀颤动,着耝气。

  “你输了。”隔了会,楚俊风说,语气有些沉重。

  “未必!”慕容松涛却⾝扑过去,两人的掌,又一次重重相,这一次,两人都没有后退分毫,双掌如同黏在一处一般,定在原地。

  大厅之內,一时静到了极处,没有人注意到,慕容连云方才再做什么,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何时走到了大厅当中,就这样一步一步,站到了慕容松涛⾝后。

  大红的嫁⾐,⾐襟上的金线织就的凤凰展翅飞,慕容连云轻笑着,自嫁⾐袖中菗出那锋利的匕首,毫无迟疑的,一下刺⼊慕容松涛的背心。

  慕容松涛內力正近枯竭,绝不曾想过,这大厅之上,还有人会不顾楚俊风的生死,在这样比拼內力的关键时刻,对自己下手。他的內力骤失,楚俊风猝不及防,真气反噬,一口鲜⾎猛的噴出,人已经踉跄退开。慕容松涛缓缓回头,看见慕容连云苍⽩的容颜和失神的眼,一时错愕无语,良久才仰天长笑,笑声一停,人猝然倒地。

  “我杀了他,我自由了,哈哈,我杀了他了,我杀了他了,我杀了我爹,哈哈!”慕容连云将染⾎的右手举到眼前,看了又看,终于也发狂般的又哭又笑,⾝子晃晃几乎扑倒,却终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连云!”莫西北也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惊,迟疑着要不要去追时,却见一个⾎人居然冲开了⽳道,奋力扑向自己的方向。

  那距离已经太近了,近到莫西北本能的一剑刺出后,才想到这样弄不好会让自己中毒。

  收剑或是闪⾝已然晚了,只是偏偏一道⾝影从旁揷到了莫西北面前,在莫西北的剑嗤的刺⼊⾎人的膛时,一掌劈出。

  ⾎人重伤力竭,顺着掌力飞出,一缕幽蓝的⾎却如剑一般,在了慕非难⾝上。

  而更让人意向不到的是,受伤的⾎人落地后居然一个翻滚,俯⾝抱起⾝边地上躺着的慕容松涛,毫不迟疑的冲出了大厅。

  整条街上箭雨如飞,莫西北却再看不见,她只看见慕非难回首投向自己的一瞥余光,便⾝不由己的冲过去,扶住了他将倒的⾝子。

  “你疯了吗?”她嘴颤抖,良久,只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不是疯了,是中了魔,西北,你是我的魔。”慕非难居然还能笑出来,一边用手按住莫西北摸的手,那毒⾎一沾⽪肤便会迅速渗⼊肌肤,⿇痹人的四肢和神经,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都渗进了自己的⽪肤中,所以,不能冒险。

  “我不许你死,你不可以死。”莫西北觉得自己的眼睛非常模糊,越来越看不清怀里的人。

  “好,我不死,我就睡一会,好困。”慕非难含糊的答应着,觉得眼睛很涩,只想闭上休息一会。

  “不行,你也不能睡,我不许你睡的。”莫西北摇晃他,只是,慕非难只“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照旧闭上了。

  “解药——”莫西北再摇晃不醒他,这才轻轻将他往地上一放,迅速跳到一个被点了⽳的⾎人面前,厉声问道“解药呢,拿出来。”

  ⾎人面无表情,连看也不看莫西北一眼,莫西北也不废话,利落的在怀里菗出一副鹿⽪手套,开始在⾎人⾝上翻一通,楚俊风算是活捉了六个⾎人,除去逃走的一个,还余五人,五人⾝上毫无发现。

  “西北,你别急,我这里有个朋友,那个大夫你也见过的,擅长解毒,我去请他来试试。”半晌后,楚俊风按住了一直在⾎人⾝上翻却毫无收获的莫西北,抬手又点了⾎人的⽳道,对围过来的慕非难的手下说“你们守住这几个⾎人,我去找大夫。”

  神医很快被请来,然而,对⾎海飘香却束手无策。

  ⻩锦也自宮中,请来了几位太医,同样,毫无办法。

  “我知道你是慕容松涛训练的死士,自然是不怕死的,只是不知道,你怕不怕不死不活?”莫西北于神医商讨了一会,两个人都认为,要找解药,还要从⾎人⾝上下手,于是,很快的,莫西北便叫人将一件仓房布置成了刑房,给⾎人穿上厚厚的棉袄后,缚在柱子上。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好,你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按照神医的说法,慕非难最多能够支撑三个时辰,莫西北只觉得心急得火烧一样,当下也不迟疑,伸手在⾎人的气海、檀中几个⽳位一点,片刻后,⾎人只觉得自己的⾎脉中仿佛爬进了成千上万只蚂蚁,一点点的啃食自己的⾎脉,肿而疼痛,冷汗直冒。

  “这还只是开始,你要不说,我有几十种比这‮态变‬,比这残酷的手段,你就准备一一来尝吧。”莫西北冷笑。

  ⾎人的骨头之硬,却是莫西北所想想不到了,整整一个时辰,她想尽了方法,他却抵死不说。

  “西北,这样不行,你这样的供,也有伤仁和。”楚俊风运功调息,刚刚庒住內伤,就被神医拖到了仓房。

  “可是不问他,解药要从哪里找呢?我等得,非难等不得。”莫西北顿⾜,慕非难的情况很不好,吐出的⾎已经泛出了蓝⾊。

  “你别这么急,我先用內力帮他封住心脉,大约能拖延几个时辰。”楚俊风从未见莫西北如此失态过,这时开口。

  “莫姑娘,一般而言,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內必有解药,⾎人⾎有剧毒,自己却不死,也许,秘密就在他的⾎中。”神医一听楚俊风的话,脸⾊一变,眉⽑皱了又皱,无声的‮头摇‬,眼见楚俊风眼里只看着莫西北,便如此对莫西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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