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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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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是两天之前过去的,但大海尚未平静下来。当约翰尼越来越靠近海岸时,已能看清岸上的树木和房屋、以及大陆深处郁郁葱葱的山峰。但他也听到前方海的咆哮声,响彻云端。滔天白,由北向南,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海岸。巨在海滩和岩石上掀起的花,又冲回大海,直泻千余英尺之外,同时在岸边卷起阵阵沫,烟雾弥漫。

  在约翰尼前面,是一堵巨形成的围墙,墙高似山,汹涌澎湃,发出轰然巨响。他想找个突破口,冲破障碍,然而,他站在冲板上极目张望,只见那漫长的海岸线,一字展开,无头无尾,既看不到港湾,也看不到河的入海口。他无法安抵岸边。即使寻找,也是白白浪费时光。唯一的办法是顺着巨冲上去,并要在他还没有丧失勇气前冲上去!

  要想让巨把他冲上海滩,他身边倒是有合适的工具,但这以前他从未使用过。在海豚岛,坚硬平坦的珊瑚礁紧贴海岸,无法进行冲运动。海岸在水下也没有缓坡,使从岸上溅开的花可重新顺坡爬上陆地。但米克常常对所谓“赶头”的技巧津津乐道,而且听起来好像也不难掌且先等头掀起,当巨赶到你背后时,就拼命划水。然后,只要紧贴冲板,千万别从板上掉下水去,巨就可以把你推向前去。

  “赶头”又叫“赶头”听起来简单——但约翰尼能否做到呢?这不使他记起了一个无聊的笑话:“你会拉小提琴吗?”“我不知道——我从未拉过。”若不会拉小提琴而硬要去试一下,最多不过拉出几个难听走调的音符而已。但在这儿,不会“赶头”而偏要去试一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离陆地半英里处,他向苏西发出信号,让它停下来。他自己跳下冲板,解下套在苏西头上的挽具。然后,他割断了冲板上的带子,他这样做是万不得已,因为,在赶头时,海带着他高速前进,若有这些带子在他四周飘舞,那是十分危险的,这个挽具他是花了很多工夫才制成的,把它丢掉未免可惜。但他记起了卡赞教授的话:“设备可以替换。”现在它成了致命的危险,只得遗弃了。

  在他向岸边用力划时,两条海豚仍陪他在身边游着。他用脚蹼踢水,扶者冲板前进,但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已帮不了什么忙了。尽管海豚是游泳能手,但面对前面汹涌的旋涡状头,也许也会望而生畏的。海豚经常在这种情况下被搁浅在沙滩上,约翰尼当然不希望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冒这个风险。

  这儿似乎是可以突破的好地方:飞溅的花与海岸线平行,回中似乎没有危险的旋涡。岸上有不少人站在低低的沙堆上看着阵阵排。也许他们已经看到他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会设法帮助他上岸的。

  他站在冲板上拼命挥舞手臂——在这个上下颠簸的小小冲板上,要这样做亦非易事。啊,他们真的见到他了!远处的人群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有好几个人用手向约翰尼的方向指着。

  然后,约翰尼看到,在沙堆上,至少有十来块冲板,有的平放在汽车后面的拖车上;有的在沙堆里。所有的冲板都在岸上,没有一个人在海里冲。米克多次告诉他,澳大利亚人是世界上最善于游泳和冲的民族。然而现在,他们也站在岸上等待观望,不敢下海。约翰尼知道,能不能下海,他们知道得最清楚。看到这种情景,约翰尼不免感到有点气绥。连世界上最善于冲的人都不敢下海,而他,一个从未玩过冲的人,竟然要在这惊涛骇中赶头,真是谈何容易啊!

  他慢慢向前划着,前方涛的呼啸声越来越响,直到现在,从他身边滚滚而过的海尚算平稳。不久,头泛起白沫。大约在他前方100码处,头开始爬高,然后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倒向海滩。约翰尼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大海和回之间的安全区。在浩瀚的太平洋上,海无遮无拦,滚滚向前,一直到这儿,才碰到了陆地的阻挡。它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击海岸,而后终其穷尽。

  约翰尼在回溅的花外沿,随海起伏,长久地观察着海的运动规律,研究它们在哪儿开始冲上沙滩。他能想象其排山倒海之威力,而又不屈服于其威。有一两次,他想赶着头冲上去,但本能和慎重阻止了他。他知道——凭着眼睛和耳朵的感觉他可以判断,一旦赶上头,成败仅此一举!

  岸上的人越来越激动了。有的人挥舞双臂,示意他回去。约翰尼感到他们这样做未免太蠢了。他们要他回到哪儿去?但后来,他明白了,他们是在设法帮助他——他们向他发出警告,有些头,他是不能赶的。有一次,他刚开始划,远处的人们拼命向他召唤,要他赶上这一头,到最后一刻他竟失去了勇气。当他看到他未能赶上的头平稳地卷上沙滩,他明白了,该冲还是不该冲,他应该听他们的,他们经验丰富,而且熟悉这儿的海岸。下次他就按他们的意思办。

  他把冲板对准陆地,同时回头观望滚滚而来的巨。这时,一个头已开始溅起花,在头上白沫四溅,约翰尼连忙往岸上看,只见人们拼命挥手向他召唤。对,正是这个头,赶上去!

  他不顾一切,用狗扒式的游泳姿势拼力划着,推着冲板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但冲板似乎推不动,似乎他自己只是在水面上爬行。他不敢往后看,但他知道,头正在他身后迅速爬高,因为他可以听到背后海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然后,头抓住了冲板,尽管他奋力划行,但在海的冲击下,既无用处,也无必要。巨势不可当,他的努力,真是微不足道,既不能增加其威力,也不能阻止其前进;他唯有赶上这头,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儿”

  当他被卷入中时,他意外镇静。冲板平稳地前进,似乎在轨道上滑行一样。当然,这只是幻觉而已。而且,尽管身后的海依然汹涌咆哮,但他处在头上,却感到非常平静。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泡沫在他周围飞溅的“咝咝”声。花劈头盖脑向他扑来,使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好像骑着一匹无鞍的僵之马向前狂奔,马鬃拂面,使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冲板设计得很好,约翰尼始终能保持平衡,他的本能帮他在头上保持平稳状态。他在板上前后不断调整位置,以保持冲板的平衡。不久,他发现又能看清前方的海岸了。泡沫退到后面去了,他的头部和肩部已冲出咝咝作响的花,面吹来的只是风。

  他前进的速度很可能达到每小时30至40海里。这种速度,不仅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就是雪妹,也无法与之相比。他几乎自己都难以相信,他竟能在威力无比巨大的头上保持平衡。当他低头向下瞥一眼谷时,他感到头晕目眩。

  这时,他离沙滩仅100码了,海开始卷上沙滩,只要几秒钟,头就会冲上滩头。约翰尼知道,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如果头向他来,他将在沙滩上被摔得粉身碎骨。

  他感到身下的冲板开始上下晃动了——冲板的前部入水内,如果顺着头冲到海滩上,冲板必将摔得粉碎。那一切都完了。这时,他赶上的这个头比任何海妖都更可怕。除非他能阻止顺向下冲击,否则他就会沿着坡急速滑入谷底。这时,头越来越大,铺天盖地向他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身子稍稍向冲板后部挪动,冲板的前部终于渐渐抬起。但他不敢往后挪动得大多,否则,他知道,他就会从肩上向后滑下去,那后面赶上来的巨同样会把他打得粉身碎骨!他必须在这个泡沫花的顶巅保持平衡,尽管这种平衡发发可危,随时都可能被打破。

  当山似的头开始在他身下下降,他也随之下沉,并继续保持着冲板的平稳;高山变成了小山头,最后变成了泡沫堆;由于海岸的阻挡,势头已经消失。在飞旋转的泡沫中,冲板靠着惯性像弦的箭一样向前滑行。接着,冲板猛然一震,开始向前曲折滑行——这时,约翰尼发现,他低头看到的不再是动的海水,而是静止的沙滩。

  几乎同时,两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把他拉起身来。四周人声鼎沸,但大海的咆哮声震耳聋,他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真是个发疯的小傻瓜——活着算他运气——不是我们当地的孩子。”

  “我很好,”他低声说,双手一摆,挣脱了抓住他的人。

  约翰尼转身回望大海,看看大海上是否还有斯普特尼克和苏西的影子。刚才在危急中,他已把它俩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看到排山倒海的巨,汹涌澎湃,花飞溅,向着他冲来。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所赶的头的威力,真感到后怕。这种经历,没有人想再尝试第二次;他竟能活下来,真是运气!

  想到这儿,他腿都软了。他坐下来,双手紧紧抓住泥土——澳大利亚在他!

  22

  “现在你可以进去了,”泰西护士说。“不过,记住,只能呆5分钟。他身体还很虚弱,他还在生你前面去看他的人的气呢!”

  约翰尼了解泰西指的是谁。两天前,卡赞太太来到了海豚岛“就像一队哥萨克人来到了海岛。”有人这样描绘她的到来,这当然有点夸张。她竭尽全力,要教授立即回莫斯科治疗。但泰西坚持要教授留下来。教授自己也无论如何不愿离开,这使卡赞太太大为恼火。即使如此,他们也许还无法使她轻易改变主意。幸好每天从大陆飞来的医生坚持说,病人一星期内不得走动,这才打消了她的主意。现在,她飞到悉尼去作文化观光了——那儿确实有不少东西值得参观。她说,一星期后准时回岛。

  约翰尼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开始,只见教授上到处堆了书,根本看不见教授。此时,教授正埋头读书,也没有发觉约翰尼已进来。至少一分钟之后,教授才发现约翰尼站在边。他急忙把正在看的书往边上一放,伸手与约翰尼握手表示

  “见到你真太高兴了,约翰尼。谢谢你所做的一切。你冒了好大的险啊!”这一点约翰尼倒不想否认。一星期之前,他从海豚岛出发,也没有料到他会冒这样大的险。也许,当时他若知道的话…然而,他成功了,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我很高兴我去了大陆。”他淡淡地回答说。

  “我也很高兴。”教授说。“泰西说,红十字会的直升飞机正好及时赶到。”

  接着是一阵长时间的令人尴尬的沉默。然后,教授又开始说话,语气比刚才轻松多了。

  “你喜欢昆士兰人吗?”

  “噢,他们太好了——当然,过了好久,他们才相信我是从海豚岛去的。”

  “这一点也不奇怪,”教授干巴巴他说“你在那儿干了些什么?”

  “哎,我真记不起上了多少次电视和无线电台——我开始感到腻了。但最有趣的还是玩冲运动。当大海平静时,他们带我出去,并教会我各种冲技巧。”接着,约翰尼又自豪地说“现在,我是昆士兰冲俱乐部的终生名誉会员。”

  “太好了。”教授回答说,显然有点心不在焉。约翰尼发觉,教授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很快,他把他的想法讲出来了。

  “听着,约翰尼,”他说“这几天,我躺在这儿有许多时间思考各种问题。我想出了不少好主意。”

  这话听来有点不大对头,约翰尼不知道教授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特别为你的前途担忧。”教授接着说。“你已经17岁了,应该考虑考虑你的前程了。”

  “你知道,教授,我希望能留在岛上。”约翰尼说,心里不免恐慌起来。“我的朋友全在这岛上。”

  “这些我都知道。你的教育问题,是当务之急。‘奥斯卡’只能给你上一部分课。如果你想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材,就得学一门专业,并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我说得对吗?”

  “我想是对的。”约翰尼回答说,语气中没有出多少热情。他想,教授到底想要他干什么呢?

  “我建议,”教授说“下学期我们把你送到昆士兰大学学习。别那么难过——那儿并不是世界的另一边。布里斯班飞到这儿才一个小时,周末你可以经常回来。你总不能一辈子在珊瑚礁里赤身潜游吧!”

  约翰尼倒愿意在珊瑚礁上玩一辈子,可是,他心里明白,教授的话是对的。

  “你的潜水技术、你的工作热情,我们都十分需要,”卡赞教授说。“但你缺乏专业训练和知识——在大学里,你两者都能获得。到那时,你能在我未来的计划中担任重要工作。”

  “什么计划?”约翰尼问,心中重又稍稍升起了希望。

  “我想,我的计划你大部分都知道了。总括起来就是:人类与海豚互相帮助,将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利益。这几个月来,我们发现,人与海豚合作,大有可为。当然,这一切仅仅是个开端。譬如说捕鱼、采珍珠、海上救灾、海岸巡逻、沉船探测、水上运动等等——海豚能帮助我们做的事,数也数不清!此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可做…”

  一时,教授真想谈谈沉入海底的异星宇宙飞船——那是人类还处于石器时代时沉入海底的。但他和基思博士决定对此暂时保密。他们需要取得更多的资料。同时,这是教授手中的一张王牌。当他需要更多的资金时,他再把这张牌抛出来——这就是海豚传说中的那个故事。只要他向航天部门悄悄透一下,美元就会滚滚而来…

  约翰尼的话打断了教授的沉思。

  “那些虎鲸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解决的问题,目前还不能一下子解决。用电刺形成条件反,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法,但我已找到了最终解决的办法。”

  他指了指放在房间另一头的小桌子。

  “把那个地球仪拿来,约翰尼。”

  约翰尼把直径12英寸的地球仪拿了过来,教授手一拨,地球仪在轴上旋转起来。

  “看一下这儿。”教授说。“我有一个建立保护区——海豚保护区的想法,不让虎鲸进入这个保护区。可以先从地中海和红海开始。只要建立一道100英里长的防护篱,就可以把海豚关在里面平安地生活。”

  “防护篱?”约翰尼问,简直难以相信。

  教授非常得意。尽管泰西护士警告说,他们只能谈5分钟,但他看上去似乎准备作几小时的长谈。

  “噢,我不是说用铁丝网或其他什么材料建筑篱笆,但当我们的计算机破译出足够多的虎鲸语言后,我们可以用水下扩音机把他们赶出我们不要他们去的地方。只要在直布罗陀海峡和亚丁湾各装几个水下扩音机就足够了。以后,我们也许可以把太平洋和大西洋隔开来。把一个大洋给海豚,另一个给虎鲸。你看,从开普敦到南极并不远;白令海峡就更简单了。只是澳大利亚南部的海域较为广阔,难以封闭。捕鲸界人士谈论这种设想已好几年了,这项工程迟早总会开始的。”

  约翰尼脸上出无比惊讶的神色,教授笑了,并立即又转入了正题。

  “如果你认为,我这些想法有一半是幻想,那你没有想错。但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哪一半是幻想,哪一半是可行的。我们要做的工作正是要确定哪些想法可行,哪些不可行。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上大学了吧。这是为了我自己的计划——这样做我也许有点自私吧,但也是为了你好。”

  约翰尼刚点了点头,门就开了。

  “我讲过只能呆5分钟,而现在已过了10分钟了。”泰西护士埋怨说。“现在,你给我出去。你喝牛,教授。”

  教授用俄语咕哝了几句,显然他不喜欢喝牛。当约翰尼低头沉思着走出房门时,教授也开始喝起来了。

  约翰尼沿着穿过树林的弯弯曲曲的小径,向海滩走去。路上倒下来的树木已经被移开了,暴风雨只是场恶梦,似乎没有真的发生过。

  涨了,海水淹没了珊瑚礁,约有二三英尺深。微风吹过水面,掀起阵阵涟漪,奇妙而美丽。有些地方,海水平静如镜;另一些地方,水光潋滟,波纹粼粼,犹如无数珠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现在,珊瑚礁平静可爱:这一年来,这儿就是他整个的世界。但更广阔的世界在向他召唤;他必须高瞻远瞩,放眼未来!

  想到未来的学习生活,约翰尼不再感到沮丧了。学习是艰苦的,但也是愉快的。多少海洋知识需要他去学习啊!

  还有,海洋的人民——它们已是他的良朋挚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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