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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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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是林婴婴传过来的,当时我正睡得糊糊,头的电话响起来,里面传来林婴婴的声音,她告诉我香舂馆发生击案,有人死了,有人受了伤。我一时没转过神来,挂了电话我才想到刘小颖。我一下子从上蹦起来,穿上⾐服跑出门。

  我先赶到书店,发现门锁着,说明刘小颖还没有回来。我又赶到香舂馆,看到现场非常混,聚着很多人,女,‮客嫖‬,看客,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七八糟的。有几个‮察警‬正在处理现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我发现是秦淮河。我马上想到林婴婴的话:有人死了,有人受了伤,难道是刘小颖受伤了?正当我想找人探听情况时,我看见反特刑侦处的马处长从楼里出来,我想躲开他,不成,他已经看见我了。他见了我一点也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竟然对我说:“她在楼上呢,中了两,估计活不成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他说的是刘小颖!

  我冲到楼上,看到两个医生正在一间房间里抢救刘小颖。我问医生情况怎么样,医生得知我是她的朋友后,告诉我她已经死了,随即丢下我要走。我不准他们走,要他们送她去医院,他们让我看看她,意思是断气了。我上前看,地上全是⾎,小颖躺在⾎泊中纹丝不动。我抱住她,又摇又喊:“小颖!小颖!刘小颖!你醒醒啊,我是金深⽔。刘小颖,你快醒醒啊!你怎么能走啊,你还有山山,你不能走啊!小颖!小颖…”意外的是,刘小颖睁开了眼。我欣喜万分,喊医生:“你们看,她还活着!还活着!”我大声叫担架,要送她去医院。其中一个医生对我说:“别‮腾折‬了,她有话要说,快听吧。”我急了,冲他们发火“你们先赶紧抢救她嘛。”那个医生说:“她就等着见你一面,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回头捧住刘小颖的头喊:“小颖,小颖,你着,没事的,医生会救你的。”她摇‮头摇‬,对我动了动嘴。我低下头,把耳朵凑上去,喊:“小颖,你想对我说什么,你说吧,小颖,我听着。”小颖的声音很微弱,但很清晰,仿佛来自天外:“我要走了,山山给你了。”我大声喊:“你不会有事的,小颖,山山还等着你回家呢。”她摇‮头摇‬,闭了眼。我又喊:“小颖!小颖!你醒醒!你快醒醒!”她又睁开眼,呶动着嘴。医生说:“快听,她快坚持不住了。”我又凑上耳朵,大声喊:“小颖,你说吧,我听着。”我听到她又说了一句——

  山山给你了。

  我看到她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有些爱,只有伤心;有些爱,只有痛苦;有些爱,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我知道刘小颖是爱我的,她只是不敢爱。刘小颖,她把生命的最后一丝热气给了我,我能给她什么呢?但愿,我的吻,能够告诉她我的爱,但愿,我的吻,能够陪她去天堂。

  我真的吻了她!

  尽管悲痛难当,但我没有掉方寸,我要尽快了解刘小颖是怎么死的,也想知道⾰老的情况。这会儿马处长正在楼下了解案情,我应该去到他⾝边,顺便探听情况。于是,刘小颖的死成了我去找马处长的理由。我去楼下找马处长,正好撞上辖地警长在同马处长涉。警长要叫人弄走秦淮河的尸体,马处长不同意,阻止他说:“先别急,搞清楚情况再说。”警长说:“搞清楚了,马处长,是黑吃黑,没你的事。”马处长朝他丢个冷眼,吩咐他:“把老板娘喊来,我要问她话。”警长说:“马处长怎么还有这个闲工夫。”马处长说:“我闲什么闲,最近重庆和延安正掐架呢,万一是他们两家黑吃黑呢,我就可以顺藤摸瓜了。”警长说:“这倒也是。”便朝人堆里大声喊老板娘。马处长看到我,朝我走过来,问我:“怎么样?”我并不掩饰痛苦,说:“走了。”为了让他明⽩我为什么这么痛苦,我又说:“这下我可完了,还要替陈耀养儿子呢。”马处长自然知道我跟陈耀的关系,没有多问,只是问我:“她儿子多大了?”我说:“五岁。”马处长宽慰我说:“别难过,拣了个儿子,你该⾼兴才是。”

  警长带着胖胖的老板娘过来,我们的谈话便不了了之。马处长要了解情况,老板娘便带他和警长一行人上了楼,看了战现场,我也一直跟在后面,看着,听着。老板娘解释说:“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十二点多钟,我这里刚来了一个女的,长得也不是天仙样,年龄也不小了,三十的人了,可硬是有人提着命为她争风吃醋。呶,她就在这房间里接客,突然有人闯进来,开把‮客嫖‬打死了,就是楼下的那个死鬼。”马处长问:“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呢?”老板娘说:“你听我说完嘛,那个开的杀手是她的相好,他把‮客嫖‬打死后就噼哩叭啦地毒打他的女人,女的就跑,冲进对门房间,要跳窗逃跑,她男人完全‮狂疯‬了,就站在这儿,朝他女人连开两,然后就从这个房间跳窗跑了。”马处长问:“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老板娘撇撇嘴说:“她才来,我还不认识呢。”马处长说:“可我认识她。”警长和老板娘都很惊奇,老板娘问:“你怎么认识她?她是什么人?”马处长说:“她丈夫原来是我一个单位的,先是病了,瘫痪在上半年多,后来‮杀自‬了,还有个孩子,才五岁。”老板娘说:“啊哟,这女人真可怜。”马处长说:“是可怜,可我还真没想到她穷得要到这儿来挣钱。”

  这么一路听下来,我有个初步判断,觉得这个老板娘可能就是⾰老说的那个內线,因为她极力想把这件事说成民间故事,为女人玩命,黑吃黑,跟延安和重庆绝无关系。正是靠她的胡编造,连哄带骗,马处长做出了看似有有据的分析,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没给我和我们的组织留下后遗症。唯一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在她的讲述中,包括其他当事者的流言中,始终没有⾰老和那个大汉奷的角⾊,好像那晚上他们本没有出场。

  当天晚上,我去诊所找⾰老,却只见到⾰灵。⾰灵说他⽗亲出去避风头了,在她的讲述中,⾰老不但出现在“战中”而且受了伤,差点被“共匪⼲掉”共产?⾰灵其实是说漏了嘴。我说:“不是去杀一个汉奷吗,跟共产有什么关系?”⾰灵意识到说漏了嘴,解释道:“这家伙也投靠了共产。”尽管⾰灵后来极尽所能,想把话编圆过去,但谎言终归是谎言,她可以巧⾆如簧,说得严丝密,一时糊我,也不过一时而已。

  到了第二天,有人把她的谎言击得粉碎,这人就是林婴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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