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很久之后的一天早上,从外地探案回来的海冰在自己家的信箱里成叠的报纸里发现一封寄自国外的信,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可他知道此人是谁,口紧了紧,将那封信放在⾝上暖了暖,才将它慢慢拆开,手几乎是战抖的。
信很短,只有两句话,我想让你知道,我过得还好。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北美的秋天,火红的枫叶里,是他悉的裘雨的样子,⾝着⽩⾐,坐着喝茶,笑容闲散,⽪肤在光下显得几乎透明。
他的手轻轻摸过照片,这飘洋过海来的音信让渐渐沉淀的记忆又浮出⽔面。
第一章
海冰的爸爸生前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他15岁的时候爸爸在一次侦破任务即将胜利结束的关口误中圈套牺牲了。当时海冰当然不在场,可是情形却在脑海中、梦境里浮现无数遍了:负隅顽抗的罪犯,最后还剩下三人,贩毒网的匪首和他的老婆,女人手里还抱着他们的孩子。男人不投降,女人也颇有些铁骨,两人与警方对峙到最后一颗弹子,最后要一家三口一起从山崖上跳下,女人先要抛孩子,刑队警长上去要救,结果发现襁褓中的小孩子早就没了气息,惊讶之中,发现为时已晚,以他的⾝体为掩护,女人避过警方的弹子,一柄尖刀,直⼊他咽喉。
海冰起先只觉得悲伤,冤屈,后来年龄渐长,子继⽗业,进了警校,接受训练,开始知道,这是⽗亲留给自己的教训。他每次击训练的时候,很喜听见自己的弹子划过空气的声音,无一不命中人靶的要害。教训就是,渣滓,就是渣滓,不能留情,不能有丝毫的同情。
15岁,是海冰生命里的分界点,除了⽗亲的亡故,还有就是,⺟亲离开了他,去了哪里,爷爷不知道,他也就更不知道。走的突然,也很⼲脆,他记得那天他还带着黑袖标,从学校回来,发现家里关于⺟亲的一切,她的⾐物,她的照片,她喜的杂志都不见了,一下子,失去了⽗亲,又失去了⺟亲,让少年的海冰觉得好像是石里蹦出来的猴子。可是,这些事情并没有让他流泪。
让他流泪的是另一户人家。爷爷年纪太大,不能照顾他,海冰在那之后的家实际上是爸爸的战友,周叔的家。这一家是三口人,接替⽗亲的周叔,他当护士的子周婶,还有就是,他们的儿子,比海冰小两岁的周飞。
再没人管的海冰正撒丫子跟一群狐朋狗友打架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擒住,还三扭两扭要反抗,就被扔上了警车,一看,竟是自己悉的爸爸从前的警车,开车的是山东人,周叔。一路上都没说话,海冰被周叔推进他家门的时候,周婶说,这孩子怎么闹腾成这样,极有专业素质的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海冰脫个精光,推进浴室,海冰羞得脸红的当,看见一个⽩⽩净净的小男孩端着一盘子红油大虾东厨房里出来,静静的看他。
他洗完了澡,周叔家餐厅的桌上已摆満了酒菜。酒,是二锅头,熨烫⾆尖和心尖的烈酒,是东北人的老爸生前的最爱,周叔给少年斟上一杯,两人一碰:“小子啊,以后把自己当大人了。”
13岁的周飞给海冰斟上第二杯:“我爸说,以后让我管你叫哥。”
海冰喝了这二杯酒,忍了不知多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