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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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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大宅院,绿树掩映,几进几重,每一层都有警卫把守,她随⾝的劈刀⼊了门就被卸下。

  “给我管好。”裘佳宁说“我还要的。”

  “当然。”周小山说。

  到最里面的园林,远远看见假山下有个飞瀑,旁边的凉亭里一个人,看不清面目,坐着,很直。

  “怎么称呼?”佳宁问⾝边的小山。

  他想一想:“不用称呼。”

  她看他一眼“嗤”的一笑:“他是谁会吓到我?”

  小山没应,伸手让她过去。

  “我一个人?你不过去?”

  “他没有请我。”

  她抬腿就要上前了,突然被小山拽住胳膊,她回头,漫不经心的:“⼲什么?”

  “记住不要说话。”

  看见她过来,男人先站起⾝。他有张年轻而温和的脸孔,可是额角有⽩发,让人猜不出年龄。伸出手来,腕子上是木雕的佛珠。

  “裘老师。”他说汉语。

  佳宁轻轻一握对方的指尖:“不敢当。”

  她自己坐下,叠着腿,⾝子侧向一边看瀑布,那下面居然还有一汪碧绿的小潭,金鲤凑在青⾊石崖边嬉戏。

  仆人把茶⽔送上,佳宁看一看:“换咖啡,我不喝茶。”

  来人闻言只好照办。

  从‮京北‬至此地,一路出生⼊死,几乎到了尽头,最危险的地方忽现难得的美景,佳宁心无旁骛。

  “知道裘老师是杰出的人物,可还是没有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女士。”他开口说话,竟是奉承。

  “杰出什么?常年蹲在实验室而已。一不小心,还给自己找了⿇烦。”

  查才低低笑出来:“当个一无是处的平凡人,还是个找⿇烦的科学家,如果可能回头,裘老师,您也是一样的选择。”

  “我会谨慎。”

  “防不胜防。”他饮一口自己的茶“这是必然的代价。”

  有侍女上来,端来两个翠边⽩瓷托盘,上面是新鲜的⾖芽,香菌,木耳和青菜丝,侍女用薄荷叶擦拭了手指,将菜肴裹在⽩⾊透明的粉卷中,第一枚给呈给佳宁。

  她接过来,查才伸手用小勺将浅⾊的料汁点在上面:“平淡无奇的东西,加了佐料,格外精彩。来,尝一尝。”

  她吃一口,齿颊溢香。

  第二道菜装在榴莲里上来,去了盖儿,里面是榴莲⾁裹着米饭,虾仁和鱼肚,配酸汤,裹在香草里的⾁。

  食品也是物质材料,搭配不同,比例变化,效果大不一样,佳宁深谙此道,细致品尝这美味佳肴。

  “二战结束之际,苏联人和‮国美‬人几乎同时攻进德国。坐下来谈判之前肯定要比着抢夺战利品。苏联人拿走了现成的图纸,‮国美‬人把科学家打包回国。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佳宁低头大口吃着榴莲海鲜煲,听着对面的人讲述这一段掌故。

  “我也搜罗有趣的东西:古董,珍奇,异兽,致命的毒药或是⾼端的科技。可什么都不及人才那样宝贵。我坚信这一点。”

  她用手抓起⾁来吃。

  “我的中文不及小山那么好,但也听说过一个成语,意思是说,美的鸟要找好的树来栖息。比如凤凰和梧桐。裘老师,你可找到你的梧桐树?”

  她抬头看他,又看看一直在庭院外面等待着的小山,看见他也正望向这边:“当然,可你的猎手把我擒下来。”

  “我受朋友之托,要你的研究成果,小山他办事手段太硬,可能得罪了裘老师,我⽇后当然要补偿。我现在跟您说的,是今后的事情,也许我们,可以有,长期的合作。我需要好钢,这方面,您是专家。条件,我们可以好好谈…”

  佳宁“呵”的笑了,嘴里还有饭,可是清楚的说:“周小山这个⾼端人才,跟他,你是怎么谈的条件?”

  查才用餐巾印印嘴巴,岔开她的问题:“不着急回答我,裘老师,您想好了再说。”

  他拿起自己的茶来喝,吹吹浮叶,呷下一口,像是跟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再聪明,也是个孩子,不懂得茶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小山看着她走过来,神情懒散,无风无浪。

  “我都不知道,你吃饭那么耝鲁。”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佳宁伸手擦掉嘴角的一粒米饭。

  他们一层层的走出将军的宅邸,在大门外,他将劈刀还给她。那上面安了一个藤编的小套,可以挂在肩膀上,封住了刀刃又方便携带。

  佳宁看看:“这是什么?”

  “我给你做的,看看合不合适。”小山说。他提一提肩膀的带子“好像有点长。”

  “你还会…”

  “乡下人的手艺。”他看看她“‮子套‬来,比一下,看看顺不顺手。”

  刀正在腋下,佳宁“噌”的‮子套‬来,向上一扬,对着小山比了一下,守大门的卫兵一个灵就要过来,小山向他摆手。

  佳宁逆着光,对着自己的影子摆摆样子:“这样看,像个,职业选手。”

  “也许以后用的上。”

  她收刀⼊鞘:“一定用的上。”

  之后数⽇,在等待和沉默中度过。

  ⽩天,周小山有时候不在,更多的时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的将手擦得乌亮,对着院子里榕树上钉着的靶子瞄准。没有‮弹子‬。

  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一张上‮觉睡‬。

  没再‮爱做‬。

  这是这么奇怪的关系和相处的方式。他们不是爱人,却如此亲密;她对他心负仇恨,却在他的⾝边觅得‮全安‬。

  裘佳宁耝了一口气,在‮夜午‬里睁开眼睛醒来,⾝上是一层密密的汗。

  她对面躺着周小山,睡时候的样子更加的年轻,月光下是他⽩皙‮纯清‬的脸孔,一丝风霜都没有:这么会骗人,谁知道这个狠角⾊⾝上背了多少的债?

  可他替人卖命,自己⾼不⾼兴这样?

  他想起他早逝的妈妈的时候,心里会不会疼痛?

  他看起来还这么小。

  她向他的脸孔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快要触到了,睡梦中的周小山突然皱了皱鼻子,她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个⾝,朝向外面。

  可是他的手伸过来,搭在她的上,⾝子轻巧巧的就移近到了她的⾝边,发凉的嘴印在她的肩胛上,含糊的嘀咕一声。

  她咬着自己的拇指,汗⽑都立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醒过来。

  第二⽇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立即穿戴整齐的走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佳宁正对着不能上网的电脑打游戏,小山将餐桌上已经凉了的自己的牛大口喝了。

  他过去看一看:“哦?这么厉害。”

  “还好吧。来到这里之后练的。”

  “我也来试试。”小山说。

  佳宁将位子让给他,小山上去就被毙掉了。

  “还以为你是玩家呢,有这么多游戏软件。”

  他看着屏幕说:“给你买的。”

  他重新⼊局,装备了武器,选好了路线。有了之前的一次经验,第二次好了许多。手脑并用的杀人游戏,这个年轻人是个行家。

  佳宁走到檐廊上来,盘腿坐在栏杆上,摸摸⾐服发现早就没了烟,只得空着手发呆。

  小山在里面说:“你闷了吗?”

  她听了微微笑:“怎么会?我早知道不是来度假的。”

  “若是在‮京北‬,你做些什么?”

  “现在是…?”

  “2月中旬。”

  2月中旬,正是寒假,如果没有紧要的研究项目,如果秦斌也有空,他们会出门旅行,去北方滑雪,或是去南方游泳晒太。在哈尔滨穿着⽪袄吃火锅的时候,在海南可以把自己埋在比胡椒面还细致的沙子里。多么好,多么幅员辽阔的‮家国‬。同一时间,从北到南,从严冬到盛夏,一列火车走下来,即可历时四季。

  他走出来:“你想不想,跟我出门一趟?”

  她看他一眼。

  “我得令可以休假一周,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旅行?我们不会走的太远。”

  她低下头,想一想:“周小山,我能选择吗?”

  又是沉默,这是周小山的“不”

  “那好,我同意,长官。不过,请不要耽误我们之后的约定。你答应了的,对方一旦认证,就放我们回去。”

  “当然。说定了。”

  说走就走,他们第二⽇动⾝。

  周小山开吉普车。公路旅行。

  她出来的时候,他刚刚检查了油箱,用纸擦擦双手。

  小山穿着卡其⾊的衬衫和长,袖子捥到大臂上,露出精壮有力的胳膊,腿又直又长,看见她问:“准备好了?‮姐小‬,上路吗?”

  她把袋子和自己的刀鞘扔到车子的后座:“我不是主妇,不会做三文治。有什么需要准备?”

  他走过来,她往后一撤,动作没有他快,鼻梁上便被架上了一副墨镜:“小心太厉害。”

  太还真是厉害,穿过了黑⾊的保护屏落到⾝上,暖暖庠庠。小山驾车飞快而平稳,佳宁缩在宽大的座位上,头一侧就要睡着。

  糊糊的时候,听见小山说话,声音里有暗含的笑意:“说你聪明吧,做了那么大的学问。可是这样看又不像,也不问我到底去哪里,还这么就要睡了。”

  “我怎么聪明了?我就是一个,”墨镜的掩护下,她看着他:精致的侧脸,修长的手臂,车上密闭的小小的空间里,是他⾝上若有若无的植物的气息“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她裹紧了⾐服,缩成一团睡着了。

  梦里回到‮国美‬,第一个假期。她自己开着车穿越沙漠里无尽的公路,想去维加斯试试手气。空气跟此处不同,炎热而⼲燥,还有仙人掌和蜥蜴,有壮汉竖着拇指要搭顺风车,她“嗖”的一下滑过去,反光镜里看见那人换了中指竖起来。她“哈哈哈”的笑。

  赌城门口竖着威尔史密斯新片的宣传画,这个‮人黑‬就是长的帅而已,电影和歌曲都太一般。

  她不是赌徒,好奇而已,所以玩最简单的游戏。将她的小硬币呑进去,总会吐出更多的来。意兴被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鼓动起来,注越下越多,手气越来越顺,理控制不了贪婪,直到“哗啦”一声,本息全无,満盘皆输。

  佳宁猛地睁开眼睛,这样不知⾝在何地。背上皆是汗⽔,打透了自己的T恤衫。她扶着额头坐正了⾝体。

  没有突然变脸的,只有周小山。

  他看看她:“你睡醒了?”

  “…”车子一侧,忽然停在路边,小山下了车,从她这一边把车门打开。

  佳宁不解:“⼲什么?”

  “你去开车。我累了。”

  “我们去哪里?我不认识路。”

  “沿着公路走就好。”

  她被他推到驾驶座上,看看他,小山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抻抻胳膊:“快走啊。怎么还不上路?”

  “都不知道你卖的什么药。”佳宁嘟嘟囔囔的说着,踩下了油门。一脚到底。

  “我睡一会儿。”小山说。

  她没应声。

  可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居然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恨恨的‮劲使‬甩了一下:“你这样我开不了车。两个人一起死掉。”

  他闭着眼睛说:“佳宁,你乖乖的好不好?几天而已。我们一共才有多长的时间?”

  佳宁心中一震,侧头看看肩上的小山,那弯弯的眼睛,那无辜无害的一张脸,有些挣扎着,困顿着的东西在心里慢慢软化。

  仿佛看电影一样,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个女人又忘记了教训。

  她伸手把冷气拨小。

  二十五

  绕过山岭,车子在⾼速公路上向东北方向行驶,他们喝清⽔,吃小山备好的简单食物,轮流开车。午后光景,经过有的天然良港之一,每⽇呑吐大量的货物,旅客。”

  “观光还是做生意?”

  “都有。旅行者们很好奇,这个‮家国‬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可还有传说中秀美的山⽔?没有被常年的炮火轰炸掉?

  也有敏锐而敢于探险的商人在这里登陆我的‮家国‬,因为制度还在实验阶段,所以税率优惠,他们运来汽车,电器,各种昂贵的工业制成品,在这里以超国民的待遇开设工厂,他们带走丝绸,宝石,⾼纯度的蔗糖和橡胶,转了手,又是好买卖——利润像以石油的价格贩卖海⽔。

  可是没有办法,这个‮家国‬太‮渴饥‬,迫不及待的要以自己的⾎⾁换的⽔来喝。你理解的,你们也曾是如此。”

  车子进⼊闹市区,街道整齐,绿意盎然。广场上,噴泉旁,亚热带的树木生长的矫健茁壮,开出丽的花朵,绿树间是座座摩天大厦,玻璃砖的外壳,在蓝天下熠熠生辉。肤⾊各异的人,徒步,开车,佳宁看到的是一张张意兴盎然的脸孔。

  小山伸伸手:“对,右转,看到最前面的‮店酒‬?在那里停下来。”

  她看看外面,又在反光镜里看看周小山:“像是两个世界。”

  “有了贸易,有了人,有了觅食和取乐的需要,通关的埠口最先繁华起来。这个城市里有⾼级的旅馆,精致的食物,美丽的女人和,男人,还有危险而刺的‮乐娱‬。”

  “谁是大老板?你的那个‘长辈’?”

  “当然不。这里太大太繁华,很多強大的势力只能分得一杯羹。我们在这里有自己的码头和部分产业,我偶尔来这里提取货物,仅此而已。…车子就停在这吧,我们走。”

  佳宁拿自己的背包,小山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提了黑⾊的⽪包。

  她看一看:“不是说放假吗?怎么还有任务?”

  “随⾝常备。”他走上前,空着的一只手揽她的“走吧。”

  富丽堂皇的‮店酒‬正门是模拟凯旋门的造型,数个⽩人侍童笑容可掬的送⾐着华丽的过往的客人。西洋式的外观却有地方特⾊的洞天,进了大门又是另一重庭院。⽇光被天井上方绿⾊的玻璃柔和的过滤,投下来,温暖舒适。石子铺路,绿藤绕亭台轩榭,清清淙淙的噴泉跟着钢琴声起伏流淌,透明的观景电梯上上下下,雅座上有人亲密的攀谈,用金笔在合同上签字。

  没有人过多的注意穿过大堂的这一对,墨镜遮住了他们漂亮的眼睛。年轻的情侣观光客而已,尤其此时,访问督麦城又有极佳的理由。

  华丽的海报自‮店酒‬三楼垂下,世界上最著名的魔术师搭档齐格菲和罗易从‮国美‬移驾此地,将带着他们的⽩虎⽩狮在这里做精采绝伦的演出。

  “‮京北‬话这叫什么?戏法,对不对?”电梯里,小山问佳宁。

  “嗯。”“你喜看吗?”他在光下看她细致的⽪肤,秀的鼻梁,隐在黑发中小小的耳垂儿,他微微低下头。

  “为了这个带我来这儿?”

  “电动不是打完了?”

  她想一想:“刚到‮国美‬的时候,去维加斯玩,他们演出的票价比席琳迪翁的演唱会还要贵上一倍。‮考我‬虑了一下,还是用那些零用钱换了币子去玩。”

  “赌鬼。”

  她刚要抬头横他一眼,他作势要亲她,佳宁低头。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23楼,小山揽着她下来。

  两个房间。

  她之前想错了。

  她要把门合上的时候被他轻轻格住:“今晚要约会,‮姐小‬有没有空?”

  她在门里说:“我累了。”

  “那我恭候。”

  她洗了澡‮觉睡‬,睁开眼睛已是傍晚,打开窗帘看见暮⾊中的海。此处与家乡海角天涯。

  有人按门铃,是⽔珠儿滴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楚可爱。

  佳宁理了理头发去开门,外面是侍者,手中捧着⽩⾊的礼盒,用纯正的汉语说:“裘佳宁‮姐小‬请签收。”

  还能是谁做的游戏?她接过来,打开看,黑绸子的小礼服,轻轻碰,又细又滑,微凉的‮感触‬滋润指尖那一小块儿的⽪肤。

  佳宁最爱华服,将那美丽的小裙拿起来放下去,心中喜爱又拿不定主意,直到周小山在外面按铃。

  她开门,愣一下。她从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小山。

  在‮京北‬,他是一袭布⾐的‮生学‬,穿⼲净的运动鞋,样子‮纯清‬而朴素;在查才城,他穿短⾐长的民族服装,袍袖当风,是⾝蔵古韵的少年郞;而眼前的小山,⾝上是蓝黑⾊的闪着暗暗光泽的丝绸衬衫和笔的同⾊长,衬衫开了两枚扣子,映得脸上和脖颈的⽪肤是润⽟般的⽩,一双眼,像⾝上那神秘的⾐料一样,幽蓝。

  他背着手,看看尚穿着浴⾐的佳宁,边有笑容,淡淡的,难以捕捉:“换⾐服啊。”

  “…⼲什么?”

  “吃饭去。”小山说“我饿了。”

  似曾相识的话,又是这么理直气壮。

  佳宁没应声,转了⾝,自顾自的往里走。

  她脑袋里有点发懵,关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自己,手轻轻的划过上面朦胧的⽔汽,如果,再年轻一点;如果,眼梢再飞扬一点,那样会更丽一些;如果…她叹了口气,自己在想些什么?肩上发酸,穿了那小裙出来,姿态勉強。

  小山看看她,背着的手伸出来,拿着双黑⾊缎面的⾼跟鞋,有小枚的⽔钻和长长的带子,他要她坐下,手沿着她裸露着的细脚踝向下,为她穿上那精致的鞋子,一扣一扣,小心的绕。

  她站起来,面对立镜,⾝后是小山,手按在她的窝上。

  “你喜黑裙子。对不对?”他在她耳畔说“看看,多么漂亮。”

  她低头找些别的东西来看:“漂亮什么?这些⽇子都老了…”

  “胡说。”他打断她,从后面抬了她的下颌起来,固执的要看她的眼睛“胡说。”然后寻找她的,带了力道的咬。

  佳宁吃痛,推开他,照照镜子,嘴巴上一朵嫣红,狠敲他一记:“你知道我没有膏是不是?你属什么的?这么咬人。”

  “如果你一定要问?好吧,我属猪。”

  属猪的乡下人从容的吃西餐,慢慢的饮用美酒,坐在对面看她,眼光又不敢停留太久。终于吃甜品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的覆盖在她的上面。

  佳宁看一看他的手。

  餐厅的落地窗外是夜幕下的海岸,⽩浪一层一层的涌上来,无休无止。

  他的指腹‮擦摩‬她的手背。

  餐厅里有舒缓的钢琴声,轻飘飘的像要随时停止,佳宁仔细辨认才听得出,那是“柔声倾诉”预言死亡的爱情。

  她抬头看看对面的小山,脸又转向外面。

  本来安静的餐厅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而有小小的动:魔术大师,金发的齐格菲和黑发的罗易也来用餐,客人们好奇的注视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

  佳宁说:“舞台下看,他们也这么老了…他们的⽩狮⽩虎呢?蔵在哪里?”

  “当然是最‮险保‬的地方。”

  她看看他,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你来这里,难道是要弄到手这两个人的宝贝?”

  他将手里的酒放下:“他们的那对不算是宝贝。我弄到过…”

  “什么?”佳宁凝神看着他。

  小山手肘支在桌子上,眯着眼看她:“知道的太多,你走不了怎么办?”

  她扔了餐巾在桌上,站起来。

  小山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又要打人了?”

  “我去洗手间。”

  佳宁途中路过两位魔术大师的座位,真的有小朋友索要签名,齐格菲抬头,看见东方女郞经过,微微笑,练的放电,佳宁还以微笑,回过头想,时间是多么厉害的东西,齐格菲当年是绝世的美人,她也看过他的照片,又安静又清⾼,清澈的眼睛像湖⽔一样,如今看,眼梢嘴角都是皱纹,当年灼灼其华的盛姿只剩隐隐约约。

  屏风后面的洗手间里,有人需要帮助。

  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边的⽩人保姆说英语,小小声的央求:“‮姐小‬,出去好不好?上了茅房就要出去啊。还要吃饭呢。‮姐小‬,好不好?你总不能一直呆在洗手间里。”

  女孩梳着齐眉的板凳发型,露出⽩⽩的苹果脸,佳宁看看她,她也看看佳宁,样子有点像个⽇本小孩。

  佳宁洗了手出来,小孩子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任旁边的保姆怎样央求都不予理睬。保姆伸了手硬要抱她起来了,小姑娘皱了眉头就要发脾气的样子,保姆赶紧住了手。

  这样一筹莫展,佳宁也看不过去了。走过去,蹲在那小孩面前,看孩子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睛:“你知道大魔术师来了?”

  孩子不看她,全当没听见。

  “他们在给所有人签名。”

  她一样的面无表情。

  “随手就变出花儿来。你不想要?”

  小孩儿听了这话,方看她一眼,不太确定的样子。

  佳宁见略有效用,再接再厉:“我们一起去要签名,好不好?”

  她终于动心,伸了胖胖的小手,佳宁以为要她抱起来,有点不习惯,她没抱过小孩子,边衡量角度边伸出手去,谁知那保姆突然过来,紧张的抱起那个姑娘:“谢谢您,夫人,一个小时了,她才肯离开这里。”

  她们一同出来,路过齐格菲和罗易的桌子,佳宁在旁边的盆景里摘了一枚树叶,对小孩子说:“看看他们能做什么?”

  进餐前的大魔术师很有耐心,听佳宁说她和女儿如何如何的崇拜他们,不远万里来这里只为看他们的表演,非常愉快的赠送了签名的照片,齐格菲腕子一转,佳宁的树叶变成一小朵雏菊,大师别在小女孩的耳朵上,她的小脸这才有了一点点笑意。

  保姆谢了佳宁就抱着小孩匆匆离去,餐厅的门口居然有他们的两个随行的保镖,佳宁看看他们的背影,想,来自富裕的家庭的小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拥有财富和权力,可是不会笑,是可怜的。

  她回到座上,小山刚刚收了电话,看着她:“我看见你去要签名。”

  “帮一个小孩子。”佳宁说。

  小山看看腕表:“时间还早。”

  “…还有别的节目?”

  他没有回答,拉她的右手过来,扳动她大拇指的第一节。

  “你这一节手指长得长,又很柔软,这样的人…”

  “大富大贵?”

  他笑起来:“适合做赌徒。”

  “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去玩两把?”

  “…为什么不?”

  从‮店酒‬出来,小山沿海岸向北驱车十分钟,离开了闹市区,穿过黑魆魆的园林,忽然见到更豪华的所在:噴泉之后是古老的堡垒,雕花大门,立柱被雕刻成⾼大的古代斗士,手臂上擎,他们被青⾊的地灯辉映,被名贵的车子环绕,⾐着光鲜的人鱼贯而⼊。

  小山下车之前系上衬衫的扣子。

  “这是哪里?”佳宁问。

  “赌场。”

  “…”他看看她:“这个建筑横跨边境,对面就是,你的‮家国‬。”

  “…”“赌场的名字,你可能有点印象。”

  “…”“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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