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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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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灵牌和怪东西

  红⽇渐沉,晚霞満天。

  兰大‮姐小‬痴痴地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呆了一下午,她无趣得打了好几个盹,江小湖拿了银子去‮钱赚‬,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天的江家比晚上好多了,虽说仍有些森,不过那金灿灿的光倒也为它添上了几许亮⾊,院子里居然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其实家里还漂亮的,怎么昨天就没发现?兰大‮姐小‬好奇地朝门里张望了半天,终于从台阶上站起⾝,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走进去。

  一束野花揷上窗台,煞是可爱。

  见惯了房间瓶里那些精致的牡丹、茶花、梅花、海棠、雏菊,丫鬟们几乎⽇⽇都能变出新鲜花样,兰大‮姐小‬从没想过野花也会开得这么漂亮,瞧着自己的成果,她越发沾沾自喜,前前后后仔细端详,心想江小湖回来看到一定会⾼兴吧?

  不经意间,脑后,一缕细微的风声划过。

  寒意迅速从脊梁上升起,兰大‮姐小‬打了个寒战,她自小习武,当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动静,好好的院子里哪会突然来风?

  说时迟那时快,她倏地转过⾝,瞪大双眼,厉声喝道:“谁!”

  院子里空空的,一如先前那般寂静,遍地杂草懒懒地晒着太,连叶尖都没有半丝颤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手心渐渐有汗⽔沁出。

  兰大‮姐小‬缓步退至院‮央中‬,尽管头上有暖暖的太照着,⾝子却忍不住一阵阵发抖,脖子上的寒⽑也都竖起——刚才她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个人就在她的⾝后。

  是人是鬼?

  想到昨夜的怪事,兰大‮姐小‬冷笑一声,暗自运起內力:“我知道昨天晚上就是你在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快给我出来!”

  砰!隐约传来窗户开合的声音。

  左边的阁楼!兰大‮姐小‬想也不想,脚尖一点,娇小的⾝体便如燕子般掠起,眨眼间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栋阁楼上。

  光照着阁楼,触手处満是灰尘。

  两扇窗户犹自颤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果然是有人在故意捣鬼!兰大‮姐小‬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同时不忘记凝神防备,嘴里冷冷喝道:“谁?出来!”

  没有回应。

  “不肯出来?”她冷笑一声,踹开门走进去。

  面排着几张供桌,其上蒙着厚厚的尘灰,几乎看不出桌子的本来颜⾊,供桌前摆着一个大大的铜香炉,炉中已无半点烟火气,灰灭烬冷,満目凄惨。

  悉的寒意袭来,兰大‮姐小‬噤不住花容失⾊“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然后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一切。

  几列供桌上,赫然列着数十位灵牌!

  江家的灵牌!

  颈间,一缕凉意如毒蛇般窜过,好象有人就站在⾝后,故意朝那里吹气。若是此刻突然转过去,会看见什么东西?

  兰大‮姐小‬握紧粉拳,颤声道:“谁?”

  砰!⾝后房门突然关上。

  又惊又怕,她终于回过头。

  整个房间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又或许说…他们已经不算是人,是冤魂!莫非他们已知道了什么,所以不平?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忍住眩晕的感觉,兰大‮姐小‬一步步退到门边,终于惊呼一声,飞快地打开门逃了出去。

  拥翠楼。

  天还没黑,赌桌旁已经挤満了人,一个个汗流夹背,面⾊或红或⽩,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骰子,庄家倒是气定神闲,左右还着两个漂亮的姑娘。

  “江小湖!你看见江小湖没?”兰大‮姐小‬嚷了半天,终于失去耐,直接拎起其中一个人的⾐领,对着他的耳朵大吼“我问你,看见江小湖没有!”

  那人赌得正起劲,莫名被打断,顿时大怒,不过待他看清面前是个漂亮姑娘之后,満面怒气立刻变成了⾊的笑:“姑娘有事?”

  兰大‮姐小‬顾不得许多:“我找江小湖,江小湖呢!”

  “江小湖?”那人诧异,上下打量她“找他做什么?”

  “他在哪儿?”

  “他赌输了银子,此刻怕是正在环姑娘的上快活呢!”那人暧昧地笑了笑,眨眼“姑娘找他,不如…”

  环姑娘?兰大‮姐小‬这一气非同小可,顿时双眼圆瞪,银牙暗咬,也不理会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倏地将那人丢开,三步并两步就朝楼上跑。

  “江小湖,你给我滚出来!”

  踹开门,兰大‮姐小‬怒气冲冲,径直奔到前,一掌掀开那个目瞪口呆的娇弱女孩子,将上惊慌的江小湖拎起,揪住他前的⾐领。

  “你好啊,让我在家苦等,自己跑这儿来鬼混!”冷笑。

  “老…老婆!”

  “还认得我这个老婆,”兰大‮姐小‬火起“银子呢?”

  江小湖脸更⽩,不敢看她,垂首支吾:“这…”“银子呢?”

  “输了。”

  兰大‮姐小‬眼前一黑,丢开他不说话了。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老虎?”旁边的女孩子明⽩过来,掩口嘲笑,故作惊慌之⾊“哎呀!也难怪,男人最怕⺟老虎了,看你,都把他吓成这副模样…”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你…你敢打人?”惊呼声里,女孩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净的小手迅速捂上脸颊,整个人都怔住,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小湖,她…”

  兰大‮姐小‬不理会,抓起上面如土⾊的江小湖,从窗口丢了出去。

  楼下大街上顿时传来惊呼声。

  她拍拍手,转⾝就朝门外走,待走到女孩子⾝边时,又停下脚步,冷笑:“教你明⽩,今后最好不要惹⺟老虎。”

  说完走了出去。

  是夜,江家惨叫声不绝于耳,惊得周围家家户户紧闭了房门,无人敢作声。

  “老婆饶命!”

  “哎哟,我再不敢了!”

  “我要死啦!”

  “老婆别生气。”

  “你叫我怎么不生气!”兰大‮姐小‬只顾抡起拳头拼命往他⾝上招呼,口中气得大吼“银子赌输就算了,你竟然还敢去那种地方!”

  “老婆,你饿了没?”

  “…”见她住了手,江小湖也不顾⾝上的伤疼,赶紧爬上前,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双手递到她面前,顿时房间里香味四溢。

  “老婆,先吃点东西再打吧。”

  兰大‮姐小‬直直看着他,呆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哪里来的?”

  江小湖垂首,懦懦道:“我怕银子输光你没得吃,就先去买了半只替你留着。”

  拳头缓缓放下。

  沉默片刻,兰大‮姐小‬突然扑上前,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菗噎起来:“小湖,你变得有用一点好吗?”

  “好好,”江小湖慌了,连连点头“你别哭,我再不去拥翠楼了。”

  “也不许找环姑娘鬼混!”

  “好。”

  哭了好半天,兰大‮姐小‬这才放开他,轻轻掀起他的⾐裳仔细检查,然后心疼地摸摸他⾝上那些青紫的伤痕:“还疼不疼?”

  因为哭的缘故,眼睛略显得有些肿,其中还隐隐含着泪花,衬着灯光,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洁⽩纤细的手指轻轻从⾝上抚过,⿇⿇的,还有点庠,江小湖几乎连骨头都要酥了,立即‮头摇‬:“不疼,一点不疼。”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果然又自动熄灭,除了能据那一线清光分辨出窗户的位置,整个房间都黑沉沉的,看不清什么东西。

  二人偎依在稻草铺上。

  想到⽩天的怪事,兰大‮姐小‬紧张地拉拉江小湖:“我怕…”

  黑暗中,江小湖叹了口气,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搂住:“昨⽇不是还好好的,今⽇怎的怕起来?”

  紧贴着温暖的膛,兰大‮姐小‬悄声道:“我今天看见了很多灵牌。”

  “灵牌?”惊讶。

  “是啊,就是旁边的阁楼上那些,”兰大‮姐小‬说到这里,似乎明⽩了什么,顿时全⾝僵硬,说话的音调也陡然变了“你…莫非没看见?”

  “这里的房间不都是空的吗?”

  悉的冷意袭来,兰大‮姐小‬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子开始发抖:“不会…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明天我们再去看看?”

  “好,”江小湖并不在意,安慰她“你是我老婆,也是江家的人,他们不会害你的。”

  “恩。”低低的。

  “小湖,你爹娘,还有江家那么多人都不明不⽩地冤死,你就不想报仇吗?”

  “报仇做什么?”江小湖吓一跳“我不敢杀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娘为什么会死?”

  “不知道。”

  “你个呆子,笨蛋!”兰大‮姐小‬生气“他们分明就是想要你们江家祖传的‘⽩⽇惊风剑’谱,还有那件…宝贝。”

  “对啊对啊,”经她一提,江小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当年他们把我抓去问过几次,不过我记得爷爷的吩咐,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再没来找过我了。”说到这里,他仿佛有些后怕:“我亲眼看见,他们想要用烧红的铁烙我的脚…”

  兰大‮姐小‬拍拍他的背,叹息:“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两件东西在哪里?”

  “剑谱我见过,已经被爷爷烧掉啦。”

  “烧掉了?!”兰大‮姐小‬失声。

  “是啊。”

  “那…宝贝呢?”

  “什么宝贝?”

  见他装傻,兰大‮姐小‬气得推他:“就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你出生时,掉到江家的那件异宝啊。”

  “这个嘛…”

  “怎么。”

  “不能说。”

  “我是你老婆,也不能说?”

  “对,”江小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爷爷吩咐过,那件宝贝死也不能说,否则就不准我再进江家大门,老婆你看,我现在不住江家的话,就没地方去啦。”

  “随你,我才不稀罕这个。”兰大‮姐小‬哼了一声,拿开他的手,翻⾝睡下。

  不多时,耳畔传来平缓的呼昅声。

  兰大‮姐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天阁楼上的怪事,她心里暗暗发⽑,那些灵牌自己看得真真切切,绝不会有假,莫非真是江家祖宗显灵…

  越想越害怕,她不由拿胳膊碰了碰⾝旁的江小湖,轻轻唤:“小湖!”

  没有回答,他仿佛已睡沉了。

  悉的凉意又袭来。

  不对,房间里有人!这种直觉越发強烈,兰大‮姐小‬又惊又怕,警惕地睁大眼,努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是了,那东西应该就站在门边!

  “小湖!江小湖你快起来!”她着急不已,‮劲使‬推着掐着⾝旁的人,无奈江小湖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已经睡死过去。

  绝望地放开他,兰大‮姐小‬颤声问:“谁!”

  没有回答。

  “你到底是谁!”

  那东西还是没有回答,然而,兰大‮姐小‬接下来却发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它开始移动,而且正朝着二人的缓缓靠近。

  听不见呼昅,听不见⾜音,和鬼魂一样轻飘飘的,又或者,它本来就是个…

  模糊的光线衬出一个人形的轮廓,它静静地停在边,既不动也不作声。

  它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想来做什么?再也受不了这种恐惧的气氛,兰大‮姐小‬倏地从上跳起来,纤纤右手一伸,一式“采兰赠药”便已出手。

  这招“采兰赠药”其实是兰家祖传绝技“兰心指”的第一式,其中暗含十三种变化,实乃主动出击时的最佳选择,而且它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片刻间制住对方⾝上七处大⽳。这一招兰大‮姐小‬从小到大,不知已练习了多少遍,使出来威力自然不小,驾轻就,全无半点生硬的痕迹,对付普通⾼手,就算是闭着眼,她也绝对有把握不会失手。

  然而,对方并不是普通⾼手,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人。

  随着一道细微的风声,兰大‮姐小‬发现,那个东西竟然轻轻巧巧毫无预兆地从自己面前消失了,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它躲在哪里?

  “你出来!”竭斯底里的叫。

  “呼——”耳畔凉意扫过。

  兰大‮姐小‬迅速转过⾝。

  ⾝后空无一物。

  是幻觉?不对,这房间里除了自己和江小湖,确确实实还有个东西存在!而江小湖每⽇醒来会在野外,多半就是因为它的缘故!它究竟想做什么,最关键的,它是人是鬼?兰大‮姐小‬竭力抑制住心底的恐惧,整个⾝子软软地瘫倒在上。

  片刻。

  “小湖!小湖快醒醒…”她试着伸手去推旁边的江小湖,想努力将他叫醒,然而接下来,她马上又发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

  手上赫然抓着一把稻草。

  一直躺在⾝旁的江小湖竟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

  脑袋里仿佛有东西炸开,兰大‮姐小‬终于控制不住,昏了过去。

  模糊的光线中,两个人影缓缓从暗处走出来,其中一个在她面前蹲下。

  半晌。

  他站起⾝,不住地‮头摇‬叹气:“若是我,⽩⽩娶了这么个漂亮老婆,⾼兴都来不及,想不到这丫头命苦得很,偏偏遇上个不肯怜香惜⽟的家伙。”

  “你当这个老婆来得简单?”苦笑。

  “她很聪明。”

  “而且力气也不小,你瞧这些伤,比我这辈子加起来挨的揍还多,”说到这里,声音又转为郁闷“我倒宁愿她笨些。”

  “我这里有好药,你敢不敢用?”

  “不劳,我还想多活几年。”没好气。

  “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若说有毒药,我就信。”

  二人大笑。

  “那件事,你帮不帮?”

  “你确定他会出来?”

  “一定会。”

  “你有把握?”

  “不错。”

  “但我从不做亏本生意,到手就是我的了。”

  沉默半晌,有人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奇怪奇怪,我就不明⽩,有的人留着那么多不能吃不能喝的宝贝做什么,要不要送你个棺材装?”

  “有道理,我要金的,而且不能太小。”

  “这人,死了也要摆阔。”喃喃的。

  “我喜摆阔,更喜在穷小子面前摆阔,”愉快的语气里,那人伸了个懒,披风如蝙蝠般张开“今晚剩下的事,你就自己动手吧,记得我的金棺材。”

  笑声中,黑影消失。

  第六章油灯里的秘密

  城郊野地,太⾼照。

  兰大‮姐小‬忽的从地上坐起,呼唤:“小湖,小湖!”

  “做什么?”糊的声音。

  循声找到人,兰大‮姐小‬飞快奔过去,一边拖他的手臂,口里一边叫:“快起来了小湖,快起来,我们快回去!”

  “不是还早么,”江小湖眼,一脸不解地打量她,随即渐渐转为诧异“你的脸…气⾊好象不太好…”“起来,回去再说!”

  寂寂的阁楼。

  一束光透过隙,照在古旧的楼板上,又透过楼板间的隙落到地面,仿佛一片⻩灿灿的金子。楼板踩上去已有些松动,灰尘扑扑的顺着隙直往下掉,不少尘粒映着光在空中飞散。

  兰大‮姐小‬拖着江小湖飞快往上爬,很快,二人到了楼上的房间。

  房间果然空空如也。

  供桌、香炉、灵牌,全都不见了!。

  见她站那里半⽇不作声,江小湖疑惑:“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看是谁在捣鬼,”兰大‮姐小‬突然笑了“小湖,我们不用再怕啦。”

  “我不怕,”江小湖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房间四周,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就是你昨晚说的…”

  兰大‮姐小‬点头:“我昨⽇在这里看见了许多江家的灵位。”

  “那灵牌呢?”

  “不见了。”

  “不见了?”江小湖惊讶万分,想了想,倒也不怎么害怕“我每⽇醒来都在城外,这房子可能真的有鬼,不过我姓江,它们没有害我…”

  “不是有鬼,是有诡计,”兰大‮姐小‬打断他,神⾊凝重“他们没害你,是因为时候还没到。”

  江小湖摸摸脑袋,不信:“若不是鬼,那灵牌…”

  “自然是被人搬走了,”兰大‮姐小‬放开他的手,脚下跺了跺“这里已空了十几年,你看地上灰尘这么厚,无论谁踩上来都会留下痕迹。”

  江小湖点头:“可地上没有脚印,不像有人来过。”

  兰大‮姐小‬
‮头摇‬:“不对,昨天那个人一定是在吓走我之后,再回来将那些东西搬走,然后清理了地上的痕迹。”说到这里,她得意地挑起柳眉:“但他不该连我留下的痕迹也弄掉,一个鬼怎会这么多事?”

  江小湖目光微闪:“那灯…”

  没等他说完,兰大‮姐小‬又神秘地笑了:“对,我们去看灯。”

  那盏老式油灯仍然好端端地摆在地上,灯壳破旧,里面盛着汪汪的油。

  江小湖仔细端详:“这不是好好的么?”

  兰大‮姐小‬
‮头摇‬:“有人动过它。”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昨⽇睡时,这灯座上的麒麟头是朝着窗户的,可你看,现在它却朝着我们的。”

  江小湖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动了我们的灯。”

  “不错。”

  “可这灯太破,连当铺都不肯收,他动这个做什么?”

  “笨,当然是做手脚了,不然它怎么会无缘无故熄掉,”兰大‮姐小‬拍拍手,愉快地站起来“我猜他是在里面加了些盐⽔,听说盐⽔会沉在油下头,一旦上面的油燃尽,灯就会自动熄灭,剩下的全是⽔,可晚上我们都看不真切,只当里头还剩了许多油,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但他知道,只要我们⽩天仔细查看,就会发现破绽,因此他装神弄鬼把我们弄昏搬到野外之后,又回来倒掉⽔,重新换上了油,这麒麟头才会转了方向。”

  说完,她拉起江小湖来到门边,指着窗下的一团迹:“你看,我记得我们本没在这里倒过⽔,可这里的土却是的。”

  江小湖瞪大眼睛,呆住。

  许久。

  “有道理,”他终于回过神,望着兰大‮姐小‬,佩服得不得了“老婆真聪明!”

  兰大‮姐小‬得意:“只要他是人不是鬼,那就好说了,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份,但我昨晚见过他,也猜出了些。”

  “是谁?”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眼⽪底下弄鬼,他的轻功一定很好,而江湖上轻功好手多是千手教的,他很可能是千手教的人。”

  “千手教?”江小湖更加诧异,‮头摇‬“他们不是专门偷东西的吗,我穷得连饭都吃不,他们跟着我会赔本的。”

  “你别忘了,他们最爱偷宝贝,”兰大‮姐小‬走到边坐下来,愁眉苦脸“他跟着你这么久都没动手,而且还用尽法子想吓走我,很可能是冲着你家的那件宝贝来的。”

  江小湖沉默半⽇,突然看着她叹了口气:“其实他们拿到宝贝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那件宝贝有个秘密,别人拿不走的。”

  “秘密?”兰大‮姐小‬呆了呆,摆手“不管啦!”

  江小湖害怕:“可他们会我要宝贝的,怎么办?”

  怎么办?兰大‮姐小‬双手托腮,坐在一堆稻草上犯起愁来,到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拉着江小湖的手叮嘱“小湖,我们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不说出那个宝贝的下落,我们就不会有事的。”

  江小湖立即点头:“好。”

  见他答应,兰大‮姐小‬也放心许多,想起另一件事:“我好象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

  “你还有钱吗?”

  “没有。”

  ⾼⾼的院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茂盛的枝叶几乎有一半探出了墙外,重重绿荫的掩映下,墙头趴着一个人,墙下站着一个人。

  “老婆,是这家吗?”

  “你看这家院子好大,肯定有钱。”

  原来二人⾝无分文,兰大‮姐小‬苦苦思索之下,据在家时听说的那些江湖见闻,想出一条妙计,那就是劫富济贫,虽然当前需要救济的贫困对象只有两个,不过也勉強能和江小湖达成共识。

  这种事本该发生在晚上的,可惜二人肚子实在等不及,所以兰大‮姐小‬再也顾不了⾝份,冒着危险窜上别人家的围墙。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也很心虚,回头看墙下的江小湖:“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江小湖害怕,直点头:“这么大的人家,人肯定不少,别让看见啦。”

  听他这么说,兰大‮姐小‬也担心起来,朝里面望了望:“好象真的很多人,怎么办?”

  “老婆,我们换一家吧。”

  “好。”

  一连走了好几处富贵人家,里面都是人来人往,当然以兰心月的⾝手,当着那些下人的面抢几两银子也是易如反掌,但我们的兰大‮姐小‬岂能做出这等丢⾝份丢脸面的事?所以⽇头都已升至头顶了,二人还没吃上早饭。

  “老婆,我们还是不要找大户了,”江小湖趴在矮墙上“这家就没人。”

  “可你看他们家多破,肯定也没钱。”兰大‮姐小‬眨眼,为难。

  “里头桌子上有串钱。”江小湖两眼放光。

  “不行!”兰大‮姐小‬生气,拿手拧他的耳朵“只有恶霸才欺负穷人,我们是劫富济贫的,若连这么穷的都劫,那不也是坏蛋了吗!”

  “哎哟,老婆说得对,说得对!”

  一个时辰后。

  “小湖,我饿了。”兰大‮姐小‬有气无力地叫。

  江小湖慌忙扶住她:“老婆。”

  兰大‮姐小‬望着他,几乎要哭了:“我走不动啦。”

  江小湖也没了办法,为难许久,才看着她轻轻开口:“老婆,你看这样…要不,我去拥翠楼替你拿点东西吃…”

  “不许去!”兰大‮姐小‬蹦起来,瞪他“走了,到那边看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这次倒来了好运气,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就找到了一户合适的人家作为打劫对象。

  这家房子半新不旧,大青石板的台阶,看上去整齐⼲净,既不太穷,也不太富,最重要的是,门正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看守。

  兰大‮姐小‬喜出望外,立即作决定:“就这家啦!”

  江小湖也⾼兴:“就这家!”

  “我有轻功,跑得快,”兰大‮姐小‬吩咐他“你就站在这里等吧,我先悄悄进去看看。”

  “好。”

  兰大‮姐小‬脚尖一点,便如同燕子般掠上石阶,悄悄朝里面望了望,这才推开门走进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就从门里探出⾝子,喜地朝江小湖招手。

  “小湖快来找,没人!”

  江小湖也没做过贼,见老婆呼唤,立即溜过去。

  房间里十分整洁⼲净,摆设的东西也不少,木桌木椅木柜件件齐全,虽然质量一般,但在普通人家,能置办这些已经算很好的了,而且墙上还挂着几幅旧年的年画,不知这户主人防备怎的这么松懈,大⽩天出去也不关好门。

  兰大‮姐小‬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小湖,他们不关门,肯定没多时就会回来,我们快些找点钱就走。”

  江小湖点头:“好。”

  二人胡头、屉子里、柜子里找起来,好半天,江小湖终于从柜子里翻出两锭银子。

  “够啦够啦,”兰大‮姐小‬捧起银子,开心得不得了“这两锭银子起码有三四十两,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江小湖乐:“快拿去吧,够我们吃很久。”

  “不是拿,等我们赚了钱要还的,”兰大‮姐小‬认真地纠正,再想了想,又将其中一锭放回柜子里“留些给他们吧,可能他们也要用呢。”

  江小湖看看她,笑了:“老婆说得对。”

  “走啦。”

  二人飞快将屋子里每件东西都恢复原样,然后出门,奔下台阶,兴⾼采烈朝院门外跑,谁知就在此时,面却进来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实在太老了,満头⽩发看不出年纪,背也驼,气也,‮腿双‬直打颤,虽然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仍是艰难得很。

  兰大‮姐小‬慌了:“小湖,她回来啦!”

  江小湖也仿佛见到鬼一样,拉起她就走:“不管她,我们走。”

  “咳…这不孝的东西是没指望喽,”老婆婆似乎很伤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哭啼啼朝门里走“还是拿银子去买副棺材吧。”

  大约是老眼昏花,她竟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还站着两个贼,径直摸进了屋子。

  二人本已走到门边,听到哭声,兰大‮姐小‬不由停住脚步,犹豫了:“小湖,你看她这么可怜,我们还拿她的银子…”

  “她本没事,”江小湖打断她,不耐烦“快走快走,惹上她就倒霉了。”

  闻言,兰大‮姐小‬气得甩开他的手:“你这是什么话!”

  江小湖苦笑:“老婆,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想把银子拿回去还给她?”

  兰大‮姐小‬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更大的哭声和咳嗽声,她立即慌道:“糟了,她必是发现丢银子啦!”

  不消片刻,先前那个老婆婆果然拄着拐歪歪倒倒走了出来,口里哭叫:“哪个天杀的短命的偷了我的银子啦!”

  她边哭边走,仿佛急着要去追贼,可惜体力不济,眼力又不好,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竟摔倒在阶前,拐也直直飞出老远。

  兰大‮姐小‬大惊,慌忙跑过去替她拾回拐

  “天呐!”老婆婆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死没良心的,你只顾自己先走了,也不管我,养个儿子也不孝,咳…好容易才攒了点棺材钱,如今又被哪个作孽的偷去了,咳咳…都来欺负我这没人要的孤老婆子啦,天啊!”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见她哭天抢地,情状愈发凄惨可怜,兰大‮姐小‬犹豫半⽇,再也忍不住,狠了狠心,将银子和拐杖都放到她手边。

  江小湖慌得上去拉她:“老婆!”

  “她这么可怜,你还是人吗!”兰大‮姐小‬怒,推开他的手,再不理会他,转⾝自顾自朝院门外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江小湖苦笑。

  旁边的老婆婆终于哭够了,她擦擦眼睛,伸手就去摸拐杖,谁知这一摸连地上的银子也抓住了,顿时大喜:“老天有眼,老天可怜我,银子又回来啦!”

  江小湖直直地瞪着她,俊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老天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我如今都要饿肚子了,老天没眼,没眼呐!”

  突然多出个人说话,地上的老婆婆吓了一跳,眼睛:“你是谁?”

  江小湖气得笑:“我和你有仇?”

  “原来是个年轻人哪,”老婆婆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的灰土,重新望着他,一脸不解“你方才说什么,老天没眼?”

  “你又不缺银子花,做什么偏要拿我的?”

  “这是你的?”老婆婆大惊,慌忙转⾝望望四周,露出恍然之⾊“啊哟,老婆子眼花走错啦,年轻人,多谢你指引,多谢喽!”

  她掩口咳嗽两声,拄着拐摇摇晃晃就走,走了没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转⾝道:“这银子既是你的,老婆子本当还给你,但你那位老婆好象很是惜老怜贫,知道你拿了银子,只怕会揍你,所以我还是做做好事,替你收了吧,将来找那个老不死的拿就是。”

  说完笑呵呵地出门去了。

  江小湖瞪眼,半⽇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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