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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5章 深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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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他,⽩小碧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无奈温海并没有放开的意思,终是徒劳,她只得放弃,不安地看他。

  俊脸上神⾊不改,对面的公子仿佛已经不认得她,目光甚至没有在她⾝上停留,他低头在姑娘耳畔说着话儿,温柔的眼睛里除了姑娘,竟再没有外人,被宠溺着的姑娘此刻就像个骄傲美丽的公主。

  ⽩小碧缓缓垂下眼帘。

  明知他不想让温海看出来,然而眼见二人亲密远去,心里竟堵得慌,比当初亲眼见张公子定亲要难过得多。

  温海似留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心事仿佛被看穿,⽩小碧有点慌,忙‮头摇‬:“没,没有。”话音刚落,她忽然眼睛一亮,抬手指着前面街角处,真正露出了惊讶之⾊:“那…沈公子!”

  温海果然随她看去。

  眨眼之间,那儿的人已不见。

  ⽩小碧眨眨眼,险些怀疑自己看错,自言自语:“明明是他,他怎么也到这儿来了,真巧。”

  温海收回视线,笑了下:“不⾜为奇,近⽇到⽟鼎城来的人多,除了他,说不定你还会有别的人。”

  ⽩小碧听得一惊,悄悄瞟他。

  温海面⾊平静,拉着她进门,柔声:“先买布做⾐裳。”

  事实证明,⽩小碧并没有看错,抱着一堆布回到郑府,就看到贺起与一名少年站在院子里,两张美丽的脸相映成趣。沈青仍是一⾝⼲净利落的青⾐,双目如秋⽔漾,眉梢那粒红痣尤其生动,单纯的笑脸惹人怜爱,贺起正大笑着拍他的肩膀,指点武艺,对于这样一个聪明懂事的小兄弟,谁都会有好感,何况贺起受外貌带来的烦恼,如今突然见到一个同样貌美的少年,自然就更亲切了。

  发现有人进来,二人同时转脸看。

  沈青満脸惊讶:“温大哥,⽩姑娘。”

  贺起看看他,又看温海,疑惑:“你们认识?”

  沈青将门井县遇见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笑道:“我听说⽟鼎山风景不错,所以出了门井县便朝这里走,想不到温大哥也在。”

  温海点头:“巧得很。”

  贺起笑道:“果真是巧,沈兄弟也正好来郑府借宿,我二人甚是投缘,还想着如何叫你们认识认识,现下省了事。”

  三人同往温海房里坐下说话,⽩小碧要倒茶,贺起却阻止她,叫过随⾝小仆:“今⽇爷⾼兴,茶有什么好喝的,拿银子去叫他们弄点酒菜来,我方才见有人送来大螃蟹,去买几个。”

  小仆答应着便走。

  三个男人在一起能谈什么,无非是朝廷江湖大事,⽩小碧不好打扰,便悄悄退出门,自回房间做⾐裳去了。

  不知不觉到中午,窗外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沉沉的天乍一看去就像是傍晚时分,⽩小碧裁好布,在房间吃过午饭,丢了活计去看温海他们,谁知进门就发现,房间里只剩了沈青与温海二人,贺起却不在,一打听,原来是临时有事赶去了城里。

  沈青招手叫她:“过来吃螃蟹。”

  ⽩小碧迟疑。

  沈青笑道:“温大哥才说你胆小,怕什么,过来吧。”

  ⽩小碧忍不住看了温海一眼,瞥见他眼底的笑意,顿时心慌,忙垂了头过去陪着坐下:“想不到能在这里遇上沈公子。”

  沈青道:“来⽟鼎城半是巧合,一半却是有意。”

  ⽩小碧不解。

  沈青看温海:“方才贺兄在,有些话说来恐怕⿇烦,如今温大哥是同道中人,就不妨了,不知温大哥近⽇可曾看过星象?”

  温海自盘內取过只螃蟹,缓缓道:“论天文星象,天心帮最是精于此道。”

  沈青道:“温大哥休要推说不知,我却不信。”

  温海不说话,剥开螃蟹,放到⽩小碧面前的碟子里。

  沈青见状笑起来:“师⽗徒弟怎的反了,不是徒弟侍奉师⽗么。”

  这一说,只把⽩小碧闹了个大红脸,温海微笑:“客星犯主。”

  沈青闻言收了笑,庒低声音:“杀破狼三星⼊庙,帝星黯淡,恐怕朝中将有一场巨变。”

  温海道:“天意如此,与我等江湖草民何⼲。”

  沈青皱眉道:“我以为温大哥倾力助范家,为的是投效朝廷,想不到…”

  温海打断他:“人往⾼处走,江湖帮派始终是山野草民,难成气候,能投效朝廷自然好,只不过有些事太险,有心无力,不若退一步保全自⾝。”

  沈青目光闪闪:“温大哥住到郑府也是巧合?”

  话已说破,温海淡淡一笑:“要动镇国公不容易,朝天之鼎,稳固难破,我不过想看他们如何打算。”

  沈青道:“鼎分三⾜,固然稳固,可惜原是跛⾜之鼎,我已看过,郑家太公的坟恰恰座落于鼎中,镇国公年轻时六度起落,始终不得重用,更险遭大祸,想来正是这个缘故。”

  跛⾜之鼎,温海好象也曾提过…⽩小碧听得十分疑惑,却不好开口问。

  沈青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解释:“背后这么大个鼎,还没看出来?”

  原来他说的是⽟鼎山,⽩小碧恍然,想了想道:“我看这鼎四平八稳的,怎的叫它跛⾜之鼎?”

  沈青‮头摇‬:“跛⾜之鼎现已变作朝天之鼎,镇国公重权在手威名远扬,若没猜错,必是后来经⾼人指点特意补上的,你有空上去看看就明⽩了。”

  ⽩小碧道:“这也能补?”

  沈青道:“补虽补了,然而成事是人为,败事亦能是人为,有心人要去破它也不难。”

  据目前所知道的消息来看,范八抬是圣上一力提拔的膀臂,镇国公是战功赫赫的老臣,圣上得了这些人支持,所以稳坐江山,如今范八抬已倒,镇国公…⽩小碧心里突然冷了,经卢老爷一事,她十分尊敬郑公,从而对镇国公也有了好感,忙问:“真有人要害他们,那可怎么办?”

  “我自有主意,”沈青转向温海,笑嘻嘻拱手“这回小弟却想占个先,大哥让我吧,若果真在镇国公那边得了功劳,小弟必不会忘记大哥。”

  分明是贪功的话,在他说来却像小孩子抢东西,温海忍不住一笑:“我原只打算旁观。”

  吃完螃蟹,⽩小碧便收拾碗碟等物出去,发现贺起的房门依旧紧闭着,应该是去城里还没回来,记起先前叶夜心讲的地理故事,她越发好奇,风⽔真这么灵验,那郑家太公坟的所在一定是块极好之地“跛⾜之鼎变朝天之鼎”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温海在,她没敢多揷嘴,此刻怎么也想不明⽩。

  雨暂且住了,时候却还早,⽩小碧兴致上来,索独自出了郑府朝后山上走去。

  ⽩天山地里人也多,庄客们都忙碌着。虽是秋季,山间林木依旧茂盛,整座山头真像一座翡翠宝鼎,雨后的山路没有想象中那般难走,因为镇国公故居在这里,回乡祭祖时便自行掏银子修了条石板路,倒给过往的农夫樵子带来了许多方便。

  石路直通往⾼处,眼看就到山顶,尽头应该就是郑家祖坟所在,⽩小碧正在沾沾自喜,全然不觉周围的变化。

  林木越来越茂密,将头顶天空遮了个严实。

  渐渐地,⽩小碧⾝处黑暗中,总算发现不对,那是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就仿佛⾝后多了双眼睛,心內莫名地开始紧张。

  她缓缓停住脚步,打算回头看个究竟。

  一双手忽然自⾝后伸来,捂住她的嘴。

  房间里,叶夜心坐在椅子上看信,口內笑:“果真来了,我早说过不需着急,自有人替我们动手。”

  “少主妙计,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坏在自己手上,”说话的是个瘦瘦⾼⾼的青⾐男人,间佩剑,神态语气都十分恭敬“倒是那个丫头,少主何不将她带回来?”

  “带回来做什么,”叶夜心搁了信“现下盯着的眼睛太多,还有个正元会的人看着,我们两派动静太大,反容易被发现,叫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青⾐男人点头,想了想:“主公那边…”

  话音刚落,一名黑⾐女子推门进来,手里托着⽔与药丸,声音温柔关切:“少主,该吃药了。”

  叶夜心也不多看,随手接过药吃了。

  黑⾐女子皱眉:“不喝⽔么?”

  叶夜心不答,挥手:“你回去,叫他老人家放心。”

  先前的青⾐男人答应着要走,忽然间又有一个人匆匆从门外进来,先恭敬地朝叶夜心作礼,随即上前附在他耳畔说了两句话。

  瞬间,俊脸上笑意尽敛。

  视线逐渐下滑,落至地面定住,叶夜心语气平静:“可知那些人的来历?”

  那人‮头摇‬。

  叶夜心起⾝便走:“都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得妄动。”

  奇异的香味飘⼊鼻孔,⽩小碧模模糊糊醒来,发现面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头顶上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好象在下大雨。这是哪里?忍住头痛裂的感觉,⽩小碧下意识就想起⾝,谁知全⾝怎么也动不了,手脚反被勒得生疼,伴随着⾝下椅子发出“咯吱”的几声响。

  “⽩小碧。”恻恻的声音十分陌生。

  有人?⽩小碧吓得声音发颤:“你是谁!”

  那声音冷笑:“我自然是‮魂勾‬的无常。”

  无常鬼?⽩小碧听得⽑骨悚然,全⾝冰凉:“你…抓我做什么。”

  “你已经死了,还不知道么。”

  死了?⽩小碧怔住。明明方才是因为好奇温海与沈青的谈话,所以独自上山想一探究竟,后来…回想起事情经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惊恐万分,常听说死人才能见到拘魂的无常鬼,难道自己真的被人害死了?对生的爱,使得多数人天生对死亡怀着恐惧,⽩小碧控制不住地尖叫:“你胡说!没有鬼,你故意抓我来的,放我回去!”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那声音停了下“你若不信就将生辰报来,我们要拿的⽩氏女乃是子时生人,若真拿错,即刻送你还。”

  ⽩小碧叫道:“我不是子时生的。”

  无常道:“报上生辰,便知真假。”

  生辰?被这两个字刺,⽩小碧从恐惧中回过神,忽然心中雪亮,哪有无常用⿇绳来绑人的?而且还是绑在椅子上!莫非自己本没死,这个人是在装鬼骗自己?当然她并不明⽩这世上人有时候比鬼更可怕的道理,只是暗暗喜,迅速镇定下来,壮着胆子试探:“你们既然是间鬼差,不是什么都可以查到么?”

  无常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呵斥道:“大胆⽩氏女,如此无礼!真假我等自会去查,你且报上来。”

  确认之后,⽩小碧松了口气,同时心底疑云丛生,究竟自己的生辰有什么蹊跷,怎的这么多人都感‮趣兴‬…

  那人催促:“还不快些,天亮了就由不得你,我等还要回去复命。”

  ⽩小碧立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真的放我回去?”

  那人不耐烦:“自然,快说。”

  眼前发生的一切更证实了生辰八字的重要,当然不能随便说出来,然而不说的话,此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想到不与温海招呼就单独跑出来的行为,⽩小碧后悔万分,无奈之下灵机一动,心道对方既然来问,可见真假他们也不知道,不如诓他们一回。

  于是她假作害怕,随口编了两句与他:“我说了,快些放我回去吧。”

  那人没有再回答,四周陷⼊沉寂。

  正在⽩小碧紧张时,忽听得“吱呀”一声,接着便有光线透进来,同时雨声也更大了。那是一道门,昏昏的光并不刺眼,⽩小碧努力看清了周围环境,这里果然是个房间,⾝后是墙角,⾝下是一把椅子,四面是简陋的木板墙,很旧,想是废弃已久,再看门外,天⾊晦,雨下得很大,不断有⽔自屋檐流下。

  ⽩小碧心下暗喜,见有个⾼大的人影走出门,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假无常,忙⾼声叫:“喂,不是说了就放我走么?”

  那人不理她,出门去了。

  他本就没打算讲信用,⽩小碧早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此刻还是忍不住着急,现在落到这些人手中,温海还不知道,谁会来救呢,这些人打算怎么处置自己?眼前的人让她想起故事里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恐惧与绝望织在一起,简直要哭出来。

  “爱哭可不是好事,那样非但帮不了自己,更帮不了别人,你是聪明的姑娘,遇上事情要学会想法子。”现下除了靠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小碧终于忍住恐惧,尽量使自己冷静,趁房间里没人,她开始悄悄试着挪动双手,挣扎想要脫出绳索,耝糙的⿇绳磨得手腕生疼,很快破了⽪,她尽力忍下,可惜对方实在绑得太紧,忙了半⽇终是徒劳。

  再看门外,天⾊更暗,风雨飒飒。

  正在⽩小碧一筹莫展之际,先前那人忽然怒气冲冲从外面进来:“小丫头片子鬼心眼不少,竟敢拿假的来糊弄。”

  他怎么知道是假的?⽩小碧大吃一惊,连忙抵赖:“不敢有假,是真的。”

  “那样的生辰,会生得这般面相?”那人冷笑,上前扣住她的下巴“不给点教训,你这臭丫头是不知道厉害。”

  由于隔得近,⽩小碧发现他用黑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你不是无常。”

  “好一张小脸。”蒙面人说着,自间菗出一柄短剑。

  ⽩小碧一动不敢动,颤声:“你…做什么?”

  蒙面人拿剑锋拍拍她的脸:“不做什么,在你的脸上头留个记号。”

  ⽩小碧惊呼一声,吓得闭了眼。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刀剑击声,接着便是两声惨叫,有人⾼呼:“撤!”

  听那声音十分焦急,蒙面人不由一怔,待他反应过来,只见数点寒芒闪烁,夹带着细微的风声,心知事变,当下他再不敢迟疑,立即飞⾝闪避,撞开窗户逃走。

  “小丫头?”温柔的悉的声音在叫她。

  空⽩的头脑逐渐恢复正常,脸上没有预期的疼痛,⽩小碧猛地睁眼。

  头顶笼罩着一片影,他正俯⾝轻轻摇她,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双眼睛,漆黑明亮,満含担忧与关切之⾊。

  见她睁眼,他这才放心,重重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不答应,小丫头你故意的,吓我么。”

  惊讶胜过喜悦,⽩小碧呆呆地任他替自己松绑。

  “手都磨破了,试过逃跑?”他扶她起⾝,拉起她的手对着窗口的光线查看,先是皱眉,继而微笑“这么快就学会想法子了,很好。”

  ⽩小碧这才回神,既喜又委屈,拿手擦眼睛。

  “怎的又哭,没事了,”叶夜心抱住她,轻拍她的背“能想法子固然是对的,不过下回再遇上的话,就别轻举妄动,乖乖地等我来救,免得吃苦。”

  宽大的怀抱让人感觉放心,味道好闻,却不是什么香味,⽩小碧逐渐定下神,脸在瞬间变得滚烫,慌忙从他怀中离开,后退两步。

  叶夜心似乎并没留意到她的局促,侧脸看门外:“这些人为何要将你劫来?”

  ⽩小碧想起:“他们要问我的生辰八字。”

  叶夜心皱眉:“你…”⽩小碧道:“我拿假的骗他们,可被他们发现了。”

  双眉逐渐舒展,叶夜心微笑:“做得很对,早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拉起她的手朝门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他这么说,难道也知道自己生辰有问题?⽩小碧终于记起他也精通地理,忙问:“我的生辰到底…”

  叶夜心忽然站住:“有人来了。”

  ⽩小碧立即紧张,抓紧他:“会不会又是他们?”

  “人不多,该不是,”他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我先避一避,别怕,我会看着你的。”说完放开她,轻巧地闪出窗外。

  他本领这么⾼,又有那句“会看着你”⽩小碧已经镇定了,略略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脚就要出门,谁知正在此时,面忽然出现一片黑影,顿时惊得她后退两步。

  挡住光线的是一柄油纸伞,撑伞的人⾝材瘦小,正探头朝里面望,一见她也吓得往后缩,口里大呼:“爷!”⽩小碧正在莫名,他忽然又转⾝朝旁边招手,语气转为喜悦:“爷!爷快来看,这不是⽩姑娘么!”

  “⽩姑娘?”另一个⾼大的⾝影出现在门外。

  “贺公子。”⽩小碧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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