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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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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长恭就回了⾼府。在临行前她本想和⾼湛打个招呼,但却被拒之门外。无奈,她只好打算等九叔叔的气稍微消些再说。这一次,要再让九叔叔原谅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刚回⾼府,就得知了皇上传召她立即进宮的消息,虽然对此并不意外,但对于那座充満森⾎腥的王宮,她完全没有半点好感。

  齐国王宮的御书房內。

  恒迦从见到长恭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了她今天的情绪十分低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勉強。难道是在那贼窝里受了什么‮磨折‬?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內疚,如果早知道这样…

  “长恭,这次你做的很好。”皇上略扬起了他尖瘦的下巴,眼带赞许“听恒迦说,你只⾝潜⼊了王宮,才打探到了这么确切的消息,朕会好好加赏于你,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听说你潜⼊宮中的那晚,宇文毓正好驾崩,你可知道一二?”

  长恭略一犹豫,摇了‮头摇‬“臣不知道。”她若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必然要说出那道密道,还会牵扯出自己是如何离开王宮的。皇上生多疑,她还是少说为妙。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恒迦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抬头望了皇上一眼,却见到他正凝视着垂首的长恭,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那种专注热烈又略带绝望的目光,让恒迦心里微微一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启禀皇上,斛律将军回来了!”

  一听此话,恒迦的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在这种节骨眼上,在东边追击族残余叛的⽗亲总算是赶回来了。

  皇上似乎回过神来,大喜道“快传!”

  长恭自然也是欣喜万分,自从上次一别,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斛律叔叔了。

  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门外走进一位⾝姿矫健,容貌俊朗的戎装男子,犹如一阵‮场战‬上的风,吹到了御书房里。

  “皇上,臣已经全歼了族的残余叛,东边应该会暂时太平一阵子,”他上前行礼,朗声说道。

  皇上笑了笑“明月,你辛苦了。”

  “这是臣的份內之事,”斛律光面⾊平静地说道,在转向长恭的时候,却漾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又看着皇上道“皇上,在半路上,臣已经收到了快报,既然突厥和周国结成联盟,我们也该做好防范才对。”

  “不错,”皇上点了点头“明月,你打算怎么做?”

  斛律光思索了一下道“突厥和周国并不知我们已经洞悉了他们联盟的消息,依臣所见,应该先攻其不备,才能出奇制胜。”

  “⽗亲,您的意思是我们先要打破这种联盟,也就是说,要截断两军会合的机会。”恒迦立刻明⽩了⽗亲的意思。

  斛律光的眼中隐隐有笑意“不错,皇上,依臣所见,我军应该兵分两路,一队往南截住周国,而由另一队截断充当先锋的突厥的去路,如果突厥退兵,联盟势必不在,到时周国也不得不退兵了,接下来就是冬天,⾜够时间让我军休生养息。”

  “果然好主意。”皇上欣然一笑“这次就全都给你了。有明月你在,没人是我大齐的对手。”

  “皇上,臣会亲自带大军前往北部拦截突厥,而另一支大军臣建议由段韶领兵。还有,臣请皇上允许⽝子恒迦与⾼家四子长恭一同随军出征。”

  斛律光的话音刚落,长恭心里先是一惊,却又立刻涌起了说不清的动,虽然⾝为女儿⾝,可是能和最为崇拜的斛律叔叔一起出征,在‮场战‬上浴⾎杀敌,不正是她从小的宿愿吗?

  “爹,这是真的吗?”一向冷静的恒迦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奋兴‬,跃跃试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的目光掠过了长恭,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道“也该是他们磨练一下的时候了,谁也说不准,⽇后也许会出现第二个明月。”

  斛律光大喜“多谢皇上。”

  当长恭要随军出征的消息传到⾼府之后,仿佛一石⼊⽔,起波澜无数。⾼家上下顿时成一团。尤其是孝琬,躲在墙角唉声叹气个没完,还时不时拿出小手绢抹个眼泪。

  长恭好不容易地找到孝琬的时候,不由哑然失笑。

  “三哥,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啊。”

  孝琬神⾊一变,连连呸了几声“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不回来这种不吉利的话,”他想了想道“要不三哥和斛律将军说说,⼲脆也跟着你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三哥,你就这么小看我?”长恭眨了眨眼“你和大哥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怕跟了去,到时还拖累了我。”

  “你,你…”孝琬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三哥这不是担心你嘛。”

  “四弟说得没错,只怕我们去了只是拖累他。”不知何时,孝瑜已经笑昑昑地站在了他们⾝后,今⽇的他穿着一袭深蓝⾊的长袍,持淡墨字纸的折扇,端的是一位有着⽩梅样风姿的翩翩贵公子。

  长恭和孝琬面面相觑,同时发出了一个疑问“大哥,现在都快冬天了,你拿着个扇子冷不冷啊。”

  孝瑜神态自若地摇了摇扇子,轻轻勾起了嘴角“不觉得多了这把扇子,你们大哥更显得英俊无比潇洒不凡?”

  长恭⼲笑了一声“英俊无比潇洒不凡我是没看出来,不过大哥再这样下去会得风寒倒是真的。”

  孝琬也没心没肺的跟着大笑“就是,大哥,这里不就是你和我们,半个美女都没有,你就省省吧。”

  孝瑜露出了你们真是不解风情的神⾊,正要说话,忽然见长公主⾝边的侍女阿秋匆匆过来,将长恭叫了过去。

  望着长恭的背影,孝瑜又是微微一笑“这回也算是长恭的初阵了,虽然有危险,却也是长恭成就功名的好机会,孝琬,你也不想让长恭的才华就此被埋没吧。”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我也知道这个弟弟不是池中物,可是…”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惆怅“有时,我真的希望他就这样平庸的度过一生,不要被卷⼊这个旋涡之中,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孝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孝琬,我们⾼家的人一出生就已经被卷⼊了这个旋涡之中,⾝不由己,无可逃避,如果想要挣脫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死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零丁的细雨不知何时淅沥地落下,为深秋的庭院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悄然降临着一丝淡淡的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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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恭一踏进长公主的房间,就习惯的转⾝关上了门,她不用猜也知道,大娘必定是要千叮咛万嘱咐。

  果然,长公主对她的女子⾝份担心不已,生怕在行军打仗时露了馅。

  “大娘,您就别担心了。”长恭笑咪咪地替她倒了杯茶“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绝不会让别人看出半分破绽。”

  “唉,长恭,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关外苦寒,行军劳顿,更何况是要上‮场战‬,像你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子,哪个不是养尊处优,我不知…以后该怎么向你爹待…要不然,大娘去和斛律将军说你病了…”

  “大娘,千万不可。我知道大娘是担心我,可是,国破家不在,亡则齿寒。长恭怎么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做缩头乌⻳呢?大娘,就算我是女儿⾝又怎么样?一百多年前不也有穆兰替⽗从军的故事吗?保家卫国,女子也一样做得到。在这里,长恭有很多想要守护的人,所以,长恭一定会奋勇杀敌,凯旋而归,”她的脸上绽放了如露⽔般美丽的笑容,眨了眨眼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烛光下,她微微笑着,少年的清华与少女的柔美出奇地在她的⾝上浑然为一,眉宇间却又偏偏透出一份磊落和⼲净。

  长公主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一刹那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长恭从长公主这里告别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要打仗去了?”小铁趴在榻上斜眼看着她,自从知道阿景被救走之后,小丫头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长恭伸手拔下了自己的发簪“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小铁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我巴不得你战死沙场。”

  长恭那两道修长秀气的眉⽑扬了扬,然后眼波一转,视线依然落在她⾝上,带着那种人的轻淡微笑,象舂风吹皱⽔面的涟漪。“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二相公啊。”

  小铁一愣,蓦的从榻上一跃而起,重重呸了一口“作梦去吧,我就算将来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啧啧…”长恭走到了她的⾝边,脫去了自己的外袍“你这丫头,嘴可真毒,怎么说我也比那猪狗強吧。”

  小铁的脑袋里冒出了自己的想像图,居然也忍不住有点想笑,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硬忍了下来。

  “我不在的这些⽇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三哥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长恭低声说着,和⾐躺到了榻上。

  “我才不稀罕!我要去找阿景哥哥!”小铁在那里大声道。

  长恭闭上了眼,一脸无所谓地的说道“你要走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等自己有了一定力量的时候再去冒险。免得太自不量力,反倒成了笑柄。”

  小铁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奇怪,”她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觉睡‬从来不脫⾐服?”

  “哦?”长恭转过⾝子,挑眉斜眺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希望我脫吗?”

  小铁赶紧往里面一缩,换成了一个面壁的‮势姿‬,还气呼呼道“喂,我只有八岁哦…”长恭扑哧一笑,扯过了被子盖在了自己⾝上——

  出征的⽇子很快就到了。长恭和⾼家众人一一告别之后,就踏上了征途。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九叔叔⾼湛。这一次,她完全没有把握九叔叔到底会不会原谅他,所以连他的府上都不敢再去,只想着等战争结束回来之后再说。

  出了城大军一直往北而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帐。

  “长恭,你和我同睡一帐。”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之后,斛律光指了指面前已经搭好的营帐,一脸温和地对着长恭说道“我正好…“爹,长恭还是和我同住一帐吧。”恒迦忽然打断了斛律光的话,他瞥了一眼长恭,她的面⾊似乎有点不自然,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斛律光似乎有些惊讶“你和长恭?”

  恒迦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牵扯出灿烂的笑纹“怎么说我也年长于长恭,同睡一帐也能有个照应。”

  斛律光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还是恒迦想得周到。”他转⾝对着长恭道“这样也好,长恭,你也早些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长恭心里暗叫糟糕,如果同睡一帐,不知会不会被这只狐狸看出端倪?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的话,后果简直不堪想像。

  “斛律叔叔,我还是和你…”“长恭,还不去歇着。”当她看到恒迦的边泛起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时,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一脸不情愿的跟着他进了营帐。

  狭小的营帐內,一抹昏暗的烛火正在摇曳着。恒迦从自己的包裹里菗出了一卷书册,倚着烛光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不是要早些休息吗,为什么不吹灭烛火,”长恭脸上的表情有点郁闷。

  恒迦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他的边扬起了一抹优雅狡谲的浅笑“长恭你怎么和⾐而睡?”

  长恭的面⾊一僵“这样睡暖和。”

  “哦…”恒迦放下了书卷“那不如我靠你更近一些,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长恭的脸⾊更僵“不用了,这样好。”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爹要照顾你,”他的目光中流泻出几许调侃“都是男人,扭捏什么?”

  “哈…忽然又觉得热起来了呢。”长恭⼲笑了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恒迦自然也知道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在看到她那尴尬的表情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现在这么关心我,当初怎么就一走了之?虚伪!”长恭很快也不甘示弱的翻起了旧帐,刚才因为有点紧张,差点忘了,这只狐狸哪会这么好心,八成又是在捉弄自己。

  恒迦微微一笑“你怪我吗?是你自己说让我先走的,不是吗?”

  “哼,没义气的家伙,就算这样,那晚也不见你来救我啊,好歹我们还是同门呢。”长恭从鼻腔中发出“嗤”的一声冷哼。

  “那晚有你的九叔和几位哥哥,哪里还用得着我。”他困乏的双眼“再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天底下敢欺负你的人可没几个,没被你欺负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纳闷长恭怎么没有动静,要是在平时,她早就叽叽喳喳的反驳了,抬眸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在淡淡的朦胧烛光中,她微阖双眼,睫⽑轻颤,优美的轮廓流连出一股沉静的香甜。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黑⾊眸子却变幻不定,就象这抹闪烁在夜风中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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