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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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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过了多久,小雪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又低头一看,肩部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隐隐的透着一股药味。这次旧伤复发,似乎比上次还要痛上几分。

  她又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居然被人牢牢的握在手里,一惊之下,抬眼望去,斜倚在自己⾝边,抓着自己的手的人竟然是源赖朝,他半侧着脸,似乎睡着了。此时的他看上去格外的平静,脸⾊柔和,和清醒时的冷酷样子完全是两个样。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想把手菗出来,只一动,他立刻就惊醒过来,看见她睁开双眼,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欣喜之⾊,轻声道:“小雪,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小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开我的手。”赖朝的手猛的一紧,缓缓的放开了她。

  “药师说了这是因为你以前的箭伤复发,所以要好好休养,这里是我的府邸。”他脸⾊有些黯淡,迅速的闪过一丝担忧。

  “什么?为什么?我宁可回到原来的地方。”小雪一听是他的住处,不由心里又是一沉,这样岂不是要天天和他见面。

  “这次的刺客摆明是冲你而来,而且你又受了伤,自然是在我⾝边最为‮全安‬,你什么也不用想了,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他脸上的欣喜之⾊已经消失,又换上了一副冷冷的脸。

  “为什么要救我…”小雪抬头怒视了他一眼“源赖朝,就算你救了我,我还是一样的恨你。”

  赖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就恨我吧,留在我的⾝边恨我。”

  小雪一愣,居然没有说出话来,留在他的⾝边恨他,那是什么意思?他要一直把她留在自己⾝边吗?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她只觉得浑⾝发冷,一股寒气从內心深处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那么成范呢?他会不会知道她在这里?他还能找到她吗?成范一定会很担心吧…

  肩上的疼痛又阵阵袭来,她轻轻的捂住痛处,心里却是如同如同煮沸了的⽔一般,再也不复平静。

  赖朝出了房门,脸⾊益发沉了。脑中又回响起药师的话语“这位‮姐小‬右肩的箭伤本来就没有痊愈,这次再度复发,伤势更加恶化,而且她⾝体十分虚弱,如果不好好调养,轻则右手再也不能提取稍重一点的物件,重则…”重则会怎么样,他并没让药师说下去,因为他绝不会让这个重则的事情发生。

  “大人,听说您把那位平家的女子带回府里,这是真的吗?”政子气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看了看政子,她似乎是刚收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脸的怒⾊,眼中隐隐的透着几分焦虑。

  “不错。”他点了点头。

  “大人,她是平家的女子不说,而且还是杀害了我们源家无数武士的鬼面,您怎么能把她带回府,您到底想做什么?”政子的声音急促起来。

  “我会娶她做我的侧室。”他扫了一眼政子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从今以后,她既不是平家的女人,也不是鬼面,她的⾝份只有一个,就是我源赖朝的人。你明⽩了吗,政子?”政子的反应他完全猜得到,以前他也想过一直把小雪蔵在别处,但现在形势危急,为了小雪的‮全安‬,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边,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內。

  “可是大人,您如果真要纳侧室,我也没有资格反对,但是这个女人是平家的人,我怎么放心让她呆在大人的⾝边。”政子又气又急,那个女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刺客派去的时候,赖朝居然和她在一起,不但没能杀了她,赖朝现在还⼲脆把她带进了府,这样的女人留在他的⾝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说了,从现在起,她是我的人,你不用再说了。”赖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政子一脸苦涩的摇了‮头摇‬道:“好,我不说了,不过大人,希望您不要忘了您的雄心壮志,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动摇了我们源氏的千秋基业。”

  赖朝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转过头,对着门外的侍卫道:“好好看管这里,未经我的允许,什么人也不许进去。”

  “那么大人,我总可以见见她吧?”政子的脸⾊有些发⽩,女人的直接反应让她想见一眼这个女人。赖朝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您放心,我又不会吃了她,只是看一眼总可以吧,如果不放心就派人跟着我吧。”政子继续说道。

  “好吧,”他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你也应该认识她的。”

  政子愕然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也认识她?”

  “进去看了就知道了。”赖朝的语气开始缓和起来。

  政子怀着困惑,轻轻的拉开了移门,只看见一位年轻女子背门而卧,长发散,幾綹墨黑的青絲在柔软的被子上畫出嫋娜的痕迹…

  那女子听见门响,也没回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源赖朝,让我在你⾝边呆一辈子,还不如杀了我⼲脆。”

  “你就是那位平家的女子?”政子轻轻的问了一句,听见政子的声音,那女子似乎吃了一惊,慢慢的转过头来,顿时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盯住了她,政子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她少,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但这张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小雪,鬼面居然是小雪,怪不得赖朝会说那样的话,她似乎有点明⽩了赖朝为什么想救她,想娶她为侧室了…

  “小雪,怎么会是你,真的是你?”政子的脸上难掩惊讶之情。

  “政子,是你?”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政子快步走到了她⾝边“小雪,你怎么会是鬼面,你居然是平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雪摇了‮头摇‬,道:“我本来就是平家的人,以前一直都瞒着你们。”

  政子仔细的打量了小雪一番,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却是难掩憔悴,少了几分以前的活泼纯真,笑容不再,眼中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平家覆灭的结局看起来令她打击不轻,政子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以前相处的乐时光,如今物转星移,她的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慨和惆怅。心里忽然有些矛盾起来,该怎么做呢,虽然她是小雪,但留她下来总是个隐患,或者杀了她?政子现在有些犹豫,这样的小雪她似乎有点下不了手。但是不管怎么样,赖朝的⾝边不能留下小雪…绝对不能…她不能让源氏的基业有分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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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赖朝带了一位受伤女子回府的消息立刻也传到了藤原成范和义经的耳中,成范早为了昨晚的扑空而担忧不已,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猜到赖朝带回去的人是小雪。

  “不行,九郞大人,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马上去把小鸟救出来。”成范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冷静,一想到小鸟又受了伤,他只觉得五脏俱焚,痛彻心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爱情原来真的可以冲昏一个人的头脑,连一向镇定淡然的藤原成范也不能例外。

  “成范大人,现在恐怕不行,兄长的府邸守卫重重,再加上这次由于小雪被袭,更是加派不少了人手,想把小雪带走实在是很困难。”义经也是心如刀割,但此时他似乎还是比成范多了几分冷静。

  “不如这样,我过几⽇去一次兄长那里,探望一下小雪,看看到底情形如何,到时再作打算。”他继续说道。

  成范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现在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救小鸟的方法“请你到时留意一下四周的守卫数量,另外,”他从⾐袖里拿出那张小雪写过字的纸笺,递给义经,道:“如果有机会,帮我给她。告诉她我一定会去救她。”

  义经伸手接过,余光飞快的扫过了纸面,只见小雪以前写的那两句和歌后多了两句,唯有心头恋,绵到死时。字迹流畅潇洒,应该是成范的字。他的心猛的菗痛起来,连忙不动声⾊的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里,道:“如果我能见到她,我一定会转的。”

  他犹豫了一会,又道:“成范大人,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是关于平重衡的。”——

  过了几⽇,义经早早的就去了源赖朝的府邸,赖朝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忽然到来,在问候了几句后,义经按捺不住提起了小雪的事情。

  “兄长大人,我听说您把小雪带回了府中,这是真的吗?”

  赖朝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不错。”

  义经脸上掠过一丝紧张,道:“那么兄长大人,您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她?请看在以往的情份上饶她不死吧。”

  “死?”赖朝挑了挑眉“我怎么会让她死,对了,不久之后我就会娶她做侧室,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怎么处置她了。”

  “什么!”赖朝的话犹如晴空霹雳一般打在了义经的头顶上“兄长大人,此话当真?”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自然是真的,”赖朝漫不经心的道“她过去是谁这并不重要,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人。”

  “可是,兄长大人,您这样做是因为喜她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义经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赖朝的眼睛问道。

  赖朝的脸上闪过一丝微诧的神⾊,他知道这个弟弟一直喜着小雪,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一般的喜,不过就算喜又这么样,小雪始终都是属于他源赖朝的。

  “你认为我有什么别的原因?”赖朝的眸子冷冷的扫了义经一眼。

  “兄长大人,平家落得这样的结局,小雪只会憎恨我们,这一生,她只会活在仇恨中,如果您还要她嫁给您,这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您也清楚她的子,我只怕她…”义经的心又隐隐的痛了起来,不知道小雪会作出什么偏的事情来。

  赖朝的脸上稍稍动容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沉静的脸⾊,道:“这点就不用你心了,我喜她也好,不喜她也好,我自有主张。”义经的话,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他的內心被‮醒唤‬的不仅仅是思念,还有——爱意。想留住她,想每天都能看见她的容颜,她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下美人。

  “那么…我可以去探望一下她吗,听说她受了伤…”义经抑制着发颤的声音,低低的恳求道。

  赖朝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也好,毕竟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你去探望一下也是礼数。”

  义经的嘴角明显的菗搐了一下“多谢兄长大人。”他艰难的挤出了这句话——

  再见到小雪的那一刹那,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早知道她受了伤,但她那苍⽩的脸⾊,毫无⾎⾊的嘴,还是令他心痛不已。小雪忽然见到义经,也是吃了一惊,这次她没有转过头,只是冷淡的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小雪,你…还好吗?”他挣扎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好。”小雪回答的倒也⼲脆。

  义经一阵默然,望着她道:“小雪,对不起,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真的不愿意你再受到什么伤害,”他忽然点了点自己的口,道:“我知道,小雪的这里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小雪一楞,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依旧清澈灵动,边的那个酒窝若隐若现,当年他从⽔中救起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印⼊她眼帘的就是带着这个淡淡酒窝的笑容,牛若,回忆起那个温柔微笑的少年,她的內心深处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触动了。

  “扶我起来。”她轻轻的说了句。

  义经愣了愣,待明⽩过来后,笑容顿时在脸上绽放,他连声道:“好,好。”急忙伸手扶她坐了起来,声音因喜悦而微微发抖。

  “源义经,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了。”小雪顿了顿,冷声道:“至少现在我不能原谅你,我忘不了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明⽩,小雪,我明⽩。”义经微笑着,只要小雪看他的眼中少了几分仇恨,他已经知⾜了。

  小雪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我想拜托你两件事。“

  义经点了点头,小雪道:“一个月后重衡哥哥就要被斩首,希望你能帮我找回他的首级,好好殓葬他,我不想重衡哥哥连个全尸都没有。”她的神⾊黯淡,低垂的睫⽑下隐蔵着深深的悲伤。

  义经没有说话,他象是挣扎般的考虑了一会,道:“这次监斩重衡的就是我。”

  小雪的⾝子一震,脸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低说了声:“那么…拜托了。”她的声音还是很冷静“还有,如果见到成范,请告诉他两句话,此⾝今已惯,再会永无期。”

  此⾝今已惯,再会永无期,唯有心头恋,绵到死时,成范,他一定会明⽩她的意思的,如果上天给她一个机会,她真的很想亲口说出喜这两个字,喜,喜成范,很喜

  义经的心里又开始绞痛起来,他也明⽩这两句和歌的意思,原来小雪喜的,还是成范。

  他伸手触到了成范让他带来的纸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迅速的塞到了小雪的手中,低声道:“有人也要我转告你他一定会救你的。”小雪愕然的接过纸笺,顺手往自己的⾐袖里一放。

  义经站起⾝来,道:“小雪,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告辞了。”他刚转过⾝,忽然象是下了决心一般的沉声道:“替重衡殓葬的事我恐怕不能帮忙了,因为——我不会让他死。”

  说完,立刻就拉开移门,快步走了出去。

  不会让他死?义经的话是什么意思?小雪困惑的思索着他的话,他是重衡的监斩官,不让重衡死,难道,他想放重衡一马?一想到这里,小雪的心情顿时动起来,莫非,重衡哥哥真的可以逃过一劫?可是,真的可以吗?事情有这么简单吗?义经,他真的会那样做吗?为什么?欣喜和不安的情绪令她的心纷起来。

  待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忽然想起义经刚才给她的纸笺,于是赶紧从⾐袖里拿了出来,一打开来,见到那潇洒俊逸的字迹,和那两句和歌,心跳顿时加快,眼前⽔雾漫,一片模糊,再也认不清纸上的字了,眼睛一眨,一滴泪⽔滑落,不偏不倚的滴在那个“恋”字上,淡淡的化开了一晕墨迹,成范,是成范,她用力的捏紧这张纸,紧紧的贴在自己口,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苦涩,老天,请再给她一个机会,能让她亲口对他说一声,她喜他。能不能就给她这一次机会…一次,只要一次就好…正被喜悦和苦涩这双重情感‮磨折‬的她,并没发现源赖朝已经不知不觉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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