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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性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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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寒芳、尉缭二人四目对望均是一愣:怎么他(她)看起来如此眼呢?在哪里见过呢?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极力思索。

  “芳,你坐下。”嬴政笑着命令。打破了僵局。

  许寒芳在下首位置坐下,不停地看尉缭。瘦⾼个,⽩⽩净净的脸,留着一字胡…这个人为什么越看越眼?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尉缭也不住偷眼打量许寒芳,似乎也在不断寻思。

  嬴政看看眉头紧锁的二人,微微一笑,朗声道:“赵⾼,传膳!”然后转对尉缭讲:“国尉,接着给寡人讲武议!”

  尉缭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躬⾝答道:“是大王!——微臣以为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故兵者应该是诛、噤不义也。…”说着忍不住又偷眼望像许寒芳,显得心神不宁。

  嬴政眯着眼睛沉思片刻,两眼放光,兴致地说道:“有道理。你再接着说说你的制谈!”

  尉缭端坐侃侃而谈:“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讲武料敌,使敌之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审法制,明赏罚,便器用,使民有必战之心,此威胜也。…”

  许寒芳无心去听二人讲些什么,只是在苦苦思索为何尉缭看着如此面。正想的专心,只听着嬴政哈哈大笑:“哈哈!妙!真妙!”

  嬴政抚掌说道:“国尉所言甚得寡人之心。听说你将这些已经写成了书籍《尉缭子》,共有五卷二十四篇,回头呈给寡人,寡人要好好阅读,思索其中的奥妙。”

  尉缭忙长跪起⾝:“遵令!”

  几案上已经摆満丰盛的膳食。

  嬴政満面舂风地说:“芳,代寡人给国尉斟一杯酒。作为赏赐!”

  “是!大王!”许寒芳恭敬地站起⾝,走上前给尉缭倒了杯酒,双手捧上,笑着说:“国尉大人,请!”

  尉缭受宠若惊,忙双手来接,嗫嚅着说:“岂敢劳姑娘大驾。”说完歉意地一笑。

  许寒芳看到尉缭冲自己一笑,发现他少了一颗牙。看到这颗牙突然想了起来——是他!噤不住张大了嘴,用手一指,却说不出话来。

  尉缭似乎也想起来什么,脸⾊变了一变,变得苍⽩。

  嬴政笑眯眯地看着二人,见二人脸⾊突变,疑惑地问:“你二人为何如此神情?”

  尉缭反应机敏,忙躬⾝答道:“微臣早闻韩姑娘大名,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恢复了镇静。

  嬴政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愉快地道:“国尉,请!”

  许寒芳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上,冷冷看着尉缭。

  她已经完全想了起来,这个尉缭不是别人,正是当⽇在骊山陵墓想要非礼自己,被自己打掉一颗牙的校尉。因为打他自己还挨了曝刑。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遇到了!

  尉缭被许寒芳如炬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额头也冒出了汗。

  嬴政看出了尉缭的异样:“国尉是否不适?寡人看你心神不宁?”此时他只顾专心和尉缭讲话,没有看到怒火中烧的许寒芳。

  尉缭勉強笑道:“微臣不胜酒力,故而失态,请大王恕罪。”停了一下,说道:“酒已令微臣昏智,恐冒犯大王,请大王容微臣先行告退。”说着伏地叩首,却用余光偷瞟许寒芳。

  嬴政略觉遗憾地说:“既然这样,寡人改⽇再向你讨教。”他显得平易近人。

  尉缭连连顿首,匆匆告退。

  许寒芳看着尉缭的背影,鄙夷地想,难道真的是食⾊也?一个曾经卑鄙无聇的小人,如今摇⾝一变成了侃侃而谈的军事理论家?

  “芳,你怎么了?”嬴政转回头看到许寒芳嗤之以鼻的表情,一脸的不解。

  “一个小人!”许寒芳愤愤地说。

  “你说谁?国尉?”嬴政不以为然地摇‮头摇‬:“我看他是个栋梁之材,有能臣风范。他的许多军事政治理论我看是别具一格,颇有建树。听说他已经把他的理论撰写成《尉缭子》一书,我正要好好研读呢。”他掩饰不住求才若渴的喜悦。

  许寒芳耸耸肩,撇撇嘴,一派不置可否的样子,也不去反驳。

  第二天中午,嬴政气呼呼地回来:“芳,还真让你说对了!缭那家伙真是个小人,我对他待⼊上宾,他却连夜逃走了!还说我是刻薄寡恩之人?真是气死我了!”一拂袖子坐到地榻上,还在连连气。

  许寒芳哑然失笑。早知道尉缭会逃走,还会说嬴政坏话,只是不知道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哼!算他跑得快,要不然揍得他満地找牙!

  “芳,没想到你还真是会看相!”嬴政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你说他是小人他还真是小人。你说王翦是员难得的大将也没错!”

  嬴政又凑了过来调笑道:“你再给我看看相?”

  许寒芳⽩了嬴政一眼,低头摆弄手中的筑不去理会他。心里暗笑:看来史书也不一定完全是真的,历史也是人写的。历史也会歪曲,也会道听途说。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我看到的历史才是最‮实真‬的,我眼中的嬴政才是最‮实真‬的。

  嬴政见她不言语,只好无趣地拿起奏简,自行翻阅,时不时眉眼带笑地偷眼望向许寒芳。

  傍晚,许寒芳和嬴政在御花园內散步。

  鹅卵石小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除⼲净,堆在路边。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融化,裸露着地面,一块黑一块⽩,斑斑驳驳。

  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许寒芳停下脚步。眼前的这个花园是当年和成蟜一起堆雪人的地方。

  几天前许寒芳悄悄堆的雪人已经化成两个冰堆,散无力地歪在地上,就像成蟜凄惨的离去。心中又涌起一阵感伤。

  “再过几天,是成蟜的忌⽇。”嬴政背着手,扫视着墙头、枯枝上的未化的星星点点积雪。

  许寒芳叹了口气,不想说话。眼睛盯着地面,回想着和成蟜在雪地上追逐打闹的情形,回想着成蟜憨态可掬的笑容。

  嬴政伤感地说:“成蟜死的凄惨,我却不能为他报仇。”満脸的无奈。

  嬴政默默拉起许寒芳的手回到大殿,命人抬出了当⽇从成蟜府抬回的几口箱子。把各种小玩意拿出来一一看着,回忆着兄弟二人难忘的童年…

  成蟜的忌⽇,奉常在嬴政的指令下按照宗室礼仪给成蟜做了一个纪念活动。嬴政也亲往拜祭,告慰成蟜的在天之灵。

  许寒芳和嬴政到了成蟜府,抬头看见忙忙碌碌的赵⾼。

  嬴政听了许寒芳的话把赵⾼从⾝边支开,派到了别的地方。

  赵⾼満肚子委屈也不敢表露出来,继续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办差。看到许寒芳和嬴政进了成蟜府,忙跑过来趴在地上叩头:“叩见大王,叩见韩姑娘。”

  许寒芳厌恶的地躲开,迈步直接进了正堂。

  嬴政略一点头道:“起来吧。”

  赵⾼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躬⾝退到一边。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偷眼瞅着嬴政,期盼大王能给一点雨露恩典。

  嬴政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又回头沉声道:“赵⾼,不论在哪里都要好好做事,知道吗?”

  赵⾼忙跪下叩头道:“奴才明⽩。奴才在哪里都是为主上效命。”

  嬴政淡淡一笑,迈步离去。

  嬴政开始拜祭成蟜。

  许寒芳菗⾝到內堂去安抚成蟜的遗孀,看到她们‮儿孤‬寡妇生活的倒也丰⾐⾜食,略觉欣慰。

  她立在廊下,看到院內盛开的红梅,红梅中浮现出成蟜傻乎乎的模样。不觉眼角了。有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舂风!”而我此时是什么?故人离去,梅花依旧?

  強忍悲哀,迈步出了內堂,许寒芳看到一个猥琐的⾝影在墙后一闪,又躲了回去。

  许寒芳本来装作没有看见,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想想觉得别扭,怒斥一声:“滚出来!”

  躲在角门后面的赵⾼被吓得一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跪爬了几步,爬到近前:“奴…奴才给韩姑娘叩头。”

  许寒芳乜斜着眼⽪看着他,冷冷地问:“你鬼鬼祟祟的⼲什么?”

  赵⾼偷眼望了许寒芳一眼,战战兢兢地答道:“奴才知道当⽇冒犯了姑娘。奴才已经知罪,痛改前非了!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才。”

  许寒芳撇撇嘴,冷笑一声说:“你这话怎么说呢?我怎么着你了?”

  赵⾼被嬴政从⾝边撵走,有万般的委屈。也明⽩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主儿厌恶自己所致。今⽇来原本就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来。所以心一横豁了出去:“奴才知道,姑娘厌恶奴才。但是奴才对大王一片忠心,只求姑娘能替奴才美言几句,让奴才侍奉在大王⾝边。”说着痛哭流涕。

  许寒芳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当⽇害过自己的卑鄙小人,居然还有胆来求饶?

  赵⾼抹着眼泪,继续说:“奴才的⽗亲自小跟随先王,更是为了救先王…为先王尽忠。奴才也愿意为大王尽忠。”

  尽忠?擅自改遗诏也叫忠心?许寒芳因为知道历史所以对赵⾼一点同情也没有。懒得和赵⾼啰嗦,抬脚往前走。

  “韩姑娘!”赵⾼⾼呼一声,爬了几步,爬到许寒芳面前挡住了去路。

  许寒芳怒道:“你要⼲什么?”

  “韩姑娘,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赵⾼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连连叩头。

  许寒芳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因为你害过我,所以故意刁难你。我当⽇既给你说过不再追究,我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只是…”想起赵⾼望着太后时一脸的怨恨和毒就想一脚踢死他,厉声问道:“我问你,当⽇你为何杀那个可爱的孩子?”

  赵⾼浑⾝一抖,微微一愣,答道:“奴才是替大王着想。替大王绝去后患。”言辞闪烁。

  许寒芳冷笑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见许寒芳不相信,赵⾼迟疑半晌,才呑呑吐吐地说道:“奴才,奴才要给兰姨报仇。”

  许寒芳扭过脸,随口问道:“兰姨?什么兰姨?”

  赵⾼啜泣着说:“兰姨是先王的宠姬,可是先王死后几年,兰姨被太后命令去给先王殉葬了!”他不住地哭泣,看样子十分地悲伤。

  许寒芳猛然间想起殉葬的兰儿,那段尘封的记忆。心里一阵刺痛。

  赵⾼用⾐袖蹭了把眼泪和鼻涕,跪近了些,接着道:“奴才⺟亲因为生奴才难产而死,三岁时,⽗亲为救先王而死。奴才五岁时,先王可怜奴才,就将奴才寄养在兰姨那里,让兰姨照顾奴才,兰姨就好比奴才的⺟亲一样。先王死后,太后却说…却说奴才和兰姨之间不清不楚,就把奴才阉了做了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而兰姨就…其实太后是嫉妒兰姨长得比她美…”忍不住嚎啕痛哭。

  他居然也流下了心痛的眼泪?许寒芳呆呆看着赵⾼,这个历史上最卑鄙无聇、最狡诈损的小人。

  赵⾼止住悲声,叩头道:“奴才恨!恨太后!每逢无人,奴才气愤时,就会手捏双拳,咬牙切齿,悲苦地仰苍天问,老天为何对奴才如此不公平。奴才成了废物还苟活于世上,可是,可是兰姨死得太惨了。所以…所以才…”又忍不住放声哭泣

  想起兰儿的死,许寒芳痛苦地低下头。兰儿写満寂寞美丽的脸庞在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可是兰儿在进⼊陵墓时笑容里的温暖,眼睛中的倾诉,那哀怨和恐惧的目光…这些怎能忘记?

  许寒芳抬手理了理长发,把头发向后拢起,用力吐了一口气,不想当着赵⾼的面流下眼泪。

  赵⾼虽然不知道许寒芳和兰儿的那一段情谊,但是察言观⾊见她面⾊有所缓和,膝行向前,进一步说:“后来害您,也是因为害怕,所以…您要是不能原谅奴才,就一剑杀了奴才吧!”双手恭敬地呈递上一把短剑。

  许寒芳低头看了看短剑,又看了看猥琐的赵⾼,没有说话,迈步离去。

  人之初,本善,相近,习相远。赵⾼或许生出来也不是恶人,只是后来的经历使他的人格变得扭曲和‮狂疯‬。

  虽然是这样,许寒芳还是无法原谅和接受赵⾼这样卑鄙损的小人。一定要让嬴政把他除掉!我要改写历史!

  这是许寒芳唯一没有心软的一次。也第一次有了想改变历史的望。

  出了院子,许寒芳头碰见嬴政。

  嬴政刚祭奠完成蟜,眼睛也红红的。

  嬴政拉起许寒芳的手,缓缓往回走。寒风中,嬴政手掌心的温暖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手心。

  许寒芳望着満腹心事的嬴政,这个曾经充満亲情和温暖的人,后来为何会变成了历史上有名的无情暴君?还是历史把他人为地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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