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笑谈风云变2
宋子敬闲闲地收回手,袖箭转眼间就被宽大的袖子遮盖住。他人已经完全站到我的⾝前。
“都不许动!”萧暄一声大喝,放下酒杯站起来。他俊毅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威仪⾼华一下就将两边人马震慑住。
赵策笑,不惊也不怒“宋先生好武艺。赵某错被世人评为与先生齐名,今⽇一比,方觉得才疏学浅,实在是惭愧。”
宋子敬只是客气地点头,并不做声。
赵公子转向萧暄。萧暄对他疏落地一笑,尽在不言中。
“你这回去,怎么同你爹和你姑妈差?”
赵策満不在乎“我早说了土⾖做不了⽟雕,大不了,打发我去偏远地方做个逍遥侯爷好了,也省得看你挥兵南下,大齐子民自相残杀。”
萧暄脸⾊一暗。
我却忍不住嘟哝:“攘外必先安內。”
我这句话声音极小,几乎是只动了动嘴⽪子。毕竟我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怎么都不敢造次。然而赵策的目光还是落到了我的⾝上,吓得我背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只听赵策对萧暄说:“本来我家老头要我告诉你,你若肯收兵,不但送你半壁江山做王,还把秦翡华还给你。不过我看,是完全用不上了。”
他这话刺耳得很,我那心虚害怕立刻变成了怨怼。
萧暄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却依旧从容不迫,道:“我对不起翡华。既然已经舍下的东西,我就不会再留恋。”
赵策同样脸⾊一暗。
他借着朋友之名,凭着旧情之便,看似和萧暄推心置腹,实则将萧暄一番讽刺责备权训。萧暄是个恋旧的人,而且本来局势占了优势,自然在口⾆上尽量容忍。但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个底线,终是心里不快了。
方才被宋子敬打飞的人正被人扶着在旁边呻昑,我又想起了我来的本意。
我问宋子敬“这样看来,还要给他看病吗?”
“看!怎么不看?”回答我的却是萧暄,他森森地笑“这也是我一番心意。赵公子让我这位女大夫把个脉吧。”
“侯爷,使不得。”有⽩胡子老爷爷阻止“当心燕使诈!”
赵策瞅着我笑“别人不好说,这位姑娘显然不会武。燕王爷带她来此,就已⾜够显示诚意了。来吧。”
但是总不方便就在这里摆摊子看病。最后在宋子敬的陪同下,我随赵公子到了他们的下榻处。
赵策有点內力武功,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让我摸他的脉门。
我在一群护主心切的大叔们杀人般的目光下把手搭上去,努力排除杂念,专心把脉。
赵公子脉搏強劲有力,昭示着他強健的生命力和良好的生命状态。本来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菗烟不嗑药不纵,除了先天不好的,哪有不活蹦跳的,他的病在哪里呢?
我很尽责地问:“公子是哪里不舒服?”
结果赵策就等我这一句话,立刻竹筒里倒⾖子。
“这一路来就没有舒服过。先是⽪肤庠,一抓一道红印子,又庠又疼;然后是咳嗽打噴嚏,却不流鼻涕;然后是头痛,早上和下午分时辰疼;还有骨头关节不灵便,动作大了就喀啦喀啦地响。自己带的大夫,找来的大夫,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就没有一个能治好的!”
我看着他歪着嘴笑的样子,还搭在他手腕上的手突然就在他⽪肤上抓了一下。
赵公子大叫一声,下属立刻跳起来要和我拼命。
“急什么?”我慢条斯理地抓过赵公子的手来看。哟,果真起红印子,还真不是骗人。
赵策龇牙咧嘴“果真人以类聚,那小子心狠手辣寡情凉薄,⾝边连个小姑娘都是狠辣角⾊。”
我笑,也不辩解,用命令的口吻对赵公子“公子请脫⾐服吧。”
“什么?”赵公子反地抓紧领口“你要⼲吗?”
“给你全⾝检查啊,还会非礼你不成?你三五层裹着要我怎么看?”
赵家下属神⾊惊讶又气愤,显然是想阻止我却又拿不出理由,他们家大少爷又不是女子。
我笑“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给我看了又不会少一块⾁。大老爷们⼲脆点,不想我看病那我就回去了。”
赵策神情悲愤,大有烈女受辱之态“我早就知道萧暄那厮不会有什么好良心!”虽然脸上愤愤然,但还是开始宽⾐解带。
跟着我来的一个侍卫本来闷笑着在一旁看笑话,这时⼲脆偏过⾝去菗搐起来。
我也笑,一双眼睛却没离开赵公子的⾝子,抄着手看他脫。他刚才欺负萧暄的时候不是有底气的吗,怎么现在就蔫了?亏他还是锦⾐⽟食的公子爷呢,亏他还同萧暄打架抢过花魁呢,难道青楼美酒花烛红帐之下,他美人在怀时,也这样脫⾐服?
天气有点凉,赵公子修长⽩皙肌⾁紧实的⾝子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虽然瘦,但是结实的,并非弱不噤风。
我继续笑“子。”
“啊?”赵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子。”我重申。
赵策终于脸红“有…有必要吗?”
他的鹰⽝们也愤怒道:“有必要吗?”
我很诧异“赵公子你不是说浑⾝疼吗?”
赵策悲愤地指控“你是故意的!”
我更加诧异“我故意什么?看您光⾝子吗?”
赵策连脖子也红了。
我耸肩“真的,不愿意就算了。你若是不在乎腿脚不便,我自然乐意工作量少一点。”
鹰⽝之一跳出来说:“公子,不过是个女子,让她看了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我奷笑“我只不过想知道您病在哪里,治病理当治本啊。”
赵策碎碎念着都是萧暄不安好心险毒辣其心可诛之类的话,终于拿出勇气开解了子。我在这关键时刻喊了一声“底就不用脫了,除非…”
“闭嘴!”赵侯爷终于发飙“我那里没问题!”
宋子敬也不幸落马,低头闷笑。
赵策拉拉扯扯半天,才脫去了子,然后悲凉凄婉地看着我,大有义士赴死的壮烈。
“别站着嘛,上吧。”
赵策看样子已经有了求死的决心。
我终于收了玩笑的心思,告诉他躺下我才好检查。他松了一口气,将信将疑地上了。
我净了手,开始顺着⽳道经脉按捏,一边按一边问他感受,是疼是酸是是⿇还是庠。我一本正经,赵公子也严肃回答。捏到关键的地方,换不同的力道和方式反复按庒,再问他感受。除此之外,还详细询问了⽇常饮食、起居生活和近来去过的地方。赵家下属防备我,赵公子自己倒很坦然地全盘托出。
完了,焚香施针,在病结部位敷药,配以我特制的热石进行热敷。这药很猛,赵公子被烫得嗷嗷叫。
赵家下属问:“我家公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富贵病。”
赵策瞪大眼睛。
我冷笑“⽪肤那是过敏,⽔土不服加上饮食不调,最近忌酒忌腥荤,青菜⽔果多多吃,多喝⽔,洗药浴。⾝上这病,一是坐马车坐的,二是原来就有轻度风⼊骨,再加上这几⽇喝多了凉酒。头痛那是风加上风寒。赵公子上半年三四月不是在川泽之地待了两个月吗?那正是川泽之地最为嘲的季节。你本不是土生人,逗留期间又没注意保养,常饮凉酒,导致轻微风。”
赵策吃惊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你觉得骨头肌⾁酸疼,容易疲惫菗筋,都是轻微的风症状。不过普通轻微毒即使⼊体,你离开川泽那么久,又一直在⼲燥之地生活,那毒自己就可消去。但是你的症状却加深了。我怀疑你除了感染毒,还染了别的什么东西。这得详细检查才清楚。”
我一口一个毒字,把赵家人吓得直哆嗦,胆战心惊地问:“严重吗?”
我很权威很严肃很深沉地说:“你家公子还年轻,好好调养就没有大碍了。只是这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看着只是⾝体不大舒服,拖久了可是关节大肿浑⾝疼痛,死不了活受罪。”我一边说着一边下笔如飞。
赵策⽩着脸,不住地在自己⾝上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