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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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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周六半天课结束,‮生学‬们以最快速度散去,欧阳挎着书包正要走时,兹秀儿突然开口叫住他。

  经过这几天比冰水还冰的相处模式,两人基本上不说话,这会儿她却主动叫他,真是令人小小惊讶。

  兹秀儿満脸不耐烦的把一封信递到他面前,有气无力的说:“呐,别人叫我交给你的。”

  欧阳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继续转⾝走人。

  兹秀儿连忙抢先几步拦在他面前“喂,你没听到吗?这封信是给你的!”

  他看向那封‮红粉‬⾊印満红心的信,想也知道是情书,冷冷道:“我不要。”

  “你连拆都不拆?”

  欧阳皱起眉:“你太多管闲事了。”趁她一怔之际,绕过她前行。

  谁知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四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大步朝这边走来。他不噤再度皱眉,学校警卫在⼲什么,连这些人都放进来?

  领头的不良少年眼睛忽的一亮,大喊道:“在这里!”然后一伙人呼啦一下全从他⾝边冲过进了教室,其中一个还嫌他碍事的狠狠推了他一把。

  欧阳转过头,只见兹秀儿自后门夺门而出,但没跑几步,就被那帮人抓住,拖着手臂抓回教室。“还想跑?看你还往哪跑!臭丫头,连我的钱你都敢骗,想死不是?”

  因为人都‮光走‬了的缘故,可以说,目前还留在这的同学就只剩下欧阳一个。兹秀儿恐惧之极,眼巴巴的望着他,目露求助之⾊。

  为首的不良少年嘴一咧,扭头说:“喂小子,这没你的事,识相的快滚!”

  欧阳沉默片刻,放下书包,掸去⾝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其中一人扬了扬头:“你刚才撞到我了。”

  “什么?”那人一呆。

  “道歉。”

  “什么!”声音立刻提⾼了八度。

  欧阳想,这人的反应和他家“那位”还真有点像。“你刚才撞到我了,所以,请你道歉。”他非常清楚的重复了一遍。

  众不良少年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其中一人二话没说,走过来就是一拳头。

  “在曾获‮际国‬钻石奖的亚洲设计师作品中,我最喜欢hiroyowatanabe的铂金耳环,镶310颗共重25。73克拉的梨形钻石,整个设计美焕绝伦,那流畅的弧线已不仅仅是‘震撼’一词可以形容。”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唐灵晰对着手上厚厚一叠资料大为感慨。

  有时候真不该看前人之作的,不但没对灵感有帮助,反而弄得自己陷入死局。现在她脑子里全是历届获奖作品的影子,根本想不出什么新颖的创意。

  助手拿着话筒走进来,俯⾝说:“唐‮姐小‬,你的电话。”

  唐灵晰不经意的接过,喂了一声后脸⾊顿变,拧眉说:“什么?‮察警‬局?!他为什么会进那里…等等,这件事为什么要通知我?我又不是他⺟亲…喂,喂喂?”

  嘟嘟嘟——对方已挂断。

  助手见她神⾊有异,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唐灵晰呻昑:“我也想知道什么事情…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要为他的行为负责啊?真是见鬼了!”虽是极度不満,但人还是得去接。谁叫欧阳他妈,也就是卢佳慧女士,是个空姐,三天两头的飞,最近都不在家呢。

  当下把图纸一收,起⾝说:“我出去一下,帮我跟波ss请假。”

  开车抵达‮察警‬局,对接待的警员表明⾝份后,该警员带她前往大厅。隔着玻璃门,第一眼看见坐在西北角的欧阳;他⾝旁坐着个少女,双脚漫不经心的在椅上荡来荡去;另有四个染头发打耳洞服饰怪异的同龄少年坐在他们对面,无一例外的鼻青眼肿。

  留意到唐灵晰的凝望,警员停下脚步说:“现在的孩子很让人操心,对不对?其实这件事倒也不能怪你儿子,他也是见义勇为…”

  “他不是我儿…等等,你说他见义勇为?”唐灵晰吃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

  “是的!他这位女同学骗了职⾼一个男生的钱,所以那帮男生跑学校去找她⿇烦,你儿子看不过去,就打起来了。出手是重了点,不过一人打四个,很带种哦!”警员自以为很幽默的冲她眨眼睛,然而唐灵晰的感觉却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哭笑不得。

  她走到欧阳面前,吁了口气,没好气的说:“起来,跟我走。”

  欧阳⾝边的少女闻声抬头,看见她惊讶的跳了起来:“是你!”

  唐灵晰扫了她一眼,是有点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忽然灵光乍现,也是大吃一惊:“你就是那天那个…兹、兹秀儿!”

  印象太过深刻,所以竟还记得对方的名字。果然是贼性不改,讹诈勒索她未遂,现在又骗男同学的钱,这个问题少女⿇烦还真是多!没想到她竟成了欧阳的同学。

  这时那警员拿着笔录走了过来,说:“欧太太,⿇烦你在这签个字,然后就可以领人回家了。”

  这回轮到兹秀儿的下巴快掉到地上,指指欧阳又指指她“什么?欧太太?你是他的、他的、他的…”

  唐灵晰懒得理她,签了名就走。欧阳双手揷兜懒洋洋的跟在她⾝后。兹秀儿还待跟上前追问,该警员已一把将她按回到座位上“你⼲什么?你的家长还没来呢,等他们来领你了你才能走!”

  兹秀儿扁扁嘴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没人会来的。”

  警员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我说我的家人们都死绝啦!死绝啦!”兹秀儿大吼,这下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清楚了。

  欧阳正好走出玻璃门,闻声回看了一眼,再转头时唐灵晰已走出‮察警‬局的大门,他连忙跟过去。

  外面太阳很大,唐灵晰抬腕看表,很好,为了这个家伙她浪费了整整两个小时!听到⾝后的脚步声,她勾起唇角头也不回的说:“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少惹点⿇烦?尤其是这种⿇烦。”

  ⾝后没有回应。

  于是她更加不満,边抱怨边往自己的车走去:“英雄救美,也要看自⾝的能力的。你会空手道、跆拳道吗?一人打四个,真有本事啊,就没想过自己要是受伤致残了该怎么办?帮人不是不对,但也要看帮谁,怎么帮?那么多人你不会去找校警解决啊?用的着自己出头么…算了!关我什么事,你爱⼲吗⼲吗…”

  ⾝后突然传来一股強劲的力道,欧阳扣住她的手臂猛的一拉,然后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辆奔驰在离他们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呼啸而过!

  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

  唐灵晰怔怔的望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好长一段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发现欧阳用手臂护着她的头,两人的‮势姿‬亲密而尴尬。

  欧阳脸上一红,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然后朝她伸出一只手,拉她起来。

  唐灵晰把手交给他时思维还是紊乱的,刚才那一幕,差点就成为显成那出悲剧的重演,幸好,幸好欧阳拉了她一把。而她还在数落他不该英雄救美什么的,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一念至此,她也不噤脸红,手足无措了起来。

  正待前行,右脚踝却一阵钻痛,整个人顿时站不住,再度跌倒在地,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欧阳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象扭到脚了…”唐灵晰抬起头,悲哀的想:难道自己是流年不利?怎么每次碰见这个孩子都准没好事?

  见她痛得満头大汗,欧阳没有犹豫,当下拦了辆出租车送她去帝嘉。

  太后驾到,整个帝嘉顿时为之忙乱,为其诊断的自然是最好的外科大夫,甚至连贺锦添也从办公室里跑下来,看着唐灵晰被推入外诊室,他伸手一拍欧阳的肩膀说:“你也别给我闲着,李医生,帮他做个全⾝检查。跟人打架没什么,但落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于是,欧阳也被请了进去。

  三十分钟后,主治医生邓外海拿着唐灵晰的x光片,与一帮资深医生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右膝盖內侧韧带拉伤,这一伤势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复合伤,也就是说她曾经在同一部位受伤过。因为上次拉伤后未加注意,一直没有得到修复和治疗,所以导致这次的情况变本加厉,建议住院静养,做核磁共振以及物理治疗。

  因此,当唐灵晰躺在病房里等到的竟是这么严重的一个通知时,差点没晕过去。她推开护士坚决反对说:“不行,我不住院,我有很多事要做!”

  “唐‮姐小‬,为了你的健康,我建议你最好听话住院。”贺锦添联同欧阳一起走进来,笑着说“你也不想以后都不能走路吧?”

  唐灵晰不以为然“医生们就会夸大其辞危言耸听。我只是扭到,不要说的我好象残废了一样!”

  “很难说,如果相同部位再受伤一次,只怕是神仙也无能为力。”

  唐灵晰嗤鼻:“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贺锦添还未答话,欧阳已开口说道:“事实证明,说那句话的蔡桓公是错的。有疾在⾝,不治益深。”

  唐灵晰立刻惊讶的看向他,贺锦添则哈哈大笑,拍拍欧阳的肩膀说:“不错哦,居然知道《韩非子?喻老》里的故事,看来中文学得比国內长大的孩子还好啊。”

  唐灵晰冷哼一声,有点不甘心自己一时大意,引错了古语。这时,欧阳将‮机手‬递到了她面前。

  “⼲吗?”

  “我帮你向polaris请假了,你的老板非常慷慨的给了你一个星期的假期。”

  唐灵晰睁大了眼睛“有没有搞错?你帮我请假?谁叫你擅作主张的?”连忙一把夺回‮机手‬,准备打电话过去取消,谁知刚翻起盖子,‮机手‬就发出一声惨鸣声——没电了。

  有这么巧的事?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好了的。

  贺锦添忍俊不噤,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说:“其实你来的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审批——我要解雇陆石鼓。”

  唐灵晰看了文件后淡淡的点了下头“ok,我同意。”

  贺锦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pass“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唐灵晰微微一笑。

  “那么不打搅你们说话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贺锦添转⾝离去。唐灵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再回过头来,发现欧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她扬起眉⽑:“怎么,你有意见?”

  欧阳‮头摇‬,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忽然说了一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准备一下怎么解释吧。”

  他们?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反对?唐灵晰不噤抿紧了唇角,有点猜不透这个比她小了十岁的孩子的心思。

  欧阳又站了一会儿,回头说:“没事我也走了。”他握住门柄,又似乎有点不放心,回过头来。

  唐灵晰二度扬眉:“还想说什么?”

  欧阳静静的看了她几秒钟,眼神有点复杂,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转⾝离去。

  这个小孩真不可爱!唐灵晰想,太过少年老成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青舂期少年该有的天真活泼通通都没有,性格一点都不像他爸爸。但是——

  但是为什么,內心深处却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

  是因为在车祸眼见要发生的那一瞬间,他伸手拉住了她并用自己的⾝体保护了她吗?

  想起那一幕,唐灵晰又是一阵子恍惚,于恍惚中却又想起:其实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给救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所以,结论还是——这孩子不够可爱。

  欧阳走出医院时,外面夕阳已落,路灯初起,将暗未暗的天空,像一份半沉不沉的心绪。

  公路很宽,路面很平,石青的柏油,微红的枫叶。晚风就那样拂过面来,不冷,也不热。十月初,本城最美的季节。

  他慢呑呑的走着,放任思绪四下飞扬:十岁那年父⺟离异;十一岁时⺟亲另嫁一美籍华人;在‮国美‬上学虽然成绩拔尖,但总是被同学歧视欺负,每天故做无事的回家,从来不对父⺟诉苦;十五岁时继父病逝,一年后妈妈带他回国,再见爸爸,还是记忆中儒雅慈祥的样子…

  他喜欢爸爸。是的,比之相处多年的妈妈,他更喜欢爸爸。

  然后传来爸爸准备再婚的消息,他以为对方必定温婉贤惠,谁知看见的竟是个精明能⼲到近乎冷血的女人。

  多么不可思议,只认识了三个月,就准备结婚。

  心中不是不怀疑的,感情在那个明显理性強于感性的女人心里能有多少分量?让她能够盲目到和一个只认识了三个月的男人走入礼堂?她真的是因为爱才嫁给爸爸的吗?

  再后来爸爸死了,在他们刚领到结婚证书5分钟后。接着是一系列的葬礼出殡,连妈妈都哭得双眼‮肿红‬,然而唐灵晰却一滴眼泪都没流。

  宣布遗嘱时她毫不掩饰她的自私寡情,以及对他和妈妈的反感排斥,这态度却令他顿起好奇——这么直白,反而没了虚伪。

  她不像是个虚伪的女人,但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很复杂矛盾的心态:分明不満意她的残缺人格,但另一方面却无法遏止对她的欣赏。

  找来贺锦添处理医院事务,令院內所有等着看好戏的老家伙们措手不及,这一手玩得何其漂亮?借贺锦添上任后的雷厉风行,将医院里的顽固派们通通剔除,表面上又对贺锦添示了好。这样的心机城府,对他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如妈妈所说,如果她想要玩些什么花样呑并他的财产,目前而言,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有这样一个对手,岂非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然而为什么,心里不但没有觉得焦虑,反而隐隐然的有点期待呢?

  真是矛盾啊,矛盾的16岁早熟少年的心。

  欧阳突然停步,冷冷说:“你跟够了没有?要一直跟我回家吗?”

  ⾝后丈远外的枫树后,转出一个人,披肩长发,秀气的脸蛋,却有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叛逆气质。不是别人,正是兹秀儿。

  她吐出嘴里的口香糖,朝他嗨的打了声招呼。欧阳问:“为什么要跟踪我?”

  “喂,你不要乱说啊,谁跟踪你了?我只是想找机会跟你说声谢谢的而已…”兹秀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凑上前好奇的问道“喂,那个唐灵晰是你什么人?”

  欧阳的眼珠由浅转浓。

  偏兹秀儿不识相,又或者是看见了也假装没看见,继续追问道:“你好象很紧张她?我都看到了…那辆奔驰超速了,当时要不是你拉她一把,她也许就被撞到了。”

  她从那时起一直跟到现在?欧阳终于吃惊,这女生是怎么回事?一下午没事⼲跟踪他玩?心里不噤顿起厌烦之情。

  “不关你的事。”他转⾝继续前行。

  兹秀儿扁扁嘴巴,还是跟在他⾝边,继续嘀咕:“喂,今天的事…谢谢你啦!”

  欧阳没反应。

  兹秀儿又说:“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骗丁建他们的钱?”

  “你做什么事情跟我没关系。”依旧是冰冷的语音。

  兹秀儿怔了一下,眼中泛起受伤的神情,咬唇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呢,你只是外表看起来很冷很酷,其实人很好,原来是我看错了…算我来错了,抱歉浪费你大少爷的时间了,再见!”说完调头就跑。

  欧阳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有些莫名其妙。她做什么事本来就跟他无关,他⼲吗要细问理由?之所以当时会出手相救,纯粹是英雄主义作祟,看不惯那么多男孩子欺负一个女孩子而已,跟女孩子是谁可完全没有关系。

  妈妈阿姨她们老说他太早熟,在他看来,是因为现在的同龄人都太幼稚的缘故,才显得他很另类。

  而刚才跑掉的那个,恰恰是最最幼稚的一个。

  陆石鼓的开除命令宣布后,果然引起轩然大波。但第一找到唐灵晰这来要个说法的人,竟然是最没立场的卢佳慧。

  她一下‮机飞‬接到陆石鼓的电话,连家都来不及回就匆匆赶到医院。一推门,唐灵晰正坐在病床上绘图,四下图纸散了一地。

  “唐‮姐小‬…”卢佳慧正待说话,唐灵晰已做了个噤止的手势,头也没抬的说:“10分钟后再进来。”

  卢佳慧一呆,没反应过来“可是唐‮姐小‬…”

  唐灵晰啪的将便携桌上的手稿拂落于地,抬起头就发火道:“我叫你10分钟后再来你没听到吗?谁允许你未得到我的同意就自行推门进来的?”

  卢佳慧顿时被吓到,手足无措进退尴尬。

  唐灵晰看见她这个样子,颓然一叹,揉了揉额头说:“算了,找我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我、我、我…”被那么一吓,卢佳慧哪还说的出兴师问罪的话。最后还是唐灵晰问她:“是为了陆石鼓的事?”

  “呃对!”卢佳慧走到床边急声说“你怎么可以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解雇陆老呢?他可是帝嘉的元老啊,小阳爷爷创办帝嘉时他就已经在了。三十年来对医院做了很多贡献…”

  唐灵晰打断她:“你也说是三十年了,他今年都五十八岁了,是时候该退休了。”

  “可是他根本不是正常退休,而是被解雇啊!被一个新上任才半个月的年轻人给炒了,这说出去了脸往哪搁?”

  唐灵晰目不转睛的对着卢佳慧瞧了半天,有点啼笑皆非的说:“原来只是这样?面子问题吗?要不要我颁发个奖状给他以纪念他这三十年来在医院里的所做所为?”

  卢佳慧一时间摸不透她的意思,没有接话。

  唐灵晰往枕头上一靠,抄起手慢悠悠的说道:“这三十年里他的确做了很多事啊。收受制药商的贿赂和⾼额回扣,买入不合格药品;排除异己,安揷大批亲属进医院;隐瞒手术事故,导致病人死亡…听说他还年年有送生曰礼物给欧阳,并且去年的生曰礼物是一条猫眼石项链?”

  卢佳慧的脸⾊变得很难看。猫眼石项链,名义上是给欧阳,其实还不是给她?唐灵晰的话分明是在暗讽她是收了陆石鼓的好处,所以才拼命帮他说话。

  “所以喽——”唐灵晰叹口气,摊了摊手说“证据确凿,我没办法留这样的人继续待在医院。谁叫他的宝石项链不是送给我的?”

  卢佳慧听到最后一句,差点没晕过去,但还是不肯死心的说:“新官上任杀鸡骇猴没有错,大刀阔斧要踢除拦路石我也理解,但是你这样纵容贺锦添,等他势力坐大,连你也管不住了怎么办?”

  唐灵晰哦了一声“继续说下去。”

  “你有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吧?和绅那么坏那么贪,但乾隆还是把他留在了⾝边,为什么呢?因为他要用他来牵制纪晓岚。让两个臣子斗来斗去,从而渔翁得利。”卢佳慧很诚恳的建议“我的意思是,没错陆老是犯了不少错误,但功大于过,你能不能再给他个机会?就当是让贺锦添有所顾忌也好啊!”唐灵晰哑然失笑,没想到卢佳慧居然还有这样的说辞。她以为生活是唱戏?戏说历史就是真的历史?开什么玩笑!真正的乾隆年间和绅可是第一宠臣,纪晓岚凭什么跟他争?编剧编出来逗老百姓们笑笑的闹剧也可以拿来当金科玉律?

  见她长时间不说话,卢佳慧不由忐忑了起来,喏喏道:“我难道说错什么了?”

  唐灵晰笑笑说:“帝王之术中乘者才分臣子而治之。上乘者则运筹帷幄,无所不能,比如唐太宗。为什么你不把我想的好一点,也许我能当唐太宗而不需要当乾隆?”

  卢佳慧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她的话弄晕了。

  唐灵晰挽了把头发,淡淡道:“行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要绘图了。”说完捡起地上的稿纸重新铺回便携桌上,重新埋头工作。

  卢佳慧见说服她无果,只好无比郁闷的回家。

  回到家里,看见欧阳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噤心中酸楚,在儿子⾝边坐下,神情难掩的委屈:“小阳,怎么办呢?怎么办好呢…”

  欧阳对⺟亲神经质的敏感多愁早以习惯,不以为然道:“是因为医院的事情吗?”

  卢佳慧惊讶:“你知道?”

  “嗯,贺锦添请示她的意见时我在场。”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啊!”欧阳挑眉:“为什么要反对?陆石鼓每年都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司马昭之心可想而知,⾝居要位这么多年,早已成了一个大毒瘤,除了也好。”

  卢佳慧错愕的看着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发现——这个儿子的性格不像他爸爸,也不像她,反而十足十的像那个唐灵晰!

  天啊,这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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