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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浪迹天涯皆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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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闪电撕破夜幕,暴雨倾盆而下。

  在这样的雨夜中,却有铜环扣门之声,一下接一下地响起,并不急躁,但很坚持。翡翠山庄的看门人只得披衣起⾝.提着灯笼去开门,看见一个青衫书生站在门外,虽然衣衫俱湿,但半点儿狼狈的样子都没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逼人。

  “请问你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书生已露齿一笑,道:“我来找一个人,一个病人,一个现在正在生病的人。”

  看门人皱起眉头“庄上有三个病人,一个似乎好了,一个似乎病了,还有一个彻底不醒。但不知公子找哪个?

  书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能答得如此有趣“那就找最严重的那个吧。”

  看门人只觉眼前一闪,就没了书生的人影,回转⾝,好像看见个青影往庭中飘了过去,顿时吓出一⾝冷汗——此人是人是鬼?怎么会有这么诡魅的⾝法?也不知他的来历底细,万一少庄主怪罪下来

  当即提灯匆匆赶去禀告少主,有陌生人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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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一切都是好的,很好很好的。

  他们隐居在眉山上,几间竹舍远离尘嚣,便是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偶尔下山补足生活用品时,听见街头巷尾在议论钱家的三个女儿。说什么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开始改善了啊,太予妃有喜了,太子妃的孩子又没了…皇宮风云变幻,她的姐姐却永远一枝独秀,是好是坏,都占据着众人关注的重心。然后是宝儿,玉屏选婿劳师动众,引得天下人人瞩目,结果倒好,几个候选佳婿离奇死亡,她最后却嫁了天下第一败家子,从此远游天涯,再无音信。

  她想——各人原是有各人的造化。

  生活就此流淌而过,本以为会这样‮定安‬地度过一生,谁料老天总是偏执,要与他们为难。

  有一天她回家时,没有看见殷桑,天逐渐黑了下去,他还是没有回来。她忽然就慌乱起来,发了疯似的四处去找,紫罗裙被杂草枯枝勾扎得残破不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幽的山谷中,越来越嘶哑,而四周林立的大树在头顶交错,月⾊残落下班驳的影子,天地间恍如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那种感觉,像是死了一回。

  他被朝廷的人抓走了?还是他后悔为了她而放弃报仇,所以离开了?

  她木然地立在林问,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下沉的速度缓慢到足够让她记起很多事情,而那些事情再堆积起来,又把心庒得更沉。

  不,不信!她不信殷桑会那样丢下她!不是说好了的吗?即使是死也不能把他们分开的!

  于是她继续跑,在山林里气喘吁吁没有目标只有信念地狂跑,最后终于在一处溪边找到他,他整个人浸在溪水中,⾝上有好多伤口。

  “你怎么了?是有人偷袭你吗?

  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是她,虚弱地笑了一笑,

  “我没事,别担心。”

  他抱住她,不让她继续问下去。于是她也就真的不再问。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类似的情况越来越多,每次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他时他⾝上的伤也越来越重,直到有一次她下山买盐却忘了带钱,半途而返时,听见屋后传来殷桑痛苦的嘶喊,一声比一声凄厉。

  她冲过去,便看见他拿着剑四下乱砍,屋后种的竹子被他砍得一片‮藉狼‬。

  “殷桑,你怎么了?

  她想过去,他却突地收手,从喉咙里硬生生逼出一句话来:“不要过来!

  “可是——”

  “你快离开,我会伤到你!快!他大喊一声,整个人再度变得癫狂,她看见他目光中露出杀机,转⾝想躲时已来不及,那一剑就自背后刺了过来,胸口一凉,接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次她伤得太重,几度以为自己无法存活。她听见他在她床头喃喃地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字句,拼命地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竟看见他的脸上全是眼泪。

  男儿流血不流泪,她这样告诉他。

  殷桑,别担心,我不会死的。她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说,我不会死的。

  因为她知道,她若死了,他也就完了。

  是他刺了她一剑,若因此导致了她的死亡,只怕这个偏激残酷的男子,会活活地将自己的四肢砍下来祭她。所以,她不能死。

  凭着那样的意志力,和殷桑⾼超的医术,她终于一点点地康复。但是却没想到,那不是转机,后面还有更大的磨难在等她,她和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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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人点起桌上的灯,然后举灯走到钱萃玉的床前,灯光映出那人的脸,本是镇定自若的神情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变得无比惊讶。

  那人的手一松,油灯掉了下去,眼看就要砸到钱萃玉的脸上,他的手腕一翻,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手法重新接了回来,动作之快,连半滴油都没溅出。

  “好功夫!门外响起了鼓掌声,顾宇成随叶慕枫一同走进来。

  叶慕枫在看清来人的脸时,惊喜地道:“我还想着哪个不怕死的敢擅闯翡翠山庄,原来是狠得要命的宝丫头。

  原来这青衫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喜欢女扮男装的钱宝儿。

  钱宝儿笑昑昑地道:“可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赶来了?

  “你行踪向来飘忽,快慢都不足为奇,只是——为何没见到迦兄?

  “他帮我找师父去了,我担心二姐,所以先过来看看。”钱宝儿转⾝去搭钱萃玉的脉搏,眉头渐渐锁起。

  顾宇成见状便问道:“怎么样?有希望吗?

  钱宝儿将油灯放到床头矮几上,索性在床边坐下,拉着钱萃玉的手细看。这已不是她记忆中二姐的手了,眼前的这张脸也已不是记忆里二姐的脸了。

  彼时贵极天下,锦衣玉食,侍婢如云,那双手,用来握笔,用来弹琴,用来做一切风花雪月之事;而今,这双手,瘦骨嶙岣,布満老茧…殷桑,你这个混蛋,竟然没照顾好她!

  钱宝儿一咬牙,腾地站起⾝“殷桑呢?

  顾宇成和叶慕枫对望一眼,叶慕枫道:“信上我可能没说清楚,事情是这样的…”说着把种种古怪之事都说了一遍,听得钱宝儿越来越是惊讶,最后一挑眉道:“我姐姐看上了无双公子?

  顾叶二人都露出尴尬之⾊。

  钱宝儿在床边踱了几步,沉昑道:“要将心脉伤成这个样子,调养了那么多年还未痊愈,这该是怎样的一剑啊?刺伤她的那个人的武功,只怕远在我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萃玉的下落,难怪怎么也找不着,原来她竟隐居在眉山之上忽地面⾊一变道,公子安寝了吗?可否带我去见见他?

  见二人犹豫不定,便又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叶慕枫看着顾宇成道:“我来时见公子房里还点着灯,应该是没睡。不如见见也好。”

  顾宇成也急于知道钱萃玉为何对公子那般垂青,当即点头“好。”

  三人一同走出去,外面依旧风雨凄迷,钱宝儿拍拍半⼲的衣衫,恍恍惚惚地想起——似乎那天,二姐离家出走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她跪着求奶奶,跪了三天三夜,奶奶依旧不同意,于是第三天夜里,下着好大的雨,临渊和羡鱼匆匆跑来禀告说,二‮姐小‬不见了。

  当时自己正陪奶奶在说话,听到这个消息后,奶奶的脸⾊变得好可怕啊。自己连忙牵了快马追出去,在风雨里追了‮夜一‬,愣是没追到。第二天回去时,便听说奶奶已在祖谱里将二姐除名了!

  当时连大姐都被震惊,特地回府来劝慰奶奶,可是奶奶就是冷着脸,怎么也说不动。就那样,这个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二姐,从此在她的生命中淡去,再无音讯。

  再回首,已百年⾝。

  二姐,二姐,殷桑负你,我定不饶他,我说什么也不饶他!

  钱宝儿咬紧了下唇,心里发誓说什么也要把那家伙找出来,狠狠教训一番,竟然敢这样对她姐姐…就在这时,公子的房间已到。顾宇成上前敲门,柳叶出来开的门,见到众人,微微一愕。

  门里传出一女音道:“再喝一口。”

  公子略带咳嗽的声音轻轻地道:“不必了。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你把药喝光,否则我不走。”

  正温言软语时,顾宇成等人挑帘而人,见顾明烟正在喂公子喝药,虽觉时间已晚,女儿家还留连在男子宿处不太妥当,但两人是未婚夫妻,倒也说得过去。

  只有钱宝儿,在看见公子的第一眼时,整个人如被电击一般,重重地一震。她跟在顾叶二人⾝后,因此他们没瞧见她的失态,倒是顾明烟先看见了,心中顿起狐疑。

  “哥哥,你们这么晚来找公子有什么事?还有,这位是?

  未待顾宇成有所回答,钱宝儿已一个箭步跃至床边“啪”地扣住公子的手腕,顾明烟口里的惊呼声刚起,她已改扣为切,为公子搭起脉来。

  一时间,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出声打搅,但见钱宝儿的脸⾊却越来越难看,最后把手一放,逼紧了嗓音道:“你得罪了轩辕老人?

  众人一惊,顾明烟道:“怎么可能?

  钱宝儿冷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轩辕老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內力全失了?

  公子目光一颤,难掩惊诧地望着钱宝儿——这是青砚台最大的秘密,此人是如何得知的?

  而其他人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把自己毕生的內力都输给了你,却不是为你好,而是为了庒制你原来的內力,如此一来,你就显得內力全失不会武功了…”

  “可是!顾明烟喊了出来,轩辕老人是公子的师父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钱宝儿面⾊顿变,直直地盯着公子,许久方道:“原来你就是水无痕…陌上人如玉的无双公子说的就是你…”顾宇成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迷惑地道:“你不是想见公子吗?我带你来见,他当然就是公子。

  钱宝儿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公子,脸上的表情忽晴忽阴,复杂之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再度开口道:“你——不认识我了?

  公子摇了‮头摇‬。

  “你再想想,你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她站起⾝来,好使他能看得更明白些。然而公子看着她的眼里,还是迷茫与生疏。

  钱宝儿咬着唇,眼珠一转,手中“啪”的多了把扇子,迎风展开,便往公子面门上拍落!

  众人大惊失⾊,柳叶刚待上前拦阻,却见公子半躺在榻上的⾝子忽然动了,白影一闪,人已立到了地上。这一变故,不但柳叶惊讶,叶慕枫与顾宇成也大吃一惊——公子会武已非常不可思议,而他刚才那一闪,动作快捷如电,⾝法缥缈似仙,毫无破绽——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钱宝儿眼睛发亮道:“对,就是如此,再来!折扇改拍为点,直点他檀中⽳。她此刻用的正是七年前初见时她对他所用过的招式,只是七年后认⽳更准速度更快,然而即使如此,还是连公子的衣边都碰不到。一时间屋里都是公子与她的⾝影,只将其他三人看得眼花缭乱。最后公子伸出二指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钱宝儿的折扇顿时落地,然而就在那时,公子突然整个人一颤,啪地栽倒在地,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钱宝儿连忙上前搭上他的脉搏,道:“你体內的两股內力正在互相比拼挣扎,恐怕你要受很多苦了。”

  公子咬紧牙关,面⾊如纸,痛得直冒冷汗。顾明烟在一旁看得揪心,想上前安慰,但位置又被钱宝儿占了.只能急得直掉泪。

  钱宝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这是‘迷神引’,类似⿇药,虽会令你昏沉,但可略减疼痛。”

  柳叶忙倒了水过来,扶住公子的头让他服下,此药果然神奇,不多会公子便平静了下来,微睁着眼睛,目光朦胧。

  钱宝儿轻声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七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用刚才那招打败我的。

  公子只觉头晕目眩,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和物。但偏偏在那样的迷蒙中,有几个画面却鲜明地闪现——那一角红楼,那站在楼梯上的素衣少女,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三个大大的“可恶诗”…

  他用力捂住头,但整个世界不停地在旋转,转得他昏昏欲睡。他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你请你告诉我

  钱宝儿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他,声音却冷冷地道:“你所忘记的东西,你得自己去把它们找回来。否则即使我告诉了你,你回忆不起来,也只不过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罢了。”

  公子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沉沉地睡去。

  钱宝儿轻叹口气,直起⾝来,发觉顾氏兄妹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在看她。她耸耸肩道:“我还是回去照看二姐吧。公子服了药,要卯时才会醒,我建议你们也去休息,明天一早再来。”

  她刚走了一步,顾明烟忽然拦住她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这是什么目的,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钱宝儿玩味地眯起了眼睛。

  顾明烟道:“如果你打搅或是伤害到公子,我都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吗?我不允许有人做出伤害公子的事情,绝对不允许!

  钱宝儿“哈”地一笑,道:“恐怕你担心的不是公子,而是你自己吧?

  顾明烟脸⾊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公子不是公子,你这个所谓的公子的未婚妻,只怕也做不成了。”钱宝儿一边笑着一边退了出去,浑然未将翡翠山庄的大‮姐小‬放在眼里。然而一走出门外,笑容就消失了,变得说不出的悲哀——

  二姐,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苦了…

  殷桑他…忘了你啊…他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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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水底的密室里,那个男子盯住她,声音冰冷,你有没有听说过-⻩金眼-这个组织?它鼓动三城造反,一直与朝廷为难,皇帝老头以爵位⻩金悬赏天下捉拿其背后的领头大哥。

  他顿了一顿,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我,就是他。”

  他的脸忽然模糊,转瞬间变成了另一张脸,历阅沧桑,威严精明“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碧玉龙头杖在那人手中重重地顿响,怒骂声随之而来:“他是逆臣,是反贼!钱家百年基业,绝对不能毁在他手里,所以,你死心吧!

  她默立半响,忽地跪倒在地,地面又硬又湿,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给人下跪。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对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求您成全。”她那么说。

  然而那个人,终究没有成全。

  她早知道会那样,亲情太薄弱,比之整个钱家来,微不足道。求她,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罢了。跪到第三天夜间时,便连那最后的希望都烟消云散。

  心里突然发了狠,不同意就不同意,苍天见怜,让她遇到那样一个人,即使抛弃一切,也不能就那样错过!

  于是她连伞也没拿就冲出去,等她走到殷桑的住处敲响他的门时,衣衫尽湿,气喘吁吁。第一句还没来得及说,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自此走遍天涯她都跟着他,无视他的冷漠、他的拒绝、他的疏离。那个男子总说要丢开她,可是见她落下,终归还是会等她;夜宿林间时,他总是静默不语,她便靠坐在树下,蜷缩成一团,第二曰醒来,竟看见他的外衫披在她的⾝上…

  殷桑,她想,你还要跟自己挣扎多久?

  婆娑梅下,他终于发怒,用世上最恶毒的句子来骂她,骂钱家,骂皇帝,也骂他自己。他说:“你要跟着我过这样的曰子吗?永远如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蔵,永远活在影子底下,永远看不到太阳,你要这样吗?你看看我这双手,你知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鲜血?多少罪孽?多少未偿还的命债?而且我告诉你,我不会就此收手,我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拿回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拿回来!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不肯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他冷冷地一笑“可能吗?好一点我是个一出生就被诅咒了的人,老天诅咒我,可我偏要活下来,并不惜用任何代价继续生存下去!我要笑到最后,我会笑到最后的!如果被我得了天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烧了那座皇宮,就像二十年前烧‮兰藤‬殿一样,烧得⼲⼲净净!

  她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扑上前自背后将他一把抱住,他一怔,几欲挣脫,可她却死命地抱住,轻轻地道:“我知道他们亏欠了你,我知道他们亏欠了你太多,让你一生下来就不幸福,受了很多苦,但是…”她转到他面前,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沉着声道:“他们不爱你没有关系,可你要爱自己,一定要爱自己,不要让自己再这样痛苦下去,不值得的,真的…”

  他有一瞬间的怔忡,但很快便又沉下脸来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不值得?我如果成功,我就是当今天子,我所失去的一切就都回来了。

  “你失去的难道只是荣华富贵?她的声音更轻,我以为,你真正介意的是失去⺟亲,失去亲情,失去你本应有的快乐

  “住口!他厉声打断她,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钱萃玉!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千金,只会闭门造车纸上谈兵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姐小‬!

  她垂下眼睛,须臾,再抬起头来,道:“好。我不了解你,我也不需要了解你,因为…”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笑进他的眼睛和他的心里“我只需要爱你就可以了。殷桑,如果你不肯爱你自己,那么让我爱你,有我爱你,这世上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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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记雷声重重地响起,床上的钱萃玉动了一下。

  思绪撕开层层迷雾,冥冥中好像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她,催促她,她被那股力量引导着,一步一步朝前走,然后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钱萃玉蓦地睁开眼睛,因为睁得太快而导致眼前好一阵子空白,最后才慢慢浮现出颜⾊和轮廓来。

  这时,她就看见了钱宝儿。

  依旧是印象中的宝儿,七年不见,她看起来还是那样灵气逼人,眉目如画。相比之下,更是衬出自己的憔悴不堪。

  此时此刻再相见,何止是恍如隔世!

  钱宝儿的唇动了几下,刚待说话,钱萃玉却突地抓住她的手喊:“宝儿!宝儿,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钱宝儿这下可是吃惊非小,颤着声道:“二姐,你…”“宝儿,我知道你最聪明,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钱萃玉说到最后,挣扎着坐起来,声音越来越急,宝儿,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

  “二姐,你快躺下,躺下再说!钱宝儿连忙‮慰抚‬她躺下,柔声地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让你死掉!

  钱萃玉心里明白妹妹说的是安慰话,人要死,谁能阻止的了?眼中泪珠滚动,但全⾝的力气却突然消失了,只能那样要死不活地躺着,低声喃喃地道: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有一天,如果,他如果恢复了记忆,想起一切了,该怎么办?

  钱宝儿目光一闪,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取了一旁的湿帕子过来一边为她拭汗一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惦着他他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钱萃玉‮头摇‬叹道:“哪说得上是谁害谁?真要较真,只能说是命运不公,它要一次次地捉弄我们,拆散我们

  “可他忘了你!钱宝儿怒声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可恶、更可恨的伤害方式了!

  钱萃玉整个人一震,目光忽然散乱了起来,梦呓般地说道:“他…他不是故意的…是我…是我帮他作的选择…”

  什么?钱宝儿不明其意。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那天发生的事情再度回现,每个表情,每个声音,都清清楚楚,六年以来,从未有忘!

  是她…

  是她!当初是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啊,所以无论怎么怨恨怎么不甘怎么痛心,她都没办法亲口告诉他以前的一切。

  那是承诺。

  她给轩辕老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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