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尕海古墓
画面戛然而止,他深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萧晨问:“你没事吧?”
瞿思齐勉强出一丝笑容:“没事,刚才有些耳鸣,可能是突然看到这么多‘非正常人类’,精神有些无法适应。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萧晨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对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年轻研究员说:“成弼,送他去休息室。”
年轻研究员答应了一声,领着二人出门去了,李博士和萧晨望着二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说,他们真的行吗?”萧晨问。
“上面说,他就是‘先知’,或许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这么说来,我们得加紧行动。”萧晨笑得不动声,李博士看了她一眼说:“小心些,别出马脚。”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成弼打开一扇门,房间窄小,只有一张和一张桌子,看起来就像监狱。“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瞿思齐说“我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成弼指了指头的按钮:“两位最好不要到处走,如果有任何需要,按这个叫我。”
他走之后,瞿思齐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
“你发现了什么?”
瞿思齐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究竟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怪异。”
话音未落,忽然警铃大作,二人大惊,忙推门出来,研究人员们似乎也蒙了,疑惑地四下张望。成弼跑过来说:“不用慌张,应该只是火警演习而已。”
“火警演习?”瞿思齐道“这个研究中心关的都是危险人类,时不时来个火警演习不太妥当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狼来了’?”
“不好了。”有人喊道“那个不死怪人逃出来了。”
成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不死怪人?”白小舟追问。成弼脸色阴暗,带着两人就往安全地带走,边走边说:“三年前,一支考古队在青海湖周围找到了一处古墓,据说是古城尕海的贵族墓。经过九十天的挖掘,他们在古墓里挖出了一具尸体,尸体并未腐烂,看起来像是变成了木乃伊,全身的肌干枯发硬,却没有萎缩,其身材甚至比常人还要高大。青海湖地区并不存在干尸形成的条件,他们以为自己挖到了奇迹,向所属的研究院发送了这些消息,之后便失去了联系。研究院派了另外一支考古队,由军人护送去了墓地,才发现那些考古队员都已经惨死,而杀人凶手就是那具干尸。他拿着自己的随葬品——一把公元前九世纪的青铜戟,残忍地杀害所有他见到的人。跟去的那支军队以牺牲了七个人的代价,捉住了他,将他送来我们中心。我们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他的细胞能够不断再生,换言之,他是不死的。”
“长生不老?”白小舟吃了一惊,想起不久前所经历的一宗案子,有个疯狂的教授妄图用古代的炼丹炉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但他失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成弼苦着脸“不过他没有七情六,只知道杀人,要是长生不老都是这个模样,还不如死了。”
白小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传说中的西王母之国是不是在青海湖周围?”
成弼一愣:“你的意思是?”
“传说西王母拥有不死药,难道那具干尸是吃了不死药?”
“这就不得而知了,倒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不过那具干尸的确是个宝物,如果能够发现细胞不断修复生长的秘密,或许就能够破解不老的密码。”成弼点头,周围研究室里的房门都已经自动紧锁,将研究人员和研究对象都锁在了里面,玻璃是钢化玻璃,门是数寸厚的铁门,要想闯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不去‘件’的研究室吗?”瞿思齐问。
“一旦发生研究对象逃出的重大事故,所有研究室都会自动锁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避难屋,我们要躲到那里去。”
身后传来鞭炮一般的声,听得人心里发,简直就像美国恐怖电影里的剧情。而且,那声音在渐渐近。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飞了过来,跌落在白小舟脚边。白小舟连忙去扶,却发现他口被刺了一个大,鲜血涌。
“快给他止血!”白小舟下自己的外套,捂住他的伤口,受伤的保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快跑!”
沉重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成弼大惊:“糟了,他过来了,快走!”
瞿思齐连忙拉起白小舟,三人朝着走廊尽头飞奔,眼看着避难屋就在眼前,里面已经躲了不少人。就在他们快要冲进去的时候,屋内的人脸色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脸色煞白,想也不想便关上了房门。
三人因惯性作用,全扑在玻璃门上。这间避难屋呈半圆形,三面是玻璃,一面是钢铁墙壁,三人拍打着玻璃墙,要屋内的人开门,屋内的人脸惊恐,退到墙边,说不出话来。
白小舟觉得后背发凉,缓缓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面走来,那人皮肤干枯,却肌虬结,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依稀能够看到曾经英武过的痕迹。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保安,确切地说,是半个保安,因为保安的下半身已经被齐齐切断,不知丢在了何处,鲜血将干尸身上所穿的白大褂染得几乎变成红大褂。而他的右手则拿了一把青铜大戟,上面染了鲜血,还挂着一些类似于人组织的物件。
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成弼贴着玻璃墙,吓得双股战栗,几乎了子。瞿思齐本能地去摸自己的剑,但摸了个空,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
只能靠我了。白小舟咬了咬牙,下右手的手套,径直朝干尸跑去。瞿思齐吓了一跳:“小舟,你疯了?!”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干尸将手中的保安一扔,将大戟在空中一舞,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白小舟刺来。莽撞的白小舟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具干尸的力道和武艺如此之强,她根本无法躲避。
没有任何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戟朝自己的膛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戟忽然在她前生生停住,但带来的力道依然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她的口,她闷哼一声,朝后跌去。
成弼冲上去接住她:“白小姐,你没事吧?”
白小舟口剧痛,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应该是断了一两肋骨。
“我没事。”她咬牙说,抬头看了看干尸,对方正将大戟缓缓收回去,凝望着白小舟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出神。白小舟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看见瞿思齐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眼睛,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白小舟忽然想起龙老师曾说过,思齐拥有很强的精神力,他的异能并不仅仅是先知而已,甚至可以侵入对方的意识,营造幻境,但这样做会造成很重的精神负担,而且他并不能将自己的能力运用自如。
难道是刚才的危急令他发掘出了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吗?
白小舟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站起来,这是瞿思齐为她争取到的宝贵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这次她跑得更快,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能跑得如此之快,短短几秒便扑到干尸面前。干尸似乎看不见她,但能够感觉到有人靠近,再次挥舞起大戟,不过却像是在迟疑着什么,不肯砍下。
白小舟乘机抓住干尸的手臂,五指头上的细血管弥漫起一丝丝错的黑色。干尸发出一声怒吼,挥手将她甩开,身体从被她抓过的地方开始,肌开始长出脓疮,一寸寸腐烂。他将大戟往地上一杵,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摇摇坠。
此时正好大批武装保安赶到了,朝干尸的脑袋出数支强效麻醉剂。干尸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如泰山崩。
白小舟和瞿思齐终于松了口气,跌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
“小妹,你没事吧?”保安们围上来,白小舟哭丧着脸说:“我需要普鲁卡因,快给我来一针,我快痛死了。”
普鲁卡因是镇痛剂,当治疗肋骨断裂的时候,需要将它注入骨折肋骨下缘进行痛点封闭。
干尸被拖了下去,白小舟瞥了一眼,干尸身上的脓疮和腐已经开始慢慢痊愈,看来成弼说得没错,他的细胞可以自动修复和再生。
这东西如果用在化妆品里,简直就是爱美女的福音啊。
打完封闭,白小舟被抬到医疗室治疗,瞿思齐本想跟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向萧晨的实验室。钢化玻璃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此时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桌上的蛋已经破了,如他幻觉中所见,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他的心一片冰凉。
难道真的是萧晨做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天啊!”随后赶来的成弼抱着自己的头,脸色惨白“‘件’孵化了,不见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时候,瞿思齐好像发现了什么:“你看,那桌子下面是不是躺了一个人?”
成弼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桌子后面伸了一只手出来,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只女的手。
二人后背一阵发凉,瞿思齐急道:“怎么才能打开门锁?”
“李博士有门卡。”成弼说“我去找他。”
去了大概几分钟,他便带着李博士和几个保安赶来。李博士的脸色也不好看,从怀里掏出卡,打开了门,众人进去,看见萧晨倒在桌后,面容极为狰狞,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最不可置信的景象。
李博士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瞿思齐觉得萧晨的前有些奇怪,正想去碰,李博士说:“别动,小心。”说罢,捡起一个文件夹,将萧晨的衣服缓缓扫上去,出她的膛。
所有人都了口气,她的口印着一个深紫的五指印,但那指印非常奇怪,不像是人类,倒像是某种大型食动物。
“难道袭击萧晨的,不是人类吗?”瞿思齐自言自语,李博士看了他一眼说:“未必,或许是一个长了野兽爪子的人类。”
瞿思齐本想说那还算是人类吗?但想想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便也释然了。“难道中心里有这样的人?”
“没有。”李博士接过保安递来的警,在那五指印上按了按,肌和皮肤立刻塌陷进去“肋骨几乎全都断了,这一掌要了她的命。”
听起来倒像是武侠小说,瞿思齐抬头四望:“李博士,这实验室里应该有摄像头吧?”
李博士凝望尸体一阵,眼神复杂,良久,才对成弼说:“把她送到法医科去,做个解剖,我要详细的报告。”说罢,又对瞿思齐道:“跟我来。”
瞿思齐被他带进了保卫科,这里有许多屏幕,每一个屏幕都映出某一间实验室里的景况,可谓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走廊上的摄像头昨晚坏了,人手不够,还没来得及检修。”执勤的保安说“所以只有室内的视频。”
博士让他调出当时的录影,警报响起之前,萧晨一直在作研究,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警报响起,她惊诧地看了看,正想出去,玻璃门却猛然关上,她试着打开门锁,但失败了,只得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电话,似乎是想打给谁。可是电话还没有拨通,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玻璃门外,门外似乎有个人,但摄像头的角度拍不到那人。萧晨认识那人,抬头对着他比画着什么,然后走到门边,刚一靠近玻璃,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撞翻了盛放蛋的架子,跌落在桌子后面,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那颗蛋滚落在她的身旁,咕噜噜地转着圈,然后屏幕便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
整个视频就像一部恐怖电影,却真实得可怕。
两人静立在电脑前,默不做声,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良久,瞿思齐说:“有人隔着玻璃门打了她一掌,杀了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等隔山打牛的本事,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
“我们中心没有这样的人。”李博士顿了顿,说“除非某个人隐瞒了自己的功夫,不过,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偷走‘件’的?门锁上之后,就算危机解除,电脑自动解除制,也只能从里面打开。若要从外面打开,需要门卡,门卡只有两张,一张在萧晨的身上,一张在我身上。”
瞿思齐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有一丝怀疑,李博士皱眉道:“怎么,你怀疑是我杀了她?”瞿思齐没有否认,却岔开了话题:“博士,你不觉得奇怪吗?从视频来看,萧博士明明撞翻了放鸡蛋的架子,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架子和蛋壳却好好地摆在桌上?小偷不会干这种事吧?”
这时候保安忽然叫道:“博士,你快来看这个。”
二人连忙围过去,保安指着屏幕说:“这是危机解除后四十二号实验室的摄像头所录下的影像,你们看这里。”他指了指画面中的玻璃门,正好有人从门外快速走过。
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女人。
萧晨。
“不可能!”李博士叫起来“按时间来算,这个时候萧晨已经死了。”
瞿思齐觉得一股凉意如同蛇一般沿着自己的脊梁骨往上爬,死人自然是不能爬起来到处走的——呃,那个干尸不能算死人——那么,这个和萧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谁呢?
“凶手!”他和李博士异口同声,某个人杀死了萧晨,又假扮成萧晨的模样,便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带着“件”走出去。
李博士立刻拿出对讲机:“保安科长,立刻封锁所有出口,绝对不能让这个假萧晨逃出去。”又对保安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旦发现假萧晨的行踪,立刻通知我。”
瞿思齐抬头望着如同蜂巢般的屏幕,想起自己所看见的那个幻象,幻象里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假萧晨吗?
白小舟躺在上,虽然打了封闭,但口还是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给她打好点滴,低头看着她的右手,她本能地将手缩进被子里:“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护士笑道:“这里的病人都是非正常人类,你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了。”
话音未落,警笛声又响了起来,白小舟吓了一跳:“又是谁逃出来了?”
“你待在上别动,我出去看看。”护士走了出去,房门虚掩着,这次系统并没有直接将房门锁死,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护士回来了吗?白小舟尽力仰起头,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
“萧晨博士?”白小舟说“你怎么来了?”
萧晨阴沉着脸,缓缓来到她身边坐下,直愣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博士?”白小舟觉得不对劲儿,又试探地问了一声,萧晨还是不说话,眼神冰冷,像在看着一具尸体。
白小舟浑身都冰冷了,面前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和之前的那个萧晨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个…是个怪物。
“李博士。”瞿思齐叫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博士回过头来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瞿思齐理直气壮地说:“直觉。”
李博士不怒反笑。“有预言能力的人果然不一样。”他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昨天晚上我们接到了线报,说我们研究中心里有别国的情报人员混了进来,想要偷走‘件’。”
瞿思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偷走了“件”找不到化解危机的办法,自然就能陷中国于灾厄之中。近年来,中国益强盛,很多国家自然坐不住了。
“关于这个间谍,有眉目了吗?”
李博士摇头。“我们还在排查,不过这个假萧晨一定和间谍有关。”他顿了顿,看着瞿思齐说“不如用你的预知能力,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瞿思齐苦笑道:“我当然愿意效劳,不过我这本事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李博士想了想:“一般有预知能力的人,接触到某个相关的物件时,能够引发他的能力,不如试一试?”
“可以试一下。”瞿思齐来了兴趣“什么物件?”
“萧晨的尸体。”
当瞿思齐来到萧晨尸体旁时,打了个冷战,他不是没见过尸体,比这恐怖千百倍的他都见过,不过这个完全没有外伤的尸体不知为何分外吓人,他紧了紧衣领,将手伸出去,轻轻放在尸体的额头上。
静。
良久,李博士问:“怎么样?”
瞿思齐摇头,李博士不死心:“试试摸她身上的掌痕。”瞿思齐转过头去看她身上的青紫掌痕,浑身的汗都竖了起来,犹豫了好一阵才伸手过去,就在碰触掌痕的刹那,眼前猛然现出几幅画面。
萧晨抬起头,看见一个人站在玻璃门外朝她招手,她脸上出笑容,兴高采烈地走过去,却被那人一掌打在玻璃门上,玻璃门毫无破损,她却飞了起来。就在她落地的刹那,镜头转向了门外的人,将门外那人的脸显无余。
瞿思齐像受了炮烙一般将手缩回来,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李博士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我看到那个人了。”他脸色阴沉,眉头深锁“是成弼。”
李博士脸色骤变,问身边的保卫科长:“成弼在哪儿?”
“自从四十二号干尸事件之后,就再没见到他。”
“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瞿思齐盯着尸体身上的掌痕出神,沉默良久,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不好,小舟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