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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梦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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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尹钥两国的国王尹天傲和傅经,在和谈连横抗祁时,被步杀刺杀,当场死亡。尹国一时內纷争不息,大皇子和三皇子各成派,终⽇无主,国力⽇弱。而钥国的皇太子也未登上皇位,只因他立下重誓,不报⽗仇,永不称帝。

  一时间,整个天和‮陆大‬人心慌慌。撇开冰凌不说,步杀的悬赏总额,竟⾼达一千万两之多。

  哼!冷笑,什么报仇,真是无聊。最想傅经死的,可不正是他自己吗?

  我一手握抵在傅君漠脑门,轻轻绕了个圈,转到他⾝后,一手从闷闷发痛的口移开,揪上他蒙面黑布,轻轻一扯。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傅君漠瞥了我一眼,没有动弹,表情却也没有被威胁之人该有的恐慌和紧张,只是…相当黑沉。

  我松开手,黑布缓缓落地,口的痛一阵阵袭上,化为喉咙上的腥甜,又被我勉強呑咽下去。

  “是‘三乾四坤’阵法。”我轻轻动了动扣住扳机的手指,勉強提气回答“我本来也不是很肯定,但秦业的那个补位提醒了我。”

  傅君漠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苦笑:“一直留在‘生门’,虽不起眼,却最起眼,是我大意了。”

  他转过头,无视我抵在他太⽳上的口,冷残酷的眼中慢慢泻出温柔的神光:“若儿,看来我每次遇到你的事,都会方寸大呢。”

  我眉头一皱,握的手举起来,狠狠在他颈椎骨上敲下去。

  “噗——”他闷哼了一声,随即一阵⼲咳,吐出一口鲜⾎。

  我再度将口抵在他脑门,冷冷道:“我还真想就这么杀了你!”

  傅君漠低垂了头半晌,忽然抬起来,狠狠瞪着我。那眼中的狠辣和郁,让明明占尽上风的我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我还以为,那个扎在你心底的人,会有多了不起。”傅君漠抬手抹了下嘴角的⾎丝,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废物!”

  “咳…”傅君漠在我的重击下吐出了第二口⾎。

  “太子——!”

  “将军——!”

  刚刚因太过震惊没有回神的众人,终于惊呼出声。围堵的人群,还有漫天的杀气,慢慢离开步杀,往我这个方向聚拢过来。

  “退回去!”傅君漠猛地一声大喝,眼中精芒电闪,映着嘴角鲜的⾎红“谁敢不听我指挥,一律杀无赦!”

  我握的手猛地一颤,傅君漠却望着我幽幽笑了起来,那笑竟说不出的‮狂疯‬和…狠绝。他再度擦掉嘴角的⾎迹,冷声道:“她加诸在本太子⾝上的痛苦,你们给我十倍百倍地偿还到那个杀手⾝上!”

  我承认,我不敢赌。

  如果我赌了,以傅君漠和我自己的命赌了,那么,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赢。

  可是我没有,因为知道祈然就在附近,因为知道他马上会回来。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想拖延时间,而没有一点破釜沉舟的打算。

  “冰依!小心——!”虽然被大部分人围攻,却依旧沉着战斗中的步杀,黑眸猛然瞪大,大叫了一声,瞬息间,神分。

  音未落,寒气凌空而至。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步杀一开始就说过,至少有三个人隐在暗处,而挟持主傅君漠的我,竟一时大意,庒没有暗自留心。

  我收,翻⾝,滚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丝多余,真气被刹那间提到了最⾼。

  错间,黑影向着我铺头盖脸罩来,明晃晃的刀,漫天的杀气,凌厉的眼神。

  我仰躺在地上,举过头顶,所有的精气神都集中在那几个小小的孔上。成线——

  “砰——!”巨响在空旷的草野中回,让所有打斗中的人震惊。

  我握着不断吐出硝烟的手,缓缓爬起⾝来,傅君漠看着我手里的东西明显震惊动容,两道浓黑的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脸⾊是受伤后的苍⽩。

  如今,是怎生一幅场景。

  我的面前躺着一具无法瞑目的尸体,扭曲的英俊脸庞,悉的倒吊眼,心口泉涌般流淌出鲜⾎。秦业,死了。

  步杀的脖子上横七竖八地架了几把剑,紧贴着颈部⽪肤,渗⾎见红。他被狠狠庒跪在地上,傅君漠看了我一眼,一步,一步,走向被困住的步杀。

  ——冰依,千万不要小看了傅君漠这个人…

  从来,没有象这一刻,那么懊丧自己没有听卫聆风的警告。潜意识里,我是真的小看了傅君漠这个人。

  不过,后悔是无意义的,因为祈然还没有回来,我们未必全然没有获救的希望。

  我收回手中的,坦然望向傅君漠:“你想怎么样?”‮弹子‬只剩下四颗,面对的敌人却有三十几个。我必须…拖延时间。

  傅君漠的手中忽然多了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我一惊,是刚刚躲避翻滚时掉落的,我的匕首。

  他眼中狠的光芒暴涨,又敛起,化为‮忍残‬的冷笑。忽地手起,刀落,猛地扎⼊步杀肩膀。

  “步杀——!”我看着他提刀,带起翻飞的⾎⾁,离我的眼,又狠狠落下“住手——!住手!住手!”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嵌⼊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把玩着手中没有沾到半滴鲜⾎的匕首,脸上的神情似在诧异刀刃的质料,又象在玩味猫捉老鼠的乐趣,淡漠地道:“那么…求我啊!”“求求你住手!”我没有半分犹豫地大喊…抬起勉強忍住泪的脸,却只觉模糊一片“我向你道歉,我承认我输了,所以…求求你停手吧!”

  步杀的脸⾊苍⽩,却自始至终没有哼过一声,神情冷漠异常,没有半分动容。他的眼帘低低地垂下,看不到那如黑幕般的双眸,也看不到加诸在他⾝上,非人的痛楚。

  可是,我的声音,我的乞求,还是让他忍不住浑⾝一颤。缓缓抬起头来,黑眸深邃沉静如昔,映着苍⽩灰败的容颜,却掩不住寒潭深处灭顶的痛楚和不甘。

  苍⽩⼲裂的,微张了张,忽然用沙哑虚弱地声音冷然道:“别再求了,真难看!咳…”傅君漠的脸⾊愈加沉,狠狠一刀刺进步杀背部,再开口,声音仿佛带了极端的自制和嫉恨,才能溢出齿:“若儿,你究竟在乎他到什么地步?”

  他的目光落到我苍⽩渗出⾎丝的双上,眼中的怒火几乎燎原,忽地冷笑道:“你这样…便算求了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瞬,没有半分半点犹豫,双膝一曲,利落跪倒在地上,仰首,声音轻而缓慢:“求你…住手。”

  傅君漠放开了手,任由匕首留在步杀体內,目光缓缓下移,再度停留在我⾝上。刻骨的仇恨、嫉妒、占有,还有“逆我者亡”的狠辣,⾚裸裸,不遮掩半分。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半蹲跪下来,丝毫不怕我再度拔威胁他。

  “若儿,听到你离开卫聆风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他的手抬起来,落在我颈侧四散的头发上打绕圈,用着很温柔的语气“这次的行动,我本也不必亲自参与…可是…”

  语气忽然一变,我低低呻昑了一声,双眼已瞥见一撮被生生拽下的头发,和他狠霸道的眼神:“当初我就跟你承诺过,因为…你是我看上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自己抢回来!”

  “跟我回去!”他忽地反手掐起我的下巴,冷冷地说“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我撇过头,甩脫他的手掌,学他的样子单脚站立起来,半跪在地。勉強过一口气,口痛愈火烧,我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却忽而幽幽地笑了,无声吐出一句:“你做梦!”

  求饶也好,下跪也好,这些侮辱,比起步杀的命,哪个更重要,我太清楚了!可是,如果我为了救步杀,而跟着傅君漠走,那么毁掉步杀的就是我自己。

  我不会再做这种,彻头彻尾的傻瓜了!

  傅君漠的脸由怒极变为扭曲,右手举起,忽地象我直袭过来。

  “砰——!”我一个纵⾝,右脚踢上他‮部腹‬,退开一米距离,跌躺在地上。

  勉強庒下口涌上的疼痛,我爬起⾝来,冷眼看着他,捂着‮部腹‬,脸⾊因疼痛而惨⽩。

  “臭丫头——!”随着一声暴喝,从刚刚击现⾝后,便一直警惕地跟随在傅君漠⾝边的老头,向我直扑过来。

  这一次,口是被袭击的剧痛,我慌忙后退,将全⾝劲力卸尽,才勉強躲过那一击未受重伤。

  “若儿,不要考验我的耐!”傅君漠一步步退到步杀⾝边,猛地‮子套‬揷在他⾝上的匕首。看着我沉静的脸慢慢露出恐慌,冰冷却残酷的笑意慢慢传到了他眼底“听说,你的那个丫鬟,手筋脚筋全断了…”

  说着,笑着,匕首…慢慢滑向了步杀撑在地上的右手。

  步杀低垂着头,谁也没注意到,他的⾝体忽而轻微一震,被长发遮盖的嘴角缓缓地,不可抑制地扯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傅君漠!”我骇然叫住他,握在手上,没有半分偏差地瞄准了他,可是声音除了颤抖,还是颤抖…“我发誓,如果…如果,你那一刀下去…一生一世,我将罄尽我的一切,让你生不如死!”

  黑⾐人忽然动了起来,密密围在他四周,没有半分空隙。刚刚伤我的老者,也警惕地注视着我,却不敢动弹,显是忌惮我手中的厉害。

  “哈哈…”傅君漠忽然大笑了起来,看不到脸⾊,笑声却不若听起来那么欣然,反而愈加愤恨痛苦“就凭你?除非,你现在就杀死我,否则,你凭什么?”

  银⽩的刀光透过人在我眼前闪过,我仿佛看到了傅君漠恶魔般的笑容…心底有沉积的痛楚和仇恨,如跗骨之蛆上我,食指缓缓扣上了扳机…

  如果,无法善良,无法妥协。那么,就让我彻底地杀戮吧!

  “住手!”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忽然凭空揷了进来。

  眼前耀眼的光芒一闪,只见一个橘⾊的⾝影,忽然如鬼魅般穿梭⼊密集的黑⾐人群,所到之处,原本严阵以待地人竟纷纷倒地。

  “马莹燕?”我诧异地低语,口鼻中忽然闻到甜腻的花香,⾝体蓦地酥软,一下子瘫软在地。

  我心中忽地一动,已知道这些人都中了她的药。我狠狠咬破下,以疼痛减轻⿇醉,取出怀中银针,勉力扎上⽳道。

  此时马莹燕,应该说橙儿,已经踢开挤在步杀周围的人,将他一把抓了起来,皱眉道:“啧啧~没想到姐姐竟然会喜象你这么没用的废物!”

  步杀连瞧也没瞧她一眼,甩手,捡起地上的汲⾎,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到我⾝边。

  “没事?”他屈膝,颓然坐倒在我⾝边,冷冷道。他…好象刚刚被扎了很多刀吧?现在竟然象个没事人一样,果然不是个正常人。

  我‮子套‬银针,向一脸愤恨的橙儿冷冷一笑,才转头:“没事!一种会对有內力之人起作用的药,发作极快,但‮效药‬不強。”

  XD的!这丫头明明在附近看了半天的戏,却到现在才现⾝出来相救…刚刚在唱歌时对她留下的一点好印象,现在彻底作废!

  橙儿却不看我一眼,快步走到低垂了头在检视伤口的步杀面前,狠狠踹了一脚,恨声道:“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刚刚可是我救了你耶!”

  步杀浑⾝一颤,猛地吐出一口⾎来,原本就勉強支撑的神志开始糊起来。

  我看着步杀的伤口流⾎更甚,一滴滴落到碧绿的草地上,橙儿却仍一脸不依不饶的神情,冰冷的怒气从心口慢慢积聚。

  步杀的手握上了汲⾎,没有內息,黑眸几近失焦昏,我却能清楚感受到他心中翻腾的杀气。如果此刻他还有一点力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本姑娘在跟你说话呢!”橙儿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涨地通红,从未被人彻底忽视过的自尊,她的脚抬起来,几乎用上十分的力道,往接近昏的步杀⾝上狠踹过去…

  “哧——!”恍若无音的破空之声瞬息响起。

  我收回手,把倒在我⾝上,彻底昏过去的美女一把推开,跟着狠狠…踹下去的时候力道还是放轻了,冷声自语:“有本事你再踹一下试试!浪费我的⿇醉针…”

  步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慌忙点了他几个⽳道止⾎,可惜疗伤的药都在祈然⾝上。只见他呼昅均匀、沉稳,面⾊除了有些苍⽩并无异样,想来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果然是…生命力比蟑螂还強盛的家伙。

  我紧紧按了按泛疼的口,往躺倒在地上的傅君漠走去。

  心慧的,自己的,还有…步杀的,新仇旧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你好好算算了呢!钥国…皇太子!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一步步走向仍勉強维持着自己意识的傅君漠。

  我手起,刀落,狠狠扎进他肩膀:“伤害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第一刀。他蒙的意识猛然情形过来,却因为我凌厉的一指,仍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那震怒,仿佛要把我呑噬掉。

  我却不管,‮子套‬刀,带起⾎幕,幽幽地笑了:“我当初就告诉过你,永远都别妄图掌握他人的命运!否则,终有一天,你的命运也将不再是你自己的!”

  他的脸⾊慢慢褪尽,原本恨到极端的眼神,怒到极端的眼神,却在看到我的笑,听到我的话时,猛地一滞,仿佛想起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抑制地转柔…我狠狠刺下第二刀。

  第三刀…匕首没进了他颈旁的草地,我缓缓拔了出来,擦净,收回。

  他忽然眼望着我虚弱却快地笑了起来,那眼神仿佛在说:“下不了手?”

  我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起⾝,没有丝毫留恋。

  三国鼎立的局面,还不到打破的时候,否则,会给祈然和卫聆风带去莫大的变数和⿇烦。

  口闷闷作痛,我正待转⾝离开…

  “冰依——!”温润悦耳的声音夹杂着无边的恐惧和忧虑由远及近传⼊耳中,下一秒,我已经被拥进一个温暖却僵硬到颤抖的怀抱。

  “祈然,我没事!”我抓住他冰凉颤抖的手,浅笑着安抚“步杀伤得很重,你快去看看他吧。”

  祈然脸⾊一变,看了躺倒在地上満⾝鲜⾎的傅君漠一眼,蓝眸中瞬时凝聚起冰寒的杀气,手起,我却只觉眼前银芒轻闪,有什么猛地没⼊即将昏的傅君漠前。

  下一秒,祈然看了我一眼,狠一握拳,瞬移到不远处的步杀⾝边。

  “⽔姑娘…”低沉磁的声音毫无预兆般响在耳侧,我一惊回神,才发现洛枫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到了我⾝旁,还是那副悠然含笑地样子。

  他望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慢慢从痛苦震惊的神情陷⼊昏的傅君漠一眼,谦恭地向我抱拳:“可否给在下一点面子,饶过他一…”

  “咳…”口的痛终于沉积发,化为喉口的腥甜,溢出嘴角。

  “你…!”洛枫震惊地看着我苍⽩的脸,殷红的⾎。

  祈然仿佛感应到什么,往这边看过来。我心中一慌,转到洛枫⾝旁,恰恰遮挡住祈然的视线,低声恳求道:“请你别支声,我没事。”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口的痛是因为什么。天和‮陆大‬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剑,如果不是当⽇祈然用药驱走了我体內大部分寒气,恐怕这一生,我都无法再动用內力。

  可是,疗伤的那几天,我却偏偏再度…

  我举起袖子,想抹掉嘴角的⾎迹,却见一条手臂横贯到了我面前。

  我愕然抬头,却看到洛枫真挚的笑容“用我的袖子擦吧,否则依萧祈然的敏锐,肯定会发现的。”

  我笑笑,扯过他袖子,擦掉嘴角的⾎迹,虚脫地坐倒在草地上,低声道:“谢谢。”

  他无所谓地一笑,弯背起満⾝是⾎的傅君漠,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我先安顿了他,再回来找你们。”

  “那这些人呢?”我愕然指了指⾝旁躺着横七竖八昏的人。

  洛枫双一咧,露出两排洁⽩的牙齿:“我管他们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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