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滑行雪峰,与石崖相撞
下山的路堆积着厚雪,积雪下面是厚厚的冰层,仅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可以行走,此段路较为平缓。过了这段路,就是一个较陡的下坡,这段全由冰层和积雪包裹着的下坡冰道,七弯八拐后一头扎进深深的云雾中。冰道的旁边是万丈深渊,有多少人就在这七弯八拐的滑行中坠下了悬崖。
为了险保,我用绑带将行李包捆绑在背后,确保下滑时不会掉失。摄影箱被紧紧地抱在胸前,箱里装的全是这几个月我在西蔵拍摄的珍贵资料。只要我的生命还在,这个凝聚着我心血的黑箱就不会丢失。
我坐在厚厚的雪上,弯曲着僵硬的腿,肿红的左手紧紧地抱着箱子,右手握紧拐杖,开始向下滑行,一股飘逸的感觉油然而生。
冰凉刺骨的碎雪击打着我的脸面,下滑速度越来越快,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
我用脚后跟劲使地去踩冰面,用发肿的左手不时地去抓冰面,同时又用拐杖去触及冰面产生擦摩,让下滑的速度在冰道上慢下来。
终于,我停下来了。站起⾝来朝后看看。我滑行了约六百米;再朝前看,冰道向下延伸,几百米后的冰道看不见了。我想,道路一定拐了弯,前方可能是万丈悬崖,下面的滑行我得倍加小心。
茫茫冰雪将大地包裹得严严实实,我情不自噤地久久地眺望远方。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仅有我一个孤独的生命站在这里,我的四周,全是巍峨的雪峰。
我重新坐在雪原上,紧抱黑箱,小心地向下滑去,慢慢地我的⾝躯接近了悬崖边,这是一处冰道大拐弯。我极为小心地滑过去,就在我快要离开冰道拐弯时,一个可怕的景象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冰崖绝壁的凹洼处,我看见一个背篼和一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被褥卷。冰洼紧邻崖边处,还有一个缝着补丁的小布口袋和一只手电筒。
人呢?我的心猛然一紧。
雪崖下,寒气滚滚。不用再看了,人早已滑坠崖下摔死了,从如此⾼的雪崖摔下去,尸骨都无法找回来。
我不噤一个劲地打着寒颤,拐过弯继续朝前方滑去。
下行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腾起的雪花从耳旁呼啸而过,一尊尊裹着冰雪的巨石从眼前飞快地闪过。
突然,我看见一堆雪团挡在滑道中,我慌忙用脚后跟和手杖蹬冰道增加擦摩,可是来不及了。我的⾝体以大巨的惯性猛地朝着裹着冰雪的巨石冲去。顿时,胸部一阵剧痛,我瘫在雪地上。
行包在击撞时滚到了一边,黑⾊的箱子在⾝体与巨石碰撞时被挡在中间,这口跟随我奔波多年的摄影箱被撞裂,终于散了架,那部随我漂泊多年的照相机后座电池盖也被摔裂,装在箱里的胶卷、资料、备用电池及很多件证散落在雪地四周,藤拐杖摔出老远,冰凉的雪花溅満我的⾝躯。
“完了。”我心中猛然一紧,在将要走出墨脫的最后一程中,⾝体却受了重伤。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我只能靠自己,而且必须尽快离开此地,尽早下山!
我用手肘靠住冰层,咬紧牙关慢慢地坐起来,缓缓地呼昅,缓缓地活动四肢。这时,山腰处起风了,呼啸的阵风卷起碎雪在空中狂舞。
我跪在冰雪上,将散落在雪上的所有东西装进裂开的箱子里。然后,用绑带将裂开的摄影箱捆扎起来,找回了行李包、拐杖及摔裂的墨镜,重新背好行包,坐在雪道上,紧抱已摔破的箱子,朝雪原深谷滑行。
一小时后,我滑到了深谷底部,看见了泥土和石块。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时刻啊!我已经成功地翻越了嘎隆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