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嫔妃争宠 37
第三十七章 嫔妃争宠
常公公吃了一惊,回身行至门口,迟疑着,才要伸手去推门,却见门被人打开,青大人退了出来,他手中的那两支箭矢已经不见。
迟疑了下,没有皇上的命令我的不能御书房的,转身下了台阶,我开口叫住他:“青大人。”
他的步子略慢,却是没有停下。
我上前,问道:“和在安府是同一群人?”
他点了头,似是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不免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没有任何头绪,还嫁祸给辛王府,再加上元非锦对他的看法,我理解元承灏此刻的心情。
驻足站了会儿,青大人已经离去。隔了会儿,却见隋太医远远地走来,见了我,行了礼,皱眉道:“娘娘怎的在此?皇上可在御书房?”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必然是从行馆赶来的。便开口问他:“景王如何?”
他点了头:“已经无碍了,只是伤重,需好好静养一段时。臣来请示皇上,是让景王在京养伤,还是回封地去。”
他说着,抬步走,我忙道:“隋大人,皇上正生气,本宫以为你还是缓些时候再进去。”
他却摇头:“臣昨夜都不曾入宫来,才知道皇上昨儿受了寒,臣心里放心不下。”
我随着他转身,却瞧见元承灏从御书房出来,常公公急急地跟在他的身侧。站住了步子,他径直过来,抬眸的时候才瞧见外头的我与隋太医。
他的脸色很难看,太皇太后说他半夜里烧得厉害,看来此刻他的病也未好。
隋太医忙上前,略皱了眉,继而开口:“皇上,是让景王回封地养伤,还是准他留在京中,待身子好些再回去?”
他没有驻足,只道:“非锦的意思呢?”
我吃了一惊,隋太医忙道:“回皇上,侯爷不曾说什么。”
他轻笑了一声,才言:“那依隋华元看,朕让他这就走,他会死么?”
“这…”隋太医一时语。其实,不关乎死不死的问题,昨他都亲自将千年人参送去了,还在乎这留京休养的十多天么?
“是,臣明白了。”他转了身跟上他的步子,又道,“只是如今景王无碍,臣以为,不如让苏衍出宫去照料。”
他却道:“不必麻烦了,就你去。”
隋太医有些为难:“只是皇上,臣听闻…”
“朕的病是小病,吃几贴药也就好了,宫里有苏衍就足够。”他说着,略缓了步子,常公公忙上前扶住他,回头朝隋太医道:“皇上不如让隋大人瞧瞧,这烧…还没退。”
心下一震,昨儿夜里病的,早该吃过药的。疾步上前,扶住他的身子,触及他的手掌,果然还是很烫的。急着开口:“皇上没吃药么?”
他低头看我一眼,握了握我的手,略笑着:“吃了,朕又不是小孩子。”
隋太医忙上前来,替他把了脉,才又道:“臣先去一趟太医院。”
他只“唔”了声,又言:“这几,无事不必入宫来了,替朕好好看着景王便是。”
隋太医的脚步一滞,只道了句“是”
常公公这才道:“皇上,该回宫吃药了。”
随他回了乾元宫,见药早已经准备好。常公公端了过来给他,他倒是听话的很,二话不说便喝了。我扶他过边坐了,低语道:“皇上歇会儿。”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我拉过去圈在怀中,只片刻,又轻轻地推开我。
“皇上…”
“回宫去,朕…不太舒服,怕过给你。”
心头微痛,握住他的手,开口:“皇上睡吧,臣妾陪您。”
他也不再说话,只侧身躺下去。
安静地看着他,他只躺着一动不动,可我却仿佛知道他根本没有睡着。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其实也说不出来。
就是单纯得觉得他睡不着。
外头,传来常公公的声音,我起了身,见苏太医进来了。我皱了眉:“皇上睡着。”
苏太医点了头,才开口:“隋大人说,要微臣来皇上这边守着。娘娘,皇上的烧还不曾退?”略怔了下,有些不习惯。我似乎不曾在人前听他喊过隋太医一声“爹”
他已经绕过我上前,小心地替他把了脉,才又起身出来。
“方才隋大人过太医院,也看了皇上的药。一切都没有问题,只是奇怪,皇上的病情却不见好转。”他皱眉说着。
常公公急了:“苏大人,那可怎么办?”
“公公小声点。”我提醒着他,常公公这才意思到说得太大声了,忙缄了口。我只回眸望内室瞧了一眼,他这是心病,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转了身,朝常公公道:“今儿郡主可有入宫来?”
常公公一怔,他大约不明白我为何好端端地提起芷楹郡主来,却是摇头:“奴才不清楚。”
“那便走一趟北苑,若是郡主在宫里,就说本宫找她有些事。”
常公公点了头出去。
苏太医看了我一眼,只低言:“娘娘想让侯爷入宫来?”
苏衍无疑是聪明的,我也不否认,只抬眸看着他:“怎么,苏大人觉得本宫想的错了?”
他亦是瞧了内室一眼,才低声开口:“也许,娘娘是对的。”
坐了下来,他才又道:“让微臣给娘娘把把脉,倾儿说你多不过北苑去了,甚是担心你。”
将手伸出来,一面道:“姐姐如今在北苑,本宫也不必时常记挂着,苏大人若见着她,只管告诉她,不必担心着本宫。”
他点着头:“娘娘的脉象很平稳。”
孩子好好的,我才放心。
在外头坐了会儿,进去的时候,竟瞧见元承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只一声不吭地坐在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悄然上前,抬手,触及他的额角,他似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皱了眉,额角还是烫着。
“皇上何苦在外头站那么久,就不知道冷?”
他笑了笑:“朕还真没觉得冷,只一站,常渠便说过了半夜了。”
我叹息着,如今的天气确实不冷了,他竟能受寒。
听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皇上,洛贵人来了。”
他一怔,却是问我:“常渠呢?”
“哦,苏大人说皇上的烧一直不退,要换了药方,让常公公亲自去煎药。”骗着他,恐他知道我是让常公公去找了芷楹郡主又要有想法。
回头,请了洛贵人进来。
元承灏却是一手扶额,浅声道:“也没什么事,朕方才睡了下,好了很多。咳——”他说着,略低了头咳嗽了几声。
“皇上…”又咳嗽,可不是什么好事。
洛贵人进来了,见我也在,忙上前来行礼。她的宫女端了东西上前来,洛贵人开口道:“臣妾准备了些批把糖浆,皇上趁热喝了。”说着,亲自端了过来。
他却是笑起来:“可真巧了,朕先前还不曾咳嗽的,咳,如今咳了几声,洛贵人倒是来了。”
洛贵人被他说得脸色大变,慌忙开口:“臣妾…臣妾该死。”
他却道:“搁下吧,朕起来就喝。”
闻言,洛贵人才像如释重负,又道:“皇上今可好些了?”
他点了头。
隔了会儿,姚妃与帝姬也来探他,帝姬靠过来,他也不曾抱她,大约是怕帝姬也跟着病了。我听闻常公公回来了,寻了借口出去。
常公公朝我道:“娘娘,郡主不曾入宫来,倒是柏侯殿下出去了。”
虽然,这样的结果我已经猜到,不过还是有些失望。
景王重伤,他们做子女的此刻定然都是陪着的。
微微握紧了双拳,其实,真的要我面对芷楹郡主,那些话,我还不知要怎么开口。我不能直言要元非锦入宫来,元承灏知道了,必然要动怒的。
否则,昨夜他也不会一句都不解释就走掉了。
“娘娘…”
回了神,才开口:“公公也不必进去了,里头,姚妃与帝姬在。”说着,抬步出去。
阿蛮跟着出来。
下台阶的时候,瞧见菱香上来,识趣地行了礼。我也不说话,只看着她入内。皇贵妃还在月子里,想来亦是听闻元承灏病了,急急差人来探望的。
“娘娘是回馨禾宫么?”阿蛮在我身侧小声问着。
我想了想,只道:“就随便走走吧。”
听我如此说,她也不再开头。
走了一段路,听得阿蛮道:“娘娘,那是…”
顺着她指的方向瞧去,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直直朝元承灏的乾元宫而去。那衣服,不是京中卫军的服饰,像是,自外头而来。
不知为何,我首先想到的是驻守在边疆的杨将军。
看那人的样子,该是急事。
深了口气,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啊。
我只转了身,五月底的天空,阳光异常地猛烈,眯着眼睛抬眸,能有丝丝晕眩的感觉。闭了眼睛,在阳光下站了会儿,浑身的暖意都上来了。
今,无风,连着空气里也都是阳光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柏侯煜的声音传来:“娘娘好兴致啊。”
回头,见男子已经近前,他的神色看起来倒是不错。我忽而又想起常公公说他出宫去的事情来。略敛起了神色看他,开口道:“听闻殿下出宫去了,是过了行馆么?”
他的神色不变,笑道:“怎的娘娘对我的行踪有兴趣?”
“殿下该知道,如今行馆住着谁。”他如此光明正大地去,就不怕元承灏起疑么?
太皇太后和元承灏本来就忌讳着芷楹郡主和他的事,他倒是好,还跑去行馆。不管他是去做什么,可景王在那里!
他低低一笑:“只是去看了郡主罢了,王爷可未醒的。”
我只转了身道:“殿下可清楚了,谁才是西周的皇帝。你和郡主的事,皇上若是应了,也是你北国与西周的联姻。”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北国与景王的联姻。
我只是担心元承灏才与元非锦出了问题,又来一个芷楹郡主,这,叫他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柏侯煜终也是敛起了笑意,上前几步道:“原来娘娘担心的是这个。那就请娘娘放心,我目前,还没有那种心思。”
目前,那么还有余地么?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只道:“无事,我先回去了。”
连着两,芷楹郡主都不曾入宫来。
元承灏的药一直在吃,烧是退了,只是身子一直不见好。
这一,在寝宫内歇着,瞧见蘅儿跑着进来道:“娘娘,侯爷来了。”
猛地起了身,侯爷,可是…元非锦?
阿蛮却是笑道:“娘娘愣着作何?别叫侯爷等久了。”
回了神,我真是傻了,不是元非锦,还能有谁呢?
匆匆出去,见他就站在厅内。见了我,忙朝我行礼。
伸手虚扶了他一把,有好多话,此刻对着他,竟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蘅儿上来给他倒了茶,才下去。
倒是他开了口:“今入宫是来谢恩的。”
心头一动,口道:“小王爷去见了皇上了?”
“不曾,听闻皇上这几政务繁忙,不如还是不要打扰,我才过郁宁宫回来。”他低头喝了口茶,一番话说完,平淡得出奇。
他入宫谢恩,找的不是元承灏,居然是太皇太后。
不知怎的,我心里亦是有气的。
咬着开口:“既如此,小王爷还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他放下了茶杯,嗤笑一声看着我:“看来娘娘不怎么我,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瞪着他,我为何生气,他该是心知肚明。我气他入了宫也不去见元承灏,不见也就算了,还去郁宁宫说什么谢恩,这若是让元承灏知道了,他不知该怎么伤心。
他忽而又笑起来:“娘娘如今有了孩子,可不能这样,不然,万一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张苦瓜脸可不得了。”他那样子,分明又带了一丝不羁。
那,像极了那个我们都熟悉的元非锦。
我竟微微哼了声,他又笑:“看来这孩子不会比你差了。”他不再拘束,对着我不再用敬语了。
那一刻,我恍惚中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有变过,什么都还好好的。
深了口气问他:“去见皇上一面就那么难吗?”
他怔了下,却摇头:“不是难,是见着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头钝痛,不知说什么,他…他怎可以如此说?
“皇上心里有你,难道还不够么?”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够?
他的神色黯淡下去,半晌,才又道:“他心里有我,和他想我父王死,一点都不冲突,娘娘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会想不明白?”
一番话,倒是叫我怔住了。这,是我最不愿从他口中听到的话。
他依旧说着:“一边是我的父王,我没的选择。围场那一次,我受伤,父王不顾一切替我疗伤。不管他做什么,可终究是我的亲爹。”
他说亲爹,其实这种局面他心里很清楚。他是在告诉我,两边的人,他都无法取舍。
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开口:“王爷可好些了?”
他恰巧喝了口茶,在听闻我的话时,竟“噗”地一声了出来,继而用衣袖擦着嘴角,笑着开口:“这话你还是不要问了,明明心里万分不想问,也省得我答得假惺惺。阿袖,别整得跟叶家的女人一样。”
不知为何,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我起了身,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他叫着痛,却是伸手来扶我,皱眉开口:“不要命了!”
忽而哭了:“你和皇上为了彼此都可以连命都不要,为何一句相信就那么难!”
“阿袖!”
“因为你的事,皇上都病了好多天了!难道你心里就好受?既然难受,不过去见他一面,怎么就那么难了呢!”
他却别过脸:“我父王也病了,他病了,有我。皇上病了,有你。”
那怎么一样?
心头生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未曾想到我的力气竟这样大,一时间没站住,竟被我推到了地上。我亦是吃了一惊,却见那御靴恰巧过来,他一摔,直接上了他的靴子。
吃了一惊,未曾想到这个时候元承灏竟会来。
元非锦亦是猛地抬眸,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神色有些异样,随即爬了起来,向他行礼。
元承灏的眉头微拧,却是低笑道:“怎么,朕才来,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皇上。”上前扶了他过来,他掩面咳嗽几声,才又道:“朕自慧如宫过来,想着顺道来看你,倒是不想,非锦竟也在。”他的声音淡淡的。
低声开口:“皇上的病未好,怎的不在寝宫里休息?”
他不答,只朝元非锦道:“六叔的身子好了?你倒是有空入宫来。”
他示意他坐了,元非锦竟道:“臣弟,是入宫来谢恩的,谢太皇太后肯让出那支千年人参。”
我一咬牙,若然不是元承灏在,我真想冲上去好好打他一顿!
元承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意,面上,却依旧是笑着。这样的他,我见了太多。
“是么?太皇太后该笑话朕了。”
“皇上说的什么,臣弟不懂。”
“呵,也没什么,咳咳。”他圈着手置于边低声咳嗽着。
我轻抚着他的背,心里翻江倒海的,说不出的难受。当太皇太后特意过乾元宫拦着他去救景王,他定要去。去了,惹得元非锦误会不说,他今进宫来,不谢他,倒是去谢太皇太后。
他说太皇太后该笑话他,我亦是不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咳了好久,探上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指尖冰凉,吃了一惊,听他低语着:“妡儿,去找常渠,他在乾元宫。”
元非锦惊得站了起来,我忙道:“小王爷好好看着皇上。”语毕,匆匆出去。
知道他是借故想要支开我,他只是有些话,不想让我听见。
不动真气,他不会发病的。
阿蛮跟着上来,小声道:“娘娘,皇上和侯爷在里头…”她忽而不往下问,转了口道,“皇上进来的时候,得知侯爷在,没让奴婢通报。”
我只点了头,开口道:“备轿,去乾元宫走一趟。”他说要我去,我便去。
也许,我是该给他们兄弟一个独处的机会。
哪怕元非锦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都希望他们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过了乾元宫,见常公公匆匆出来,见了我,越发惊愕:“娘娘怎的来了乾元宫?奴才方才端了皇上的药回来,可宫人说皇上过馨禾宫去了。娘娘竟不曾遇见皇上么?”
我笑道:“遇见了,本宫来取皇上的药。”
“皇上…皇上没事吧?”常公公又紧张起来。
我摇头:“没事,常公公便与本宫走一趟吧。”
他点了头,急急朝馨禾宫的方向而去。我叫住他:“公公急什么,当心洒了皇上的药。”常公公这才略放慢了步子。
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去,想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多难的的时间啊,他们谁也不肯先去见对方,可,却在我的馨禾宫碰见了。
回馨禾宫的时候,瞧见蘅儿和拾得公公匆匆跑出来,蘅儿一脸紧张地开口:“娘娘,皇上和侯爷似乎吵架了!”
我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只听见里头似乎摔了什么东西。”蘅儿的脸色煞白。
常公公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抬步往里,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我:“娘娘,这…这可如何是好?”
咬着,出去了一趟,怎么会这样?
松开了阿蛮的手进去,身后的宫人们踌躇着,谁也不敢上前来。
才要推门,门却被人拉开,元非锦飞快地从里头冲出来。我吓了一跳,步子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阿袖!”他惊呼一声,伸手过来拉我。
只那一道身影从房内闪出来,托住我倒下去的身子,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听他沉了声道:“再让朕听得你叫她的名字,朕,定不客气。”
心头猛地一沉。
见元非锦白了脸,只道了句:“臣弟,谨记!皇上若无事,臣弟就告退了!”
他没有再停留,只抬步冲出去。
“可有事?”元承灏没有看冲出去的人,只低下头来看着我。
我有些惊魂未定,回眸看他,见他的脸色白得骇人,身后的常公公忙跑过来扶住他,叫着他:“皇上!”
扶了他进去,他还握着我的手,着气道:“后走路,给朕看着点。”
狠狠地点头,反握着他的手,哽咽道:“皇上何苦跟小王爷生那么大的气,小王爷他…”
“闭嘴!”他着气看着我,“后别在朕的面前提他。”
他生气了,这回,真的生气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我也不敢再提他。
常公公忙取了药丸出来,用了水化开喂他喝。他喝了,常公公转身取了桌上那碗药递过来,他却是一挥手,将药碗打落在地。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的地上,茶具茶杯早已经碎了一地了。
示意宫人们都退出去,他还未缓过来,又咳嗽,我看着都难受。我不知道元非锦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可,我若是现在再提,他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
话,几次到了喉咙口,都依旧选择咽了下去。
扶他过去靠在上,良久良久,才见他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常公公重新过御药房取了药回来,我出去端了进来,他倒是没有再发火。喂他喝,他也喝了,我到底是长长松了口气。
傍晚的时候,太皇太后竟也知道了他与元非锦大吵一架的事情,居然来了我的馨禾宫。
他在上一言不发地躺了一天了。
太皇太后扶了丝衣姑姑的手进去,他也不起来行礼。
我起身退至了一旁,太皇太后松了丝衣姑姑的手上前,在他沿坐了。叹息一声开口:“哀家不是来笑话皇上的,这件事,也该叫皇上长大了。”顿了下,她又道,“哀家只是来告诉皇上,只有皇上才是哀家的孙子,哀家怎么会害你?”
她说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继而猛地皱眉:“皇上的手这么冷,你们都不知道宣太医么!”
常公公忙道:“是,奴才这就去请苏大人。”
“慢着。”太皇太后叫住了他,开口,“让隋华元来,皇上的龙体从小就是他调理的。”
常公公有些为难,我小声开口:“回太皇太后,隋大人在行馆替王爷看病。”
太皇太后闻言,重重低哼了声,才开口:“笑话!皇上重要还是他重要?让苏衍去换他回来!”
太皇太后发了话,我朝上之人看了一眼,见他只缓缓阖了双眸,依旧是不说一句话。常公公似猛地回了神,忙点了头道:“是是,奴才这就去。”
太皇太后伸手将替他掖了被角,心疼地开口:“皇上还小,有些事还不懂。别想得太多,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经。这一病,又是这么多天。还天天上朝,哀家心疼皇上。”
他的睫微微抖动着,半晌,才嘶哑着声音道了句:“皇祖母…”
“哎,皇祖母在这儿。”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低语道,“皇上心里难受就说出来。”
我微微别过脸,不忍去看他的样子。
片刻,听得丝衣姑姑道:“太皇太后别难过,皇上没事的。”
我心里亦是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在一呼一之间,很多东西都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潜移默化了。只是,我们,谁都不曾发觉。
隋太医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我想,在苏衍过行馆去将他换回来的时候,元非锦亦是知道发生了何事。
太皇太后起身让了隋太医过去,他的脸色沉沉的,急忙上前替他把了脉。
“皇上如何?”太皇太后急急问着。
隋太医起了身道:“回太皇太后,皇上的病未好,这几,又操劳…”
“隋华元。”太皇太后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上之人道,“皇上真的只是因为病了?”
我吃了一惊,却听隋太医从容地开口:“太皇太后英明,皇上是…是心病。”舒了口气,他是不可能告诉太皇太后元承灏身有隐疾的。
如今这个时候,一句心病最好推不过了。
太皇太后怔了下,才回身道:“知道了,开了药给皇上调理身子。”
“是,臣这就去。”
隋太医转了身,听太皇太后又问:“景王那边如何?”
他一怔,朝元承灏看了一眼,似是刻意低了声音,道:“今晚,醒了。”
太皇太后冷声道:“醒了就好,也该回琼郡去了。”
隋太医没有再说话,只行了礼出去。
我扶着一侧的软榻缓缓坐下,心里祈祷的,不知是元非锦快些离京,还是慢些走。
太皇太后又回至边坐了,朝常公公道:“传令下去,就说皇上龙体不适,需歇朝几。”
常公公应了声,却听元承灏开口:“如此,不是叫他们看朕的笑话么?歇朝就不必了,朕没事。”他坐了起来。
太皇太后忙按住他的身子:“皇上何苦还要逞强!”
“皇祖母总说朕还小,说朕不懂事,呵,朕是否该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的话,叫太皇太后一时间愣住了。
他却突然又问:“先帝登基之时,比朕大不了几岁。比起先帝,朕是否真的差了好多?”
“皇上…”太皇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亦是讶然。
“先帝听您的话,您给他做了很多正确的决定。”他苍白着脸说着。
太皇太后的脸色亦是难看了起来,他的那句“很多正确的决定”指的什么,想来这屋子里许多人,都想入非非。
可我知道,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气太皇太后。
他是替自己悲哀。自元非锦的那一句“亲爹”开始,我越发能理解元承灏心里的痛。
子养而亲不在。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悲哀呢?
元非锦不管怎么样,还有亲人在身边。可元承灏呢?
血浓于水,此话说得真好,好得让人觉得生恨。
他拂开太皇太后的手,突然起了身:“朕回乾元宫去。”朝前走了几步,却见他猛地倒了下去。
“皇上!”
屋子的人都惊得冲过去。
丝衣姑姑抱他在怀里,我见她哭了。这个在我看来一直平淡地旁观着几十年宫斗的女人,在这一刻,也哭了。
我捂着嘴,也忍不住哭起来。
只太皇太后红着眼睛,没有哭出来。
她不会明白,我们都感同身受的,他心里的苦。
元非锦,这一刻,我是怪他的,怪他不理解他。
扶了他上,常公公急急去宣太医。阿蛮颤抖地拉着我的身子,不让我过去。我知道,此刻我上前也帮不了什么,反而会添。
可是,我真的好担心。
隋太医来了,太皇太后吩咐他给元承灏看了,又让他侯在外头。
众人终是都散了。
太皇太后临走又吩咐了我要好好照顾元承灏。
点着头,她不说,我也会的。
这一夜,他极为安静,我睡在他的身边,也不见他动一下。不知他是因为睡了,还是昏着。
半夜里,渐渐地觉得热起来,猛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探向身侧之人。大吃了一惊,他的身上竟又烫起来!
“隋大人!”我惊声叫着。
隋太医很快进来,口道:“皇上怎么了?”
“他身上又烫起来了!隋大人,怎么会这样?”他的被子都好好地盖着,也不会着凉啊。
阿蛮也进来了,取了外衣披上我的身子,小声劝着:“娘娘当心身子。”
我只胡乱点着头,隋太医已经给他号了脉,紧皱着眉头:“脉象很稳定。”
我越发吃惊了,脉象稳定,那为何会这样?
隋太医似想起了什么,半晌,才低语着:“皇上小时候,曾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何时?”
“皇上三岁那一年,还不曾进京。”他顿了下,声音低了些许,“王爷出事后,太后和王妃骗他说王爷出了远门,等他学会了念书,王爷才回来看他。那一,他学了几个字,独自溜出府去等王爷,受了寒。那一场风寒,亦是持续了好久。白里好了,晚上睡着,又会烧起来。他时常要问,是否他不乖,王爷生他的气了,故而不来探他。”
噙着泪,他曾经,也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三岁的孩子,却是再也等不到父亲回家了。
阿蛮亦是红了眼睛,我忙问:“那时候,皇上如何好了?”
隋太医叹息着:“是太后隔差人送了礼物来,说是王爷捎给皇上的。”
缄默了,这样的把戏,如今又怎么能再玩?他都这么大了。
心里忐忑着,忽而见他睁开眼来,侧了脸,看着边的隋太医,微动了:“华叔…”
华叔…
他可从来不会如此唤他的!
惊愕地撑圆了眼睛,见隋太医亦是震惊。不过他的眼底,更多的,却是心疼。
我才知,元承灏根本未醒,他的眼神有些离。
听他又道:“是镡儿做的不够好,是以父王才不来…”
隋太医突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低了声音道:“不,世子做的很好,世子很乖。明儿,王爷就回来了。”
他听了,似是放心,终又是缓缓阖上了双眸。
我惊得不能所以,他喊他“世子”我,难道还不明白么?
隋太医将他的手入被中,又提他掖好被角,一面道:“那时候,臣就是这么劝他的。”
心“扑扑”地跳个不止,我想我已经猜到,却依旧要问他:“隋大人,谁是镡儿?”那二字,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写。
可,我却不止一次听见他说出来了。
那一次,他说,祖母,镡儿好痛…
我只以为,他叫的是我,我从来不曾想,竟不是。
“那是皇上的名。”隋太医的声音淡淡的。
指尖一颤,果然…
镡儿,妡儿,多像啊!
他叫我“妡儿”他说他喜欢这样叫。
我只是想知道,他每次叫我的时候,是否会想起曾经的自己?是以,对着我,他总是那么宽容,我犯错,他也能忍。
他待我,犹如十六年前的他自己。
忍不住想要哭,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目光,再次落在隋太医身上。我只知道他是从渝州来的,却不想,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辛王府的大夫!怪不得,元承灏那么多疑的人却独独这般相信他。
这半夜,隋太医没有出去,只在前守着他。
我亦是迷糊糊地似睡似醒。
翌清早,常公公没有来叫起,他依旧自己醒了。感觉身侧之人动了,我猛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探上他的额角。
热度竟退了下去!
他瞧去一眼,笑着握住我的手,侧脸的时候,瞧见一旁的隋太医,微微一怔,只听他开口:“隋华元,别老守着朕,让朕快要以为朕活不长了似的。”
忙捂住他的嘴,他笑着拂开我的手,坐起来道:“不过说说罢了,还早呢,如何你也醒了?”
除了脸色依旧带着苍白,他的行为举止,仿佛昨夜的根本不是他。我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言语。他回头叫了常公公来伺候他起身,我分明瞧见隋太医似乎想说什么,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开口。
昨夜那诡异的热,却在今早毫无征兆地退下去了。
不,咬着牙,也许不是毫无征兆,只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而我,还不曾察觉。
他的病,断断续续了好几天,一直反复着。
如今,只两,全好了。
是否,只是因为不在乎了?
心病并非只有心药可医,倘若根本不在乎,也便没有什么所谓的病了。
这几,我只听闻芷楹郡主进宫来过,去乾元宫看了他,也没人传出他和芷楹郡主吵架的话来。元非锦到底是不再入宫来。
六月初十,景王离京的日子。
拾得公公回来的时候,开口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皇上真的亲自出宫去送王爷。”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什么料事如神,我根本不想他出宫去送他们!
可我也知道,他的子,一定会去的。
咬着牙,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好似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急急起身出去,阿蛮追着出来,我没有停下脚步,就是担心。
宫门口,他还未出去,见青大人与他耳语着什么,他只点着头不说话。
回眸的时候,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我。他似是一怔,随即上前来,笑道:“如何在这里?”
伸手,拉住他的手:“皇上还是别去了,让青大人送也一样的。”
他却摇头:“怎么会一样?也许这一次,还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怔了怔,最后一次相见,我不知他指的是元非锦,还是景王。
不知为何,这样想着,心跳得越发厉害。
他转身,我握得他的手越发地紧了,他皱眉瞧着我,忽而笑起来:“那便和朕一起去。”
狠狠地点头,我就是要看着他,才放心。
这几,他不提元非锦,我不知他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如何。
我只是担心他出去,见了元非锦,又会被他气到。
以往,元非锦气到了他,他就罚他抄经文。他要的,不过是元非锦收敛起他冲动的子,如今,元非锦考虑事情沉稳了,他们兄弟到底还是疏离了。
这一次,摆驾前去。
御驾在行馆外头停下了,他并不曾下去,只常公公掀起了那帘子。元非锦与芷楹郡主扶着景王出来,十多未见景王,他此刻的脸色依旧苍白着,较之那一晚到底是好了许多。
他们跪下行了礼,元承灏只道了句“免礼”亦不曾叫人上前扶。
景王低咳几声,嘘声道:“劳驾皇上出宫相送,臣惶恐。”
他轻笑一声道:“六叔大好了,朕也安心。朕今来,顺道和六叔说二件喜事儿。”
不觉侧脸看他,什么喜事儿?一路上,也不曾听他提及的。
景王的眸中亦是出惊讶。
目光,落在芷楹郡主身上,莫不是…芷楹郡主和柏侯煜的事?可,那也只是一件啊。
芷楹郡主的眼中明显也是一怔,她想来与我想的一样。
身侧之人笑着开口:“六叔也知,北国二王子来了西周,是想和我西周永结姻亲之好的。朕知他与楹儿情投意合,便想做了这个主。”
他的话音才落,瞧见景王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元承灏紧接着开口:“朕也没有兄弟姊妹,柏侯煜乃是柏侯王的二子,朕想过了,就封了楹儿为公主,六叔看可好?”
封为公主,便是西周嫡传皇室了,那就是和景王没什么关系了。
我终是震惊,而景王,方才那一丝笑意早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却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愤怒。
芷楹郡主的脸上忽而苍白了起来,因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
元承灏将目光移至元非锦身上,依旧笑着:“非锦也不小了,趁还在京中,朕也替他做个主。朕的皇贵妃之幼妹今年恰好十三了,生得温婉恬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以为,让她做你的侯爷夫人一点也不会委屈了你。”
元非锦的脸色铁青异常,到底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过一句赐婚,什么理由都可以说得冠冕堂皇。
他的大手伸过来,将我揽过去,薄触及我的额角,低低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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