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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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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节:人不可貌相

  总而言之,这个看上去总是有些吊儿郞当的小男生,实在是有些…人不可貌相。

  怪不得这个小男生一贯以来对周遭所有人事均挑剔异常,其来有自。

  但是,同样很快地,潇潇就发现这位宋聿同学,毕竟是个小男生,本质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幼稚。

  因为,偶尔,那位十分有耐心,韧显然也颇佳的沈寒培先生,仍然会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或发个‮信短‬过来,关切地询问一下潇潇的近况,鉴于沈先生的确只是单纯的关心,并未涉及其他,潇潇每次都很有礼貌地应答,但⾝旁的这位宋聿同学,或是如猎⽝般将耳朵竖得直直的,或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机手‬不放,又拉不下面子来查看,总之,最终结果就是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面⾊十分不悦,要别扭外加赌气上好半天。

  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举止,让潇潇颇有些无可奈何。

  此外,还有一次,一天晚上,当她和宋聿在校园里的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下牵手漫步,间或闲聊几句的时候,又一次,重遇故人。

  自然,还是那个韩博士,就在十米开外,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韩博士的臂弯里,仍然挂着那个相貌颇为甜美的小女生。

  自然,此次还是韩博士先看到她的,但是此刻,韩博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上,只见韩博士的眼睛‮勾直‬勾地,直如胶在宋聿脸上般,目不转睛地,像勘探石油一样层层推进,直将他看⼊骨髓。

  然后,一脸鄙夷地,鼻孔有如军队里百人大食堂里的特大号烟囱,持续不断地,向天噴出冲天⽩气。

  潇潇一如既往地以不变应万变,当他不存在,不动声⾊地,只管平静走路。

  宋聿同学可就没这么好的涵养了,他对这个呆呆傻傻,且心狭窄的韩博士素来好感全无,尽管因为这个韩博士的存在,无心揷柳地帮他赶走了很多潜在的苍蝇,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潇潇的大名要被迫跟这么一个路人联结在一起,他的心里不免就有些酸溜溜的。

  况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在潇潇潜移默化下,都已经打算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路人甲了,这个路人甲还不知趣地闪一边该⼲嘛⼲嘛去,居然还有心当面挑衅,简直岂有此理!

  因此,他毫不示弱地,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显然⾊厉內荏,在他的凌厉目光视下已经有些微瑟缩的韩博士,顺带瞄了一眼旁边那个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眨巴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女生,正待出言嘲讽几句,潇潇拉拉他,他回头看看潇潇十分平静的眼神,想想,终于还是忍住了。

  便宜你了,臭博士!

  于是乎,现在的陆潇潇同学,在宋聿同学此前无数次的连累下,已经被这个绵里蔵针的默默同学险险到了悬崖峭壁边上,她看着默默同学那副肯定已经对着镜子彩排过无数无数遍的后妈面孔,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当时那么慡快地放她出门,现在看来,绝对是螳螂捕蝉,⻩雀在后。

  人家在这儿等着她呢!

  让她还能怎么说啊,潇潇只能也将功赎罪地尽力配合,披挂上阵,扮演一个被丫头的无名小角⾊了。

  于是,她唱作俱佳地一把扑到默默⾝上,把一直硬撑到现在的默默很是吓了一大跳:“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555555…”

  默默倒是再也撑不住了,不由得笑:“我真是服了你了,跟你那个宝贝小宋同学在一起,其他什么都没学到,这种小人招数,倒是一学就会。”

  接着,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潇潇的额头,嘲笑道:“以为我是傻子呢,你那个小宋同学啊,每天在我们面前晃得比考勤表还要准时就不提了,晚上送你回来的时候更是一副摆驾回宮就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架势,啧啧啧,小男生的独占,还真是吓死人!”

  潇潇只能惭愧。事实的确如此,这一点,默默同学倒并没有夸张。

  而这个宋同学,也的确真的就有这么夸张。

  片刻之后,默默倒也肯放过她了,本来嘛,以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这种因为脸⽪薄兼没有经验而导致的小小的无心之失,又何⾜挂齿,也只不过想逗逗她而已。

  况且,潇潇同学和小宋同学,可是她百年难得看好一次的一对佳偶呢。

  于是,她重又坐了下来,一点一滴,仔细盘问潇潇和宋聿往以来的种种细节。对史上罕见的这一对活宝的感情世界,说她一点都不好奇,显然是假的。

  潇潇自然兵来将挡,⽔来土掩,以其一贯的谨慎,该说的全盘托出,不该说的一字不漏。

  好在默默对她一向知之甚深,基本上,问的都是堪堪越过她心理承受线的问题,于是,两人十分愉快地,边笑边聊。

  到底姐弟连心,⼲的亲的,都是如此。

  而且,到底⼲的还是比不过亲的,因此,每每姚远这个弟弟都比他的默默⼲姐姐反应要慢上半拍。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晚上,当默默已经毅然决然地放弃晚上的自修,在宿舍蓄势待发地对着镜子排练了好久,等着GIVE那个重⾊轻友的陆潇潇同学SOMECOLORSEESEE的时候,姚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实在已经算不得什么的新‮陆大‬。

  因为,当他很难得很难得去上一次自修,百无聊赖地在各个教室门前探头探脑地,看看有没有空座位的时候,在一个地理位置很偏僻人烟也很稀少的小教室里,一眼看到,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竟然坐着两个人。

  第47节:真人不露相

  那个目不斜视低头专心看书的长发美女,可不就是陆潇潇师姐,而那个坐在陆师姐旁边时不时侧过脸去瞄她两眼的看上去満臭跩的小男生,可不就是他曾经一度极其极其悉,但这段时间以来感觉分外陌生的宋聿宋同学?

  原来这两人…

  他只能再次摸摸下巴。

  同时,心底涌起一阵微弱的酸意,还有一种很強烈的,失落感。

  原来,这个宋聿同学,真人不露相,还真的留了不止一手呢,神不知鬼不觉地,居然有了这么重大的进展,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居然瞒着他!

  不用问都知道,上次宋聿向他不聇下问地虚心讨教了半天的第一次约会,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听上去十分之难伺候的女主角,铁定就是陆潇潇师姐了。

  唉,怪不得人说恋爱大过天,恋爱中的女人更是大得不能再大,没想到一贯温和有礼的陆潇潇师姐,居然也不例外。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前一段时间宋同学一个劲地拉他在陆师姐附近转悠,本就不止是单纯的望梅止渴,而是更深层次的眉目传情。

  再看起来,宋同学每天晚上一反以往惯例地,就跟上了马达強劲的发条一样,一到六点就比钟表还要准时地飞奔出门,转瞬间杳无踪迹,一定都是跟陆师姐来教室上自修了。

  真是一瞥惊醒梦中人啊,要不是他今天灵机一动,心⾎来嘲想要来上自修,哪能发现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新‮陆大‬?

  想着想着,他的酸意和失落感越来越少,对自己的佩服和崇拜倒是越来越多了。

  嗯,这么个显然奇货可居的大发现,他要好好想想,善加利用才行。

  于是,他有些诡异地一笑,然后随便找了个教室,坐了下来,边看书边想,到了差不多九点钟,标准的下晚自修时间,随着人流就出了主教楼,准备舒舒服服先回宿舍,以逸待劳地,静候宋聿同学佳人有约归来,然后,再趁他心情‮悦愉‬神思不属之时,狠狠地敲他一笔,一雪前聇。

  他知道宋同学不到晚上十点半熄灯是不会回来的,也就意味着,他还有大把时间可资利用,因此,他且不慌不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路晃着回到宿舍。

  一进门,他就傻眼了。

  宿舍里千年罕见的,居然満満当当的,齐齐聚了一屋子的人。

  全是同班男生,他一眼扫过去发现,好像除了他和那个还在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其他人基本上全都到齐了。

  而且,聚在一起明显相谈甚的,有志一同地密谋着什么的样子。

  众人一看见他,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而且,目光一致投向他背后,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几分莫名其妙地也看看背后,空空的,没人啊。

  就看到其中一个男生走上前,越过他看看门外,然后转⾝对着他:“就你一个人?”

  他更加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于是,一瞬间大家就跟二战中听到空袭警报解除的都柏林老百姓一样,重新恢复正常,继续接着热烈讨论。

  他继续呆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完全处于状况外。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好心人注意到他了。

  还是那个方才的男生,看着他完全莫名所以的神情,抛下一句轻飘飘但石破天惊的话:“姚远,还亏你是宋聿最要好的朋友呢,他的事情,你也未见得比我们清楚多少吧。”

  一副极其鄙视他误损友的口吻。

  即便姚远再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心里大呼倒霉,原本还想独享一块大肥⾁呢,现在显然是飞蛋打了。

  不过,跟在大家后面喝喝汤,也満不错。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于是,他很会随机应变地,用很是惨痛的口吻:“你们都知道啦?”

  顺便摸摸敌情,诈诈他们,看他们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剩余价值留给自己挖掘。

  只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他,显然一副他问了一个史上超级STUPID问题的模样。

  其中一个长得有几分像巩汉林的小男生,十分八卦地:“开玩笑!最近D大最轰动的八卦新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说着,颇有几分妒意地“宋聿这小子真行,就连那么多男生踢到铁板的陆潇潇师姐,居然都被他攻克下来了,还真是那个什么什么的,近⽔楼台先得月!”

  俨然一副先天不⾜后天补的酸葡萄心理。

  姚远一愣,再怎么说宋聿也是他的好朋友,而且这句话明显有失公允,因为,再怎么说,宋聿同学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树临风,聪明绝顶的新时代有为好青年嘛。

  他决定,自己要站出来帮宋同学说句公道话。

  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但是,当他一眼扫过去,眼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是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酸的超级癞葡萄,他也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毕竟,胳臂扭不过‮腿大‬。

  于是,片刻之后,众人继续热烈讨论,务必要让这个一不小心捡了金元宝的宋聿同学大大地出一次⾎。

  同一时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和潇潇在教室里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突如其来的,浑⾝打了个寒战。

  当晚十点三十五分,熄灯后才刚刚过五分钟,从D大五舍,这个男生宿舍楼六搂西面的某一间寝室里,就传来了好一阵惊天动地震耳聋的呼声,且持续了⾜⾜两三分钟,惹得前面一栋楼里刚睡下的无数女生不得不敲脸盆‮议抗‬,以示強烈警告和不満,惹得刚刚睡下的五舍管理员也是咬牙切齿火冒三丈,这帮浑小子,仗着他为人和善可亲,⽩天不停地给他添也就罢了,晚上还不得安生,可是他累了一天,浑⾝骨头都有些散架了,又刚刚睡下,实在是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再去查看了,明天再说吧。

  第48节:见招拆招

  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浑小子!

  发出噪音的,自然是宋聿同学寝室,而这个噪音的产生,是源于宋聿同学一进门,看到此等情景,还没等众人开口,就极其痛快地,主动自觉地提出,在很快就要来到的圣诞夜,他将邀请全班同学吃一顿免费圣诞大餐,外带奉送通宵卡拉OK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大家提前奔走相告,届时务必准时出席,携眷亦可。

  而且,应大家一再要求,他答应会尽量说服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众人知的陆潇潇师姐,前来和大家共襄盛举,度平安夜。

  见招拆招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家一⼲长辈们,也极其敏锐地发现,自打十一月份以来,尤其是放寒假以来,宋聿同学的表现,一直都和以往不太一样。

  首先,宋聿同学懂礼貌了很多,有一次下楼梯没注意,收不住脚步,撞到了张阿姨,换到以往,了不起敷衍地说一句“对不起”还得看宋同学的心情好坏。

  但是,这次,他是当即就拉住了张阿姨,认真诚恳地道了声歉,然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老半天,确认没事后,才放心离去。

  倒叫坐在沙发上帮他补休闲服扣子的,来到宋家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对宋同学脾一直颇为了解的孝庄,用蔵在老花镜后的眼睛,很是盯了他一眼。

  其次,宋聿同学勤快了很多,以往家里⽇常用品,基本都是在每个周末,由张阿姨据各人提出的要求,列出购物清单,再由老王司机载着她去购买,若有不⾜,再另行补充,有时孝庄也会跟过去做做参谋,陪同购物,但最近,周末或是假期里的宋聿同学,居然也会十分难得地,时不时开着他最近不怎么开的丰田车,单独行动,买上一大堆东西回来,有些是破天荒十分有孝心地,买给宋家一⼲长辈的,放在客厅让大家共享,有些则直接提回房內。

  宋先生和从女士向来不注意此类小节,张阿姨和王司机对宋同学的行为也不多注意,唯有孝庄,以其一贯的精细,且以最近对宋同学尤其关注的态度,不动声⾊地,借为宋同学清洗⾐物之际,趁他不注意,悄悄地,将他⾐袋里随随便便塞着的超市和商场购物小票逐一地收集起来,再拿回房內细细研究。这一研究,吓了一小跳。

  那些购物小票上清一⾊的,有共通的一部分,尽管价格都不算太贵,但都是潇潇喜吃,喜用,喜玩的东西。

  从⻳苓膏,薯片,到巧克力,从KITTY猫‮机手‬挂饰,到俄罗斯套娃之类的小手工艺品,甚至,当中还有一只玩具熊。

  她心里微微一惊,因为那个玩具熊,应该就是现在潇潇头的众多玩具里多出来的那只。

  对潇潇的⽇常生活,她一向了如指掌。

  但是,她思忖了一下,又悄悄把小票放了回去,什么都没有说。

  当作从来没见到过。

  就连耝心大意,对儿子一贯了解不够的宋致山先生,随着寒假到来,儿子经常在家,再加上如今有万事⾜,逐渐回归家庭,待在家里时间稍微这么一多,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家里以往买起来一买就是一箱的依云矿泉⽔已经似乎有很长时间断档了,据张阿姨说是宋聿代以后不用再买。偶尔在‮店酒‬办一次家宴,宋同学也十分随和地,基本上大家点牛他也喝牛,大家点橙汁他也喝橙汁,一反常态地,从不挑剔。

  同时,他以一贯的敏锐眼光,很快就发现,儿子对潇潇似乎关心得有些过分了,刚放寒假那会儿,有一次,潇潇偶感风寒,略微有些感冒鼻塞,一向跟她最亲近的从女士和孝庄都还没察觉出什么,宋聿同学就飞快出门,买了一大堆治感冒的药回来,给了孝庄,还郑重其事地,让她务必监督潇潇按时服下,倒让坐在一旁从未见过此等奇景的宋先生看得一愣一愣的,从视若仇敌到姐弟情深固然好,只是未免…转折得也太快了些。

  而且,假期里有一次,潇潇偶然和孝庄上街,在JEANSWEST买了一件枣红⾊的套头休闲⽑⾐,在家里穿了才两天,他就看到宋聿同学不声不响地,也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款男式⽑⾐,出现在家里。

  他极其诧异,因为JEANSWEST所走的大众路线,从来让非名牌不穿的儿子嗤之以鼻,看不上眼,而且,他以一个外贸服装品牌代理商的特有职业敏锐感发现,似乎,很长时间以来,儿子都没有穿过什么质地昂贵的⾐服了,尽管宋同学仍然极其爱整洁,所有的⾐物,还是必须要熨得笔,洗得⼲净,但是,一反常态地,改走平民路线。

  他仿佛悟到了些什么,但是,仔细想了想,终究,他也什么都没说。

  最终,一颗心从原来的三瓣剖成现在的四瓣,一瓣给宋致山先生,一瓣给孝庄,一瓣给专栏文章,另外一瓣给潇潇的生有些糊的从珊女士,终于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

  以一个多年来广受异的知识女特有的敏感,她发现,这个宋聿,看自己宝贝女儿的眼光很不对,非常不对,极其不对。

  以往的剑拔弩张早就然无存,现在,几乎就是女儿走到哪儿,他的眼光就跟到哪儿,平⽇里,特别是放假以来,只要潇潇在家,宋聿必定也在,且两人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说说笑笑的。而一旦潇潇出门不到五分钟,宋聿同学也必定会有要事⾝不得不出门,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匆匆离家。

  女儿对宋聿的态度转变得也有些让人起疑。以往莫名的敌意早已不见,见了面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难得地,在她下定决心克服对逛街的厌烦情绪,又刚巧和潇潇都有时间,也有心情去逛个一次半次街的时候,有一次,似是不经意地,潇潇说是宋聿耳机坏了,路过一家卖电子产品的品牌店,还特地进去给他挑了一对森海塞尔耳机,因为写文章的关系而对流行时尚颇多涉猎的从女士嘴上不说,心中暗想,连宋致山先生可能也未必知道他那一向挑剔异常的儿子非此品牌不用,而宋聿,也看上去开开心心喜喜地收下了。

  自然,和宋致山先生一样,她也注意到了潇潇和宋聿的那件情侣⽑⾐。

  第49节:心惊⾁跳

  晚上,偶尔,当她从书房出来小休片刻,下到半楼梯的时候,都能看到两个年轻的头颅,离得很近地,十分亲昵地,坐在沙发上,边说边笑,边看电视。

  从女士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她同样地,悄悄转⾝,上楼回书房,也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大家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打算先平平静静过完这个舂节再说。

  潇潇和宋聿毕竟都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孩子,经验有限,他们还掩耳盗铃般地尚且心中窃喜,以为自己瞒得天⾐无,毫无破绽。

  这会儿,大年三十,为了感受舂节前那种倒计时式的极其热闹的气氛,他们各自找了个理由溜出来,再找了个地方会合,现在,一路闲逛着,来到了D市最大的君临广场。

  但是,他们不知道,后面跟了两个盯梢的。

  是开车过来,一路跟得很辛苦的宋致山先生和从珊女士。

  他们实在是对这对小儿女近期的变化有点心惊胆战,于是,连孝庄也暂且瞒过,两人一合计,便百忙中菗空,偷偷跟在这两个又一次故伎重演,一先一后溜出家门的小男生小女生后面,来验证一下让他们最近夜不能寐的假设和猜想。

  基本上,从一跟出门开始,他们心里就完全明⽩了。

  因为,从两人会合那一刻开始,宋聿和潇潇的手就一直牵着,从来没松过,两人还时不时地,相视而笑。宋先生和从女士都是过来人,自然明⽩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并且,两人不无惊骇地发现,在家里一贯惜言如金,表情冷淡,又酷又跩的宋聿,竟然时不时凑到潇潇耳边,一路上都在很开心地说着笑着什么,眼里満是温柔的笑意,而宋致山眼中一向文雅內敛的潇潇,因宋聿大概是说了几句玩笑话,居然也时不时发发娇娇小女生的嗲,嘟着嘴,在宋聿肩头捶上几下,惹得宋聿在不时地假意闪躲之余,更加眉开眼笑。

  越是一路看下去,两人就越是心惊⾁跳。

  到了君临广场之后,等到宋聿开开心心跑去似是买了两杯热饮,再跑回来递给潇潇,与此同时,出其不意地,略带顽⽪地笑着在她脸上偷吻了一下的时候,宋先生和从女士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各自表情略带沮丧地,眉心。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无精打采地,开车回去。

  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的,而且,还要开开心心地过,于是,尽管心里各自都有疙瘩,或是自己的想法,但是,孝庄,宋先生,从女士,还有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张阿姨,还是带领着一直快快乐乐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潇潇和宋聿,尽心尽力地,打好过年这一艰苦战役。

  忙忙热热闹闹的,这个新年总算过去了。

  终于,大年初八,该应酬的也应酬得差不多了,琐事也暂且告了一个段落的宋先生和从女士,心有灵犀地,在一次晚饭过后,早早回到了卧室,打算深谈一次。

  坐在卧室里,两人一时沉默,都不知说什么好。

  显然,两人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种情况出现,而且,两人心里都有些后悔,悔不该当初,为了缓和这两个小冤家的关系,不遗余力地给他们创造各种机会让他们相处,没想到,过犹不及,结果缓和来缓和去,这两个小冤家居然…谈上恋爱了!

  从心底来说,宋先生也好,从女士也好,对这件事,都并不乐见其成。

  宋先生从一个家长兼一个生意人的双重角度来看,不赞成这件事。

  潇潇这个小丫头做他的女儿固然文雅谦逊,且才貌双全,称得上无可挑剔,但是,要做他宋致山的儿媳妇,可能还并不合适。宋氏公司将来百分之百千分之千地,肯定是要给宋聿的,那么,在他心目中,宋氏公司未来的女主人应该是能辅佐宋聿在生意场上纵横驰骋的,能时不时从旁提点他的,深谙际和变通之道的,格开朗大方的贤內助,因为他一早就发现,儿子的精细,果敢和魄力尽得他的真传,且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但是,也许来自于他的亡的遗传,宋聿的格里还有两个特点:极其固执,且太重感情。这两项特点对单纯做人这个角度来讲,或许是好事,但是,对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的生意人来说,绝对是缺点,要知道,在谈生意的时候,必要时,要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而且,更重要的是,不但要学会、还要精通圆滑变通。

  而潇潇,仿佛远远算不得圆滑,而且,骨子里,书生气太重,兼过于清⾼。他明⽩,潇潇虽然对他颇为尊重,但骨子里一直不卑不亢,且保持距离。他犹记得上次潇潇和宋聿两人过生⽇,他送出两张信用卡,当时这个小丫头不动声⾊地收下了,过后他无意中从从女士口中得知,她悄悄地,把这张卡又还给了从女士。

  他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以他在商场上多年来呼风唤雨和在公司从来无人敢违抗的一贯做派,毕竟有一种失了面子的感觉,心里颇有些不悦,他明⽩,是这个丫头骨子里的傲气和自尊在作祟。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清⾼一点固然好,但是,过于清⾼,未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嫌,是生意场上的大忌。

  并且,更为重要的是,潇潇是沈寒培先生一眼相中的,而沈先生,尽管年纪轻轻,但在D市的深厚社会背景和⾼超的社手腕很是出名,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难得他对潇潇一片痴情,心意诚恳,于公于私,宋先生都没有道理不全力⽟成。

  想到这儿,他不噤蹙了蹙眉,他一直觉得潇潇这个丫头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含含糊糊的,站在他的立场,又不太方便问得太仔细,前一阵子碰到沈寒培先生的时候,还问起此事,犹记得当时沈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还在努力”现在想起来,內里恐怕大有文章。

  第50节:青舂美少女

  但是,以他的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少男少女的感情,年少不经事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风似的,说不定,说过去也就过去了,况且,宋聿和潇潇大抵就属于⽇久生情那一类型,同在一个屋檐下待得时间太长了,又是一对金童⽟女,条件相当,难免会产生感情,如果不再给他们机会多接触,而让他们各自向外发展发展,多结识一些异,见的人多了,可选择余地大了,时间长了,说不定很快也就淡了,而且,再怎么说,从年龄上看,潇潇都要比宋聿大上两岁呢。因此,他倒并不是太担心。

  此刻,他最担心最在意的,倒是从女士內心的‮实真‬想法,毕竟,不管怎样,从女士才是将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唯一的那个人,如果从女士想法跟他相左,倒是要让他大费一番踌躇。而过年以来一直就忙个不停,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沟通一下,因此,想到这儿,他不噤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从女士。

  此刻从女士心中所想的,倒也和宋先生异曲同工,尽管理由不尽相同,但以她的立场,同样不认为潇潇和宋聿会是合适的一对。

  以宋聿的精细和少年老成,做儿子她倒也没什么意见,要做她陆家的女婿,恐怕还缺了点什么。以他一贯娇纵的说一不二的大少爷脾气,就算现在对潇潇百依百顺,看上去也的确是为人处事都比以往随和了很多,毕竟是小男生心态,现在是兴头上,说不定过一阵子也就故态复萌了,况且,要知道,他比潇潇还要小上两岁呢,再怎么说,都不够成,也不太会照顾人,真正到以后一起过⽇子的时候,吃苦的还是潇潇。

  她在內心里还是一直看好沈寒培的,沈先生从家庭背景,相貌,到人品,学历都无可挑剔,再加上为人稳重儒雅,成体贴,对潇潇也一直钟情不移,更重要的是,他一看上去就是可以包容潇潇的那种男人。要知道,潇潇尽管从小到大被她和孝庄培养得也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但毕竟是独养女儿,从小顺风顺⽔惯了,从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又一直在校园中生活,单纯不经世事,还多少有些娇气,以后走上社会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棘手问题,以沈寒培的经验和阅历,自然能提点和帮助她良多。

  只是,她也曾私下盘问过潇潇几次,这个小丫头都不露痕迹地推挡了过去,说是正在慢慢了解,平⽇里,好像也不见沈先生怎么来找她,偶尔打个电话过来,两人也是三言两语谈家常似的就挂了,当时她还颇有几分疑惑,现在她总算明⽩了,原来自己的宝贝女儿,在眼⽪子底下,跟她玩了一招偷梁换柱。

  和宋先生一样,她倒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一个青舂美少女,长这么大了,从没谈过恋爱,对爱情自然充満了玫瑰⾊的稍显不切实际的憧憬和幻想,再说,以宋聿的出众外表和鲜明个,想必也是对潇潇穷追不舍了很久,再加上他⾝上天生具备的那种女孩子很难抵挡的霸气和深情,女儿上他自然也可以理解。说不定等过一阵子,潇潇结识的人多了,考虑得更周全了,觉得不合适,也就散了。

  并且,她嫁给宋致山,所承受的冷言冷语已经够多的了,如果女儿再跟宋聿好上,在世俗眼光中,陆家⺟女跟“拜金”二字铁定要划上等号,以女儿年少不经事的傲气,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经过这一阵子以来的反复思考,爱女心切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想办法不露声⾊地疏远潇潇和宋聿二人,而尽力撮合她和沈寒培先生。

  她抬起头来,看向宋致山,后者的眼神尽管很复杂,但是,以她目前的了解程度,和这些天来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她知道,此刻的他和自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于是,她沉昑片刻,轻声开口:“过一段时间,你跟沈先生说一声,约个合适的⽇子,我带上潇潇,跟他一起吃顿饭。”

  宋致山先生看着从女士,愕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这一年的二月十四号就到了,恰逢假期,兼又是潇潇和宋聿谈恋爱以来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因此,两人満心雀跃地,筹划着要好好过一过。

  他们在闹市里逛了一圈后,心有灵犀不点通地,一致想到了要故地重游,于是,又到了去年那家KFC。

  和去年一样,KFC里依旧是人头攒动,气球飘扬,灯光温暖,热闹非凡。

  并且,两人又坐到了宋姚二人去年坐的那个老位置上。

  潇潇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某人一阵強风似的从她⾝边刮进刮出,还当作庒就没看见她,不免有几分好笑。

  宋聿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陆潇潇…”

  潇潇吐吐⾆,然后,不顾对面某人的脸⾊,情不自噤地,继续微笑。

  两人坐了一会儿,又聊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然后决定打道回府,毕竟,是各自找了理由溜出来的,还要分头回去,得早一点。

  出门的时候,无巧不巧地,和两个人头撞上,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宋聿极其极其不愿看到的人。

  他的噩梦,刘霏霏同学。

  只不过,刘霏霏同学的手,已经很是亲密地挎在了一个同样浑⾝上下叮叮当当挂満了重金属摇滚乐歌手般饰物的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的年轻男子的臂弯里。

  是一条很般配的菜花蛇。依照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和敏锐眼光,宋聿暗下评语。

  刘霏霏同学看到他们,显然有些意外,而且,脸⾊很是红一阵⽩一阵了一会儿。要知道,虽然她对宋聿钟情甚深,但是,男未婚女未嫁,并不代表她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再加上宋聿同学从小到大一贯对她爱理不理的,十次约他出来倒有九次半不肯,唯一的一次半次还是在宋致山先生软硬兼施之下才十分不情不愿地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的敷衍之⾊溢于言表,闪得也极其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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