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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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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回到纽约,遵嘱在市区中段的一所旅馆住下来。一小时后,布雷德·罗杰斯打来电话。

  “你的祖⺟从巴黎打来电话,伊芙,显然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事,”伊芙笑道“仅仅是一点家庭——”她正要编造些煞费苦心的谎话,突然意识到摆在前面的危险。从今天开始,她要非常小心谨慎了。她以前从来不在乎钱,钱对她来说唾手可得。可现在钱在她心中变得重要了。她不知道她每月能得到多少津贴,伊芙平生第一次害怕了。

  “她告诉你准备起草一份新的遗嘱了吗?”布雷德问道。

  “是的,她提了一下。”伊芙决心装潇洒。

  “我想我们最好面谈一下此事。星期一下午3点怎么样?”

  “很好,布雷德。”

  “在我办公室,好吗?”

  “我一定去。”

  差五分3点,伊芙走进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的大楼。警卫人员、开电梯的工作人员对她毕恭毕敬地致意。人们都认识我,伊芙想,我属于布莱克韦尔家族。电梯把她送到大楼的经理办公区,几分钟后,伊芙已坐在布雷德·罗杰斯的办公室里了。

  布雷德在听到凯特来电话说准备取消伊芙的继承权时,感到很吃惊,因为他知道凯特多么关怀和疼爱她的这位有特殊地位的孙女,他也知道凯特为她所筹划的前程。布雷德不能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如果凯特想同他讨论这事,她自然会这样做的。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她的命令。有一瞬间他对这位坐在面前的可爱的姑娘感到怜悯。他第一次见到凯特时,她并不比这姑娘大多少,而他也还算年轻。可现在他已是一个⽩发老翁了,还傻傻地向往着有一天凯特·布莱克韦尔能意识到有人在深深地爱着她。

  他对伊芙说道:“这儿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请你看一下,然后——”

  “没有必要。”

  “伊芙,你了解这些文件是重要的。”他开始解释起来“按照你的遗嘱,你仍是一笔超过五百万美元的信托财产的继承人,你是这笔钱的法律监护人。由她决定这笔钱在你二十一岁到三十五岁期间內的某个时候付给你。”他清清嗓子“现在她已决定在你三十五岁时把钱给你。”

  这无异于一记耳光。

  “从今天开始,你每星期将得到二百五十美元的津贴。”

  这怎么可能!二百五十美元连条像样的长裙都买不了,一星期靠二百五十美元这简直无法生活。他们这样做是想羞辱我。这个老杂种一定是和我一块儿来算计我。他坐在他那个大写字台后面,舒舒服服,得意洋洋。她真想拿起那个大青铜镇尺朝他脸上扔去,砸碎他的脑袋。她几乎都已感觉到他的脑壳在手下嘎吱嘎吱地碎裂开来。

  布雷德又用池那低沉的声调讲了起来:“你不能在商店立任何户头,不论是‮人私‬的或其他;你不能以布莱克韦尔的名字在任何地方买东西。你买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付现金。”

  这是一场噩梦,情况愈来愈糟了。

  “还有,如果任何与你有关的传闻在任何报纸和杂志上出现——不论是国內还是国外——你每星期的津贴就会立即停发,清楚了吗?”

  “清楚了。”她的声音像是在哼哼。

  “关于你的人寿‮险保‬,你和你妹妹亚历山德拉各有五百万美元保额。你的‮险保‬单今天早晨已被取消。一年之后,”布雷德继续说“如果你对你的表现満意,你每星期的津贴会增加一倍。”他显得有些踌躇说“最后还有一条规定。”

  她想把我吊起来示众,伊芙边想边问:“什么规定?”

  布雷德·罗杰斯显得很不自在地说:“你不愿再见到你,伊芙。”

  不过我还希望见你一面,老太婆,我想看着你气死。

  这时布雷德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送进伊芙开了锅一般的脑子里:“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你不希望你再走进这幢大楼,也不希望你走进家庭的任何房产。”

  他曾跟凯特争辩说:“我的上帝,凯特,她是你的孙女,你的亲骨⾁。你对她像对待⿇风病人一样。”

  “她就是一个⿇风病人。”凯特回答。那场争论就此结束。

  现在布雷德只能尴尬地说:“就这样,我想我已告诉你全部细节,有什么问题吗,伊芙?”

  “没有。”她几乎要休克了。

  “那么,请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十分钟后,伊芙已走在街上了,钱包里放着一张二百五十美元的支票。

  第二天早上,伊芙给一个房地产代理商打了电话打算找一套公寓房间。在她的想象中,要找一套漂亮的位于楼顶的公寓,俯瞰着‮央中‬公园;墙壁刷成⽩⾊,屋里布置上现代化家具,还有一个大台,她要在那接待宾客。现实却给了伊芙当头一,公园街本没有任何房子能够给一个每星期仅有二百五十美元收⼊的人居住。最后,在一个小意大利区的公寓中找到一个单人房间。屋里有一只兼作的长沙发,一个被房产代理商委婉地称之为“书房”的角落,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和一个瓷砖脏污的小浴室。

  “这——这是你们最好的房子?”伊芙问道。

  “不,”代理商说“我在城里萨顿区拥有一幢连栋房,里面有二十个房间,五十万美元,外加维修费。”

  你这个杂种!伊芙心想。

  真正使伊芙感到绝望的是第二天下午搬进这所房子的时候。它简直是座监狱。在家里时,她的更⾐室就有这间屋子那么大。她想象着亚历山德拉现在正在第五大道的大公馆中享受着一切。上帝啊!为什么不把亚历山德拉烧死?那次就差一点!如果她死了,伊芙就成为唯一继承人,事情就大不一样了。也不敢剥夺她的继承权了。

  然而,如果凯特·布莱克韦尔认为伊芙会轻易地放弃她的财产继承权,那就真是太不了解她的这个孙女了。伊芙决不会就靠着每星期二百五十美元生活。那儿还有属于她的五百万美元。静静地躺在‮行银‬里。可那个琊恶的老太婆却把这钱和她远远地隔开。必须设法得到这笔钱,我一定要得到它。

  第二天,伊芙想出了主意。

  “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布莱克韦尔‮姐小‬?”阿尔文·西格拉姆殷勤地问。他是‮家国‬联合‮行银‬的副总经理。事实上,他准备为她做任何事。是什么好事使这个年轻姑娘找到他头上来了?如果他的‮行银‬把握住克鲁格-布伦特公司的存款或者其中的一部分,他的事业就会像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有一笔托管的属于我的钱,”伊芙解释说“五百万美元。据这笔钱的托管规定,这笔钱在我三十五岁时才能给我。”她天真地笑笑说“对我来讲,时间可太长了。”

  “从你现在的年龄来看,我想时间是很长。”‮行银‬家笑了“你——十九岁了?”

  “二十一岁。”

  “并且很美丽,请允许我这样讲,布莱克韦尔‮姐小‬。”

  伊芙故作正经地笑了笑:“谢谢,西格拉姆先生。”事情进行得比想象的顺利。这人真是个⽩痴。

  他感到他们之间有一种亲善和睦的气氛,她喜我“那么具体来讲,我怎么帮助你呢?”

  “我想,我是否有可能预先借用一下那笔托管的款子,你知道,我现在要比将来更需要那笔钱。我订了婚并打算结婚,我的未婚夫是位在以⾊列工作的建筑工程师,他要在那里再工作三年才能回来。”

  阿尔文·西格拉姆充満同情地说:“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急剧地跳了起来。毫无问题,他可以満⾜她的要求。任何时候都可以靠那笔托管存款预支款项。今天満⾜了她的要求,她就会介绍布莱克韦尔家族的其他成员到他这儿来,他会使他们満意。啊!他可以怎样地使他们得到満⾜!此后,他就畅行无阻了,他将成为‮家国‬联合‮行银‬的董事会成员。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董事长。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坐在对面的这位娇小的金发女郞。

  “完全没有问题。”阿尔文·西格拉姆向伊芙保证道“这是非常简单的事,你知道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钱都借给你,但我们当然可以借给你一部分,比如一百万。这能使你満意吗?”

  “好极了。”伊芙说,极力不表露出自己的‮奋兴‬心情。

  “很好。你是否能将那笔托管款项的具体细节告诉我…”他拿起了钢笔。

  “您可以和克鲁格-布伦特公司的布雷德·罗杰斯先生联系。他会告诉你需要的细节。”

  “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伊芙站起⾝说:“要用多长时间?”

  “不会超过一两天。我将亲自催办这件事。”

  她伸出一只可爱而纤细的手:“你太好了。”

  伊芙走出办公室时,阿尔文·西格拉姆拿起了电话:“给我接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的布雷德·罗杰斯先生。”这显赫的名字使他全⾝产生一种不可言状的震颤。

  两天后,伊芙走进‮行银‬,被引进阿尔文·西格拉姆的办公室。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恐怕我不能帮你的忙,布莱克韦尔‮姐小‬。”

  伊芙无法相信她听到的话:“我不懂,你说那很容易,你说——”

  “对不起,那天我并未掌握所有情况。”

  与布雷德·罗杰斯的谈话又清楚地在他耳边响起。“是的,是有五百万美元的托管款项在伊芙·布莱克韦尔的名下,你的‮行银‬可完全自由地凭此预支任何数目的钱,但是,我认为我有义务告诫你:凯特·布莱克韦尔会认为这是不友好的行动。”

  布雷德·罗杰斯无需再说出其结果将是什么。克鲁格-布伦特到处都有财势显赫的朋友,如果那些人从‮家国‬联合‮行银‬取出他们的存款,那么阿尔文·西格拉姆的前程也就不言而喻了。

  “对不起,”他再次对伊芙说“我的确不能再做什么了。”

  伊芙看着他,非常沮丧。但她不能让这个人看出对她的打击“谢谢,⿇烦您了,纽约还有其他‮行银‬,再见。”

  “布莱克韦尔‮姐小‬,”阿尔文·西格拉姆说“世界上不会有任何‮行银‬会凭那笔款子借给你一个便士的。”

  亚历山德拉感到惑不解,过去,总是用各种方式表现出对伊芙的偏爱。现在,‮夜一‬之间,一切都变了。她知道凯特和伊芙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但她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什么。

  每当亚历山德拉试图引出这个话题时,总是说:“没什么可说的,伊芙选择了自己的生活。”

  亚历山德拉从伊芙那里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凯特·布莱克韦尔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和亚历山德拉待在一起。亚历山德拉觉得很有趣。她不仅在⾝边出现,实际上已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凯特似乎第一次认识她的这个孙女。亚历山德拉觉得自己好像在接受评估。

  凯特的确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孙女,因为她曾被深深地欺骗,她加倍慎重地观察伊芙的妹妹,以便真正地了解她,认识她。她菗出一切可能的时间和亚历山德拉待在一起,试探她,向她提问题,并认真听取她的回答。最后她深感満意。

  想了解亚历山德拉并不那么容易。她是一个內向的人,比伊芙要沉静得多。亚历山德拉天生聪慧,理解力強,她的天真无琊与其美丽外貌的完満结合,使她更加可亲可爱。她总是接到没完没了的邀请,约她参加晚会,赴宴,上剧院,可现在是由凯特决定亚历山德拉接受或拒绝每一个邀请。一个合格的求婚者并不够——绝对不够。凯特要寻找的人的条件是,他要有⾜够的能力,以帮助亚历山德拉管理凯特的金钱王国。她没有跟亚历山德拉谈起过这一想法。在凯特为其孙女找到合格的人选时,会有充裕的时间去讲清这一点。有时,在孤独的不能⼊眠的清晨时刻,凯特又想起伊芙。

  伊芙过得快活极了。祖⺟与她决裂时对她的打击,使她暂时忘记了她所拥有的一件重要武器:她对男人多么富有昅引力。在搬进自己房子之后的第一次应邀参加的晚会上,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同时给了六个男人——其中四个已婚——而且在此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內六个人都跟她通了电话。从那天开始,伊芙知道她再不会为钱而发愁了。礼物源源不断地向她涌来:昂贵的珠宝,绘画,当然,最常见的还是现金。

  “我刚订购了一个新餐具柜,可我的津贴支票还没到,亲爱的,能帮帮忙吗?”

  当然,他们一定帮忙。

  当伊芙在公众场合出现时,她选择陪伴她的男人都是单⾝汉。她只在下午在自己寓室和那些有妇之夫会面。伊芙非常谨慎。她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的传闻栏目中,不是因为她的津贴会被停止,而是她已下定决心想要看到有一天她的会爬着来见她。凯特·布莱克韦尔需要一个继承人来接过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亚历山德拉没有一点能耐配得上⼲这种大事,她只配当个愚蠢的家庭妇女,伊芙得意地想着。

  一天下午,翻开一本新出的《城乡》杂志,伊芙偶然看见一张亚历山德拉和一位颇具魅力的男人跳舞的照片。伊芙并不注意亚历山德拉,她的眼光集中到那个男人⾝上,她想搞清亚历山德拉是否结婚生子,那对她的计划将是一个灾难的打击。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一年来,亚历山德拉经常给伊芙打电话,请她吃午饭或者吃晚饭,但伊芙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推辞。现在伊芙认为是和妹妹谈谈的时候了。她邀请亚历山德拉到她的公寓去。

  亚历山德拉从未看过伊芙住的公寓,伊芙准备忍受怜悯,但亚历山德拉却说:“非常可爱,伊芙,很舒适,不是吗?”

  伊芙笑笑说:“这房子对我很合适,我要的是小巧。”她已当出了⾜够的珠宝和绘画,以便租一所漂亮的公寓,可是凯特会得知这事,而且会打听这钱是从哪儿搞来的,眼下谨慎第一。

  “怎么样?”伊芙问。

  “她很好,”亚历山德拉有些犹豫地说“伊芙,我不知道你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你知道,要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话,我会——”

  伊芙叹了口气说:“她没告诉你?”

  “没有,她不愿谈这事。”

  “我不怪她。可怜的亲爱的,她也许內疚得要死。我遇见了一个非常好的年轻医生,我们打算结婚,所以我们同居了。发现了这件事,她就要我滚出家门,她说她永不见我。恐怕咱们也太死脑筋了,阿历克丝。”

  她看到亚历山德拉脸上现出一种沮丧的表情。“太糟糕了,”亚历山德拉说“你们俩应去见,我想她一定——”

  “他在一次‮机飞‬失事中死了。”

  “唉呀,伊芙!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呢?”

  “我很‮愧羞‬,所以我不愿跟任何人讲,甚至连你我也没告诉。”她‮劲使‬攥着亚历山德拉的手说“你知道,我对你无所不谈。”

  “我去和谈谈,我去解释——”

  “不!你知道,我自尊心很強,你要保证绝不和谈这件事,永远不!”

  “可我敢肯定她会——”

  “你保证!”

  亚历山德拉叹口气说:“好吧!”

  “相信我,我在这儿很愉快。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非常快活!”

  亚历山德拉看着伊芙,心里想着自己多么想念她。

  伊芙伸出胳膊搂着亚历山德拉,有点揶揄地说:“谈我谈得够多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你过得怎样了,你碰到⽩马王子了吗?我断定你见到了!”

  “没有。”

  伊芙打量着她的妹妹,她简直就是自己镜子里的形象,而她要毁掉它!“你会找到的,亲爱的。”

  “我不着急,我该生活上自立了。我已和谈过,下个星期要和一个广告公司的头头见面,讨论我的工作问题。”

  她们在离伊芙住处不远的一个小餐馆里吃了午饭,伊芙坚持付了饭费。她不想要妹妹的任何东西。

  当她们互道再见的时候,亚历山德拉说:“伊芙,如果你需要钱的话——”

  “别傻了,亲爱的,我的钱⾜够用的。”

  亚历山德拉坚持说:“如果你缺什么,你可以拿走属于我的任何东西。”

  伊芙盯着亚历山德拉的眼睛说:“我相信这一点。”她笑了“可我确实不需要什么,阿历克丝。”她要的不是那点碎屑,而是整个蛋糕。问题是:如何弄到手?

  在拿有一个周末晚会。

  “没有你就会逊⾊多啦,伊芙。你所有的朋友都来参加。”

  打电话的是妮塔·路德维格,一个在瑞士学校认识的姑娘。

  她将会结一些新的男人,而目前认识的那一批实在使她厌倦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伊芙说“我一定去。”

  那天下午她当掉了一副绿宝石手镯,那是一星期前一个恋她的男人送的,那是一位有着子和三个孩子的‮险保‬公司经理。她在洛德-泰勒公司买了些夏装,又买了一张赴拿的往返机票,第二天早上她坐上了‮机飞‬。

  路德维格庄园是一处占地很大、沿海岸修建起来的建筑群。主楼有三十间房子,最小的一间也比伊芙住的那间大。伊芙被一位⾝穿制服的女佣人领进为她准备的房间,当她梳洗化妆的时候,女佣为她打开了行李。然后,伊芙下楼去会见她的那些朋友。

  客厅里有十六位客人,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富翁。妮塔·路德维格笃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哲学。这些人对事物有着共同的看法,他们相处得和睦而融洽,因为他们说着共同的语言。他们都在最好的寄宿学校和学院中成长,都住着豪华的庄园,享受着游艇、‮人私‬
‮机飞‬的乐趣,当然也有同样的纳税问题。一位专栏作家给他们起名为“噴气机沙龙”这名称他们在公开场合嗤之以鼻,私下却引为自豪。他们是特权阶层,是神明上帝精选出的有别于他人的少数人。让世界上其他人去相信金钱不能买到一切吧,这些人却知道金钱万能。钱能为他们买来美丽、爱情、豪华和奢侈,能为他们在天堂买到一块地方。而伊芙则被那个心狭隘的老妪的心⾎来嘲排斥在一切之外。但这不会长了,伊芙想。

  她走进客厅。屋里的谈话停止了。虽然客厅里坐満了漂亮女人,可她是其中最漂亮的。妮塔带着伊芙向她的各位朋友问好,并把伊芙介绍给那些她不认识的人。伊芙可爱而人,她用机警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男人,老练地寻找着她的目标。大多数男人都已结婚,而这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容易。

  一个下着宽松方格呢子、上穿夏威夷运动衫的秃顶男人向她走来:“我敢断定你一定厌倦了人们称赞你的美丽,宝贝。”

  伊芙还给他一个多情的微笑:“我永远也不会厌倦,先生——贵姓?”

  “彼得森,叫我丹吧。你应当成为一个好莱坞明星。”

  “恐怕我没有演戏的天才。”

  “可我敢断定你一定有许多别的天才。”

  伊芙神秘地笑笑说:“你不试试,就永远不会知道,是吗,丹?”

  他说:“你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

  “我的游艇就停在海湾,也许明天咱们可以到海上兜兜风?”

  “听起来很人。”伊芙说。

  他咧嘴笑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们从未见过面,我认识你的祖⺟凯特好多年了。”

  伊芙仍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可这使她很费劲。“非常可亲,”伊芙说“我想我们最好听听别人的谈话吧!”

  “当然,宝贝。”他挤挤眼说“记住,明天。”

  那段对话后,他总不能单独和伊芙在一起。吃午饭时她故意躲开他,饭后她又从车库里借了一辆为客人准备的车,进城去了。她驶过黑胡子塔和可爱的阿达斯特拉花园。那时,⾊彩鲜的火烈鸟正列队在空中飞行。她在港口附近停下,看着渔船卸下捕获的大海⻳,肥硕的龙虾,热带鱼和五颜六⾊光彩夺目的海螺壳,它们将被磨光然后卖给游客。

  海湾里一片平静,湛蓝的海⽔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越过海湾,伊芙可以看见天堂岛海滩月牙似的轮廓。一艘摩托艇正离开海滨码头。逐渐‮速加‬,一个人突然在蓝天的衬托下出现,拖曳在那小船后面,那是一个惊人的场面。他似乎是吊在与一张蓝帆相连的金属杆上。他那修长而瘦削的⾝体正风展开。伊芙看着,不噤有些着;摩托艇吼叫着朝港口驶来,那空中的人看得更清楚了。摩托艇驶近码头,拐了个急弯,这时伊芙瞥见了那人黝黑而英俊的面庞,而后,那面庞就消失了。

  五个小时后,他步⼊妮塔·路德维格的客厅。而伊芙觉得似乎她正希望他的到来。她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出现。近看,他更加英俊潇酒。他⾝⾼六英尺三英寸,一副完美的雕像似的黝黑面孔,一双黑亮的眼睛,和飒慡的运动员体魄。他微笑时,露出雪⽩整齐的牙齿。当妮塔把他介绍给伊芙时,他朝伊芙笑了笑。

  “这是乔治·梅利斯。伊芙·布莱克韦尔。”

  “我的上帝,你应当属于卢浮宮。”乔治·梅利斯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口音。

  “来呀,亲爱的,”妮塔招呼他说“我来给你介绍其他的客人。”

  他朝她挥挥手说:“别着急,刚才都已见过了。”

  妮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两个说:“那好,要是需要我的话,随时叫我。”她走开了。

  “你对她不是有些过于耝鲁了吗?”伊芙问道。

  他笑一笑说:“我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负任何责任,我堕⼊情网了。”

  伊芙笑了。

  “我是说真的,你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你对我也是如此。”

  伊芙不在乎这男子是否有钱,她已被他住了。这不完全是因为他英俊潇酒的外貌,而是一种磁,一种強大的力量使她‮奋兴‬。从来还没有一个男人能使她有这种感觉。“你是谁?”她问道。

  “妮塔告诉你了,乔治·梅利斯。”

  “你是谁?”她又问道。

  “噢,你是指在哲学的意义上,真正的我。恐怕没有什么精彩的话可说。我是希腊人,我家种植橄榄和其他一些东西。”

  就是那个梅利斯!贴着梅利斯标签的食品可以在‮国美‬每个角落的食品店和超级市场里看到。

  “你结婚了吗?”伊芙问。

  他笑了:“你总是这么直接吗?”

  “不。”

  “我没有结婚。”

  这一回答给她一种出乎意料的愉‮感快‬觉。仅看着他就使伊芙迫切地想占有他。希望被他占有。“为什么你没吃晚饭?”

  “讲实话?”

  “是的。”

  “那是件个人的私事。”

  她等着他说下去。

  “我正忙于劝阻一位‮妇少‬不要‮杀自‬。”他无所谓地谈着,似乎这是一种不⾜为怪的常事。

  “我希望你成功。”

  “到现在为止,我希望你不会是‮杀自‬型的人。”

  “不是,我希望你也不是。”

  乔治·梅利斯大声笑了起来。“我爱你,”他说“我真的爱你。”他挽起伊芙的胳膊,这接触使伊芙战栗。

  整个晚上,他陪伴着伊芙。他完全投⼊对她的殷勤招待中,而忘却了其他所有人。他那双手修长而敏捷,不停地为伊芙⼲着各种事情:斟酒、点烟,并轻轻地触摸着她。他的亲近使她感到极度亢奋,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单独在一起。

  ‮夜午‬时分,客人们渐渐散去,乔治·梅利斯道:“你的卧室在哪儿?”

  “在大厅北头。”

  他点点头,长着长睫⽑的眼睛深深地盯着伊芙的眼睛。

  伊芙脫掉⾐服洗了个澡,穿了一件新的透明的黑⾊睡袍,⾐服紧贴着她的⾝子。清晨1点,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她急忙打开了门,乔治·梅利斯走了进来。

  他站在那儿,带着欣喜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啊,圣⺟玛丽亚,你使米罗的维纳斯看上去像个丑婆。”

  “我有一点比她強,”伊芙耳语着“我有双臂啊。”

  她伸出两臂抱住乔治·梅利斯,把他拉向自己。他的吻使她心中的火‮烈猛‬地燃烧起来,他的嘴紧紧地庒着她的嘴,她感觉他的⾆头伸进了自己的嘴里。

  “噢,我的上帝!”伊芙呻昑道。

  他开始脫下自己的外⾐,伊芙帮着他。片刻,他已脫去了子和法国短,一丝‮挂不‬地站在她面前。他有着伊芙见过的最完美无缺的体格。

  他用胳膊对她后脖颈猛击一下。伊芙便失去知觉。她模糊地感到他把她的臋部抬⾼,⾝体贴上来。

  她乞求道:“哦,请不要,你弄疼我了…”

  他不停地进⼊,更深更快,伊芙最后的一点知觉是从他体內深处发出的一声野兽般的呻昑,那声音好像在她耳中‮炸爆‬。

  当她恢复知觉睁开眼睛时,乔治·梅利斯已经穿好了⾐服,正坐在椅子上菗烟。他走到边,‮摩抚‬着她的额头。当他接触她时,她感到一阵恐惧的颤抖。

  “你觉得怎么样,亲爱的?”

  伊芙试着坐起⾝来,但巨痛使她无法坐起,她觉得全⾝被撕裂了一般。

  “你这该死的畜牲…”她的声音像精疲力竭的耳语。

  他笑笑说:“对你我算是温柔的了。”

  她用无法相信的眼光望着他。

  他笑笑说:“有时我非常耝鲁,”他又‮摩抚‬她的头发“但我爱你,所以我动作温和,以后你会习惯的,我向你保证。”

  如果当时她手里有一支,伊芙一定会打死他。

  “你是个疯子!”伊芙骂道。

  她看到他眼中的一丝闪光,同时看到他握起了一只拳头。霎时,她又感到強烈的恐怖。他果真是一个疯子。

  她马上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仅仅是我——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请回去吧,现在我要‮觉睡‬了。”

  乔治·梅利斯瞪着她看了好久,最后缓和下来。他起⾝走到梳妆台旁,台上放着伊芙的两件珠宝首饰。一只⽩金手镯和一串昂贵的钻石项链。他拿起那串项链,仔细看了一番,然后装进口袋说:“我留着这玩意儿做个纪念。”

  她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晚安,亲爱的。”他走向边俯⾝轻轻亲了一下伊芙的嘴

  一直等到他离去,她才爬下,⾝体像火烧一样疼痛。每一步都像受刑,直到锁上了门,才感到‮全安‬。她不晓得能否爬进浴室,只好又扑倒在上,等待着疼痛过去。因‮辱凌‬而产生的愤怒強烈得令她难以置信。他奷了她——可怕而且残暴。她真不知道他对那个想‮杀自‬的姑娘到底⼲了什么。

  当伊芙最后拖着⾝子爬进浴室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时,她吓呆了:脸肿了起来,被打过的地方一片发青,一只眼睛肿得几乎成了一条。她放了一池热⽔,像受伤的动物一样爬了进去,让热⽔的‮摩按‬冲去⾝体的疼痛。伊芙在浴池中泡了许久,最后⽔温开始变凉时,她爬出澡盆,试着走了几步。疼痛有所减轻,但仍难以忍受。她躺到上,‮夜一‬未合眼,担心着他会再来。

  拂晓,伊芙起时,发现单上⾎迹斑斑。她要让他赔偿,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浴室,又放了一池热⽔。脸肿得更厉害了,伤处变成了黑紫⾊。她把一条⽑巾用冷⽔浸透敷在面颊和眼睛上。而后,躺在浴盆中,想着乔治·梅利斯这个人。除了那残暴的⾊情待狂的行为之外,他⾝上还有个令人疑惑的地方,忽然,她意识到是什么地方了。那串项链。他为什么拿走它呢?

  两小时后,伊芙下楼和其他客人共进早餐,虽然一点儿食也没有,但她极需与妮塔·路德维格谈谈。

  “我的天!你的脸怎么了?”妮塔问。

  伊芙沮丧地笑笑说:“⼲了件蠢事。夜里起去上厕所,懒得开灯,结果撞在你的一扇漂亮的门上了。”

  “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没关系,”伊芙向她保证说“就是有点肿。”她朝周围看了看说:“乔治·梅利斯在哪儿?”

  “他在外面打网球。他是最好的选手之一。他说他吃午饭时见你,我想他真的喜你,亲爱的。”

  “能谈谈他吗?”伊芙无意地说“他的家庭情况?”

  “乔治?他出生于一个希腊的富豪家庭。他是长子,万贯。他在纽约一家经纪公司工作,名叫汉森公司。”

  “他没在他家族的公司中工作?”

  “没有,他恨那些橄榄树。不管怎么说,靠着梅利斯家族的钱财,他无需工作。他出来⼲事仅仅是打发时间而已。”她露齿一笑说“他晚上都排満了。”

  “是吗?”

  “亲爱的,乔治·梅利斯是这里最合格的单⾝汉,只要他愿意,姑娘们会迫不及待地为他脫光的。她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未来的梅利斯夫人。老实说,如果我丈夫不是个该死的吃醋鬼的话,我也去找他。难道他不是一块最可人意的肥⾁吗?”

  “最可人意的。”伊芙说。

  台上,伊芙独自一人坐着,乔治·梅利斯走了过来,伊芙周⾝不噤产生一种強烈的恐惧感。

  他走到伊芙跟前说:“早晨好,伊芙。你还好吧?”他的脸上充満了真诚的关怀。他轻轻摸了摸伊芙受伤的面颊说:“我亲爱的,你真美。”他拉过一把椅子,骑在上面,对着伊芙,指着闪耀着光芒的大海说:“你见过这么美的景⾊吗?”

  对他来讲,昨晚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伊芙听着他继续谈着,再一次感到这男子的強大昅引力。虽然昨晚所经历的噩梦历历在目,可伊芙仍然能感到这一点,真令人无法相信。他看上去像希腊神,他应属于博物馆。可他应待在疯人病院。

  “今晚我得回纽约了,”乔治·梅利斯说“我往哪儿给你打电话?”

  “我刚搬家,”伊芙忙说“我还没有电话,我会给你的。”

  “好吧,我亲爱的,”他咧嘴笑着说“昨晚你一定过得很好,不是吗?”

  伊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许多东西还得我教你,伊芙。”他悄悄地说。

  而我有些东西要教教你,梅利斯先生,伊芙心里暗暗下决心说。

  回到家,伊芙就给多萝西·霍利斯特打电话。在纽约,媒体上总有一部分版面无休止地报道那些所谓漂亮人物的行踪。而多萝西就是这些信息的源泉。她曾与一社会名流结婚,后来丈夫为一个二十一岁的女秘书而抛弃了她,她被迫出去工作。她找到一项最适合于她天的工作:一个写风流韵事的专栏作家。因为她了解她所写的每一个人,而且那些人认为她是可以信赖的,所以很少有人向她保密。

  如果说什么人能够告诉伊芙有关乔治·梅利斯的具体情况,那么非她莫属了。伊芙请她在金字塔饭店吃饭。

  霍利斯特是一个‮大硕‬无朋的女子,长着一张肥胖的脸,染着红头发,嗓门又耝又大,发出驴叫一般的笑声。她⾝上挂満了珠宝首饰——不过都是些假货。

  她们点了菜后,伊芙随便地说:“我上星期去了巴哈马一趟,那儿可真美。”

  “我知道你在那儿。”多萝西·霍利斯特说“我这里有一张路德维格的客人名单。那是个愉快的聚会吧?”

  伊芙耸耸肩说:“我见到了许多老朋友,还遇见了一个人名字叫——”她停住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叫乔治什么来着,梅洛吧,希腊人。”

  多萝西·霍利斯特笑了起来,那轰雷一样的响亮笑声整个餐厅都能听到。

  “梅利斯,亲爱的,乔治·梅利斯。”

  “对,梅利斯,你知道他吗?”

  “我见过他,当时觉得自己要变成石柱了。我的上帝,他长得可真昅引人。”

  “他的背景怎样,多萝西?”

  多萝西·霍利斯特看看周围,神秘地朝伊芙俯过⾝去说:“没人知道这些,你要保密,能做到吗?乔治是他家族的败类。他家做着大宗的食品生意,富得没法形容,亲爱的。乔治本应继承这生意,但他在希腊和姑娘、小伙子及那些⾊鬼胡混,弄得臭名昭著,据我所知,他⽗亲和他的兄弟们最后忍无可忍,把他送出了那个‮家国‬。”

  伊芙认真听着,记住了每一个字。

  “他们拒绝给那可怜的家伙一分钱,所以他只好出来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他拿走那串项链的原因!

  “当然,他无需着什么急。某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大富翁的乘龙快婿的!”她瞅着对面的伊芙问道“你有‮趣兴‬吗?宝贝?”

  “没什么大‮趣兴‬。”

  何止是有‮趣兴‬,乔治·梅利斯可能正是她物⾊的关键人物。她得到财产的关键。

  第二天一早,她给他工作的经纪公司打电话。他立即听出了她的声音。

  “为等你的电话我都快疯了,伊芙,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

  “不,午饭,明天。”

  他有些吃惊,踌躇地说:“好吧,我已和一个客户约好吃午饭,但我可以跟那位先生说推迟一下。”

  伊芙不相信那是位先生“到我的公寓来。”她说。她告诉了公寓的地址后说:“12点半见。”

  “我一定去。”她可以听出那口气中的洋洋自得。

  乔治·梅利斯届时将会大吃一惊。

  他迟到了半小时,伊芙看出这种行为正是他的特点。迟到对他来说并不是有意地表示无礼,这是一种満不在乎,知道他要享受的东西总会在那儿等着他,随便他什么时候⾼兴去取。凭他那人和玩世不恭的外表,他就拥有世界上的一切,除了一件事:穷。而这正是要害之所往。

  乔治环视了一下那小小的房间,內行地估价了屋里东西的价值。“非常可爱。”

  他移到伊芙⾝边,伸出胳膊说:“我每一分钟都想着你。”

  她躲开他的拥抱说:“等会儿,我有事要告诉你,乔治。”

  他用黑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说:“咱们待会儿再谈。”

  “现在就谈。”她慢慢地一字一板地说“如果你再敢像上次那样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他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

  “这是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正经话。我有笔生意要和你谈。”

  他露出困惑的神⾊。“你叫我来是和我谈生意?”

  “是的,我不知道你欺骗那些傻老太婆买股票和公债能挣多少,但我敢肯定,那远远不够。”

  他的脸凶愤怒而沉起来:“你疯啦?我的家庭——”

  “你的家很富有——但你很穷。我的家有万贯家财——而我却一贫如洗。我们都在同一条漏⽔的小船上。亲爱的。但我知道有一个办法能使我们踏上一条豪华的游艇。”她站在那儿,看着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好奇取代。

  “你最好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已被剥夺了一笔巨额财产的继承权,而我的妹妹亚历山德拉没有。”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你和亚历山德拉结婚,那笔财产就会属于你——我们。”

  “对不起,我决不能接受把我跟某个人捆在一起的想法。”

  “如果事情成功,”伊芙向他保证说“那将不成为问题。我妹妹经常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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