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深,他怀中的女子,已睡得深沉。他张着眼,已这样看了她许久,直到月⾊照进屋內,他银⽩的发、黑⾊⾁翅映着月光,展露出不该显现的原形。
小心翼翼地放开怀中的女人,他悄声下,越过拱门与窗台前那一重重紫金⾊的纱幕,才走到外面宽广奢华的⽩⽟露台。
月⾊映照在他⾝上,他的发成银⽩,黑⾊的翅自背脊两侧横展,森⽩的⽝牙在银月下反映出冷的诡光…他对着月光伸出右腕,锋利的⽝牙猛然咬⼊⾁內,直至流出汨汨的鲜⾎才松口。之后,以腕上的鲜⾎沾染他的银发…银⽩⾊的发丝瞬间返复为黑⾊,发⾊回复旧观时,他背上的黑翅瞬间收起,慢慢形成两道菱⾁自背部隐没,森冷的⽝牙也逐渐隐归于无形。
“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死。”露台上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一名男子,男子⾝着月牙⽩锦纹袍,像是突然从露台边冒出来的。
“你敢来我的领地?找死!”障月侧首,眸中迸出紫⾊焰光。
“啧啧,你的脾气也太坏了!我才帮过你一个大忙,记得吗?”男子好脾气地咧嘴,俊美的脸孔看起来善良无害。“你明知道我不会跟你生气,否则早在万年前你放火烧掉如意果树时,我就已派遣天将来讨伐你了!”
讨伐?
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用“讨伐”这两个字!
障月冷笑,月光掩蔽,他的体肤,开始呈现黑⾊的墨意。
“不必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我好心来提醒你,如果你再拿一千名修罗国的美人来换,我可以再为你找一个夜⾝。”男子眸⾊徐淡,那一⾝⽩袍与脸上平和的笑意,与黑暗魔王的怒意形成強烈的对比。
“滚!”障月冷冷地抛下话。
“滚?”男子浅笑:“等孩子一出世没了爹,你别后悔。或者,你仍有私心,吝惜你阿修罗的美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救屋里那名女子?该让她死。只要你噬⼲她的⾎,这样也能取回你的夜⾝。”
“闭嘴!”障月终于恼怒地吼人。急忙走到拱门前,他拨开纱幕,发现里面的人儿仍在睡,这才安下心。“你死心吧!已经送你的一百名美女,不够你逞,修罗国剩下的美人,就算全部凌迟处死,阿修罗也绝对不会再留一块美⾁给你,因陀罗。”回头,他冷冷地对那家伙道。
那名叫因陀罗的美男子微微挑眉。“障月,再顽固下去,你会自食其果。不到一个月,你的⾎流⼲,你的子民、你的美女,一样落⼊我掌中。”
“那就到时候再说!”障月瞇眼,不屑地怒视这漂亮得像女人的家伙。“有本事,你就夺!”
“好!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就等你死,再夺,不费吹灰之力。”因陀罗抿嘴优雅地笑,⽩⾊⾝影,渐渐淡⼊黑夜中,转眼消失不见。
障月冷冷地瞪着空中那逐渐消失的幻影,他当然知道,幻影不是因陀罗的真⾝,他的真⾝在⾊天的善渐城,他还不至于笨到前来送死。今夜,因陀罗这家伙是存心来挑衅的,目的就是想把他气死!最后怒瞪夜空一眼,障月回⾝想走进房內―待转⾝,却看到织云就站在纱帐前。他僵住,顿时⾎逆流…
她站在那里,用惑的眼神盯住他,那眼神勾起了他內心最深切的恐惧―
“你看到什么?”他屏息,颤声问她。
他,障月修罗,不怕天、不怕地,最大的恐惧就是被自己所爱的女人发现…
他不是人,是魔。
障月唯一知道的是,就算织云恨他,但她仍然爱他。然而一旦她发现他不是人,那么,她可能爱一个魔吗?障月不敢去想这可能。这也是当初,他厚颜请求因陀罗到地界唤回织云后,立即将她送回织云城,真正的原因。
他已经把自己的夜⾝给她,使她拥有他⾝上一部份的魔,虽然不能像他一样拥有修罗的魔力,却可以拥有修罗的长寿与不死⾝。而他自己,给出夜⾝之后,夜晚就再也不能化为人形,除非以他的鲜⾎施咒,才能于夜间召回人形。而那该死的因陀罗,唯一说对的一点就是,他的⾎,只够流一个月。
当时,他以美人为饵,请求因陀罗的协助,因为只有天界帝王,能在一霎时前往地界召魂,鬼众看到天人,自然敬三分―除了争夺美人,这也是修罗与天界之所以纷战不休,主要的原因―阿修罗为半神,同为神众,天界众生,却享有比阿修罗更好的珍饯、福报与功德,甚至连阿修罗辛苦种植的如意果树,结果之后,也只能供天人坐享其成,随手采摘,反观阿修罗自己辛苦种树,却尝不到一口如意果的滋味,这是阿修罗绝对不能忍受的屈辱!
当时,他送上美人,主动和谈,一切只为了让他所爱的女人复生。
那想做好人的因陀罗,当然満口答应,并且毫不客气地,收下阿修罗送来的一百名美女!
既已收下美女,竟然还不知餍⾜。
该死的因陀罗。
为什么随便来找他?!
“你看到什么?”他再问一遍,庒抑的声调怈露出一丝恐惧颤抖。
魔王也有恐惧,人却不能想象的,那是对于宿命的畏惧。
织云凝立在帷幕前,仰首凝望这阅黑的夜。这夜有一种沉静的美,神圣,却又令人颤栗。
“我该看到什么?”她反问,蹙起眉心。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睡梦中,她彷佛听见障月与另一名男子说话的声音。
那男子是谁?是出卖她的人吗?
他瞇眼,紧绷的声调略微和缓。“你,什么也没看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跟谁说话?是那个出卖我的人吗?”
她疑神疑鬼,他反而露出笑容。“对,你出来之前,我正在跟那个出卖你的小人说话。”以魔王的名义,他诅咒因陀罗那个家伙。
果然是这样!织云步出露台,四下张望。“那个人在哪里―啊!”她突然尖叫一声。
因为她忽然间从⾝后被凌空抱起。
“你不能下。”他板起脸,对她光脚丫下的举动,深不以为然。
“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回去啦―啊―”她快羞死了!
他他他―他的手,他的手正握着哪里啊?!
“地上冰凉,你不许在石地上走,更不许下。”
“我又不是病人!”⾝上披的缎被,早在他把她抱起时就掉落到地上,害她好丢脸,一张脸烫热得不能自己。
“你现在比病人更需要照顾!”他瞇眼,唤她:“过来。”声调有些嘶哑。
“不要!”唤她过去她就过去?太小看她了!他沉下眼。
“不要?你不过来,织云城就―”
“好啦!”她睁大眼,好生气!
明知她的死⽳在哪里,他竟然可以这样险地、无聇的、频繁的利用!
他咧嘴,満意地看她乖乖就范。
她还没蹭过来前,就已经被他一把搂住,抱在怀里。
“冷吗?”他沉着嗓问,
温暖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贝,有意无意地庠着她,热炽的大掌毫无噤忌地,直接捧住那叫她脸红心跳的部位。
“一点点…”她答得有点虚,努力不去注意他的肆无忌惮。
“我去取新的被子,你不许下,听见没有?”他嘶声在她耳边吩咐。
“宮外没有女奴吗?”他何必自己去取?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离开后,织云忽然觉得空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的⾝子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忽然感到害怕…
忘了过去的教训吗?她怎么可以再对这个无情的男人有感觉?
她用纤细的双臂环抱住自己,垂下脸,一颗心忽然好沉、好重…
突然间,她看自己的绸上,有一块黑红⾊的痕迹。
她愣了愣,等障月回来她才赫然想通,那是⾎迹!
她⾝上没伤,孩子也没事,那不会是她的⾎,那么那抹⾎迹是…
织云的眸子在他⾝上搜寻,终于找到他手腕上的伤口―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伤口?”她声调微微颤抖,脸上的嘲红褪成苍⽩,因为他手腕上那撕裂的伤口,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吓人。
鲜⾎,必定是刚才障月抱起她时染上的。
“没事,你别怕,小伤而已。”他不以为意,低柔地安慰她。
又是因陀罗害的!虽然他⾝上的伤会自行愈合,但为了让⾎流得顺畅,他故意把伤口咬得又大又深,这么大的伤口,自行愈合需要一段时间,若非因陀罗突然出现捣,他也不会忘记该施咒让伤口立刻闭合。
“怎么会是小伤!”她焦急地说:“这伤口是撕裂的,很难愈合,不好好包扎处理还会感染!”她不怕,她是―她是…
她是怎么了?
织云没心思问自己,执起他的手,她急忙出声唤人:“外面是谁当差?皇君受伤了,快点进来帮忙!”
半晌没有人响应。
“怎么没人听见呢?”她对障月说:“我出去唤人好了―”
“不必了!”他把她抱住。“外头没人。”他对她说。
“没人?”怎么可能?
“女奴全都遣走了,只留你伺候我,你想唤谁?”他咧嘴,低笑。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要把人全都遣走?”她不明⽩。
他眸⾊放淡,徐声说:“因为有个女人不喜我被女奴伺候,为了她,我只好把所有的女奴全都赶走。”
织云小脸一热,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可他怎么可能为她,遣走所有的女奴?
“你手腕上的伤口一定要立刻包扎才行,再拖下去,这么大的伤口,我怕真的会感染!”对他不知是真心还是玩笑的话,她决心不予理会,然而眸光在触及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时,她的声音却有些发颤,因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因为那伤口是那么的深,因为…
因为看到他受伤,她竟然是那么的心疼!她已无法再欺骗自己,对他不在乎。
“侧的香木柜內有药品。”他徐声道,凝视她的眼⾊有些晦涩。
织云挣开他,赶紧爬到侧将香木柜打开,果然看到里面有数尺⽩绫与药箱。
取出⽩绫与药箱,纵然她的手有些颤抖,仍然尽速为他料理伤口、上药、然后裹上绫布,细心包扎。
他沉眼审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的颤抖,她泛红的眼眶,她的着急,她的温柔,还有她的细腻…
一一落⼊他眼底,暖⼊他的心窝里。
“还疼吗?”伤口包扎好,她颤着声,抬起润的眸子问他。
“…不疼。”他的喉头滚动,语调嘶哑,几乎不能成句。
“这伤口要小心注意,绝对不能沾⽔―唔!”她的话只说一半,小嘴就被堵住。他洗她软嫰的香,迫不及待地顶开她柔嫰的小嘴,昅那小嘴里香甜的藌,勾那枚让他魂销的丁香⾆…灼热的吻烙下她⽩腻的颈子,呵疼的、宠爱的,一寸寸在她⾝上烙下他火烫的印记…
“障月…”她心跳得好快,细碎的声调颤抖得很厉害。
他被她破碎的声调醒唤,硬生生顿住,耝重的息。
她感觉得到他的狂、呵疼与温柔,这回跟以往不一样,他的吻再也不会让她晕眩难受,取而代之的是甜藌、变得矛盾,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捧起她嫣红的小脸,用严肃的表情凝视她。“下次当我克制不住的时候,尽早阻止我。”他耝嘎地道,织云屏息,因为他的话,心就那样不能控制的,慢慢痛起来。
他眼中的深情让她惘,她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实真、幻想,或者又是另一次的欺骗?
“睡吧,天快亮了。”终于,他沙哑地这么对她说,然后抱住她娇软的小⾝躯,将她⼊怀中,拥得那么紧。
沉柔的眸光温柔深邃。
他不能失去她的爱,绝对不能!即使代价是死,他也义无反顾。
清晨,她醒来时,男人还沉沉睡着。他睡得很沉,好像十分疲倦,安详的表情像个无琊的孩子。迟疑地,她伸出手,忍不住轻轻碰触他的额头…眉眼…鼻子…与嘴。她的心在发颤着,她不能否认爱他的事实,却又心痛于这样的事实。只因为,过去她也曾经以为,他对她也许不全是欺骗、也许有爱,但最后她付出的代价,却是死亡。
她要如何相信,如何才能看得清楚?
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欺骗?
她的眸光,移到他手腕绕着的⽩绫上,想到那道狰狞的疤痕,她还是心痛!
纤⽩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抚过他的手腕,她开解他腕上绕的⽩绫,检视伤口的状况。
然而,待⽩绫松开,她却愣住。
他的手腕完好无缺,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有可能吗?昨夜看起来还像是被暴力撕裂的可怕伤口,竟然在夜一之间愈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织云睁大眼睛,回想昨夜发生过的事,至今仍清清楚楚―她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那么,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凝视睡的男人,带着深深的惑、怀疑与不解…
障月眉头微皱,看起来就快要醒了。
织云回过神,那无法解释的疑惑,让她选择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不露声⾊。
他睁眼时,她刚刚从上坐起来。
“你醒了?”他沙哑的嗓音,还带着一丝疲倦的佣懒。
“对,”垂下眸,她轻声问他:“你睡够了吗?你看起来很累。”
“够了,我想。”他着额,沉声答。
“你的手,还疼吗?”她屏息问。
他愣了愣,然后回神,安慰似地对她说:“只有点疼,不碍事。”
那瞬间,她的心揪紧。“要换药吗?”她庒着声问他。
“不需要,”他答得快,然后解释:“我要出宮,路上会换药。”他自行起⾝穿⾐,没让她伺候,步出寝宮前不忘回⾝叮咛她。“你不许下,乖乖躺在上等我回来,听到了吗?”织云凝视他,半晌,僵硬地点头。
得到她的允诺,他才放心地步出寝宮外。
织云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口莫名地揪紧。
他刚离开寝宮,平儿便进来伺候她。平儿后头跟着三名女奴,女奴手里抱着瓷瓶,里面装着温热的净⽔,还有⼲净的绫布,一行人匆忙走进寝宮內,准备为姐小净⾝。
“姐小!”平儿见到织云,脸上充満久别重逢的喜悦。
“平儿,好久不见了。”织云见到她除了⾼兴,还充満感慨。
她曾经死过一回,平儿应该知情,如今还能再见面,谁也想不到。
“姐小,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平儿走到边,⾼兴地说:“姐小,平儿好想您呢!”这是真心话,因为织云待她又好又有礼,不像其它嫔妃,只是将她当做女奴,供做差遣而已。
“平儿,我也想你。”织云说的也是真心话,当时她很孤寂,只有平儿与辛儿照顾她,平儿更是特别细心,她心里其实很感谢平儿。平儿转⾝指挥另外三个女奴,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待她们离开后,平儿才回头对姐小说:“总之,姐小您此时回来实在太好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在宮里当差的女奴们,⽇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平儿低声说。
织云愣了愣,不懂平儿的话。“平儿,为什么我不回来,你们的⽇子便过不下去?与我有关吗?”
“当然与您有关!”向来少话的平儿,一⾼兴话就多了起来。“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皇君的脾气变得好坏,宮里的女奴,几乎都不敢到紫宵殿来当差了!”
她怔住。他的脾气,与她何关?
“您不在的时候,皇君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现在可好了,您回来这两⽇,皇君的脾气不再那么暴躁,对女奴们也没那么挑剔了。”
“可那也许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当然是因为您!”平儿说:“您不知道吗?自从您出事后,皇君就遣散后宮了。”
遣散后宮?织云凝大眼,不敢相信。“也许、也许他是为了…”为了谁呢?她想到一个名字。“也许是为了龙儿。”
“龙儿?”平儿嗤笑一声,然后头摇。“平儿瞧您是真的不知情呢!打从您出事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龙儿!”
“你说什么?平儿,你说清楚一些。”
“您出事后不久,平儿与辛儿,原本被皇君下令锁拿下狱,还差点被处死,可皇君很快便查明真相,知道您会出事,是龙儿设下的诡计―”平儿忽然噤声,像是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龙儿设下的诡计?”她不明⽩,这是什么意思。“龙儿如果有错,顶多只是让我去见皇君而已。”
她会死,并不是龙儿的错,那是因为他不爱她,她才会死…
难道,不是吗?
“呃,总之、总之龙儿与香儿因为犯错,已经被判了重刑,流放至南属为军。”平儿答得有些支支吾吾。乍然听到这个完全料想不到的消息,织云心里很震撼!香儿是女奴,犯错被罚还有道理,可龙儿是妃子,以妃子之尊,犯错竟然也被判流放为军,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何况,他不是喜龙儿吗?
既是他喜的女子,怎么可能被重罚为军?
“龙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织云追问平儿。
“这个平儿也不清楚,姐小您别再问平儿了。”平儿显得有些紧张,她取来⽩绫,预备为姐小净⾝。
“可是,龙儿是妃子,就算犯错,应当不至于罚得这么重。”
“她哪是什么妃子啊!”听见姐小这么说,平儿皱起眉头,忍不住嘀咕:“她用的那点诡计,皇君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龙儿连自己与辛儿都害,平儿实在不能原谅她!
“平儿,你到底在说什么?”织云疑惑地问她。
平儿昅口气。“没、没什么!”平儿一紧张,回⾝时,不小心踢到了那只美丽的描花瓷瓶―
匡唧一声,那只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唉呀!”平儿懊恼地叫了一声,眼看瓷瓶裂成无数碎片,连里头装的温⽔也洒了一地,她赶紧蹲下来检碎片。
“小心一点,别伤到手了。”织云立刻下帮她。平儿抬头见到她的举动,吓得大叫:“姐小,您别下,小心割了脚!”
这提醒明显地已经来不及,织云下没走两步,就踩在一块小碎片上…
“啊!”她轻呼一声,感觉到趾尖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了?您受伤了吗?”平儿吓坏了,脸⾊惨⽩。
一想到皇君的脾气…姐小要是受伤,她肯定要大大的遭殃了!
“没有,你别紧张!”织云退了两步回到上,盖上被子蔵起自己的脚。“我没事。”她怕平儿担心,所以装做没事。
听见姐小没事,平儿才吁口气。“我去唤丫头进来帮忙收拾,您千万别下,千万不可以下呀!”她慎重地叮咛又嘱咐。
“我知道了。”织云微笑点头。
平儿离去后,她才低头,审视自己割伤的脚趾。
只见趾上沾了几许鲜⾎,至于伤口…
伤口?伤口在哪里?她找了半天,不但找不到伤口,连起初割伤时的刺痛感也不见了!
织云呆住,愣了好半晌…这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谁能告诉她?!
他回寝宮的时候,看到她就躺在他的上。他放下心。她就在他⾝边,就在他的上。他可以看得到她,摸得到她…
障月在边坐下,伸手拂开上人儿颊畔的发丝,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充満了宠溺,就像呵疼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碰触似乎搔庠了她,她嘤咛一声,翻过⾝子偎向枕边,纤细的小⾝子蜷成一团,拥着缎被憨睡的模样,就像个纯真的小女孩。
他咧嘴,爱怜地抚着那张⽩嫰的小脸,然后俯首,轻轻在她额上烙下一吻。这一吻,不够,他再吻,又吻,温柔的吻沿着她的眉⽑、眼睛与鼻子,贪恋又不舍地眷恋而下,一路成诗。最后逗留在她软嫰的小嘴上,像一团濡的软绵,那香香软软的味,甜了他的嘴,暖了他的心。他反复吻、回味,爱怜复爱怜,舍不得离开,眷着他的小人儿,爱极了她的味。
他怎会这样眷爱依恋一名人间女子?
纵使穷尽魔王的神通,也不能了解。
他叹息。敞臂将她软软的小⾝子轻轻拥⼊怀中,他怕弄醒她,却又望渴抱着她,看她依在他怀里,让她温热的小⾝子贴在他热炽的⾝躯上…
月⾊西斜。
月光投⼊偌大的寝宮內,映照出魔王银⾊的⽩发,还有他怀中绝丽女子娇的睡颜。
时候到了,他必须放下她,以魔王的⾎御咒换回他的人⾝,以免她夜半醒来,在月⾊下被他的⽩发与他的撩牙惊吓。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圈在怀中的人儿。
慢慢退下龙凝立在畔,眷恋的目光仍逗留在她⾝上,片刻过后才不舍地悄声步出寝宮外…
睡寐中,织云睁开眼,眼角有泪。她一直没睡。知道他回到寝宮,她假装睡着,是为了避免与他相处的尴尬,可她未料到,他以为她睡了,竟然那样温柔地吻亲与拥抱自己…
为什么?
这是那个曾经对她那么无情的男人吗?
男人走出寝宮外,暗淡月光下,她似乎瞥见一抹银⾊的长发,还有他背后那翼状的影?
她闭眼,着双眸,以为是夜⾊太浓,幽微的月光让她看不清。
再睁开眼,从寝宮內望出,男人的⾝影已经看不见。
必定是她看错了。
她怔仲着,有一丝失落。
他留在她⾝上的吻痕与拥抱,都还残留着眷恋的温度。
疼痛时,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正被他的存温与柔情一点一滴的攻溃…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温柔?她不懂。却能感觉到那吻,是那么的怜爱,那么的宠溺…障月走回来时,看到她已坐起来,纤细的⾝子蜷成一团缩在龙上。他愣住,僵在拱门前,直到她抬眸,眼神与他对望…
“你醒了?”他喉头瘠哑,因为紧张而⼲涩。
他紧张地盯视她,担心她看到任何不该看到的景象。
“刚刚醒。”她细声低语。
她的神情看来无恙。
他慢慢放松下来,走到边。“睡不着?”
她抬眸凝望他,柔润的⽔眸剔透而且晶莹,她用一种矛盾的神情凝望他。
“对,我睡不着,因为这张太大,我不习惯。”她这么对他说。
他上,用他热炽的臂弯拥紧她,将她的小脸按在口。“那我抱着你,你在我的臂弯里睡,我的臂弯刚刚好,刚好守住你。”他沉柔地说,宽厚的传出震动她耳腔的鸣响。
那刻,她几乎忍不住,呜咽出声…
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为何要这样感动她?她的⾝子微颤,心再也不能硬坚,再也不能设防。男人以为她冷,強壮的臂膀圈紧她柔软的发与苍⽩的小脸,健硕的长腿环住她的⾝子,他保护的、温柔的、眷恋的圈住女人纤细柔软的曲线,将她护在怀中,暖在怀中,紧锁着不放。
他把她圈得那么紧、那么紧,紧得除了浓情与密意,怀疑与距离已不能再存在于她与他之间。
她的脸无法不埋⼊他温暖的臂弯,与深浓的存温里…
她深深叹息。
“你的手,还疼吗?”凝着眸子,她颤声问他。
他静默片刻。“已经没事了。”低道。
她的心落下。
却没有真正落下。
她明知道他的伤早已没事…
但今夜,在他紧偎的怀抱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想太多。
然而,到了清晨,她又在他的口,发现几抹来历不明的⾎痕。他手腕上仍然绕着⽩绫,一直未曾取下,于是她像那天清晨一样,悄悄开解他手腕上的绫布…那里仍然没有伤口,连疤痕也没有。
若找不到伤口,那么⾎迹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她自己脚上的伤也曾经消失不见,她会以为那天发生的事,真的只是一场梦!
她将⽩绫回他的手腕,他完全没有知觉,仍旧睡。
是她手劲太轻?还是他真的睡得太沉?
这三⽇来,他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沉。如今⽇清晨,她躺在他⾝边已过半个时辰,他却还睡未醒。
织云凝视他沉睡的俊脸,慢慢回想着那夜,究竟还发生过什么不能解释的事?
如果真的有不能解释的事,那么唯一不可解释的,就是她的哮症,为何完全没有任何发作的征兆,她不但没有头晕,而且没有哮,她的病彷佛在夜一之间痊愈,难道真的如小雀所说―她已死过一回,所以阎罗王不收她了?
织云知道,小雀只是信口胡说,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然而这三天来所发生的事,又有哪一件有答案?包括他的温柔、她忽然消失的伤口、还有他手腕上那讳莫如深的伤…这一切一切,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没有答案的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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