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7-重头配角粉墨登场
正常人的理智与情感是协调与平衡的,而郑谐的理智与情感符合8020法则。
郑谐如约到杨蔚琪家做客,还带去一束花。
不是真的鲜花,而是一堆布做的粉嘟嘟的娃娃猪头扎成花束形状,并不是大路通货,而是花店主人自己一针针的。
他曾经见和和自己做过这样一束布花,觉得有趣,如今见到有卖的,就顺手买了下来。
其实他从来没有亲手送礼物送花给谁的习惯,觉得全⾝不自在。
杨蔚琪接到那份并不贵的礼物非常⾼兴,因为她自己就属猪,开门时⾝上正系了一件有三只小猪贴布的围裙,用方巾包着头发,一副非常标准的家庭主妇状,只是拿铲子的动作不怎么对劲罢了。
郑谐问:“要帮忙吗?”
“不用。你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一会儿就好。”
杨蔚琪出来时,郑谐正在看DVD。
他看DVD的样子很特别,捏着遥控器,将画面设成四倍速度,没有声音,只有快速跳过的字幕,并且是英文的,而他看得并不专注。
杨蔚琪啧啧称奇,发现郑谐看的正是几天前她看的《窈窕美眉》。
他正好看到结尾出现字幕,见她出来,将屏幕关掉,长叹一声。
杨蔚琪说:“这么圆満的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郑谐说:“喜么,我没觉得。”
“怎么不是喜?大团圆呢。你这样看片还真有专家派头,看明⽩了么?”
“反正一句台词一个镜头都没落下。”郑谐将碟片退出,仔细地重新揷进包装盒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人生如戏。”
“当然,所有艺术作品都来源于生活。”
“我若是那女孩,我可永远都不回那男的⾝边,任他再怎么信誓旦旦。”郑谐说。
故事是国美的校园偶像剧,校园偶像跟朋友打赌去追求艺术系乖巧又另类的女生,事情败露,分手,合好,结局圆満。
杨蔚琪说:“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思维区别吧?只要心是诚的,什么都好说。”
“怎么判断心诚不诚?我的原则是,信誉毁坏过一次的合作对象,就会永远被排除在我的合作范围之外。因为有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
“照你这样讲,犯过一次罪的人,就永远没改过的机会了,那全天下的犯人都判死刑好了。”说完这句话,杨蔚琪哑然失笑“原来我们都有职业病啊。”
郑谐也客气地笑了笑,不再跟她争论。
杨蔚琪看了一会儿空洞洞的蓝屏,状似开玩笑地说:“我一直觉得人的理与感是有一个平衡比例的,但是郑谐你的比例显然和常人不太一样,你的理力量太強大。”
郑谐说:“这样不好吗?理強大可以避免犯错误。”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人生很无趣吗?完全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我猜你从小到大从没碰上过什么不如愿或者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郑谐沉默了许久才慢呑呑地说:“意外当然有,不如意也有。只是不多而已。人毕竟不能胜天。”
那顿饭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杨蔚琪长了那么一副标致整齐的模样,做事利落⼲净,菜⾊看起来也很漂亮,却没想到口味实在不怎么样。
郑谐很耐心地一口口吃着,倒是杨蔚琪自己吃不下去了,吃了几口说:“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不用,除了咸一点硬一点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出去吧,我吃不下了。”
“多可惜,你忙半天了。”
“没事,反正我做菜也只是为了好玩。”
最后到底是开车去了他们常去的菜馆。
郑谐吃饭时又有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抬头环视一下周围,并没见到人。过了片刻,机手却响起,他接起,说了一句就挂掉。
杨蔚琪问:“有事?”
“不急。有位朋友,我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
他等杨蔚琪吃完了,才起⾝绕到饭店的另一区,在屏风后面看到岑世。
岑世很悠闲地坐着,像是等他很久了。见他走来,站起来,客气地点头,表情淡然:“本该我过去,但您有同伴,我想不太方便。”
“岑先生这回在本市逗留的时间够久。”郑谐的表情比他更冷淡。
“我的朋友去渡藌月了,我替他打理一点生意。”
“朋友,还是合伙人?”
岑世笑了:“郑先生很希望与我合作吗?”
郑谐也笑笑:“你若要谈公事,就跟我秘书约时间,我们在办公室谈。”
岑世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一点也没变。”
“你却是变了不少。”
“那是自然。当年我是生学而你已经是社会人,财大折人,势大庒人。如今虽然你仍然⾼⾼而上,不过我们的距离却似乎小了不少,不是么?”
“我说过,你若不服,等翅膀硬了后可以来找我。怎么,你觉得时候到了?”
岑世又笑了:“怎么可能?我巴结你都来不及。”他见郑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敛了笑容神⾊自若地说“我发现我对和和依然是十分难以忘怀。出于礼貌,我来知会您一声,免得您觉得我做事太不靠谱。”
郑谐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自信得过了一点。你就那么确定和和⾝边没有别的人,这些年一心一意地想着你,等着你,只要你回来她就立即投进你怀里?”
岑世说:“我不能确定。不过其他人都无妨,别说男朋友,就连丈夫不是也可以变成前夫?只不过和和的哥哥却只有您一位,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前功尽弃万劫不复,令我不得不慎重。”
郑谐冷笑:“你可太⾼估我对和和的影响力了。她不接受你,是你自己的问题。”
“您可别低估了您对他的影响力。”岑世淡淡悠悠不卑不亢地回答。
郑谐回去时,杨蔚琪观察了他一会,微微地笑了:“你刚才去见的是朋友还是仇人?”
“那么明显?”
“对。其实我很好奇,想让你喜很难,但是想让你讨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别跟筱和和一样幼稚,好奇心杀死猫。”郑谐头也没抬地说。
郑谐将杨蔚琪送回家后,看看表,时间还不算晚。
他掏出机手给筱和和打电话,想让她明晚下班后等着他一起吃饭,结果连拨了两个电话,都说占线。两个电话中间隔了有半小时。
跟谁打电话竟然打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怕机手辅。
他改发信短。机手的信短功能他本不用,甚为不,研究了一会儿才明⽩作规则,磕磕绊绊地写好了几个字,却在发送时误作,全没了。
他皱皱眉头,放弃了明晚的计划。
下班时间过了五分钟,筱和和挎着大包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里走出来。
公司到家打车需要五分钟,乘公车要十分钟,步行也只需要半个多小时。路上拥堵,所以她不买车不开车。而且,和和对速度有一点畏惧感,连出租车都很少打。
楼下就有公站牌。但是几个月前对面大厦挂上一副她极不喜的宣传画,直到现在也没换掉,令她每每等车时都看得十分碍眼,于是总会再向前多走一段路,在下一站乘车。
走着走着,便习惯地抄了近路,一路逛回家。
沿途有许多店面,服装店与手工艺品店通常正准备打佯,这时进去侃价最有优势,而小吃店则飘散出人的香味,她经过的小路中有一条街是著名的老字号小吃一条街。于是和和差不多每天回家时,包里都放了新淘到的无用的小玩意儿,而手中提着一袋子好吃的。
她喜在两个站点之间步行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两个站点之间恰有一个大型的服装广场,和和非常喜欣赏他们每季一换的精美橱窗,一帧帧,⾊彩形态各异,如优雅而华丽的静止舞台。
她边走边看,走得很慢,最后停下来。那个橱窗是丝绸与珠宝展示,只是简单地裹在几个模特⾝上,打一个优雅的结,梦幻般的⾊彩与图案,美丽而飘逸。
最边上的一个模特披的样布有淡紫与浅绿两种颜⾊,很俗的搭配⾊,但暖昧不清地叠着,非常有感觉。模特手上挂了一串手链,十几颗西瓜碧玺,切成小巧的片状,薄薄的一线翠绿映着红,宛如一片片带⽪的西瓜,与布的颜⾊正搭,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歪着头仔细欣赏。西瓜碧玺不会特别的名贵,但是那串颗颗纯净透明,是上品。
她看得出神,突然背后有人说:“这么巧。”她吓一大跳,回头看,岑世如鬼一般地出现在她⾝后。
和和扁着嘴角,想挤出一个笑来给他,但因她受了惊吓,没笑出来。“是很巧。”下班的时段,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竟然在步行地段也能遇上他。
“难得碰见你,一起吃饭吧。”岑世和颜悦⾊。
“不好意思,我没空,我约了人。”
“有约会还这么悠闲,边走边看光景?”岑世笑着直接戳破她的谎言。原来他在她后面跟了很久,她竟没发现。
和和的脸红了红,镇定地说:“我的约会在半小时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成么?”
岑世又笑了:“那先陪我去喝杯咖啡如何?”
和和说:“谢谢您的好意,可是空肚子喝咖啡会胃痛。”
她在前面走,岑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和和觉得心烦,猛地停住转头,岑世在她一米外也停住。
和和板着脸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条路你走得,我就走不得?又不是你家的。”岑世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和和扭头又往前走。她口才本来就不好,跟岑世比更是实力相差悬殊,她才不打算蛋碰石头。
和和为了能早早地甩掉岑世,径直走到路边去叫出租车。这种时段,又在繁华路段,本没有空车。
岑世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和和急躁之下就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她从包里摸出机手胡按了几个键,但是没按通话。她说:“你再跟着我,我就警报说你扰我。”
岑世往前一步。和和本来就站在人行道的路沿,看他前进,她又向后退,没料到后面路面低了十公分,结果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要栽下去,被岑世一把拉住了:“还是这么冒失啊。”
和和狠狠地推开他后,发现自己的机手已经落到岑世手里了。
岑世说:“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否则你别想拿回机手。”
和和很想弃了机手转⾝走掉。她衡量了一下,又觉着得不偿失,本没有必要这么意气用事,岑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还在心理斗争中之时,岑世却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原来他的车就违章停在不远处,察警大哥也不及时来拖走,失职。
筱和和上了车,坐在副驾座。虽然她很想坐后面,可那样未免太矫情,不知道岑世又要笑成什么样子,还是免了。
“去哪里?”
“回家。”和和看着岑世一副忍俊不噤的样子,索诚实地承认“我今天不舒服。就是舒服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我明⽩。”岑世也不问她住在哪儿,直接开车上路,方向很正确。
已经进到她家小区,岑世突然说:“和和,如果你还是介意以前的事,不肯原谅我…”
和和打断他:“没有的事!”
岑世忽略她的揷曲,继续说:“那么就假设我们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可好?我不会纠你,你也别看见我就像刺猬一样。”
和和说:“好,一言为定。”她道了声谢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听岑世喊她“和和”她回头,见岑世已经出来,倚着车门,两指间夹着她小小的机手。她竟忘了这码事了。
筱和和几步上前把机手拿回来,临走时不忘提醒他一句:“对了岑先生,既然我们才刚认识,请您称我‘筱姐小’就好。”
筱和和回到家,把包扔到地上,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她抑住想去窗口看岑世走没走的冲动,把自己钉到沙发上。
他走了是正常,没走也多半是做样子给她看。她虽然不是他对手,但是对他的脾,还是了解得⾜够。
其实他更了解她。所以他既不解释当年事,也急急不表明他这一遭的用意,因为其一她明⽩,其二他开口她也懒得听,他不如省省力气。
然后和和又想起,被岑世这么一搅和,她没买成晚饭,只能自己做,或者叫外卖了。
她现在还不饿,又觉得心浮气躁,便将画了几周也没画完的一副线条复杂的线描钢笔画拿出来继续完成。
她的线描本子里有许多页她已经提前画好了铅笔轮廓的图,有人物像,也有风景。每当她觉得烦的时候就拿出来开始一笔笔细细地修饰线条。这是件没什么技术含量并且浪费时间的活儿,有助于平心静气。她早老就发现了这种办法。
和和一边画一边想着心事。
她觉得自己对岑世未免苛刻了点,显得她很没教养,不过也是岑世她在前。
其实岑世到底没有怎么伤害过她。他耍弄了她一回,当时虽然真的很伤心,但比起后来她见过的听过的,那可真的算不得什么,他的那点小手段只不过是青舂剧经典保留桥段罢了。然后他慡了一次约,等于又欺骗了她一回,其实她知道那个错也不全在他,毕竟当年的他与郑谐比起来嫰得很,完全不是对手。而且,再后来,岑世给她写过许多封信,发许多的信短,真的也好装的也好,从字面看来那完全是诚心诚意的,只是她不肯再给他机会罢了。
明明是她自己有心结,却要忏怒到岑世⾝上。
和和一心二用着画完了一幅图,国中神话中的仕女。她一向最后才画眼睛,觉得这样有成就感,不过也常因此而毁掉一副作品。点完眼睛后细看了看,她不经意间就把女子的脸画成了倩柔阿姨的模样。然后她想起⺟亲,决定照着⺟亲的样子画一幅图,又一时想不起⺟亲的容貌特征,于是去翻相册。
她翻着照片时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了,便去找订餐电话,翻了几个菗屉也没找到,因为她每次都是随手一扔就不管了。
和和徒劳无功地转来转去,机手里没有存,拨114也没查到号码。终于想起来她可以到对面郑谐的屋子里去找。他有一个本子上有许多的常用电话,还是她给他一一抄上去的。而他的东西向来整齐,从来不放。她知道他放在哪里。
筱和和还没正式行动就接到了郑谐的电话,真是灵异。
郑谐说,他和杨蔚琪就在这个小区外几十米远的那家烤⾁店里,让她出去与他们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