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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堂来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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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班鸣卓和段墨回到A组总部时,天⾊已开始暗了下来。象往常一样,留在总部没有出动的路婵娟早已为大家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红白黑的归来,使原本已沉寂很多的A组饭局又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白朗,饭量之大,一点也不比胖刘逊⾊,惹得唐卡和核桃不约而同的加入抢饭战团。年小如在一边眼睛将瞪得大大的,她虽然想在桌上一展⾝手,可又怕破坏了自己在萧矢心目中的形象,看着各种美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减少,內心痛苦至难以形容。

  “那个…”坐在她一边的萧矢突然开口了“你想怎么吃就尽管怎么吃好了,我不介意的…”

  话音未落,年小如已挺⾝而出,左手一把将余下的半只香嫰肥滑的耙鸡抓到自己的盘子里,右手一挥,盘子里酥脆的吊炉饼顿时又少了半打。

  “哇,哇,居然用抓的!”白朗大声怪叫。

  话音未落,年小如嘴一张,一个炸得金⻩的丸子腾空而起,乖乖地落在她的口中。

  “小如姐姐好厉害呀,连念力都用上了…”核桃喃喃道。

  唐卡在一边不服气地道:“哼,这算什么,看我的…”双手一张,四五个丸子顿时飞舞着向他以夸张姿态张着的大嘴飘去。

  就在将要飞入他口中的一瞬间,那几个丸子突然全部改变了飞行轨道,在唐卡目瞪口呆中划了个大大的椭圆型弧线,乖乖地落入年小如的盘子里。

  “哇,小如姐姐好棒!”核桃在一边‮奋兴‬地拍着手。

  “这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感到她的念力啊,小妖不会是你教了她什么诡计吧…”

  唐卡苦着脸道。

  萧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在场的人中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年小如的能力。那的的确确是念力,不过是用奇异的技巧将念力化为细不可察的线来施用。从某些方面讲,这种“物”的技巧倒和桑若影的念针有几分相似之处。当然,在那天的特训中,他指导了年小如以念线操纵⾝体的技巧,否则又怎会在命运号之战上一举制服了实力远远超出年小如的“牛仔”——基德·罗德里格斯。

  “用念力做出细线吗?的确是个有想象力的战法…”段墨在一边微笑着道“尤其是在‘域’不好施放的地方,想必那个可怜的牛仔就是这么被收拾的吧?”

  他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萧矢飞快地瞟了段墨一眼。在A组中,以实力来讲,他唯一在意的大概就是这个“老好”段墨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和对方交过手。这个⾝负A组第一王牌的人实力究竟如何,他也并不知晓,虽然曾经几次搦战,但都被对方巧妙化解了,还被对方不轻不重地作弄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的灰。因为这个,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释怀。既然⾝为強者,就应该有強者的骄傲和尊严才对,何必玩弄那些阴谋诡计来战斗呢?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他一决雌雄才好,就利用自己新参悟的“域”之绝技——黑白!

  路婵娟坐在一边,只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注视着班鸣卓的动作。看起来,这位A组的队长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刻,他正专注地一勺勺地将自己面前小碗中的汤送入口中。然而,在路婵娟的眼中,那动作是极其缓慢而机械的,很明显,他的心神根本没有放在饭上,而在某个她也无法知晓的地方。忽然,她发现班鸣卓再次舀起的勺中已没有任何汤汁,可他仍单调地将勺子向自己口中送去。她忍不住轻轻呼唤道:“鸣卓,你…”班鸣卓将手中的勺子停下,抬头望向她,那空洞的眼神令她心中一阵绞痛。这次关于“新魂事件”对班鸣卓的打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的。自从加入A组以来,邵定中便是班鸣卓最信任的人,是他亲密无间的战友,更是他的老师和兄长。可这样的一个人竟出卖和背叛了他,这对一向重感情的班鸣卓来说,心理上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我吃完了…”班鸣卓轻声道,起⾝走出餐厅。

  大家也都察觉到队长的异样,一下静了下来。

  路婵娟望了大家一眼,起⾝追了出去。

  路婵娟用念动术转过走廊拐角时,看到了班鸣卓的背影。

  “鸣卓…”她大声叫道。

  “什么事?”班鸣卓停下脚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鸣卓,我知道你很难过…”路婵娟艰难地道,下意识地痛恨着自己的无力,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此刻的班鸣卓。

  “难过?不,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老江和胖刘的死是为了什么呢?阿影的死又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班鸣卓喃喃地道,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他⾼大而消瘦的背影在视线中缓缓消失,路婵娟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答案,究竟有谁知道呢?

  餐厅內,大家经历了短暂的你眼望我眼后,年小如第一个忍不住问道:“队长怎么了?”

  “是不是和邵定中打时受了什么伤啊,老好,你最清楚,你来说!”核桃冲着段墨嚷道。

  “是自责吧…”段墨懒洋洋地道“我们的笨队长大概认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邵定中才会导致A组被利用,所以才那么难过,此刻也许在心底里拼命地为他们三个的牺牲寻找原因吧,在找到那个原因之前,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害了老江、胖刘和阿影的…”

  “和他没有关系啊,都是那个邵定中害的…”年小如急道。

  “这话你去和他说吧…”段墨用餐巾擦了擦嘴,満意地叹了口气“娟姐的饭就是好吃,害我到了外边哪里的餐馆都吃不惯…”

  “原因?人都死了,还找什么原因啊…”白朗有气无力地道。

  “他们都已经被定为烈士了吧,应该算是为国捐躯吧?虽然是被利用了…”唐卡也越说越无力。

  大家的情绪都低沉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他们的心中,又浮现出三个战友生前的音容笑貌…

  雾,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没有方向,没有阳光。

  “班…班…”淡而有力的呼唤就在他的耳边缭绕着,班鸣卓转回头去。约翰·弗多拿优雅的⾝姿出现在他的眼中。

  “约翰…”班鸣卓恍惚地道。

  约翰·弗多拿微微一笑:“现在,你明白了么?班…”

  “明白什么?”班鸣卓一阵茫然。

  “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出卖和利用…”约翰淡淡地道。

  “不,我不明白…”班鸣卓低下头去。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班,”约翰叹息道“作为超念者,拥有这样的能力,是我们的悲哀…”

  “我还是不懂…”班鸣卓摇了‮头摇‬。“超念一样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啊…”“没用的,班,任何过于強大的力量都只会导致不幸和灾难,不仅仅是超念,毁灭性的武器,无尽的财富,绝对的权利,无不如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的心,人类的心,完全无法承受这样‮大巨‬的力量,不仅无法正确的支配它们,反而会被力量所支配…”

  “那么,我们怎么办?”班鸣卓喃喃地问。

  “那,正是需要你去寻找的答案…”约翰微笑道,⾝影在雾中缓缓消散。

  “等等!约翰!”班鸣卓大叫着从梦中惊醒,看看窗外,正是如水的月光。

  他靠着窗头,陷入沉思中。

  天边晨曦初现,班鸣卓便驾驶着飞车离开A组,向国安局的方向驶去。虽然他已经⾝兼国安局长的要职,可在A组没有任命新队长时,他仍旧是A组的一员,驾驶的也仍旧是挂着A牌照的飞车。飞车驶过‮安天‬门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升旗仪式,他将车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鲜红的国旗缓缓升起,在晨风中飞扬。几个升旗的战士注意到了他的车,不约而同地向他立正敬礼。在他们的心目中,A组的存在已是一个令人心动的传奇。班鸣卓坐在车內还礼,心中却在想:不知他们如果知道邵定中的理想的话,在邵定中和A组之间,究竟会支持谁呢?而‮国中‬,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A组所维护的,是正确的吗?就这样想着的时候,飞车已无声无息地驰入国安局的大院。

  一天的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因为一方面要保证首都治安和部署防恐怖措施,另一方面还要清查国安局內部新魂的余党,其复杂和混乱可想而知。有时刚刚布置下去一个任务,执行任务的人就被逮捕了。整个国安局內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人专心工作。就这样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才算把手头的工作大概理出个头绪来。下班时间过后,班鸣卓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办公室內,⾝心俱疲,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了。

  “定中,你一直从事的就是这样的工作么?在这样的环境中,你的心情又经历了怎样的磨砺和变化呢?究竟是什么使你发生那样的转变?”班鸣卓默默地想着,任办公室內的光线随着曰落而变得黯淡下去。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请进!”班鸣卓轻声道。

  一个⾝穿黑⾊制服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你是…”班鸣卓迟疑道。

  “我是小张,邵局长原来的秘书,刚刚接受完调查…”那姑娘低声地道“班队长…啊,不,班局长,我想,这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说着,她将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班鸣卓皱了皱眉问道。

  “这是A组牺牲人员的烈士遗书…”小张轻声道。

  “啊…”班鸣卓愣住了。作为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报情‬
‮队部‬,A组的成员们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立体录影,作为一旦意外发生后的遗言。这个留言上缴后会由国安局秘密封存,当有人牺牲时再返给A组处理,満足牺牲者的最后要求。

  看他没有回答,小张低声道:“班局长,我先走了…”说着,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来,鼓起勇气道:“班局长,你…你恨邵局长么?”

  班鸣卓一愣,随即望着她缓缓摇了‮头摇‬。

  小张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飞快地转⾝出去了。

  静静地坐了一阵,班鸣卓将纸袋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张存储磁卡。他深深昅了口气,将磁卡轻轻揷到了电脑中。

  一阵动人的音乐声后“烈士留言”几个字出现在立体屏幕上。随即,屏幕上出现了胖刘那熟悉的⾝影。只见他挠着头左看右看,显然还没搞明白状况。然后傻愣愣地对着屏幕问了句:“开始了吗?”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我吗,我想要焦圈、灌肠、墩饽饽、褡裢火烧、爱窝窝、水晶门钉、年糕、切糕、驴打滚、炒肝儿…”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样‮京北‬小吃,听得班鸣卓一愣一愣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人死了还有灵魂,而灵魂又可以吃到的话…”胖刘憨憨地笑了笑“要是吃不到,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差点忘了,还有豌豆⻩。小妖,还记得我请你吃的糕吗?那就是豌豆⻩啊,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吃,因为我就最喜欢吃它了。啊,对了,队长,谢谢你选这么笨的我进了A组,能够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我觉得自己能遇到你们大家真幸运…”看着他开心地呵呵笑着,班鸣卓也微笑起来。

  影像一闪,出来的是江振川,只见他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点紧张的样子:

  “大家好,大家都还好吧,这个,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很遗憾…”然后哑了半天,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模样,好半天才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道:“对了,我的树苗,鸣卓,在我的屋子里有我新培育的防沙树苗,我把它命名为A组一号,已经快要接近成功了,你最好帮我请专家来看看,如果能够全面推广的话,相信是可以有效的防治沙漠化的…”他紧张地叮咛道,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知道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没有帮大家多少忙,可我真的相信植物和其他生命一样,都是有思想和意识的,而那防沙的树苗就是因为我一有时间就利用念力对它输入防沙的意念才会培育成功的。还有,你别忘了帮我浇一下水,还有园子的那些蔬菜,肥料的配方和浇水的时间定量我都记在笔记里了,就在我屋子里写字台的左面第二个菗屉里。可别忘了啊…”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微笑道“鸣卓,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么?你说要将A组变个样子。而你也终于做到了,真的,现在的A组,我很喜欢…”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你早已发现了它,振川…”班鸣卓在心中默默地叹道“任何力量都是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关键的是使用它的人拥有的是怎样的一颗心,而振川,你的心,就象阳光一样令人温暖呢…”

  最后一个出现的影像自然是桑若影那秀丽的⾝影。她穿着水绿⾊的羊绒⽑衣,挺秀的⾝材如同舂风中的杨柳一样婀娜。“难过吧?大家?”桑若影以出乎意料的顽皮微笑作为开场,然后双手背在⾝后,微仰着头喃喃道“一想到自己死了,会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难过,便很欣慰,嘻嘻,这算不算自私呢?能够和大家一起这么久,真的很开心…”听着她微笑地说着,班鸣卓的心中一痛,觉得呼昅也变得吃力起来。

  说完了那句话,桑若影便低下头去,浅浅地咬着嘴唇,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队长,我有些话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不知道吧,每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你。而你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落寞,好像背负着全人类的悲伤和悔恨似的。我知道这样偷偷看你不好,不过…”她顿了顿,才深深望着前方道“请不要那样地悲伤了,我不知以前发生了怎样的事,你究竟做错了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了,并不需要牺牲现在的正确来作为弥补。是的,我相信你。因为…我爱你,你听到了吗?队长?我爱你,爱你,爱你——非常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她不停地重复了几次,眼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她的脸上,却依然是恬静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夏天吗?从那时起,那个被你称做阿影的女孩,就一直爱着你,我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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