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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秘的红头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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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住在世界第一大岛——马达加斯加岛上的马尔加什人,由公元十世纪之后,来自太平洋印度尼西亚地区的大批移民和岛上的原居民结合而成,所以他们的语言,接近印度尼西亚语族。由于会遭受过法国的长期殖民统治,马尔加什人信奉天主教的相当多,但更多的,还是信奉他们自己的拜物教——那是原始社会中的一种宗教信仰形式,几乎任何物体,都可以成为神,成为崇拜的对象。拜物教在他们的祖先,印度尼西亚各岛屿中,也十分盛行。

  马尔加什人大体上来说,气相当温和,并不贪嗜什么,乐天知命,岛上气候又好,物产丰富,面积将近六十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八百多万,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也可减到相当低的程度的。

  尤其,在山区的一些村落中,居民几乎世世代代,不离开居住的范围五十公里之外,对他们来说,生活之中,本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可言,所以,二十年前,红头老爹一家突然出现在一个小村落的时候,就被当作是一件大到无可再大的大事了。

  红头老爹出现的那个村落,位于岛中心部份的山区,大约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生活十分贫困,完全是原始社会式的自给自⾜,和外界不相往来,一则由于山途畸岖,通实在太不方便。二则,在山区生活,虽然贫困,但也不虞⾐食,到了外面,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虽然也有一些青年人,离开过村落,但大都一去不回,山区之外的生活情形究竟如何,对这个村落的居民来说,等于是地球人无法想像外星人的生活情形一样。

  像这种小村落中,简陋的屋子距离相当近,半夜里,村头的什么人大声咳嗽一下,村尾的人也可以听得到,所以。村民的生活,几乎是连成一体的,互相之间,对于对方的一切,了解得再彻底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忽然有一家陌生人侵⼊来,那自然耍成为整个村落中的头等大事了。

  “侵⼊”的那一家,就是红头老爹的一家。红头老爹自然有他的正式名字,但这无关紧要。他被称为红头老爹的原因是“老爹”是士语中对人的一种尊称,而他的额上,有一片相当大的,几乎延续到整个头顶的红⾊胎记。所以,他被村民称为“红头老爹”就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

  红头老爹的一家,其实也只是三个人:红头老爹、红头老爹的子,和他们的儿子。

  红头老爹年纪相当大,而且十分丑陋,可是他的子,却是一个相当娇小的少女,年纪很轻,以致村落里的人,一开始,以为那是老爹的女儿,但是带他们来的骡贩子,却说他们是夫

  不管是红头老爹也好,他的子也好,肤⾊都相当黑,和当地土人差不多,并不是很碍眼,令村民感到讶异莫名的是他们的儿子,当时还只是一个婴儿,可是肤⾊却是雪⽩的。

  那婴儿十分可爱,非但肤⾊雪⽩,而且有着一头红发,看起来极其惹人喜爱,村民从来也未曾见过⽩⽪肤的人,当他们看到婴儿那张可爱的、雪⽩的小脸之际,很引起了一阵动。

  要不是骡贩子大盘斥责了一阵,告诉村民,世上有的是⽩⾊的人时,村民几乎要把那可爱的婴儿,当作了什么怪物来排斥了。

  骡贩子是山区各村落中的权威人物,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小商人,赶着一头骤,负责一些村民亟需的⽇用品,来往各山区之间,用他的商品,向村民换山中的特产,多半是一些相当罕见的香料植物的种籽之类——到了香料的集散地,罕见的香料,可以卖得相当好的价钱。

  对于一生不离开村庄的村民来说,经年来往各地,见过世面的骡贩子,自然是一个权威人物了,他的话,村民自然深信不疑。不过对这个婴孩,村民总觉得有点古怪。而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随着孩子的长大在增长着。

  当骡贩子代红头老爹宣布,他们一家,将在这里定居时,村民都一声不出,因为这对他们平静的生活来说,几乎是一种不能接受的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但是当骡贩子又进一步宣布,这次他带来的货物,全是红头老爹致赠村民的礼物,单是扎实的厚布,几乎每人都可以单分到一大幅,村民心満意⾜之余,自然而然,把”老爹”这个尊敬的称呼,赠给了陌生人。

  红头老爹一家所住的屋子,是村民协助盖搭起来的,远离村落其他的屋子,位于一处峭壁的一个突出部份,面临着山崖。

  红头老爹在开始的时候,对当地的语言不是很悉——这种情形,一直没有多大的改变,因为他本不和村民谈,不但是他,他的子也一样,绝不和村民谈,也没有其他的接触,他们一家,就这样住在一条与世隔绝的村庄附近,而且,和这个村庄的村民之间,也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牢不可破的墙。

  只有当骡贩子来的时候,红头老爹才会和骡贩子用村民所听不懂的话,谈几句,而骡贩子每次都会给红头老爹带来不少东西。

  那些东西是什么,村民也不知道,因为全是放在一只一只木箱子之中的。

  有一些好奇的村民,曾经偷偷接近过红头老爹的屋子去窥伺过。可是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形来。由于村民本十分善良,虽然心中总觉得古怪,但倒也相安无事。

  红头老爹对他的孩子,看守得更严,绝不许孩子和村民接近,夫两人,无时无刻不在孩子的附近。孩子大得相当快,红头老爹来了不到一年,就已经会走了,样子更可爱,红头老爹教孩子讲一种村民听不懂的话,等到孩子更大了些,村中的孩子好几次想接近这个⽩⾊的孩子,可是都被红头老爹阻止。

  到了红头老爹通过骤贩子,向全村的人发出警告,说他的孩子有着可怕的疾病,任何人只要手指碰到他,甚至向他多看一眼,就会得到传染,带来极大的灾祸。

  由于骡贩子在村民之中,有着相当程度的权威,而且,村民毕竟十分愚昧,怕大祸临头,所以大都相信了那孩子是十分不祥的,是不能接近的。

  红头老爹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是不要有任何人接近他们,尤其是那个孩子。于是,他们一家人,几乎是在和任何人不发生关系的情形之下生活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已经成了少年人,村民经常可以看到那⾝形⾼挑,相貌俊美的少年,一个人独自在山崖之前,愣愣地站着,不是凝视着天上的⽩云,就是俯瞰着山脚下的山峦河流,一看就是好久。

  而其余的时间,这少年就躲在简陋的屋子之中——他在屋子中⼲什么呢?村子中的人自然好奇。有一个大胆的少女,曾经接近过屋子,去偷看少年在⼲什么,可是据她偷看得来的情形,在村民面前重复出来之际。村民却也无法明⽩他是在⼲什么。

  直到有一次,那个骡贩子又来到村子里,那个少女将她捕捉到的一只会发出十分洪亮的吼叫声的小猴子,和骡贩子换了一点⽇用品。

  骡贩子知道这种猴子,是岛上特有的罕见品种,叫作“吼猴”⾝子虽然小,可是当它吼叫时,声音可以传出好几里之外,是动物园中的珍品,可以卖得相当好的价钱,所以着实说了几句好话,那大胆的少女,也乘机把她看到的那个少年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并且把少年全在手中,盯着它一动不动好久,才“揭开一层⽪”来的东西,形容了一遍,十分正经地问骡贩子:少年是在⼲什么?他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骡贩子在乍一听之下,也是莫名其妙,可是他只是略微想了一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拍打着那少女的头,道:“他在看书,他手里的东西是书,什么揭开一张⽪,他是揭过了一页书。”

  由于山区的居民,生活是如此之闭塞,什么是“书”他们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看书或是读书了。

  而且,就算经过骡贩子的说明,那少女还是不明⽩,又问:“什么是书?那上面的许多小黑点是什么?看书?傻瓜一样坐着不动,看书,有什么用?”

  骡贩子虽然知道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书”也知道人类的行为之中有一种叫“看书”可是他本⾝也不是一个什么有知识的人,对少女那一连串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他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就沉声道:“你不会自已去问他!”

  少女碰了一个钉子,不敢再说什么。可是这少女十分机伶聪明,骡贩子那句负气的话,更使她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己去问他。

  为什么不可以呢?自己可以问他。

  那少女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可是机会一直没有出现,时间却又过去了三年。

  三年之后,少年长得更⾼、更俊,那大胆的少女也成发育成为全村最动人的少女。村中的男女,都在这个年龄已经成婚了,追求那少女的年轻人自然也不少,可是那少女却一概拒绝。

  这个在山中长大的女孩子。不至于不懂得爱情。她爱上了那个外来的青年,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一句话也没有谈过的人。

  她一直在等机会,可是青年躲在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而每当她企图接近对方的屋子时。红头老爹和他的子,几乎毫无例外地必然会出现,用十分严厉的眼光。把她退。

  那少女的名字叫琴亚,琴亚的⽗⺟,对于她一再拒绝村中青年的求婚,已经很不耐烦了,琴亚也下了决心,决定要问一问那外来的青年,是不是要自己,如果遭到了拒绝,那么,她就决定离开村子,到山区以外去,像村中有些青年男女一样,再也不回来。

  琴亚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那一天⽩天,骡贩子又来了,替红头老爹带来了一只大木箱——这十多年来,由于骡贩子每来一次,都有木箱子带来,红头老爹多盖了很多间茅屋,来放置那些木箱子。只有琴亚曾经偷看到过,那些木箱子中放的,全是那种叫作“书”的怪东西。

  当骡贩子把木箱在红头老爹的屋子卸下来之际,首先迫不及待从屋子中出来的。是那个青年。琴亚是一有机会,就在人家屋子前徘徊的,所以,当青年人出来的时候,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二十步左右。琴亚立时发出了一下口哨声。

  那青年抬头向她望来,他的肤⾊极⽩,红⾊的头发,碧蓝的眼珠,在未曾见过外人的村民来说,这样相貌的人,应该十分怪异才是。可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这时,在琴亚的眼中看出去,却觉得那青年俊美无比。

  (那青年自然十分俊美的,不过连琴亚也觉得他俊美,那就爱情在起作用了。)青年抬头,看到了琴亚,神情像是也愣了愣,两人目光的接触,已使得琴亚心头狂跳了起来。可是就在这时,红头老爹已经走出来了,狠狠瞪了琴亚一眼,琴亚不得不半转⾝去,而当她转回⾝来时,红头老爹、骡贩子和青年,都已进了屋子。

  琴亚十分焦急,不知怎么才好,她不由自主,又向前走了几步,更接近屋子,就在这时,她听到屋子中传来红头老爹的声音,红头老爹像是在生气。声音相当大,讲的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话。而同时,也有骡贩子的声音传出来,像是在辩解什么。

  不一会,骡贩子就走了出来,神情不是很⾼兴,继续和村民做易,琴亚一直在附近徘徊。

  等到骡贩子要离去的时候,村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现象:红头老爹手中提着一只袋子,竟然跨上了那头骡子,和骡贩子一起离开了村子。

  十多年了,自从红头老爹一家来到这村子之后,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件事,自然是这一天剩下来的时间中,村民谈的资料了。

  而到了⻩昏时分,一直在屋子边的琴亚,心头又狂跳了起来,她看到那青年自屋子中走了出来,缓缓来到山崖之前,伫立着,望着漫天的红霞和夕

  由于琴亚知道红头老爹离开了村子,所以她的胆子大了许多,她想了一想,就轻轻地走近那青年,一直等到她来到了距那青年⾝边只有三五步时,那青年陡然转过头来望向她。

  琴亚的心情,本来就极度紧张,自己的心上人再一转过头来,更使得她心头狂跳,不由自主,伸手按向她自己的心口。

  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这个动作,又更增她少女的‮媚妩‬,虽然青年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琴亚敏锐的少女心灵,已经可以肯定,青年一看到了她之后,碧蓝的眼睛之中,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辉,这种情形,和村中那些钦慕她的年轻人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发出来的光芒是一样的。

  那更使得琴亚勇气陡然增加,把她在心中不知想了多少遍的话,一下子讲了出来:“我要做你的子,你要娶我,你要我的话,就吻我的额角。”

  村中,当一双青年男女,互相吻对方的额角时,那是一项十分庄严的互相之间的婚姻的承诺。通常,自然是青年先吻少女,但也有少女先吻青年的。

  琴亚在急速地讲完了那几句话之后,等着青年‮吻亲‬她的额角,可是青年却仍然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行动。

  琴亚心跳得剧烈无比,青年绝不是不喜她,这一点。她可以在青年望着她的眼神之中得到肯定,那么,他为什么还不‮吻亲‬她的额角呢?

  琴亚的心情,又又焦急,以致她本无法好好地去想一想,她只是想到,自己可以先‮吻亲‬他,为什么不可以?所以,她就勇敢地跨前了一步,略踮起脚来,把自己丰満的嘴,印向青年的额角。

  当她在这样做的时候,尽管她可以听到自己像雷动一样的心跳声,但是她同时也听到了在她⾝后,传来了一些人发出的惊呼声。

  她知道,她的行动,已经有村中的人看到了。不过,她绝不在意有人看到,因为只要青年回吻她。那么,他们两人之问的关系,就算确定了,很快,全村的人都会知道,让人看到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吻亲‬了青年的额角之后,呼昅不由自主急促起来,脯起伏着,用少女的、充満了深情的目光,望着青年,等待他的回吻。

  可是青年却仍然只是怔然站着,一点也没有回吻她的意思,只是伸手,‮摸抚‬着被琴亚吻过的额角。虽然他双眼之中的神采更浓,可是他并没有回吻琴亚的额角。

  刹那之间,琴亚只感到自己全⾝的⾎都凝结了。

  一个少女,吻了一个青年的额角,而青年居然并不回吻,那在习俗上,是对一个少女最大的侮辱,琴亚的脸⾊在那时一定变得十分苍⽩,那青年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来,想去‮摸抚‬她苍⽩的脸。

  也就在这时,在琴亚的⾝后,有人叫了起来:“琴亚,他不要你,你不要脸去‮引勾‬他,他不要你。”

  琴亚的⾝子剧烈地发起抖来,但是她还是努力自她已一点⾎⾊也没有的双层之中,吐出了一句话来:“你真的不要我?”

  那青年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在琴亚的⾝后,却传来了一阵恶意的轰笑声,和她⽗⺟的厉声的呼喝声。也就在这时,红头老爹的子,那青年的⺟亲,也从屋子之中走了出来。

  那女人这时已不再年轻,可是在黝黑的反肤上,仍然有着美丽的轮廓,而且,一头乌密的浓发,像是黑⾊的瀑布披散在她的头上一样。

  她一走出来,可能是由于做为⺟亲的本能,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严厉的眼光把琴亚退,只是讲了一句听来相当简单,但是琴亚却全然听不懂的话。

  由于当时,正是琴亚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最绝望的时刻,心情在极度的异常状态之中,对于一切都显得异常的敏锐,所以,这句话,她虽然一点也不懂,可是整句的音节,她却深深地印⼊脑中。

  在以后的⽇子中,她随时可以将那一句话重复出来。

  (这一句话的本⾝,并不重要,可是“琴亚记住了那一句话,随时可以将之重复出来”这件事,却十分重要,请各位注意。)

  当时,那女人讲完了这句话,就来到了她儿子的⾝前,她和她儿子讲了些什么,琴亚已经无法再听得清楚了,因为,当青年和他的⺟亲,一起转⾝,走进屋子去之后,琴亚⾝后的嘲笑声,⽗⺟的呼喝声,像嘲⽔一样。涌了过来。

  琴亚的视线模糊了,那是她泪⽔泉涌的结果,她全⾝发僵,除了僵立在那里流泪之外,什么也不能做。而当有小石块自她⾝后抛过来,抛中了她的⾝子之际,她也不知道疼痛。

  她是被她⽗⺟拉回自己的屋子去的,嘲笑她的村民,无情地围着她的屋子,发出轰笑声。和那种充満了侮辱的言语,连她的⽗⺟也冷酷地对她不加半句安慰的言语。

  在这样的情形下,琴亚自然无法再在这个小山村中生活下去了,她默默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些⼲粮,连夜就离开了她出生之地。

  琴亚以她山村少女灼热而淳朴的心灵献爱不成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极大的创伤,一直到了将近两年之后,她才在一个机会中,知道自己当时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两年多来,她的生活,已经起了大大的变化。以致她虽然想补救过失,也变得没有什么可能了。

  其实,两年多来,琴亚生活上的变化,也不能说是太大,不过对一个一直只生活在山村中的少女来说,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天翻地覆的了。

  琴亚在离开山村之后,运气并不算太坏,她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山区,只是固执地,每天向着同一个方向走着,几天之后,她就遇上了那个骡贩子。

  骡贩子的心地很好,给了琴亚相当大的帮助,把琴亚带到了自己的家中,给了他的子,这以后,琴亚的生活变化,可以长话短说,虽然她这个人物,在整个故事中,相当重要,但那一段经历,却无关紧要。骡贩子没有儿女,所以琴亚受到相当好的照顾,她人又聪明,不到半年,已经看不出她是一个从未离开过山村的少女了。

  骡贩子的家在山脚下的一个镇上,半年之后,琴亚离开了那个镇,到了另一处更大的地方,在那里接受‮府政‬学校主办的成人教育,又过了一年,她又来到了首都塔拉拉利夫,那是岛上最大的城市,有超过四十万人口,有着数百年历史,琴亚已完全可以‮立独‬适应城市生活了,她在一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烹调精美,极受当地上层人士和外来游客欣赏的餐室中做女侍。

  叙述到这里,可以把琴亚的事,暂时搁置一下,也可以把红头老爹和他一家的事,暂且不表。

  却说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英生,他真是姓英,又恰好在英国出生,所以就顺理成章,叫作英生,和什么王英生、陈英生不同,英生就是英生。

  英生是一个地质学家,十分相信地壳‮裂分‬说——也就是地球上的陆地,本来是连成一块的,后来因为地壳的变动,才‮裂分‬了开来,成为如今的五大洲。

  他而且相信,马达加斯加岛,如今虽然在‮洲非‬
‮陆大‬的东面,离‮洲非‬
‮陆大‬十分近,但是在地壳未曾‮裂分‬之前,却应该在印度的东部,也就是如今印度洋的位置上。

  他的这项假设,如果被证实了的话,将会十分重要,因为那么大的一块陆地,漂移得离原来的位置如此之远,这将可以进一步推断为在印度洋的海底,有着造成这种漂移的因素在。例如那里的地层特别薄,有着‮大巨‬的断层,等等。

  既然在喜马拉雅山的顶上,可发现海洋生物菊石的化石,证明喜马拉雅山顶,原来是海底,是被印度次‮陆大‬向亚洲‮陆大‬漂移的过程中“挤”出来的,英生就更加坚信印度洋深处,一定还有着为人类所未知的地壳变动因素在,他就是要把这种因素找出来。

  所以,他先在印度居住了一年,然后,又到马达加斯加岛去,研究两地之间生物的类同、岩石结构的类同,以证明他的理论。

  英生可以说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我和他认识,是他在印度东岸居住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到印度去有事。

  (我到印度去,找一个印度人。)

  (这句话,听起来很滑稽,但当时的历程,却极其曲折,整个过程,记述在名为”连锁”的那个故事之中。)

  我是在新德里遇到他的,谈得可算投机,后来,他到了马达加斯加岛,曾经和我通过信。有一次,他十分⾼兴地告诉我,在马达加斯加岛上发现的一种猴子“狐猴”就和印度‮陆大‬上的眼镜猴,全然是近亲。

  而接下来的几封信,他表示他自己完全上了马达加斯加岛,大有留恋不愿离去之势。在他陆续寄来的信件中。可以知道他⾜迹几乎遍及全岛。

  自然,他也到过骡贩子居住的那个镇市。

  他已经学会了一口当地言语,那天,他在镇市唯一的一家书店之中,询问有没有新到的一本地质学杂志,书店的职员正在整理一大堆书,抬起头来,告诉他:“没有,我们这种小地方,从来也没有人会看这种专门的书。”

  得到了这种很合理的回答,英生本来已准备离去的了,可是他却多看了一眼,一眼瞥见店员手中拿着的一本厚厚的书,书名赫然是:“门电路(脉冲电路)研究”

  那是相当专门的学术着作,和这种小地方,显然不是十分相合的。

  这使得英生感到了一丝好奇,他接着又看店员正在整理的另一些书,越看越是奇怪,因为那全是一些专门之极的书,而且包括的范围十分广泛,有相当多数量,是电学方面的书,如“电磁学”也有不少最新的专门的杂志。也有物理学方面十分⾼深的着作,有极厚的一册,是近十年来,诺贝尔物理学奖金获得者的得奖论文。

  这已经使英生惊讶得连口都合不拢来了,而当他又看到了一本地质学的书,那是他和另一位地质学家合着的,专论澳洲山脉形成和质的专门着作,他实在忍不住了,问那店员道:“怎么一回事?哪一家着名的大学在这里设立了研究所,所以才需要那么多各门的⾼级参考书?”

  那店员摇着头:“当然不是,这些书,全是卡利先生订的,多年来,他订了不知道多少书,加起来,怕比我们整个店的书,还要多好几倍。”

  英生大为咋⾆:“全是这样的书?”

  那店员道:“开始没有那么专门,但是后来,却越来越专门,这些书,我真怀疑是不是真有人看得懂,售价本来就不便宜,再加上运装费——”

  店员用力摇着头,像是觉得把大量的金钱花在买这些书上,是一种罪过一样。

  英生这时,对于买那些书的那位卡利先生,简直敬佩得有点五体投地了,他用十分恭敬的声调问:“那位卡利先生,一定是一位大学者了?”

  店员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英生不明⽩他为什么要笑,只好等他解释。店员笑了好一会,才道:“或许他真是大学者,那真是真人不露相了,不过,镇上的人,都只知道他当了二十年的骡贩子。”

  英生在马达加斯加岛上住了那么久,当然知道“骡贩子”是怎样的一种职业,他听得店员这样说,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店员在这时,已向外一指:“看,卡利先生来了。”

  英生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个子⾼⾼瘦瘦的中年人,正向着书店走过来。

  这个名字叫卡利的骡贩子,当然就是这个故事一开始,把红头老爹一家人,带进了那个山村的那个骡贩子,在故事之中,他已经出现过好多次了,可是他是什么样子的,却一直没有形容过,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看他一下吧。

  和所有的骡贩子一样。由于长年累月在山路中跋涉的缘故,⾝体中积累脂肪的机会较少,所以相当瘦削,而且,一股风尘仆仆的样子。

  卡利有着一双小眼睛,目光也混浊不清,大约有五十出头的年纪了,⽪肤黝黑,走起路来,有点跳跃的动作,⾐服虽然不旧,但总给人以一种不⼲净的感觉,花⽩的头发已开始稀疏。

  虽然一个人是不是有学问,绝不会在额头上凿着字,但是卡利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道道地地的骡贩子,没有半分像是大学问家。

  英生一直盯着他看,甚至顾不得礼貌了,卡利一进店堂,也发现了有一个⾐冠楚楚、相貌堂堂的绅士在紧盯着他,所以他也显得十分不自在,向英生望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打招呼好,还是不理会对方的瞪视好。

  英生在这时候,却想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武侠小说之中,武功绝顶的⾼手,不是大都看起来是一个糟老头子吗?所以,他十分恭敬地问:“卡利先生?”

  卡利陡然之问,受到了一位绅士的如此礼遇,不噤受宠若惊,大是手⾜无措,点头哈,连声道:“是,是,先生怎知道我的名字。真是——”

  看着卡利这副神情,英生不噤苦笑,外表自然不能看到一个人的內在,但是在行动上,多少可以判别出一点来的。一个有资格看那么⾼深学问的书籍的人,是绝不会有这种神态的。他心中暗叹了一声,指着那些书:“卡利先生,这些书,全是你订的?”

  卡利的神⾊更是仓皇:“是…也不能说是…那是照红头老爹给我的单子订的,到现在,才陆绩来到,我会给他送去…”

  卡利说到这里,英生已经完全明自了,那些书,不是卡利看的,卡利只不过是一个骡贩子,他的任务,是运送那些书,给一个叫“红头老爹”的人。

  这时候,英生的好寄心更炽。第一“红头老爹”却是一个十分奇特的名字。第二,要骡贩运送这批书,那“红头老爹”显然是住在偏僻的山区之中,在马达加斯加岛的偏僻山区之中,居然有人会如此如饥如渴地在追求着各方面的学问,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他立时问道:“那位…红头老爹…是——”

  卡利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一直要我带书给他,每次一箱,甚至两箱,十多年了,他和他的孩子,十分喜看书。”

  英生昅了一口气,又向那堆书望了一眼,单是眼前的那堆书,别说內容了,单是书本所用的文字,已有英文、德文、⽇文、法文、俄文和中文。

  (中文的是一部“本草纲目”那是明朝‮物药‬学家李时珍的一部惊世巨着。)

  红头老爹要懂得多少国的文字,还要有多少丰富的专门知识,才能看得懂那些书?

  英生第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是:这个“红头老爹”住在什么地方?他忙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卡利一直是十分恭敬地在回答着他的问题的,可是一听得英生这样问,却眨着眼睛,不肯回答,迟疑了半晌,才道:“这…这…红头老爹…我不能说出他住在什么地方来!他像是预知会有人来找他,所以。绝不允许我…透露他住在何处。”

  英生昅了一口气,他感到事情有点神秘,那“红头老爹”绝非寻常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了,他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见人呢?是不是怕有什么人对他不利?还是他有什么极厉害的仇人?他想了一想,道:“我只是想见一见他。如果你肯带路的话——”

  卡利不等他说完。就用力摇着头。从那一刻开始,英生威,软硬兼施,包括了把卡利带到他的住所,飨以极品⽩尔地一瓶,卡利因为酒醉而话多得拦也拦不住之后,一提到要去见红头老爹,卡利仍然‮头摇‬:“不可以,绝不可以,我起过毒誓。不把他住的地方告诉任何人的。”

  英生看着没有办法了,只好道:“那么,在你见到他的时候,请告诉他,我是一个地质学家,名字是英生,在这批书中,就有一本是我和人合着的,我很想见他,如果他愿意见我,你不是就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吗?”

  卡利十分⾼兴,像是解决了一个极难的难题一样,连声道:“好,好,我一定对他说,原来你是一个大人物,真是,请我喝那么好的酒。”

  英生‮头摇‬:“我不是大人物,那位红头老爹,他才是大人物。”

  卡利瞪大了眼,一脸不信的神⾊:“他是大人物?我看…看不出来,不过他人很怪,不和任何人接近,更不让人接近他的孩子,那孩子也怪,⽪肤⽩得完全是⽩种人,而且红发蓝眼。他们两夫都不是⽩人,他子更怪,从来也没有听她讲过话…”

  看来,卡利只对不能透露红头老爹住在什么地方起过毒誓,并没有对不能透露有关红头老爹的其他一切,有过什么承诺。

  所以这时,他滔滔不绝地说起有关红头老爹一家人的一切事情来。

  当两小时之前,英生打开那瓶好酒之际,他还有点不舍得,可是这时,他却觉得再值得也没有,因为他听到的事,是那么奇异。

  他听到的,大部分已经叙述过,需要补充的,只是他们一家第一次遇到卡利的情形。

  卡利在十多年前的一个⻩昏,在一个山路的岔口处,遇上了红头老爹的一家人。他们在岔路口,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而这时,天⾊已快黑下来了。

  卡利经过时,红头老爹叫住了他,要他把他们的一家,带到一个最偏僻,最深山,最不和外界接触的一个山村去,他们一家,要在那个山村中落户。

  卡利的心地十分善良,也乐于助人,虽然红头老爹的要求奇特之极,他还是慡快地答应了下来。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在他答应了之后,红头老爹给予他的报酬,丰富到令他咋⾆,同时,红头老爹又取出了一尊怪异的石像来。

  那尊石像并不是十分大,由于那时天⾊已黑了下来,卡利也看不清那是什么,看来像是一个⾝形十分臃肿的人。

  红头老爹要卡利对那尊神像起誓,绝不能怈漏他们一家的行踪,不然就会有极可怕的灾祸。卡利崇奉拜物教,对各种各样的神像,倒是可以接受的,他就起了誓,带着他们的一家,走了七天,才到了那个小村。

  英生在卡利的叙述之中,不断提出问题,详细询问红头老爹和他子的样子,问得最多的是他们的孩子的样子。他开始有了一点概念:红头老爹夫妇,要这样躲起来,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那孩子。

  那孩子,看来不像是他们的孩子,那又是什么来历呢?照叙述看来,红头老拳不断在对那孩子进行教育,那孩子虽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中长大,可是他所接受的教育,比在任何着名的学府之中更好。

  而红头老爹本⾝,自然也极有资格,不然,也不能负起教育的责任。

  英生曾考虑过,红头老爹可能是拐带了那孩子的,可是谁会⼲这样的傻事,拐了一个孩子,尽心尽意地去教育他,在荒僻的山村过了近二十年。

  而且,那孩子还非得有过人的资质才行,不然,再他,他也学不会什么。

  英生心中的疑惑,真是到了极点,一再拜托卡利见到红头老爹,一定要代他致意。

  卡利并未负英生所托,在那次送书时,一进了红头老爹的屋子,他就转告了英生的话,谁知红头老爹一听之后,又惊又怒,大声斥责起卡利来。

  这就是那次,琴亚在屋外听到的争执。

  后来,红头老爹和卡利一起离开,也就是那一天,是琴亚生活中最大的转捩点——她示爱不成,羞愤集,不得不离开了她的家乡。

  也就在那一天,英生有事,离开了镇市,到了首都,在首都一个多月。在忙碌的研究工作中,他一直没有忘记在卡利口中听来的有关红头老爹一家的奇异的故事,也曾和几个与他一起进行研究工作的朋友提起过。

  其中有一个,想像力比较丰富,道:“看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是青年人了,一定有一个十分隐秘的⾝世。会不会是欧洲哪一个‮家国‬的王子?”

  英生讶然道:“为什么是欧洲‮家国‬的王子?”

  那朋友道:“即使在你的复述中,这个青年也是一个典型的欧洲人,就算不是王子,一定也是一个地位极重要的人,所以才有人将他从小掳了来,加以精心的教育,等他长大了,好利用他。”

  英生苦笑:“若是真有人在进行一个这样的计画,那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那朋友摊了摊手:“谁知道,世上什么样的怪事,都有人在做。你说,那个什么红头老爹,如果真是青年的⽗亲,哪有做⽗亲的这样对待儿子的?”

  英生也觉得事情充満了神秘,简直无法作出任何的假设。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在红头老爹一家人的神秘行动中,一定蕴蔵着什么‮大巨‬的秘密。

  所以,当一个多月之后,他在首都的研究工作告了一个段落之后,他一刻也不停留,就再到那个镇市,去找卡利。

  卡利进山区去了,英生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他回来,英生忙问:“我托你带口信,结果怎样?”

  卡利苦笑了一下:“还说,我一提出来,红头老爹就大发脾气,就差没有出拳打我,接着,他又骂我,说我怈漏了他的行踪,不知道会给他惹来多大的⿇烦,他本来从来也不离开山村的,忽然要和我一起下山,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英生听得傻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到“红头老爹”的行踪,竟然如此之诡秘,连想要求和他见一下面,都会引起那么大的波折。

  他问:“他离开山村⼲什么?”

  卡利‮头摇‬:“我不知道,半途我就和他分手,他好像赶着去做什么。”

  卡利只是说了红头老爹的事,并没有告诉英生,他在和红头老爹分手之后不久,就遇上了离开了山村的琴亚,自然也没有告诉英生,琴亚这时正在他的家里。

  (如果卡利说了,以后的事情发展,多少有点不同,英生知道了琴亚来自那个山村,一定会叫黎亚带着他前去见红头老爹的。)

  (卡利是认为琴亚的事,和英生有‮趣兴‬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连想都未曾想过要将之告诉英生。)

  当时,英生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看来,要见到这位神秘人物,是没有希望的了。”

  卡利自有他小商人的机警,闻言忙道:“我不知道,再也别问我有关红头老爹的事。”

  英生想了一想:“什么样的条件也不行?”

  卡利用力摇着头:“不行,谁知道他要我对着来起誓的那个是什么神,我⽇子过得很好,不想倒楣。”

  英生自然地无可奈何,又送了卡利两瓶好酒。自此之后,他虽然时时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由于研究工作已进⼊决定的阶段,所以他也无法再追究下去。而且,只要卡利一直忠于他的誓言的话,英生想追究下去,也是没有法子的。

  一晃又过了一年多,英生再到那镇市,遇上了卡利,卡利一见到他。就拉住了他,道:“先生,你知道不?自从我传了你的口信之后,红头老爹不是和我一起离开了山村吗?”

  英生忙道:“是啊,你说过。发生了什么事?”

  卡利忙道:“他到第二天才回山村,一到,一家人就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

  英生“啊”地一声:“他,他到哪里去了?”

  卡利摊着手:“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我也在留意他们的行踪。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英生听了之后。呆了半晌,心想。事情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卡利和红头老爹合起来说谎,目的是使他不要再追究下去,二是真的离开了,那就更加增加了这一家人的神秘——单是为了有人想与之见一见面,就立即搬离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山村,行蔵的隐密,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英生立时否定了自己设想中的第一项,因为卡利立时提到了琴亚的事,他说:“小山村一直到现在还在谈论,两天走了四个人,真是不多见的。”

  英年讶异道:“红头老爹的一家,不是只有三个人吗?”

  卡利摇了‮头摇‬:“还有一个,是名叫琴亚的少女,就在红头老爹离开的那天,她向红头老爹的儿子示爱——”

  卡利当时虽然并不在场,但是他听人提起这件事好多次了,所以他绉声绘影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只怕比当时实际上所发生的,还要“详尽”许多。

  英生听得大感‮趣兴‬:“那少女现在哪里?”

  卡利一听到问起了琴亚,大是骄傲,直了⾝子:“这女孩子真争气,现在在首都,到了大地方,一个人过得很好,当然,这是她在我家寄住了一段时间的结果,我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

  他又把自己如何收留琴亚的经过,讲了一遍。

  英生听了,心中一算,就知道上次自已见到卡利的时候,琴亚正在他家里,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英生不噤暗暗顿⾜,想到那次若见了这个少女,就可以知道红头老爹隐居在哪一个山村中了。而如今,红头老爹当然是离开了那个山村,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可能早已离开了马达加斯加岛,就算未曾离开,那么大的一个岛,有得是崇山峻岭的原始森林,要找三个人。也难过登天了。

  他想了一想,道:“我很快要到首都去,怎么和她联络?请告诉我?”

  卡利大是⾼兴:“有先生你这样的人,能方便照顾她一下的话,实在太好了…”

  卡利接着,又罗罗唆唆说了一大串的话,无非是拜托英生照顾琴亚之意,又把琴亚工作的餐室和住所的地址电话,告诉了英生。

  英生并不寄望在琴亚⾝上得知红头老爹一家人的下落。他只是想,山村中,一直在注意红头老爹一家人的只有琴亚,当然可以在她的口中,多了解一下这神秘的一家人的情形。

  于是,在他又到了首都之后,他就到了那家餐室之中,很快地,他就在几个女侍之中,认出了琴亚来。

  琴亚可以说是一个美丽的女郞,短而鬈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显得她十分伶俐机灵,她显然已习惯了城市的生活,一点地看不出她来自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

  英生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有点发怔,因为英生的外型举止,一望而知,是一个十分有社会地位的人,英生自我介绍:“我是卡利的朋友!”

  琴亚立时“啊”地一声,卡利一定曾向她说起过有关英生的事,她的神情立时变得忧郁不:“你就是对红头老爹有‮趣兴‬的那位先生!”

  英生道:“是,你要是愿意,我想多听听他们一家在山村中的情形!”

  琴亚垂下了眼睑,声音黯然:“不,我不愿意,我不想再想起在山村中的一切!”

  英生是早已料到这一点的,一个少女,大胆向一个青年示爱而被拒,那是终生的聇辱,没有什么人愿意再提起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来。所以,他也早已准备好了一番话。

  他道:“琴亚,那次不愉快的事,其实是你自己不好,犯了错误!”那时,事情已经相隔两年了,可是一提起来,琴亚还是紧咬着口,双眼之中,泫然泪。她倔強地道:“没有错。我他用喜我的眼光,鼓励我那么做,可是他却…他却…”

  英生叹了一声:“问题就在这里了,你想想,他本未曾和你们在一起生活过,他怎知道你们村中的习俗?而且,他是知道你在对他讲话,而你对他讲的是什么,他也本听不懂,你怎么能够预期他会有什么反应?”

  琴亚一听“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惹得餐室中人人都向她望来,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想走向前来阻止,可是英生的气派令他不敢有什么⼲涉。

  琴亚在叫了一下之后,也知道她自己的失态,忙道:“这就是说,他并不是不要我,而是本不知道如何表达他自己的意思?”

  英生微笑着:“本来就是。”

  琴亚一脸喜悦的神⾊:“谢谢你,真的十分谢谢你,英生先生,现在我要工作,等我下了班,我们再详细谈——你要吃些什么?这里的烤山十分美味。”

  英生也十分愉快地道:“好,就来烤山。”

  琴亚用轻松的脚步,走了开去。英生对于自己三言两语,就能使一个少女的心情由忧郁而变得开朗,也感到十分⾼兴。

  当天,他就和琴亚有了一次长谈,知道了一些红头老爹一家的生活。由于这一家人,刻意不和村民来往,所以琴亚所知实在也不多。

  琴亚说:“现在,我当然知道他…是在看书,可是当时,他们所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在那最难堪的时候,他⺟亲就说了一句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就把她一直牢记在心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她已在心中,不知把这句话重复过多少遍了。所以,这时说起来,一点困难也没有。

  可是英生一听,却陡然怔了一怔,立时道:“请你再说一遍。”

  琴亚立时又说了一遍,英生又请她说第三次,琴亚在照做了之后,问:“你懂这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英生心中的讶异。实在是到了极点,他心想,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再次要求琴亚,把那句话重说一遍。

  而这时,他內心的讶异,自然也反映到他的脸部来了,琴亚再追问:“她说了些什么?”

  英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面挥着手,一面道:“那句话,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是她所使用的那种语言,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

  他讲到这里,又向琴亚望了一眼,琴亚知道他想什么,再把那句话,重复了三次,每一次,她都听到英生深深的昅气声。

  英生是一个地质学家,不是一个语言学家。虽然做为一个地质学家,他精通英语、法语、德语、⽇语和拉丁文,但是和一个语言学家的要求,还是相去很远。

  自琴亚口中讲出来的那句话,英生本来是不应该听得懂的。但是他曾花了不少时间在澳洲腹地,研究当地山脉的地质情况,当他在澳洲大狄维亭山脉中进行地质考察之际,曾和聚居在这个山区的一种十分膘悍的土人,叫作刚刚族的,有过相当程度的接触,也学会了一些刚刚族人的语言。

  这个土着民族又所以引起英生的‮趣兴‬,是由于土着有着相当丰富的神话传说,语言的变化也相当复杂之故。

  这时。自琴亚口中复述出来的却句话,却正是刚刚族人的语言。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除了刚刚族土人之外,本没有人使用那种语言,而这就十分怪异了,难道红头老爹的子。是澳洲刚刚族的土人?

  就算是的话,一个澳洲腹地的土着,老远走到马达加斯加岛的山区来隐居,又是为了什么?

  当英生心中疑惑无比,想到这里时,他又陡然震了一震,更加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红头老爹的子,真可能是刚刚族人,因为琴亚一再描述过,她有一头极长极浓的头发,而那正是刚刚族人的特徵之一。

  刹那之间,英生想到的事情极多,他也想到,就算那孩子的⽗亲是⽩种人,只要他⺟亲是刚刚族人的话,他的外型也绝不可能再是典型的⽩种人,谁都知道在遗传上,有⾊人种的遗传是显的,占庒倒的优势,所以⽩人和有⾊人种的混⾎儿,一定多于像有⾊人种。

  那样说来,那女人,本不是那孩子的⺟亲了?

  事情真是越想越复杂,也更加没有头绪了。

  英生在发怔,琴亚等了一会,道:“她…究竟说了什么?”

  英生“哦”地一声:“她用一种很少人用的语言,说的那句话是:孩子,他不能爱你的。”琴亚呆了半晌,才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

  英生苦笑了一下,摊了机手,他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以假设的答案太多了,或者是那青年的⾝分特殊,不会爱上一个山村少女,或者是种种别的原因。

  而英生略感奇怪的是,何以那女人不说“他不会爱你的”而说“他不能爱你的”呢?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大不同,但多少总有点差别。

  琴亚的神倩也十分疑惑,她道:“至少,他绝不会讨厌我,在他的眼神中,我可以肯定,他…不能爱我,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英生安慰着她:“琴亚,我看以后,你们相见的机会,微乎其微,不如忘了这件事算了,你年轻、美丽,一定会有很好的青年爱你的。”

  琴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他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自那次之后,英生只要在首都,就会和琴亚联络,送点礼物给她。

  英生虽然十分喜马达加斯加岛。但他毕竟无法在岛上永远住下去的。

  当研究工作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回到了英国,在大学研究所工作,一面担任授课。

  好了,现在,轮到我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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