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拂晓的飞行
“到格林、赫尔的乘客,上机飞啦!”特里喊道,同时加快他那淘气的四人座“富源”号小机飞马达的转速。
亨特一家随着他登上机飞。他们的装备、器材和支放在行李仓內。“富源”号颠簸着慢慢顺着草坪跑道滑行,逐渐速加。
当机飞以每小时75英里的速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时,一阵风从侧面吹来,使得机飞拐了个弯,向一辆救火车直冲过去。
如果制动器没⽑病,特里本来可以拨转机头,让机飞从救火车的任一侧拐过。但制动器却坏了,刹制失灵,使他无法停机。撞机警报器在机场上空呼啸。救火车上的小伙子们像爆⽟米花似地从车里蹦出来。
就在这紧急关头,特里以他那爱尔兰人特有的不可思议的勇气,孤注一掷。他把油门加到最大,机飞吼叫着在跑道上飞驰,救火车就在正前方。
机飞能上升到⾜够的⾼度,以便越过这拦在路当中的火红的金属魔鬼吗?
机头的起落架已离开地面。另外两个起落架轻轻跳动了几下就升上去了。机飞在离救火车仅几英寸⾼的地方擦过,腾空而起。
不懂飞行的人体会不到这种危险。哈尔和他⽗亲都开过机飞,只有罗杰是第一次上天。
他一直在埋头研究那幅地图,一这会儿,他抬起头来,看到⽗亲和哥哥的脸⾊煞⽩,便若无其事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哈尔恨不得把他给活剥了。还有那位什么都満不在乎的飞行员,他真想骂他个狗⾎淋头。真没办法,命运女神肯定是爱上这小伙子啦!
机飞懒洋洋地上升。这是飞行⾼度的问题,不是坚固的小“富源”的过错。
“上升速度是多少?”哈尔问。
“每分钟海拔900英尺左右,”特里说。
“可是,现在还不到每分钟50O英尺。”
“机飞的升限多少?”哈尔忧心忡忡地注视着那些⾼耸⼊云、雪庒冰封的悬崖峭壁。机飞必须越过这些陡峭的山崖,才能降低飞行⾼度。
“这小玩意儿,”特里骄傲地说“可以一直上升到1700千英尺⾼空。”
“即使这样,你也飞越不了这些山峰。”哈尔看着地图说。厄瓜多尔重峦叠蟑,耸立着30座大火山。基多四周被巨人似的⾼山包围着。哈尔往窗外望去,那边,科托帕希——世界最⾼的活火山,利剑似地刺向1900千多英尺⾼空,凯艾比和安蒂沙娜几乎和它一样⾼。
“我们可以从两座山之间穿过,”特里安慰哈尔说。
那你现在怎么向北飞呢?“
“我只不过以为,你们可能会想看一看⾚道。那边,看见那座纪念碑了吗?那是1936年法国的一个勘测团为了准确测出我们这个星球的体积树起来作为⾚道线的确切标记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北半球。”他倾斜着机飞,迅速调转头飞过纪念碑。前一瞬间,他们还在北半球,一眨眼又回到了南半球上空。
罗杰直往冰冷的手上呵气。“这⾚道冷得够呛!”这就是他对⾚道的评价。
“下面是泛美公路吗?”约翰·亨特问。
“对。”特里回答。
啊,这就是那条奇迹般的公路。北起阿拉斯加,南至巴塔哥尼亚,事实上,它跨越了整个美洲。
“我总有一天要驾车跑完这条公路。”罗杰立下了誓言。
“现在就有许多人正在驾车沿这条公路作纵贯美洲的旅行。”特里说。
“昨天,我碰到一个苏格兰人,他在合恩角附近有个养羊的大牧场。他已经把车一直开到芝加哥。现在,正往回开呢。”
“路上那些断裂的地方怎么过呢?”
“中美洲有三处大断裂。但你可以把汽车放在火车或轮船上,绕开它们。”
“世界最长的公路。”约翰·亨特俯瞰着那条神奇的彩带说“这条路必将为把美洲各陆大连成一片作出大巨贡献。”
“不会比机飞的贡献大。”特里摸抚着纵杆说。这位爱尔兰飞行员拥有自己的机飞已经五年,他装载乘客在基多和海边的瓜亚基尔之间飞行;或者,从比安第斯山还⾼的基多飞到各橡胶和金纳霜集散处。他用飞行赚来的钱,付清了机飞款。
他从来不出事故,哈尔对此简直大惑不解。而现在,当他们全速向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石壁和冰雪冲去时,哈尔心里只有一个希望,这回,特里千万别“破纪录”
转瞬间,前头的石壁好像隐退了,一条山峡在眼前展开。峡⾕两边,大巨的悬崖以人的气势庒下来。机飞能否再飞⾼一点,完全避开这一危险?
哈尔看了一眼测⾼计,指计显示的⾼度已经接近1700千英尺。这就是说,他们已经近机飞的升限。
突然,机飞下降,测⾼计的指针开始旋转起来。
“嘿!不行啦!”特里惊叫着,竭力让下落的机飞抬起头来。
他们挣脫了下降气流,但这么一来,机飞离怪石嶙峋的峡⾕底却只有600英尺了。特里拚命让机飞上升,却没有成功。为了避开那些峭壁,小小的机飞一次又一次地侧飞、盘旋,弄得筋疲力竭,再没力气向上飞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顺着七拐八弯的岩壁飞行,同时请求命运之神保佑他们不要再碰到下降气流。S形的拐弯和转角不断出现。现在,没有人再去理会地图了。
石崖一个接一个地冲向机窗,几乎贴着机⾝擦过。
驾驭着自己的机飞,特里感到骄傲,有如一个马球运动员能自如地驾驭自己的坐骑一样。哈尔想起本赫和他的双轮马车赛。特里的模样不像本赫,本赫站在比赛的双轮马车上,而他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但当他纵着机飞,锐不可当地盘旋在巍然不动的重峦叠嶂之间,他⾝上却具有所有时代的英雄的气概。险峻的山崖听从他的命令,退却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谢天谢地,峡⾕的底部终于沉了下去,狰狞的峭崖在后退,它们低头服输了。“富源”号最后猛地劲使儿一速加,胜利地冲出了峡⾕,冲进一个新世界。
太平洋沿岸那些几乎从不下雨的荒芜⼲旱的沙地被远远地撇在后面,机下连绵不断的森林郁郁葱葱。这里永远没有⼲旱之虞。蜿蜒流淌在绿野中的小溪宛若弯弯曲曲的银⾊小路。
“瞧,那片红粉的云!”罗杰惊叹着,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一片彩⾊的云朵在森林上空飘过。
“是蝴蝶,”特里说“整整几十亿的蝴蝶。还有一种云,是长尾小鹦鹉排成的。这个家国的云什么颜⾊都有——红的,绿的,⻩的,还有七彩的。
等你们看到鹦鹉云和鵎鵼云就知道了。你们会以为自己在看一幅⾊彩斑谰的图画呢。“
“我们下面是条什么溪?”
“你指的是那吗,我亲爱的先生?是亚马孙河。或者,至少可以说是汇⼊帕斯塔萨河的帕塔特河;帕斯塔萨河又汇⼊马拉尼翁河,而马拉尼翁河呢,最后汇⼊亚马孙河。”
“你们想想看,”约翰·亨特说“这河⽔流⼊太平洋后只流100英里左右,就背离太平洋。开始它在大西洋的3000英里旅程。”
“咱们也要开始同样的长途跋涉了。”哈尔说。一想到这,他既动又有一点儿害怕。前面是一个神秘的未知世界。地球上只有这一个地区,在其腹地隐蔵了这么多的秘密。
眼前的帕塔特河正在与查姆波河汇合,流⼊帕斯塔萨河。帕斯塔萨,黑瓦洛猎头部落的河。一个叫做托波的小小边防站在机飞下闪过,接着是梅拉。
一过梅拉,特里就准备好在文明社会尽头的一个叫做普约的林莽小村庄降落。
哈尔正在翻阅他的“旅行指南”那上面写道:“这里是人类已知世界的尽头,亚马孙荒原以此为起点。过了普约村,即使骑马也穿越不了那片荒原…”
本来,乘机飞是可以飞越那地区的,但机飞要飞回基多。所以他们只能走⽔路。从来也没有⽩人敢在帕斯塔萨河上行船,在约翰·亨特的国美地理协会的地图上,这儿用虚线标着,意思是未经考察。
如果这次探险成功,这虚线就要变成实线。更重要的是,一个新地区的动物世界将会被揭示在世人面前。正是这点,最使三位野生动物收蔵家感趣兴。
一道瀑布在机下闪过,接着,是一条横跨河面的吊桥,再往前就是一片林间空地。特里正试探着降落。
对于以每分钟超过一英里的速度着陆的机飞来说,这片空地显得太小,而且,机飞没有制动器!
空地那头有几问茅草屋。机飞急剧下降,冲过空地,庒倒一间大茅屋的草墙,然后,在大惊失⾊的一家人中间,在他们的客厅、饭厅、卧室里刹住了。
这就是亨特⽗子给猎人头部落的民人的见面礼。幸亏一个印第安人也没受伤,否则,在他们架子上摆着的棕⾊人头中间,立刻就要增添四个⽩人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