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燕雨丝连挫高手 严如霜牛刀小试
江豪和莫传芳师徒在这家酒楼上对酌,他们师徒好久未见面了。江豪道:“传芳,我知道你对连丫头有意思,可是男女间的事,一点也勉强不得!”
莫传芳道:“徒儿知道,我并不怪唐耕心,反而很敬慕他。”
江豪道:“武林近来有极大的灾祸,华山、崆峒和武当,已被‘人间天上’所折服,三派掌门相信已被俘作了人质。”
莫传芳道:“师父,‘人间天上’的主儿是什么人?居然敢动这几个大门派?”
江豪道:“大门派人多势众,固能产生吓阻作用,然而那些大门派除了人多之外,不知推陈出新,创研新武功,甚而你留一招他留一式,变成了一些空架子,一旦遇上有心人,一击即垮。当然,这种有心人是身怀绝技,有备而来的!他们的主儿大概是昔年以名名闻武林的燕雨丝。”
“师父,这女人有那么厉害?”
“昔年她的身价和龙韦寒香、龙天香(龙潜胞妹)及严如霜等齐名。当然,比严如霜逊些;据说她也属意唐云楼,却未被重视,一怒而嫁了别人。”
“她嫁的那男人一定也是武林名宿了?”
“那是当然,但还不敢确定是谁。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二人必然另有奇遇,武功进,连他们的忠仆霍金都成为绝世高手,一举击败武当掌门长子及四大护法。”
莫传芳道:“师父,就以龙潜或严如霜这等高手来说,任何一人能不能接下长子及四大护法,且在六十招内制住他们的道?”
江豪想了一下,道:“有可能,也不是绝对的。”
莫传芳道:“这么—比,这几位高人不是和‘人间天上’的二人物差不多了?”
江豪道:“师父不过是大约比喻一下,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所以武林前途非常令人担忧。”
莫传芳道:“如果武林名宿们团结的话…”
“那当然好!但门户之见太深,只怕这正是‘人间天上’统御武林,各个击破的致命伤…”
这工夫梯口走上三人,为首的四十五、六,五短身材。后面二汉三十左右,其中一人手中提一个一尺多长的布袋,一看便知内装兵刃。三人叫了饭菜,很快就吃完,那两个三十左右汉子之一道:“哪一个是朴觉晓?也就是江豪?”
江豪师徒不由一楞,莫传芳忿然道:“你是何人,如此不敬?”
那汉子道:“凡是得虚名,沽名钓誉之辈,就不值得尊敬!”
“武林之中,谁才是名实相符之人?”江豪道:“在下承认是得虚名之人。”
这汉子道:“唐云楼、严如霜和龙潜,勉强算是实至名归的人,其余一概不是。”
江豪冷笑道:“不是又如何?”
那个五短身材的人漠然道:“不是的人,应速到本会报到,接受教导和任命,不然的话…””
江豪道:“阁下是…”
五短身材的人道:“霍金!”
江豪面色微变,正是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霍金昔年的名气早巳被人淡忘,但近来击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却名噪一时,遐迩知名。
江豪笑笑道:“莫非阁下专程为江某而来?”
“专程则大可不必!”霍金傲然道:“霍某是去‘潜龙堡’途中,逢巧相遇,顺便解决…”
“放肆!大胆!口出狂言!”莫传芳不甘师父受辱,离座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施袭成功就不可一世!”
霍金抬抬下颚道:“年轻无知,咋咋唬唬地,给我掌嘴…。”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上前扬手就掴,莫传芳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以前很多人都以为除了唐耕心就是他了。
莫传芳想扣对方的脉门,绝未想到差点被人家扣住脉门,心头一凛,出招稍慢,被退两步,正要重整旗鼓反击,对方已经大刺刺地欺上,双臂一绞,怪、绝、玄、妙,他竟无法破解。
不能破解,只好急退。这是来不及的“啪”地一声,挨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把他打得左颊火红,却把他的自尊打成重伤。一时难过,目蕴泪光,因为楼上还有五六个食客。
“不必难过!”霍金道:“我的部下掴你一个耳光,是因为你出言不敬,但对你的胆识却很佩服!霍某也要赏你师父一巴掌,使你们师徒二人谁也不会笑谁!”
莫传芳捂着面颊,身子有点颤抖,他相信这楼上六个其他食客都是武林中人,他们师徒这个脸可丢大了。
江豪道:“姓霍的,你太神气吧?”
霍金道:“你终于不再畏缩了!”
江豪离席道:“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
“好!”霍金挥手要部下退下,道:“楼上有同道六人,可以作个见证…。”
江豪道:“作什么见证?”
霍金道:“如果霍某能在六十招内击你,你就归属本会。”
江豪冷峻地道:“江某不敢包胜不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不敌,也不会附逆投降!”
“有志气!你就出手吧…”
江豪出了手,他不会和徒弟莫传芳一样不信,他知道这是他平生仅见的大敌,所以一出手就是他的最拿手绝学。
但是不论他用多大的功力,使用多的绝活,却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他体会到一个能以一柄两节力败武当掌门及四大护法的人的威力。一旦有此意念,他已输了一半哩。
江豪不以为此人会是龙潜的敌手,当然有点吹嘘,因为他越是吹嘘自己,越能抬高他们会主的身价。
就在五十七、八招上,霍金用一个极普通的招式“左右逢源”这种招式自然会使人大意轻敌,哪知在这招最后一式上,突然内力倍增。在无备之下,江豪的左臂被开丁半尺,对方另一掌探了进来。虽然只是轻轻一按,江豪立刻气血翻涌,嘴角噙着血渍,踉跄退了三大步,部中掌,同时还挨了一记耳光。
食客中有人叫“好!”楼口处也有五六人观看,武林人物居多。江豪心里清楚,此人固然身怀绝技,但不取巧,要百招才能击败他。
他是如何取巧的呢?说来似乎又十分简单。当霍金施出一招平凡的“左右逢源”时,的确很稀松,使对方以为这是垫招。也就是在预定的六十招之前,必须加入普通招式凑数。
江豪如此老练仍然上当,就在那最后一式,威力陡增,也就在这陡增的威力下,他的一臂被格开半尺,只有半尺而已。
虽然这算是取巧,却也是江豪大意,对敌当然是要用智慧的。这不就是“善文者无直笔,善武者无直招”之所谓吗?
霍金也不罗嗦,挥挥手就往楼下走,道:“江大侠,希望立刻前去报到…”到何处报到不问可知。
师徒二人塑在当地,真正是生不如死。这工夫有个三十来岁的武林酸丁摇头晃脑地道:
“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耳光知多少…。”这当然会引起一阵爆笑,这场面是十分残酷的,师徒二人付了帐下楼而去。
这时有人道:“看到没有?这个姓霍的还不是‘人间天上’的主儿,已经能在六十招内击败大名鼎鼎的‘朴觉晓’江豪了,咱们也干脆去报到吧!”
另一人道:“老兄,像咱们这等货,人家不?还真难说哩!”
哪知楼下有人道:“有所谓‘江河不择细’,愿归靠本会的,一概…。”
有人奔下楼观看,却未见到人。
丐帮是不会例外的,如今也大难临头。在此之前,他们也听到武当、崆峒及华山的不幸消息。
来人又是霍金.只带了两个三十左右的汉子,指名叫司徒勤出。一个长老怪他无礼而出手,竟未超过十五招而被踢了一脚。
另一长老问明,对方自称是“天上”来的,这位长老终于会意,报告了司徒勤。
由于霍金的傲慢,完全是以主宰者的态度说话,而司徒勤情又十分刚烈,立刻就动上了手。
丐帮在数大门派中,排名在华山及崆峒之上,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人手多,而是帮主的身手较高。但是非常令人绝望,才十五招,司徒勤就守多攻少,三十招后就被扫了一腿。
大约在四十招上,被一掌砸出三四步,部下要齐上,司徒勤双臂一张,道:“不许冲动!”
霍金道:“司徒大侠毕竟是老成持重的人,冲动是于事无补的。希望司徒大侠率同几位长老.携带贵帮重要成员名册前去报到…”已经带着二汉走出了大门。
众人又要去追,司徒勤劝止了,道:“不是本座怕事,而是差距太大,徒增伤亡。况武当、崆峒和华山相继被慑服,且掌门人被制作为人质,就是殷鉴,何必以卵击石?”
“虾乾”道:“帮主,我以为他不是真的技艺超越你,好象会利用一种恶的怪力道取巧!”
司徒勤道:“高手过招,无所谓取不取巧。如果被人取了巧而失招,毕竟还是经验不足,技艺不!”
“虾乾”道:“这是个什么‘鸟帮会’?”
司徒勤道;“听说令主是昔年武林中名甚著的燕雨丝和另一个人物。这燕雨丝能统御霍金这号人物,本身武功一定要高过他,相信另一高手也许更高。”
“虾乾”道:“那个人物不知是谁?”
“是燕雨丝的丈夫,但不知是谁!”
“难道连严、唐、龙、萧等武林名宿,也非燕雨丝夫妇的敌手?”
“这句话我不敢说,但是…”司徒勤微微摇头,暗示极不乐观“虾乾”内心凛骇不已。
此刻,唐耕心、颜学古和李天佐等人都在严如霜处。严如霜已知武林中近发生的几件大事,所以立刻把“乾坤指”传了唐耕心。
此刻他们已在晚餐,包括马大风在内,李天佐道:“严前辈,依您看燕雨丝和她的丈夫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严如霜道:“真难说,根据推断,应不会高过我们几人,但是…”她忽然打住没有说下去。
“娘,到底为什么?明知他们的招术并不怎么奇玄妙,但能在五、六十招内连败数大门派掌门人!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但根据和对方动过手的人事后的描述,可能是一种奇特新颖的劲力运用方法。”严如霜道:“通常我们出招运劲,都有开始和结束,一般而言,开始时力道充沛,收招结束时力道减弱。以这方式和他们动手,必然吃亏,他们是不分头尾的,内力连绵不断。”
颜学古道:“耕心也看出对方的武功有这种特征。”
严如霜道:“这只是一种表面看法与揣测,也许不能排除使用亢奋体能药物的构想。总之,武功可以高,但不能太玄。”
唐耕心道:“娘,什么药物能使人内力提升,招术变奇起来?”
严如霜道:“这都是揣测之词,但根据武功原理去推研,这揣测就不会太离谱。他们的武功,在运劲上有些不同处,也就是无始无终,正如佛家常以‘无史以来’为口头禅。他们以为宇宙和世事是没有什么开始和结束的。只不过人类硬把它划分为年月时间开始或结束等等。时间与空间不分(正如问时间时,我们指着表说是一点半,这是以空间来表示时间,问地球到火星多远,答称若干光年,这又是以时间表示空间。)总之,这‘人间天上’的主持人很有头脑。”
李天佐道:“前辈提到了药物,不知是什么药物,有此奇特的效果?”
唐耕心道:“李兄是一位名医…”
李天佐道:“别在严前辈面前称这‘名医’二宇…”
严如霜道:“李大夫过谦,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至于会是什么药物,李大夫能猜得出最近夷邦传入中国的一些灵药。”
李天佐道:“莫非是‘鸦片’?”
严如霜道:“应该是鸦片的再制品—一吗啡!”
李天佐拍了前额一下,道:“晚辈迟钝,不错,这两种新传入中国的药物,药效奇速而宏大,对止痛、止血、止以及亢奋体力,都有惊人的药效。前辈的猜测只怕不幸而言中!”
唐耕心道:“也许不仅仅是服了吗啡,亢奋体力。”
“对!”严如霜道:“他们以生生不息的方法来诠释内功或真气,自会有不同之效果,这效果突然之间展示出来,自会惊世骇俗,令人失。但很少有人去研究它!”
唐耕心喜形于道:“娘,您是说可以破解他们的内功心法了?”
严如霜微微摇头道:“娘怎敢说这句话,如果那么容易破解,‘人间天上’会如此嚣张?”
就在这时,护院来报,自称“天上”的人求见。众人不由一震,这未免太快了吧!也可以说是欺人太甚了吧?
严如霜道:“叫他进来。”
不一会,引进一人,正是霜金,真正是艺高胆大,单匹马,了无惧。严如霜仍然以礼待之,叫下人献了茶,只是小唐等人并未离席,以示重视。
霍金道:“本会的武林一统计划,推行颇为顺利,当然,仍然希望武林名宿主动共襄盛举,不知严女侠有什么意见?”
严如霜道:“武林一统是个伟大而有远见的目标?但不是服在少数人的恶势力之下。”
霍金冷冷地道:“严女侠固然高明,又比江豪高明多少?本会会主特别礼遇严女侠,才派在下前来邀约入会,除了严女侠,还有龙潜、唐云楼、班达喇嘛及萧笠,其余的可没有这份殊荣了!”
严如霜冷冷地道:“天道忌盈,卦终未济。霍大侠,古人的名言,你一定懂!”
霍金道:“霍某肚中墨水不多,不会文,只知道实力最重要,本会的奇绝武功,冠绝天下,不知严女侠肯不肯施招…”
“放肆!”马大风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的主子动手!”
霍金傲然道:“武林中已出现新的局面,姓马的,你会大开眼界!”
马大风道:“老娘就不信这份,来,我接你几招!”
马大风离席,严如霜要阻止已是不及。马大风是这儿的第二号人物,李天佐和颜学古二人以为,也许可以敌挡霍金,挫挫他的凶焰。但唐耕心知道霍金的厉害,道:“风姨,这还用您出手吗?您快回座饮酒,让我来吧!”
小唐不忍让风姨当场出丑,才取代她,但马大风也知道他的心意,心有不服,当然,她未亲眼见过,自然无法想象霍金的厉害了。
马大风没有退回就出了手,除了“乾坤指”严如霜都不留任何粹之学,全传了她。
也许是由于严如霜的名气,颜、李二人以为,马大风必能支持六、七十招以上。但绝对未超过四十五招,马大风茫然地被砸了一掌。所谓“茫然地”是指挨了这一掌,还不清楚挨打的原因,所以马大风虽然一直咧嘴,却又要再上。
“大风退下!”严如霜站起道:“我也没有把握,试试看吧…”
这是武林顶尖人物,居然自称没有把握,虽是谦虚,唐耕心听来也很不是滋味。不论霍金的身手有多高,身分总是差了一大截子。
霍金道:“如果在下六十招内胜不了严女侠,就算我输了!”这口气狂得令人无法忍受。
唐耕心一下子就掠近,道:“如果四十招内我胜不了你,就算我输了…”
不待严如霜喝阻,他已出了手,他的功力突飞猛进,马大风也不由连连点头,她相信接不下唐耕心六十招。只不过似乎仍然无济于事,在四十五招左右,小唐正要施出“乾坤指”
时,突然感到奇大的压力,而且立刻中了一掌。
只是这一掌仅仅轻蹭了一下,几乎同时,小唐施出了“乾坤指”这是当今武林至高的奇学,迄今还未见过比此学更高的武功。
虽然小唐是初学乍练,火候谈不上,甚至不够熟练,仍然展示了此功的玄奥威力。要不“人间无上”为何会以解剖人体方式来研究这门武功?
霍金似乎微微一惊,他全力卯上,两人的力道一接,反震力之大之猛,无与伦比,但绝对意外,这一击之下,对方的余力未断,稍退又闪电贴上。小唐则蓄势以待,两人的掌力一接,竟粘在一起。
不是双方的手掌粘在一起,而是双方的巧劲粘在一起,约有一呼一的时间,然后各自分开,踉跄了五步。
霍金却只退了三步,这并非是他的内力雄浑,而是运用那种巧劲,他更内行。此刻吃惊的是霍金,而不是小唐,他震惊于小唐的悟性,小唐居然领悟到对方生生不息那股巧劲的奥妙而学样,也居然发挥了威力。
这威力自然不能和霍金比,但霍金却觉得小唐很可怕,其实不全是因为小唐悟出他们用劲的诀窍“乾坤指”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霍金道:“严女侠,会主代,如在下能胜你,则不必邀约,设若落败,即行邀请女侠于本月十五月明之夜在伏牛山断魂峡上见面。刚才在下和令郎动手,虽稍占上风但令郎并未失招,所以在下仍要邀请女侠准时赴约!”
严如霜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当然还有唐大侠、龙潜、班达喇嘛及萧笠。由本会会主接待,务请准时光临…”抱拳离去。
马大风道;“让我宰了这个狂徒!”
严如霜道:“两国战不斩来使。算了!十五那天,咱们要准时到场!”
颜学古道;“唐老伯也会一道去吗?”
严如霜道:“立刻派人通知他,他是否届时准到,就不敢说了!”
唐耕心道:“娘,这场合爹能不去吗?”
“如果他不是和你龙阿姨在练一种绝技,是不会不去的。”
李天佐道:“如果以严前辈为主,另外加上唐前辈、龙前辈和萧前辈等,然后号召各大门派全部出动,是否可以一举歼灭‘人间天上’这个会?”
“的确!”严如霜道:“只不过我们这些人不会联手,所以对方颇为笃定。”
李天佑道:“前辈似乎知道‘人间天上’的幕后另有一主持人是谁?”
严如霜道:“可能是丑剑客归乡!”
年轻一辈的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因为归乡奇丑,几乎永远不在人前出现,更不会在美好的女人面前出现。其次,一个名四播的女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就是燕雨丝…。
李天佐道:“他们会结合?”
“是的,这是任何人所无法想象的事,但他们的确是结缡了,还生了二男一女。”
颜学古呐呐道:“燕雨丝是不是在情场上受了太大的挫折,才会嫁给一个奇丑无比的人?”
严如霜点点头,道:“他们二人是在恨的心情下结合的,当然,他们恨的不是对方,而是武林中人…。”
断魂峡的风景十分优美,如果不到绝崖上去,非但不会断魂,还会赏心悦目,心情愉快。
但在绝崖上,却有一片约七、八丈方圆之地,非常适合对决搏斗。
于是此处成为决战的地方,也是自绝跳崖之处。
现在武林中的精英已经到达,如严如霜、龙潜、班达喇嘛和萧笠,唐云楼没有来。其他如几个大门派中的人一个也未到,当然,他们也不具备被邀请的资格,几位名宿相互寒暄。
此处以帆布搭了个帐蓬,有霍金等人守护篷外。
龙潜道:“燕雨丝,我们已经来了,你们还端的什么架子?”
这工夫霍金一帐篷的门帘,走出一位中年美妇,她正是燕雨丝吧?衣着十分华丽,戴金挂玉,全身饰物霍霍生光,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记号。
燕雨丝游目四骋,在严如霜身上停留稍久的目光,寒意也较深些。
因为她们才是最大的情敌,燕雨丝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道:“请各位来,不会有别的事,自然是各尽所能,有的要命,有的要保命,但绝不以多为胜!”
最后这句话似也扣住了对方四大高手,使他们不屑联手。
龙潜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的汉子呢?”
燕雨丝淡然道:“如我不成,他会出头的!”
“归乡开通了!这么大的场面,他居然也敢面!”龙潜道;“在这四人之中,我是打旗儿的,就让我先来,但请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燕雨丝道:“问问看,不敢保证能使你满意。”
龙法道:“请问,‘人间天上’是什么意思?”
蒸雨丝道:“本会成立之后,必然形成武林大治之局面,只有天上可比,说起来也很单纯。”
龙潜道:“据说你们的武功诡异,和解剖活人有无关联?”
燕雨丝道:“如果没有关系,何必多此一问?”
龙潜道;“好!可以动手了!”
“笨鸟先飞,打旗儿的先上!”班达大喇嘛道:“龙大侠,以我们四人来说,理应由我先上…”班达不再多谈,立刻出了手。燕雨丝一身宫装,环佩叮当,真不适合杀搏拚斗,但是,这似乎对她一点妨碍也没有。
班达虽然自谦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对方邀他来此而不邀别人,即可见他份量了,但先上的人却吃点亏。
第一,先上的人不知对方深浅,别人却可以在一边观察研究一番。其次,先上的人也要面对对方体力最旺盛之时。
面对四大名家,燕雨丝绝对不会拖得太久,每人打五十招就要两百招,她不会那么笨,所以在二十招左右势道就变了。
班达是当事者,这才体会到对方技艺的特点,他全力施为,专检纯的招式使用,仍未超过二十五招,左被按了一掌。
看来轻轻一按,却比被莽牛撞一下更重,班达向后飞退,在两丈外勉强拿稳了桩步,口角渗出血渍。
三大高手面色木然,他们冷眼旁观,确是占点便宜,但内力如何运作?自外表上却看不出来。
现在当然轮到了龙潜,因为后面两个是严如霜,另一个是他的师兄。昔年龙潜也是严的追逐爱慕者,至今不衰,而他的子却又倾慕唐云楼。这样地配对,是不是造物者恶作剧?
“龙爪十三式”啸声盈耳,忽隐忽现,正是以龙的见首不见尾研成的绝学。其威力自比班达大得多.但是燕雨丝想变个花稍折辱他们,越往后的身手越高,地位尊贵,她猜想必是严如霜轴,所以她决定把招数减少。在二十一招上,左肘差点被扣住,但肘处衣袖被燕雨丝抓裂,肘上也被抓破。
龙潜简直想死,班达栽在二十五招上,他只有二十一招,在过去,对手能接他二十一招的也不多。
天上乌云飞驰,圆月时隐时现,隐隐可以听到断魂峡下湍急的涧水自鳞峋的石笋上泻过之声。
萧笠知道,自己也不会比龙潜好些,糟的是,明知对方的招式并不是很深奥,就是不清她致胜的原因。
如果已败的二人能在一起换心得,提供意见,那后果就可能改观,但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种心理的运用,才是对方能击败这些名宿的真正本钱。
人类的体能和智慧或有差别,也不会差得太多,所以身手相关如此悬殊,必有特殊的原因。
严如霜缓缓走近,四目相接,可以看出燕雨丝目光中溅的火焰,要不是过分绝望冲动,她会嫁给一个武林中最丑的高手?所以燕雨丝希望在十五招内挫败她。
得不到最英俊的,就嫁给最丑的,这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事实上,世上抱着这种烈心情的男女也大有人在,很多情场失意的人,随便找一个成亲,显示自己并非找不到,而立刻后悔,痛苦一生。
“别人输招,他们只要回去解散帮会,每三个月到本会报到一次,就可以混下去。”燕雨丝道:“你如果输招…”
严如霜道:“跳下此崖对不对?”
“还好,你总算有自知之明!”
“不是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而是对你的为人太清楚…。”
“格…”燕雨丝笑了一阵,道:“你出手吧!十五招内你要显原形!”
先出手的是燕雨丝,她要把严如霜贬得一文不值,一定十五招内击败她,造成她一生中在最少的招式中落败,然后要她跳下去。
绝崖一百三十余丈,平如刀削,连一草都不生,下面是些犬牙错的石笋。虽然有涧水,一旦落下,活命机会不及十分之一。
看严如霜的情况十五招内非失招不可。但是到了第十四招上,燕雨丝的招术一变,严如霜也一变,以她的“乾坤指”加上悟出的巧劲,接下十五招。
他们母子都悟出了对方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诀窍,所以燕雨丝有把握在十五招内击败她的狂言,到了第三十七招还没有兑现。
龙潜等人不由大为折服,老实说,以前他们总以为严如霜就算高明些,也是些微之差,今夜证明这差距大得令人脸红。
就在这时,帐中人道:“请住手!两位平手,不用再打了!能和燕会主打成平手之人,可作本会上宾,不受任何约束,只要不自立帮派与本会作对,个人的行动绝对不受限制…。”
这一手大出龙潜等人的意料,因为燕雨丝已经退下,但帐中人却道:“凡是被本会列单邀约之人约不到,即被视为懦夫,从此自武林除名!”他说的当然是唐云楼了!
哪知就在这时,一条人影凌空飞落,竟是唐耕心,众人无不失,尤其是严如霜,她可以全身而退,却不以为儿子能办得到。
只不过龙潜等人却不能不佩服唐耕心的胆识。小唐抱拳道:“在下唐耕心,因家父正好闭关,特地代父来此应约…。”
燕雨丝道:“你以为你也能像你娘一样,成为今夜之会中唯一能保住全身而退的人?”
唐耕心道:“在下不敢如此托大,代父赴约,一切不计!”
“好!”燕雨丝道:“我成全你一份孝心!”
帐中之人道:“年轻人,如你愿为本会之友,当能和令堂一样,全身而退。”
唐耕心道:“多谢会主的关顾,除非收回家父为懦夫,且从此自武林中除名的前言!”
帐中之人不出声了。燕雨丝道:“据霍金说,你是年轻一辈中唯一能接下他四、五十招不败的人!”
“也许是侥幸!”
“不然,在某一方面来说,也许你比这三位武林名宿还高明些,他们才是真正得虚名之辈。不过你要考虑本会另一位会主给你的优待条件。”
“在下考虑过了!父亲为懦夫,为人子者苟活何益?”他终于出了手,他悟出了霍金运劲之奥秘,以为就凭这一点即可立于不败之地,自然太低估了“人间天上”的绝学,他所悟解的,不及对方绝学奥秘的三分之一。
他不能和他的母亲比,严如霜的“乾坤指”独步武林,而她的悟性也特别高,她悟出的比小唐多而深,所以能和燕雨丝打成平手。
当然,她要是不藏拙,可以五十招内击败燕雨丝,但是此时此地藏拙的益处太大了。她大声道:“会主不必和年轻人认真,一切由本人承担!”
帐中人不出声,燕雨丝非撂倒一个不可,不能制服其母,能击垮或击毙其子也成,在第二十二招上,一掌砸中小唐的肩背,由于距绝崖太近,收势不住,仆下绝崖。
四位名宿一齐惊呼,尤其是严如霜奔到崖边悲嘶着:“耕心…心儿…”哀声震野,摧人肝肠。除了涧水冲击石笋声,只有山野中呜咽的天籁声。
帐篷中的人道:“今夜之约,暂告一段落,唐少侠代父出手,胆识过人,视死如归,令人钦佩,吾人应为他默衰片刻…”
一片死寂之后,帐中人道:“走吧…”
一乘大轿停在帐后,自帐后上轿,疾驰而去,显然是归乡和燕雨丝同轿离去,帐中人是否归乡还很难说。严如霜立刻绕道奔向崖下。
唐耕心翻下绝崖时,本以为这一次是死定了。
绝对不会再有上一次的侥幸,只闻风声盈耳,涧水奔腾声迅速大而接近。他可以想象,血这躯与石笋接触时的声音。
但这念头未完,身子却落在有弹的网上,身子弹起两丈多高,落下再弹起,三次后才躺在网中。
他睁眼一看,这是藤网,编得十分坚固。为了能承受极大的下坠力量,四面有八海碗的木柱撑着。
小唐恍如隔世,而且他首先看到的人居然是燕子飞。
另外还有三个人,这四人又抓住一较小的藤网的一端,现在他们刚刚放下了这张小网。
小唐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大网是固定的,万一落下崖的人末落入网内,就以小网机动的方式去接掉下的人。
在这瞬间,小唐说不出内心的感激。
燕子飞帮他太多的忙,始终对他不太欣赏。人总会有缺点的,要燕子飞例外是不是有失公平?
“子飞…子飞…”小唐跃出网外,握紧了燕子飞的手,道“子飞,你又救了我一次!你是知道,你救了我也等于救了家父母。”
“我没有救唐伯父母呀!”
“救了我像救了家父母一样,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燕子飞道:“我们要快走,要是被本帮中人发现我救你,那还得了…”
他的部下立刻拆了藤网,丢入山涧中去。他们也离开了原地,小唐道:“现在走,我还是不放心!”
燕子飞道:“我已接到暗号,上面的打斗已结束,本帮帮主已离去了…”
他们离开现场时留下一人藏在石中,任务是偷偷地把小唐未死的秘密告诉严如霜。
当然,这一定要十分秘密。留下这个叫胡大舌头,是燕子飞的忠仆,手底下也有两套。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发现严如霜和马大风下崖找寻。
班达喇嘛先离去,萧笠也走了,龙潜很想陪严如霜等人下崖找小唐,又怕别人闲话,稍后也走了。
胡大舌头隐了一会,果然没有别人,才自石中躬身道“这位可是严前辈吗?”
严如霜道:“正是,这位可曾看到崖上落下一人?”
“看到了!前辈。”“他…他的人呢?”
“启禀前辈唐少侠没有事,他很好。”
“很好?这…这太好了。”严如霜道:“人呢?”
“和我家公子离开了这儿,怕帮主发现。”
“你家公子是…”“燕子飞呀!”
“燕子飞?”严如霜道:“是不是贵帮帮主燕雨丝之子?”
“是的,他是二公子。“他会救小犬吗?”
“前辈有所不知,我们二公子十分欣赏唐少侠…”他似乎以为语气不对,措词失当,改口道:“小的是说我家二公子很敬佩唐少侠的为人正直,胆识过人,所以早就和他建了!”
“好好!真谢谢你们二公子了!这位朋友能带我去见小犬吗?”
“当然能,不过公子叮嘱,暂时千万别宣扬出去,说是唐少侠未死,就是对友辈也别说,只说失踪了!”
“好,我可以答应,但不知燕公子如何救了小犬的?”
“用山藤编成两张网,一大一小,大的固定起来,小的由四人各抓一角,可以机动移位,以便接住掉下来而未落入大网中的人。”
“你们公子真是一位太好人,现在可以去见见小犬了吗?”
“当然,当然。”胡大舌头道:“不过为了不使本帮中人看到,二位请在小的后面数十步外…”
马大风道:“他的!你的毛病可真不少!”
胡大舌头道:“老太太,还是小心点好些。”
“什么?你叫我老太太!”
“是…是啊!敬老尊贤嘛!你老人家没有七十,总该有六十了吧!”
“老娘今年才四十郎当岁,你叫我老太太,好!待会我再收拾你…。”
此刻小唐和燕子飞等人在十里外小镇上一幢民宅中。这儿是燕子飞的房子,他在外面晃来晃去,总要有个落脚之处。
正在谈论“人间天上”之事,外院门口忽然探进一个头来,向燕子飞勾勾指头,但小唐未看到。
“唐大哥,你小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燕子飞来到外院,是个比他更年轻、很美,但脸上有些雀斑的年轻人,低声道:“三哥,你帮个忙成不成?”
“干啥?…”“我很欣赏唐耕心!”
“哼!欣赏他的女人只怕有一箩筐!”
“我不管别人!反正是你救了他,而我又未曾向帮主告密,所以严格说起来,我对他也算有恩!”
“少来烦人,你不是际很广吗?”
“那都是一些四六不成材的家伙。”
燕子飞道:“你自问比连莲如何?”
“不会比她差吧!”
“比石绵绵又如何?”
“嗳嗳!我不管别人,也不想和别人比,再说连莲对小唐已心灰意冷,石绵绵嘛!小唐对她不感兴趣。”
“你既然消息这么灵通,何不自己下手!”
“二哥,我可是警告你,有一次听‘火谷老人’说,你有什么‘分桃断袖’之癖。至少是有那种倾向,你可别来那一套。”
“你再胡说我就揍你!”
“你和小唐接近,就不能不使人怀疑!”
“去去去!你少烦人。”
“你不怕我向帮主告密?”
燕子飞道“你去告密好了!”燕子飞返回内院。
少女跺跺脚,道:“哼!你少神气,你老妹也不是省油的灯,走着聃吧…””
这少女叫燕雁,是燕子飞的小妹,只有十七岁,刁钻而油滑。
燕子飞返屋,小唐道“燕老弟,你一直未说为何失去了—只手?”
燕子飞呐呐道:“说来倒霉,小弟在崤山遇伏,不知对方是谁,一对三,被切去一手…”
小唐似乎有点不信,以燕子飞在此帮中的身分,被人斩去一只手,该帮必会派出大批杀手缉凶的,燕子飞不会轻描谈写地谈论此事。
这工夫一个部下道:“公子,你也不必继续隐瞒下去呀!”
“你少嘴…”这工夫只见胡大舌头进入内院大声道:“唐少侠,二少爷,严前辈来了…”
唐耕心见母亲和马大风阿姨连袂而来,知道这事对母亲及风姨所造成的震撼,立刻出。
母子相拥,唏嘘不已。
“娘,孩儿不孝,老是让您心…”
“孩子,你太冲动了!尽管你的进步很快,但燕雨丝又岂是等闲之辈,你怎么成?”
“娘,我悟出点道理来。”
“娘也能看出,只不过你还差得远。”严如霜道:“咱们母子别尽管谈话,却冷落了你的救命恩人!”
燕子飞道“晚辈不敢当!”
严如霜道:“燕少侠的大恩,我们母子永世不忘!”
“伯母言重了!”
严如霜道:“依我猜想,燕公子必是贵帮的少帮主了?”
燕子飞不能再瞒,要不,那就是不敬了,道;“正是。”
严如霜道:“少侠不怕受父母处分而协助小犬,更是伟大。”
唐耕心道:“子飞,你是少帮主,一定知道霍金和令堂武功中的一股奇妙力道是怎么回事吧?”
“唐大哥,恕我暂时不便说出来。”
唐耕心道:“子飞,你不说我一点也不会怪你!”
“唐大哥,我并末说永远不能说,而是现在不便说出来。”
“不要紧!”唐耕心道:“令尊是归乡归大侠吗?”
“是…是的。”
“令尊的武功比令堂高出很多吗?”
“高是高,但高出多少,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唐耕心道:“石擎天和金罗汉在贵帮中是什么身分?”
“不高,也不算低。”
“娘,我知道我飞落绝崖之下和刹那间,您是什么心情,娘,您请回吧!近我会去见我爹。”
“你是应该去见见他,也许他能使你的功力更上一层楼,燕少侠学过令尊和令堂的武功吗?”
“学过,只不过都是皮。”
“少侠客气,我要告辞了…”小唐送母亲和马大风出镇,燕子飞只送到门口而止,知道人家母子要谈些体己话儿。
此刻母子在镇外,山径上边走边谈,严如霜道:“燕子飞这个人有点脂粉气,似乎不像个…”
“娘,此人有点娘娘腔,但对朋友很够义气。”谈了带他去找“火谷老人”等相助的事。
“在外友,千万要小心。”
“孩儿知道,娘,爹为何不来?”
“也许事故在闭关,身不便。你要对你爹有信心,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好了!你不必再送。喏!这是一千两银票…”
“娘要保重,风姨也要保重!”
严如霜道:“心儿,现在我们和潜龙堡等门派已经化解了仇恨,以后能保持这份和谐,才能面对大敌。”
“孩儿知道…”
唐耕心送走了母亲和风姨,返回燕子飞住处,却不见了人。
当然,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他以为燕子飞不会如此,八成发生了什么事?会发生什么事呢?
除非是“人间天上”把燕子飞逮了回去。因为他常常在外胡来,小唐离开了此镇,在三十里外镇上打尖。
他刚刚走进一家酒楼大门,伸手一摸,囊中空空。
大概是由绝崖掉下,在藤网上弹动时,身上的银子失落了的吧?
于是他掉头往外走,但被一个少年人面挡住道:“这位仁兄为何进了门又要走?”
唐耕心道:“忽然发现手头不大方便…”
小伙子衣着很随便,但人品很不错,要不是有少许雀斑,还真是个美男子哩!他道:
“兄台自管往里走,小弟请客。”
唐耕心道:“素昧平生,怎好叨扰…”
“仁兄见外了!这算得了什么?仁兄快请…”连推带拉,把小唐推上了楼,立刻就点了六个大菜,还叫了花雕名酒。
饭间这小子殷勤劝酒,还不时为小唐挟菜。
“小弟高姓大名?”
“小弟苏青,这位大哥您…”
“我叫唐耕心。”
“小弟久仰大名。”
“惭愧。”
“唐大哥可别见外,一餐饭算得了什么。再说,这家酒楼是我的表侄开设的,都不是外人。”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小二一算,近十五两银子。
苏青对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道“贵客有什么事?”
“你们掌柜的是我的表侄…”
小二道:“可是我们掌柜的是女的。”
“是女的?是阿!她是我的表侄女。”
“贵客,这恐怕不对吧!你是什么年纪,我们掌柜的是什么岁数?这怎么可能?”
“快去叫来!”
小二看出这二人大概想嘴上抹石灰—一白吃,道:“客倌,小号本小利薄,概不赊欠…”
苏青一挥道:“小二,不会为难你,你去把掌柜的叫来就知道了…”
小二忽然哼一声,好象脸上被砸了一下,但没有声音,奇怪。没有人接近他,只是这小子刚才挥了挥手。
小二还在犹豫不动,苏青又一挥手,道:“快去呀!”
小二踉跄退了一步,捂着红红的面颊,一脸惊下楼去。不一会,楼下传来了环佩叮当和细碎的步履声。
一个三十郎当岁,大约不超过四十的妇人上了楼。
这女人颇有几分姿,打量小苏,再看看小唐,两个年轻人都很养眼,道:“这位…”
小苏道:“表侄女,怎么,你连表叔都不认识哩…”
小苏摊着双手,向小唐苦笑,道:“唐大哥,看到没有?人情是越来越薄,到表侄女这儿来吃顿饭,居然装着互不相识,这…这…”女掌柜的左峰上被戳了—下,十分疼痛,但身边却又没有人,不由大奇,她道:“我说这位客官…”
小苏手一挥又道:“你的意思是不认这位几百竿子搭不上的亲戚是不是?”
女掌柜的峰上又被抓了一下。
小苏道:“就这么区区十来两银子。连表叔都不认了…”他的双手十指连续捏动,表示区区之数。
但他的十指每抓捏一下,女掌柜的头就被抓捏一下,她只好双手捂。
小苏道:“兰香,你难道还没想起我这个表叔?”说着,右手中食二指又捻了几下,表示为了这盏盏之数,而六亲不认。
女掌柜的突然尖叫了一声,道:“表…表叔…原来是您…三年多没见了,您又长高了些…恕晚辈眼拙…一时竟未认出…”
小苏向小唐苦笑道:“据我所知,我这位表侄女有点毛病,有时会发出怪声,做出怪动作来,听她娘说,小时候从上掉落地上,就有了这毛病…”
“表叔,您来光顾小号,又代为宣传,我请都请不到呢!怎会收您的饭资。”
小苏道:“这还像话。”
“小二!”女掌柜的吆呼着:“为表叔和这位泡壶龙井。”
“是…”不久小二不但端上名茶,还有一道点心。
小苏道:“唐大哥,我的亲戚很多,朋友也不少。”
这工夫楼上只有他们二人,此楼隔壁传来了少女尖叫哭泣之声。小唐道:“苏小弟,隔壁是干什么的?”
“噢!是一家勾栏院!”
“怎么会有少女的尖叫及悲泣声?”
“唐大哥,你虽然比我大几岁,这方面却没有我灵光。”
“怎么,小弟这年纪也会去逛窑子?”
“唐大哥,小弟再差,也不会去玩女人,我是觉得那些女人很可怜,我到那地方去,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抢来、拐来或买来的雏,我是说还没下海的。”
“你是说少女哭泣,可能是不能适应此处的生活?’“当然不能适应,有的是想要她们下海,她们不干,有的是不堪皮之苦,终哭泣。”
小唐忿然道:“地方父母官也不管?”
“大哥,地方上的土豪劣绅,哪个不走后门。官场中又有几个不受财的,有所谓:眼珠是黑的,银子是白的。”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进了勾栏院,果然发现新来的三个小雏哭泣不已,一问之下,说是每一个都是花了三干多两买来的,要为她们赎身,每个要五千两。
小唐忿然要整这鸨母,小苏道:“你是说一万五千两就能为她们赎身?”
“对!银子一到马上把卖身契还给你,把人带走。”
小苏道:“没有她们接客?”
“就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接客,客人的胃口都被她们哭倒了!”
“好!这三个雏,千万别让他们接客,一天内我们来赎人。”
“赎…赎人?”鸨母打量二人一阵,道:“兄弟,这是一万五千两啊!”“这个你不要管,反正一天内来赎人。要是一天内你她们接客,我就把你这个老梆子劈了!”
“兄弟就凭你吗?”
小苏道:“怎么?不信?”
鸨母向打手们抬抬—下颚,三个扑上,一个动手,他们似乎还怕打死人惹麻烦。哪知这个保镖的一出手就被揪住了衣领,掼向另外二人。
另外二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家伙能一招却敌,闪避不及,被砸倒三人跌在一起,鸨母变,想不到这小家伙看来养眼,却是个小煞星。
两人出了勾栏院,小唐道:“苏小弟,原来你有两套。”
“唐大哥,和你比应该是:嫫母遇西施而掩袖,拙匠见班氏而藏刀。我太不自量力了!”
以苏青的身手来说,应和石绵绵差不多,甚至还高些,那个保镖的太差了些,才会—招受制。
“小弟,你打算如何赎?”
“去一万五千两。”
“小弟,咱们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怎能赎人?”
“穷则变,变则通。”
“怎么个变法?”
“大哥,脑子灵活点就成了!”
“小弟,我必须事先言明,我可不做无本生意。”
“大哥是说偷呀?那怎么会?”
“不偷怎么能一万五千两?”
“赌!”
“赌钱?”
“是啊!进了赌场,全凭运气。”
“赌本呢?”
“喏!”小苏自袋内掏出两十两的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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