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叛贼授首
郎真人目光一动,首先发现,不觉奇道:“大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卓真人听师弟一嚷,立即凝足国力瞧去.过了半晌,才沉道:“一共是五幢黑影,好像是轿子!”
柳仙子道:“大概又是参加武林盟成立大会来的了!”
说话之时,那五幢黑影已经到了山下,那是五顶黑色软轿,轿帘低垂,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每顶轿子,有两名轿夫,一身黑衣,而且还用黑布蒙面,只出两个眼孔,装束十分诡异。
黑色软轿到得山下,抬轿的脚下奔行之势一缓,把软轿从肩头放下,一顶接一顶,停在牌楼前面的一片树林之下。
十名轿夫动作快捷,放下软轿之后,不待吩咐,一齐身形晃动,像一阵风般朝树林中闪了进去。
武林盟接待人员,更是一个不见。
这时北固山下,气势宏伟的武林盟总坛,和背山面水的一排宾馆,仍然灯火辉煌,但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好像大家都已接获到了武林盟的通知,严门人外出,本来形形,佩刀带剑的各门各派中人,全不见了。
这片山坡前面,此时除了明亮的灯光,竟然一片死寂!
就这样,更使人对这五乘黑色软轿,起了神秘诡异之感!
柳仙子看出情形不对,悄悄说道:“大师兄,这五顶软轿,莫非是无名岛来的?”
卓真人笑道:“你只要看看形势,就知道了。”
柳仙子道:“无名岛来人,既然乘轿而来,那是打明着拜山,怎么还不出来呢?”
卓真人目注软轿,徐徐说道:“这就不清楚了,这五乘软轿可能就是言堂主说的无人能敌的高手了。”
柳仙子道:“齐天宸不是说,就是强过咱们百倍的高手,也逃不出去么?”
卓真人点头道:“愚兄觉得武林盟确是已有万全准备…”
郎真人目光四顾,嘿嘿笑道:“大师兄,看来整个北固山,只有咱们几个没躲起来了。”
卓真人微微摇头道:“双方的人,都没有面,这不是武林盟不加理会,可能暗中已有无数高手,隐伏监视,咱们居高临下,正是观战的好地方。”
双方明明剑拔弩张,两阵相对;但就是按兵不动!
软轿中人始终没有出来,武林盟的人也没有面,大家一直干耗着。好像在等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种使人莫测高深的岑寂,看得北固亭前崆峒三妖,已是大感不耐!
每人心底,都不升起到底双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呼亮长啸,遥遥传来!
柳仙子道:“又有高手来了!”
郎真人微微变道:“光听这声长啸声,此人功力之高,胜过我辈甚多!”
话声甫落,但听第二声长啸,跟着响起!
这次啸声划空而来疾如矢,愈来愈近,倏忽之间,但见一道人影在牌楼前面泻落!
这人一身蓝袍,生得脸浓眉,黑须飘,肩头背一柄长剑,看去神态威猛,尤其黑夜之中,双目光如电,一望而知是位身具上乘功夫的绝世高手!
柳仙子低咦一声道:“大师兄此人是谁?”
卓真人微微摇首,道:“愚兄从未听人说过。”
郎真人接口道:“不错,一此人确是面生得很!”
卓真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此人一身功力,强过咱们何止十倍?”
蓝袍人泻落旗门之前,一双冷电般的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扫,脸上忽然飞过一丝惊诧神色.沉喝道:“白令主何在?”
突听一缕极细的声音,低笑道:“你问那个姓白的妞儿,啊,啊,那小妞儿已被请到武林盟总坛休息,喝杯茶水,你老哥也请到里面待茶。”
蓝袍人侧耳谛听,竟然辨不出声音来自何处?脸色一变,沉喝道:“阁下何人?”
只听那声音低笑道:“你不认识我.我早就知道你老哥是被北岳会仙府撵出来的张总管,现在当上了无名岛的总令主,对不对?”
蓝袍人道:“老夫正是张寒笙,尔是何人?”
只听另一个尖细声音道:“张寒笙,你今晚死定了。”
张寒笙听得然大怒,双目凶光暴,厉喝道:“藏头尾,算得什么人物?你们统统给我滚出来,咱们手底下见见真章。”
只听又有一个破竹的声音唱道:“你死在临头,还敢发横?”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朗笑,传了过来!
张寒笙举目望去,但见牌楼前面,这时已经出现了四个人!
中间是一对少年男女,男的青衫飘逸,气宇非凡,女的娇如花,温文端庄,这两人正是武林盟主岳小龙和盟主夫人凌杏仙。
两人左首是左护法谷灵子,右首则是联络堂主言凤翥。
就在张寒望打量之际,岳小龙已经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朗声道:“张总管夤夜光降,恕愚夫妇过来迟。”
张寒笙冷冷一哼,朝谷灵子、言风翥两人指了指,道:“方才跟老夫说话的就是二人么?”
岳小龙微微一笑道:“这是敝盟左护法谷灵子;这是联络堂主言凤翥,方才据报,张总管来了,和愚夫妇一起出来宾,张总管许是听错了。”
张寒笙冷笑道:“那是另有见不得人的朋友,想和老夫挑战了。”
岳小龙并未理会,只是含笑道:“张总管现任无名岛总令主,不知夤夜赶来敝盟,有何见教之处?”
张寒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嘿然道:“老夫问你,白令主和游香主,是否都已落在你们手中了?”
岳小龙口中唤的一声道:“在下方才确曾听说拿住了两名细,详细情形,在下并不清楚。”
张寒笙怒哼道:“你身为武林盟主,岂会不知擒住了什么人?”
岳小龙淡淡一笑道:“敝盟正当成立之初,各堂堂主.各有专职.在下忝为盟主,连都在和江湖各门各派与会掌门人讨论如何消灭为害武林的无名岛,相互换意见。至于擒拿细,肃清潜入匪徒,乃是本盟巡查堂的事,自有该堂堂主负责,兄弟无暇过问,张总管既然见询.兄弟可以着人查问。”
这番话,听得张寒望又气又怒,但又不好发作。
岳小龙回过头去.朝身后一名武士吩咐道:“你们去告诉巡查堂杜堂主,要他把刚才擒下的细押来。”
那武士躬身领命,如飞奔了进去。
岳小龙待那武士走后,目光一抬,徐徐说道:“张总管,愚夫妇念在昔日引见老神仙的情份,有几句逆耳忠言,无名岛倒行逆施,残害武林同道,业已引起武林公愤,恶必灭,覆亡已在眼前,张总管本是正道之士。何苦为虎作伥?依愚夫妇相劝,还是及时退出无名岛,免得玉石俱焚。”
张寒笙脸上紫气隐现,怒笑道:“好哇.你倒教训起老夫来了,就凭你们这点力量,想和无名岛来作对,那是自找死路。”
凌杏仙道:“忠言逆耳,张总管,你会后悔莫及。”
张寒笙厉笑道:“老夫后悔什么…”
正说之间,总巡察杜景康率领八名劲装武士,手执钢刀,押着一男一女从牌楼间走出,朝岳小龙躬身一礼,说道:“属下奉命已把无名岛两名匪徒白万千,游少朋带到。”
原来这两名细,男的是铜沙岛主门下的游少朋,女的则是副总护法九娘手下令主白万千。
这两人脸色煞白,神情萎顿.几乎站立不住,行走之时,由两名武士挟持而行。
张寒终看得脸色大变,心中暗暗忖道:“游少朋乔扮脚夫,混入北固山,被他们识破遭擒,还情有可说,白万千率同五名‘人’同来。只要哨音一发,‘人’即会离轿飞出,武林盟纵然高手如云,也难以抵挡,白万干又怎会落到对方手中?”心头既惊又怒,大喝道:“你们把这两人怎样了?”
杜景康含笑道:“在下奉盟主之命,凡是擒到无名岛匪徒,除了首恶之外,一律废去武功,好让他们重新作人,不至于再去为非作歹。”
张寒经身为无名岛总令主,听他口口声声叫“无名岛匪徒”那还忍耐得住?双目的光暴,大喝一声:“老夫先毙了你再说。”
扬手一掌,朝杜景康当面劈来。他一身功力,当今武林,可说罕有敌手,这一掌出手,掌风如汹涌,挟着呼啸,狂卷而出,光是这份声势,就非同小可!
岳小龙怕杜景康不是他的对手,右掌直立如刀,向空劈出。
他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从横里出手,但等到和张寒笙的掌风,乍然一接,只听“嘶”的一声,声若裂帛,细长悠远。
张寒笙笙出的掌风,就像一匹布,岳小龙横发出的一掌,却像是一把刀,把布匹齐中切断!
张寒笙微微一凛,目注岳小龙,诧异的道:“你使的是佛门多罗叶刀!”
岳小龙道:“不错,张总管见多识广,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寒经道:“这不是南宫老鬼的武学,你从哪里学来的?”
岳小龙微哂道:“在下从哪里学来的,似乎和张总管无关。”
(多罗叶刀,是岳小龙的父亲留在泰山云中叟那里,后由木易先生杨公忌取出,直到杨公忌应彩带仙子之邀,将赴铜沙岛,才把两页掌法交给岳小龙。)
张寒笙厉笑道:“你纵然练成‘多罗叶刀’,又能把老夫怎样?”
岳小龙突然面色一正,说道:“张总管,在下并无与你为敌之意,但在下绝不允许张总管再替无名岛出力,助纣为…”
张寒笙大笑道:“老夫的事,你管得了么?”
岳小龙道:“张总管,你听清楚了,在下夫妇下山之时,府主曾有吩咐,你若能洁身自爱,也就算了,若是怙恶不梭,与妖合,为恶江湖,就要愚夫妇替会仙清理门户,格杀勿论…”
张寒笙气得一张紫脸.渐渐笼罩上了层黑气,双目隐杀气,怒极而笑:“凭你们两人,还奈何不了老夫。”
岳小龙沉喝道:“张寒笙,你答应在下,立即退出无名岛,岳某可网开一面,你若仍执不悟.今晚北固山就是你毙命之地。”
张寒笙仰天狂笑一声道:“很好.咱们多言无益,老夫正是为你们两颗首级来的。”
凌杏仙气得粉脸通红,手按剑柄.娇胄道:“大哥,这人丧心病狂,已经无药可救了,咱们还等什么?”
岳小龙道:“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祖父三代,都在会仙府任职,咱们该给他最后一个反省的机会。”一面大声喝道:“张寒笙,你再不悔悟,真要岳某夫妇动手么?”
张寒笙须发倒竖,目若铜铃,厉笑道:“小狗,你们不动手,老夫也要动手了!”
喝声中,右手一挥,但听“锵”的一声,一道墨绿光华,应手而起,朝两人横扫过去。
凌杏仙冷冷一笑,同样飞出一道青虹,匹练般着张寒笙剑光截去。
岳小龙一见凌杏仙出手,那还怠慢,右腕一振,盘龙剑闪电划出,身随剑走,直向张寒签右侧攻到。
两人长剑出手,立时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如果单是一人发剑,这出手一剑,也看不出奇奥之处,但双剑一合,剑光登时大盛,如双龙出海,盘空而至,威势极盛!
这就是“同心剑”北岳老神仙威震天下的绝艺!
张寒笙前在终南已经见识过双剑合壁的威势,脚下斜退半步,口中大喝一声,右手连挥,墨绿剑光一分为二,朝两人分头击出。
岳小龙、凌杏仙展开“同心剑法”一剑出手,第二剑、第三剑,连续划出,绵绵不绝,剑光进发,如波推澜。
一奇一正,千变万化,配合得天衣无!
刹那之时,剑气寒光,已互相纠在一起,数丈方圆,尽被刺目芒,肤剑气所笼罩!
场中三人也是同样被剑气所淹没,决斗的已经不是三个人,恰像是三条游龙!
他们身形仿佛消失了,看到的只是光,身剑合一.纠结恶斗,三道剑光飞漩如轮,又渐渐成为一幢耀目光圈!
谁也分不清那一道剑光,是哪一个人的了。
这是一场石破天惊,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上乘剑术的决斗!
沿江宾馆前面,此次前来参与武林盟大会的各门各派的人,这时全出来了!
但他们只在牌楼里面,远远的观战,牌楼外面.留着数十丈见方的一块空地,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与会的各派掌门人,一个个面色凝重,他们之中,也有练剑数十年的。但从未见过这等奇奥微的剑法,这回算是大开了眼界!
但也有不少人暗暗替岳小龙夫妇耽心,因为两人的剑法固已举世无匹,但施展这等上乘剑法.就需有深的上乘内功为基础,岳小龙夫妇总究年纪太轻了!
就在此时,但听光幢中传出一声震耳聋的金铁狂鸣,一道剑光.像流星般出十余丈外。
同时一道人影跟着破空飞起,朝山外去!
大家定睛瞧去,岳小龙夫妇手仗长剑,依然并肩站在原来的地方,除了衣衫飘忽.丝毫看不出他们方才跟人恶拼过来!
夫俩好好的站在那里,那么落败的该是张寒生,他连长剑也手了。
岳小龙何以任他逃走,不予追击呢?
就在大家猜疑之际,也就在张寒笙破空飞出十余丈之时,但见山麓树林间,同时飞起一道人影.疾逾鹰隼.凌空朝张寒笙撞去。
这下当真快到无以复加,张寒笙身在半空,哪想躲闪得开?但听半空中发出砰然震响,两道人影已经撞在一起,同时像殒星般往下泻落!
大家急忙凝目望去,那和张寒笙互撞的,是个身穿一件宽大黄衫的秃顶红脸驼子。
大家看清此人,不齐齐一怔,每人心头都在暗暗哺咕:“这驼子莫非就是昆仑石驼子?”
没错,他就是方才在北固亭和齐天宸下棋的昆仑一怪石驼子。只是他已有三十年没在江湖出现,大家还当他早已过世,没想他竟会在北固山出现。
张寒笙和石驼子同时落在地上,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一丈.面对面峙立不动。
只听石驼子破竹似的喉咙,哈哈一笑道:“驼子受人之托.守在此地,天上飞鸟,地下蚂蚁,都不能放过一只,此路不通,阁下最好还是朝别处去吧!”
张寒笙脸色凝厉,左右肩头,衣衫都被剑锋划破,形状显得有些狼狈,目中凶光熠熠,狞笑道:“尔是何人?”
石驼子大笑道:“你连驼子都不认识,还当人家什么总令主?哈哈,可笑呀可笑!”
张寒笙怒哼道:“江湖上徒有虚名之辈,老夫不认识的太多了,还不让开?”
他口中虽这般说法,其实方才凌空一撞,已知此人的功力,决不在自己之下,因此话声未落,先下手为强,右手随着一掌,面劈去。
石驼子看他余音未绝,掌已递到,仰天笑道:“来得好。”横臂出掌,硬接张寒笙的掌势。
张寒笙似乎存了速战速决之心,右手直击不变,左掌一记“横澜千里”紧随着击出,疾劈石驼子左胁。
石驼子不避不让,左手从右肘下推去。
两人出手何等神速?但听“蓬”然一震,双掌接实,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张寒笙心头微感凛骇,暗道:“此人不知是谁,竟能硬接自己两掌!”心念转动.左手徐徐举起,冷嘿道:“你再接我一拳”
“拳”字出口,左手握拳,已朝石驼子当捣去。
这一拳也不打紧,但大家目光一注,发现他左手拳头,竟然呈金黄,经牌楼前面几盏气死风灯一照,好不刺目!
这时但听有人低声叫道:“石驼子.当心他‘翻天金印’!”
石驼子大笑道:“驼子虽穷.金的拿不出,铁的还有一个。”
右手握拳,呼的一声,朝张寒笙金拳头上击去。他说铁拳,倒是不假.一个钵头大的铁拳,果然乌黑有光,像是铁铸一般!
但听有人轻吁了一声:“玄武拳!”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两拳击,发出一声砰然大震,两人这一拳硬拼.都感真气浮动,各自后退了三步。
张寒笙一张紫脸,肌微见痉挛,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掉头就走,敢情他自知不是石驼子的对手。
石驼子哈哈大笑道:“姓张的,驼子不送。”身形一闪,便已隐入林中。
张寒笙几乎气炸心肺,他这一转身,就朝江边而去;但走了不过十丈远近,蓦听一声嘹亮长笑,起自两艘楼船之上!
笑声划空而来,一道人影已经到了面前,那是一个身躯短小的红袍道人!
这道人背负长剑,手执拂尘.生得长眉凤目,飘五绺黑须,身材虽然矮小,却是一派仙风道骨,有飘然出世之慨!
大家一见此人,立时暗哦一声,纷纷想到:“他是武林盟的总护法!”
没错,他正是和铜沙岛主真假难分的齐天宸是也。
张寒笙目光一凝,切齿道:“又是你。”
他身材高大,齐天宸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口,此时喝声甫出,双掌倏扬,一记“雷电击”朝齐天宸当头击下。
齐天宸大笑道:“不错,老夫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随着话声,身形飘空而起,横飞出去,让开张寒笙的掌风。
张寒笙一击未中,身子跟着旋转,由上击下的双掌,带转击出的力道:“雷电击”乍化“移山填海!”
强猛潜力,如波涌翻,横衣五六尺宽,朝齐天宸横卷过去。这一记“移山填海”掌风威力奇强,比之刚才,尤为猛恶,大有海立云垂,风云变之势!
齐天宸大笑一声,飘飞出去的人,忽然着掌风飞来。
照说这掌风挡者被靡。齐天宸居然不避不让,也不和张寒笙硬挤,却向掌风投来!
说也奇怪,排空狂飚,从齐天宸身子左右掠过,吹得他一袭红袍,猎猎有声,但这等雄猛掌风,不仅无法伤他,也拦不住他逆风飞来,这来势何等迅速,一下就欺到张寒笙面前。
张寒笙睹状大惊,力贯双臂,双掌当推出。
齐天宸道:“这还差不多。”
同样双臂一振,双掌直竖,奋起击。这一记,四支手掌倒是不折不扣的拍了个结实,但听“啪”的一听,两条人影一击即分!
张寒笙和他双掌对实,便感不对,但觉一缕震力,循臂而上,直震心脏,不由猛吃一惊.心知上当,骇然惊呼道:“摧心掌!”身形迅快往后跃远。
“摧心掌”江湖上虽有人传说,但绝传已久。据说练成“摧心掌”的人,举手投足.只要被他在人身任何部位轻轻击上一下,震力就会循周身脉络,直达心脏,最轻也得当场身负重伤。
张寒签纵然警觉快,但已经迟了!他往后倒退三步.双脚堪堪站住,陡觉心脏起了一阵烈的震动,气血上逆,不由自主的张嘴出一口鲜血。
他自知伤的不轻,但此时强敌环伺,哪有运功调气的时间?身形一旋,身如旋风,腾空飞起,朝西首一条小径上投去。
齐天宸双脚一顿.一值人影破空飞,瞬即隐没不见!
这时但听那小径上忽然传出一阵苍劲的声:“身外即浮云,手中帚似铁;飘然自去来,时扫天山雪。”
音调铿锵,一听就知来人是准了。
声未落,但见小径上已有一个人飘然行来。这人身穿蓝布大褂,白发白须。脸色红润,肩头扛着一把黑黝黝的铁扫帚,正是天山扫雪翁!
他的来路.也正是张寒笙的去路!
大家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人家武林盟敢情早有准备,四面都埋伏好了高手,难怪牌楼前面.空出了十余文见方的一块空地。
那就是说,你一旦进入牌楼前面这块空地的时候,你已注定只有束手就缚一途可循,想逃,想反抗,那是作梦!
扫雪翁着张寒笙呵呵一笑道:“你才来么?老夫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张寒笙怒哼道:“扫雪老儿,你待怎的?”
扫雪翁道:“你已成强弩之末,老夫一生从不捡人便宜,你不妨坐下来歇息一回,再来闯关。”
张寒笙几乎气炸了心肺,厉喝道:“老匹夫欺人太甚,张某对付你扫雪老儿,还不用休息。”
双掌乍分,疾劈而出。他存上挤命之心,这两掌直击横扫数尺方圆,不论你封架闪避,都很难避开这一轮掌势。
扫雪翁一双细目,艺一闪,呵呵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阁下果然有些门道。
他随着话声,脚下踉跄跌,连跨两步,轻妙绝伦的闪过了张寒笙的两掌,铁扫帚呼的一声,从地上扫出。
他不扫人,扫地,招式十分奇突。
张寒笙双掌连环,一见扫雪翁轻易闪开,立即如影随形,挥掌攻到,突觉一股旋风,从地上飞卷过来!旋风之中,竟然夹击着大小石块,和无数沙石,密集如雨,打到身上,虽然伤不了他,也觉隐隐生痛。心知是扫雪翁刚才那一帚扫起来的,一时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挥动双掌,着着进。
扫雪翁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脚下踉踉跄跄,步履不稳,但举足之间,无不正好险险地避开张寒笙的掌势。
他一面闪避,一面不住的以铁扫帚扫地,每一帚都被他扫起无数大小石块,像雨点般围着张寒笙打去。
眨眼工夫,山径上砂飞走石,尘土漫天,已把两条人影一齐掩失不见!
不,这是观战的人所看到的情形,但在动手的两人,却又不同。
张寒笙纵然功力深厚,炯炯双目在一片尘土砂石飞旋弥漫之中,也渐渐看不清对方人影。
扫雪翁展开怪异身形,根本用不着去看对方人影,他一柄铁帚愈扫愈快,石块砂上,也愈滚愈多,就像一风柱.把张寒里裹在里面,没头没脑的打。
张寒笙空有一生武功,身外被飞旋滚转的石块砂土重重裹住,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任他双袖飞飒但石块砂土是扫雪翁扫起来的,一扫帚少说也有百十来块石子,和一大篷砂石泥土。
扫雪翁越扫越快,运帚如飞,石子砂土愈打愈密,源源不绝,滚滚而来,张寒笙仅凭一只大袖,又能深得开多少?
张寒经心头虽是气怒.但除了挨打,竟无还击之力,而且双袖也只能护住头脸,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石子,像冰雹般打落。
以张寒笙的功力,这些石袂纵然密集如雨,也伤不了他,但一个人,就是一口气,石子固然伤不了他,这份怒气,却比伤了他还要厉害。
这一阵功夫,张寒笙直气得三月暴跳,七窍生烟,口中连连厉喝,但你一张口,砂土就毫不留情往你嘴里直钻!
现在连声音都已嘶哑了。这如果也算是战的话,这场战就延续了差不多一刻工夫之久!
猛听扫雪翁一声断喝:“去吧!”
一条人影,从一幢弥漫如墓的尘土中腾空飞出,身子在半空接连翻着筋斗,跌落下来!
这人正是张寒笙,他被扫雪翁一记铁帚拦扫中,差幸他有护身真气挡得一挡,伤得不重。只见他一身灰头土脸,鼻青眼肿,连身上一袭蓝袍,都被石块擦破,看去更是狼狈不堪!
就在他飞身落地之时,但听嘶的一声,一条瘦小人影,同时泻落。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童子,身穿一套天蓝劲装,背两柄短剑,生得眉清目秀,甚是英俊!
岳小龙夫妇站在牌楼前面,骤见一个童子落到张寒笙面前,不大吃一惊!
须知张寒笙此时,正当屡遭拦截,连番挫败,怒火高炽,充了杀气,有人落到他面前岂肯轻易放过?
这童子不知是哪一派门下,当真是初生之犊,竟敢拦在张寒笙面前,岂非自己找死?”
这就高声叫道:“这位小弟,快快退开。”
那童子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岳叔叔,凌姑姑,我是珏儿,奉命收拾他来的。”
这童子小小年纪,口气居然极大!
只见他话声一落,就转脸朝张寒笙喝道:“张总管,你还认识我么?”
张寒笙一脸狞,厉笑道:“小狗,你是南宫珏,老夫焉会不识。”
南宫珏,就是北岳老神仙的曾孙。
南宫珏道:“张总管知道我是做什么来的…”
张寒笙道:“小狗,你是送死来的。”
南宫珏小脸一绷,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符令,朝张寒笙面前一扬说道:“老祖宗令符在此,要你立即回山,听候发落。”
张寒笙狞笑道:“小狗,听着,老夫三年前,早已离开,如今不是会仙府总管,南宫老鬼的令符,对老夫并无约束。要老夫回山听候发落,那是做他的清秋大梦,不过你小狗来的正好,老夫也不难为你,乖乖的随老夫走…”
话声出口,右手一探,像老鹰抓小一般,朝南宫造胳臂抓去。
岳小龙、凌杏仙睹状大惊,双双急掠而出.岳小龙喝道:“张寒笙,你给我住手。”
南宫珏身形十分滑溜,轻轻一闪.便已避了开去,一面叫道:“岳叔叔、凌姑姑,不要紧.他伤不了我的。”一面朝张寒笙喝道:“张寒笙,你知道我来的时候,老祖宗如何代我的?”
张寒笙一抓落空,不微微一怔.嘿然道:“南宫老鬼怎么说?”
南宫还道:“老祖宗早就知道你桀敖成,决不肯束手就缚,因此他老人家代我,你若敢违抗玉令.就要当场把你废了”
话声出口,突然一指朝他脐下点去。
张寒笙杀机已动,听了南宫珏的话.心头不由大怒,右手扬处,正待朝南宫过劈去!
哪知南宫抢先出手,他人本矮小.这一指出手奇快,所取部位又是张寒笙脐下,一晃而至,一指正点在他“气海”上。但听张寒笙大叫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子,一个跟斗,翻摔出去一丈之外.一扑即起,如负创之兽,急不择路,腾身朝牌楼阁来。
岳小龙夫妇原是守在牌楼下面,但方才张寒笙出手朝南宫珏抓去,双双抢了过来,就已离开原位。这时一见张寒笙朝牌楼闯去,左首不远,就是宾馆,正面则是武林盟总坛,若容张寒空闯入,他情急拼命,可能就有不少人遭他毒手!
岳小龙心头一急,大喝一声:“张寒笙,你往哪里走?”
双足一顿,施展“青云纵”身法,人化一道长虹,衔尾追来。
站在牌楼前面的谷灵子,正待上前去。
张寒笙堪堪掠近牌楼,一阵香风,拂面而生,只听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喝道:“张总管请止步。”
声音不响,但又脆又甜,观战的人,莫不听的清清楚楚。
大家心中暗忖:“这人不知是谁?”
数百道目光,一齐循声看去!
张寒笙已经停了下来。
牌楼前面,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个秀发如云,眉目如画的美道姑。
这道姑看她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四五,生得脸如桃花,双瞳剪水,一张水红菱般嘴,隐含笑意。
当真说得上丽质天生,光照人!
参与武林盟的各门各派高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是如何来的?
这许多各门各派的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但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得这位美道姑!
张寒笙乍见之下,不呆了一呆,嚅嚅的道:“仙子也来了。”
这时岳小龙、凌杏仙也双双赶到,见了美道姑,一齐躬身施礼,道:“晚辈见过仙子。”
美道始面现娇笑,朝两人颔首为礼,说道:“二位老神仙对你们甚为嘉许,才要珏儿来跟你们厉练呢!”
岳小龙、凌杏仙双双躬身道:“不敢。”
原来这位美道姑,正是会仙府总管姑仙子。只见她剪水双瞳,缓缓移注到张寒笙身上,她那张吹弹得破的娇靥,出一丝怜悯之.徐徐说道:“张总管.你还是随我回山,见老神仙去吧!”
张寒笙脸色灰败,长叹一声道:“兄弟一身功力,已被小狗‘天罡指’废去十之六七…还去作甚?仙子是奉南宫老儿之命,取我张某首级来的了,兄弟死在仙子面前,总算有了收尸的人了。”
说到这里,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长笑,”举手一掌,自击天灵,一个高大的身躯,跟着倒了下去。
姑仙子望着他尸体.黯然道:“一念之错,就落得如此收场!”回头朝岳小龙道:
“岳少侠派人把他尸体埋了。””
岳小龙躬身道:“晚辈遵命。”
当下就吩咐值岗武士,把张寒笙尸体,在山前埋了。
这时南宫珏也奔了过来,朝岳小龙、凌杏仙见礼。
凌杏仙拉着他小手,笑道:“珏儿,三年不见,你不但长高了,一身武功也突飞猛进,以张总管之能.被你一指,就破上了他数十年修为之功。”
南宫珏道:“这是老神仙教给我的,出其不意,点他“海气”我哪有这大的本领?”
岳小龙朝姑仙子躬躬身道:“仙子莅临、明天正是武林盟成立大会,武林各门各派,与会的已有十五家之多,能有仙子参加,不但替大会倍增光彩,晚辈脸上也增光不少。”
姑仙子含笑道:“不,我是奉命护送珏儿来的,一半也是为了张总管的事,如今珏儿交给你们了,张总管也已自裁,我立即就得回山覆命,武林盟成立大会,我是没法参加了。”
凌杏仙子道:“仙子难得莅临,也不在乎这一半天。”
姑仙子含笑道:“你们不用留我,有暇,我会来看你们的。”
说到这里,举袖一挥,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去势如箭,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岳小龙、凌杏仙、南宫近三人,恭身肃立,目送她渐渐远去。
武林盟成立前夕,就诛了无名岛总令主,与会之人,自然人心大快!
岳小龙夫妇送走姑仙子之后,依然站在牌楼前面,并未回转,观战的人看得奇怪,大家纷纷猜测,莫非还有敌人?就在此时,只见右护法萧不二耸耸肩,笑嘻嘻的从左曹树林中钻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粉装玉琢的童子,正是黑石岛门下的小徒弟丁灵。
最后一个则是夏缘楷,铜沙岛青衣堂总管,如今已经投到武林盟,担任执事堂副总管。
岳小龙看到萧不二,立即前一步,问道:“事情如何了?”
萧不二嘻嘻一笑道:“幸不辱命。”一面伸手指指丁灵,笑道:“这件事全是丁兄弟的功劳.小老儿可不敢冒他的功。”
丁灵双拳一抱,笑道:“萧护法夸奖,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钻进轿去,把‘还魂丹’到它们口中,其实那五个人,不言不动,在下把药丸喂给他们,他们一点反抗也没有。”
夏缘楷接口道:“他们被药物失本,只要不听到哨音,是不会出手的。”
岳小龙朝了灵道:“丁小兄弟可知这五个人是谁么?”
丁灵道:“在下只是识出一个是恶鬼车敖.还有一个和尚.像是少林寺的智通大师,其余三个,在下就不认识了。”
萧不二道:“他们服下‘还魂丹’,已有一会工夫.再过些时,大概就快醒过来了,不如先把他们送到里面去再说。”
岳小龙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夏缘楷招了招手,立时从林内奔出十名劲装汉子,两人一顶.抬起黑色软轿,朝武林盟总坛走去。
丁灵朝岳小龙拱手一礼道:“盟主如无吩咐,在下告退。”
岳小龙道:“小兄弟辛苦了。””
丁灵躬身一礼,回身纵起,只两个起落,便已掠上江边楼船,一闪不见。
岳小龙夫妇和谷灵子、言凤翥、萧不二等人,也匆匆回转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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