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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土地公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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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小老头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道:“道长总看到了小老儿和他无怨无仇,认都不认识,他…就这样向小老行凶…”

  那瘦长道人依然不言不动,冷冷的看着他,他这样看人,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那瘦小老头又道:“他…先打小老儿一拳,小老儿赶紧输进头,总算没被劈上,后来,小老儿只觉两耳生风,连看也没看清,他就…”

  “哈哈…”瘦长道长突然发出一声夜枭般的怪笑!

  这笑声好不震耳,瘦小老头吃了一惊,赶紧畏惧的后退了一步,望着他道:“道…长你笑的把小老儿耳朵都震聋了…”

  这笑声响到两个正在扭打的人耳里,慌忙各自松手,狼狈的站起身,恭敬的叫了声:

  “师叔。”两人这一站起,只见他们鼻青眼肿,身上衣衫也被撕得零零落落,挂袖臂,破碎不堪。

  瘦长道人只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他们,霍地跨上一步,袍袖一抖,用双手十指入树身,往不能挣动的汉子身上拂去。

  那汉子身躯机伶一展、就恢复过来,双手缓缓从树身出已有两三个手指指甲折断,着鲜血,他忍着痛,躬下身去,叫了声:“师叔。”

  瘦小老头看得心头不忍,忍不住问道:“你痛不痛?”

  瘦长道人冷冷的嘿了一声,说道:“朋友,真人不相,果然高明很。”

  “哪里?那里?”瘦小老头连连拱手,陪着笑道:“小老头比道长还矮了一截,啊,这位道长一向是在那里得意?”

  瘦长道人冷冷的道:“瘦灵官灵通,你总听人说过?”

  “瘦灵官?”瘦小老头摇摇头道:“道长说的瘦灵官,小老儿没听人说过,王灵官,小老儿知道,张天师作法,就要掐灵官决,王灵官就会手执金鞭,从天而降…”

  瘦灵官灵通(瘦长道人)一双目光望着瘦小老头愈来愈冷,瘦小者头似乎也发觉了,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有点哆嗦的道:“道长眼睛这样看着小老头儿,小老头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嘿!”瘦灵官中口嘿了一声,右手化爪,突然朝瘦小老头肩抓来。

  瘦小老头吃了一惊,脚下踉跄后退一步,说道:“道…长…你这是干什么?”

  瘦灵官是何等人,他这一抓,江湖上能够化解的人,只伯也不会太多,瘦小老头居然只是极普通的后退了一步,便自避开,这下可把瘦灵官看得目中冷芒飞闪,心头着实一惊,细数当代名家,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他是个生多疑的人,望着瘦小老头冷冷的道:“朋友总有个万儿吧?也该说出来让贫道听听!”

  “你说什么?”瘦小考头睁大一双小眼睛,表情奇怪的道:“有上万儿八千,那不成了富翁?小老儿这罐酒都是赊来的,道长这是说笑了,小老儿那儿来的万儿?”

  瘦灵官看他一味装佯。心头怒极,口中又嘿的一声,左手疾出,朝他脉门抓去。

  瘦小老头手里拿着锡酒罐,忽然笑道:原来道长要喝酒,这也不用这么急吼吼的劈面来夺,你拿过去喝几口就是了。”顺手极自然的把酒罐朝瘦灵官手中来。

  瘦灵官这一抓何等快速!照说,瘦小老头只说出一个字的时间,他手爪堑应该抓到了,但却不知怎地,好象中间有很长一段距离似的,直等他把话说完,再把手中酒罐送了过去,瘦灵官的五指刚刚抓到,五指一拢,正好抓住酒罐。

  酒罐入手,瘦灵官陡觉不对,这个锡壶竟然比烧红了的烙铁还烫,口中哼一声,五指急忙松开,摔下酒罐,手掌心已经烫得像火烧一般,隐隐生痛。

  瘦小老头慌忙一把接住洒罐,埋怨道:“道长既不喝酒,何用生这大的气?小老儿说过,这罐酒还是赊来的,连锡罐都是跟酒楼借的,你这一摔,倒翻了酒,小老头没有酒喝事小,把锡罐摔破了,叫小老儿拿什么赔人家么?”

  瘦灵官心里明白,这老小子功力高过自己甚多,无怪三个师侄都吃了大亏,自己再不见机,只怕也要吃不完兜着走,心念这一动,一声不响,朝三个师侄挥了挥手,脚一顿,一道人影凌空飞起,去势如电瞬失所在,那三个汉也急急掠起,跟踪而去。

  这一幕情形,坐在堂屋里的任东平,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却看得清清楚楚;也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看着瘦长道人(他不知瘦灵官是谁)和三个汉于匆匆离去,再看瘦小老头,大树底下那里还有他的人影,连地上一包盐水花生全也不见了,心中更是惊异不止,凭自己的眼力竟会连人家如何走的都没看到。

  就在此时但见一道灰影飞一般从大路上奔行而来,不过贬眼工夫,便己奔到大树底下,脚下略一停顿,任东平才看清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僧人,手持禅杖,一双巨目朝茅屋投来,只看了一眼就立即举步向前。

  任东平心中一地动,暗道:“这和尚莫非会是少林的人?”

  只听门口响起洪钟般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任东平在那灰衣僧人行来之时,故意不去看他,只是拿起茶碗,刚喝了口,没想到灰衣僧人竟然会来得如此快法,赶紧放下茶碗站起身,了出去,目光一抬,拱拱手道:“老师父有什么事吗?”

  直到此时,才看清这灰衣僧人生成一张黑里透红的豹子头脸,浓眉如帚,大鼻如蒜,巨目海口,凸肚,站在门口,直象一座宝塔。

  灰衣僧人怀抱禅杖,双手合—十道:“贫衲澄通,打扰施主了,贫衲是追踪一个叫崆峒飞云的人来了,那人是个头戴毡帽,年约六旬的弯老头,到了附近,被他逃脱,贫僧在附近找了一回,不见他的踪影,这里只有施主这间茅屋,故而动问一声,不知施主可曾见到有这样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崆峒飞云,正是大师兄霍从云的外号,为了一颗“大梅檀丸”这老和尚居然一路追踪而来,看来少林寺当真小气得很!任东平心中想着,一面抱拳道:“老师父原来是找人来的,咱们这里离大路巳远,这条小径只是上山去的小路,平常除了远来的游客,偶而登临之外,很少有人到山上去,老师父说的什么飞云,在下不知道,只是并未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

  灰衣僧人道:“施主真的没有看到?”

  任东平含笑道:“在下既不认识老师父的什么飞云,也不认识老师父,怎会骗你?”

  灰衣僧人合十道:“贫衲打扰了。”转身就走,他奔行得极快,瞬息之间,已经奔上大路,飞驰而去。

  任东平目送他去远,刚转身团入,只听三师抹惊喜道:“大师哥,已经好了吗?”

  大师兄霍从云的声音道:“愚兄助他行气活血,目前药力已经行开,愚兄点了他睡,让他静静的睡上一回。”随着话声,便已走出堂屋。

  任东平刚叫了声:“大师兄…”

  霍从云含笑道:“澄通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任东平道:“找来的还不止澄通和尚一个,才比澄通早来的几个,就在大树底下给一个瘦小老头赶跑了。”

  “给瘦小老头赶跑了?”霍从云诧异的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任东平就把方才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柳飞燕听得咭的笑出声来,问道:“大师哥.这瘦小老头会是什么人呢?”

  霍从云沉道:“照二师弟说的,此人武功之高,几乎已不着形相,当今武林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高人…”

  任东平道:“那么大师兄可知那瘦长道人的来历吗?”

  霍从云道:“仙女庙主持通玄道长有一个师弟,人称瘦灵官的灵玄,据说武功颇高,可能就是他了,只是丁公于不过初到扬州,怎么会惹上瘦灵官的呢?”

  柳飞燕道:“大师哥,少林僧人枉是佛门弟子,慈悲为怀,那澄通为了一颗‘大梅擅丸’,巴巴的从河南一路追下来,忒也小气了。”

  霍从云微微一笑道:“这也不能怪他们,愚兄把们仅存的一葫芦‘大梅檀丸’都拿来了…”

  柳飞燕咭的轻笑出声,说道:“大师哥也真是的,少林寺只有一葫芦,‘大梅檀九’你把人家都拿来了,人家自然不肯罢休。”

  霍从云朝她笑了笑道:“小师妹,你知道什么,少林寺不下数百间房舍,愚兄光是找药王殿监制司,就找了将近半个时辰,找到了蓝制司贮药室,里面两排药橱,放了不下几百个大药瓶又分刃散膏丹,愚兄只好逐个看去,刚找到标签上贴有‘大梅擅丸’字祥的葫芦,还没拿到手,就被入发现,在窗外大声叫嚷起来。…”

  柳飞燕道:“大师哥拿了葫芦就走?”

  霍从云道:“那有这么简单?愚兄刚拿起葫芦,就有两个和尚扑了进来,这两人是负责守护贮药室的,武功全非弱手,愚兄原本不想伤人,但如被两人住,他们人多,一旦闻声赶来,待得愚兄退出贮药室和藏经阁的弟子,凡是守护藏经阁的都是少林寺第二代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柳飞燕道:“那怎么办呢?”

  霍从云笑道:愚兄一见情形不对.只得先下手为强。当下一连点倒了他们五个,就腾身而起,那知道这时藏经阁上竟响起了云板,寺中和尚不知藏经阁出了什么事,唉,少林寺究竟是个大门派,和尚们听到云板,并不是一窝蜂的赶到出事地点去,他们竟然有条不紊全寺进入紧急状态,各按平职司,在每一个殿字各自戒备,愚兄一路穿房越脊,一路有人拦击,等愚兄闯出少林寺,已有五个和尚一路追踪而出…”

  柳飞燕道:“大师哥一路闯出来,一定伤了不少人?”

  霍从云点头道:“不错,愚兄若是不伤他们,焉能闯得过他们重重埋伏?这一路,伤在愚兄‘天残指’下的和尚,少说也有三数十个之多…”

  柳飞燕吃惊道:“大师哥使的是天残指?”

  才能一照面就把敌人点伤,好在愚兄都点在他们肩上,少林寺善于治伤,谅来还不至于残废…”

  柳飞燕道:“那追出来的五个和尚一定是少林寺高手?”

  “这还用说?”霍从云道:“这五个和尚中就有一个是怒金刚澄通少林寺四大金刚之一,你别看他身材高大有如—座宝塔,轻功之高,在江湖上可以说很少人能望其项背了”

  柳飞燕咭的笑道:“但他遇上的大师哥崆峒飞云…”

  霍从云道:“你这就小觑他了,此人轻功并不在愚兄之下,一路紧追,五个和尚只有他一个始终和愚兄保持着不算太远的距离…”

  柳飞燕道:“结果他不是追不上大师兄。”

  “不!”霍从云道:“哪是在今天清晨前,天色还没黎明,愚兄赶到四号墩附近闪进一处树林,当时只是为了不让人家认出我本来面目,是以盖大鹏的身份去的,愚兄没想到他不但轻功极高,而且追人的本领也极为高明,这一路愚兄几乎没有好好的睡过—晚,因此今天早晨入林之后,取下面具,恢复了本来面貌,那知刚出树林,走没多远,怒金刚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那时路上已有行人,愚兄故意放缓脚步,他倒并未起疑。

  还问愚兄可曾见到一个头戴毡帽的老头,愚兄就指指往南的小径,那是到真州去的方向,问他那人是不是穿一件蓝布大褂,走得象飞一般,他问愚兄是不是往真州去的?愚兄点点头,还没说话,他已经如飞而去,不知如何又会找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小师妹,丁公子在午牌时光,就会醒来,他已经有六天未进饮食了,这回醒来,也许他可以吃些稀饭,你去煮一锅稀饭吧!”

  柳飞燕问道:“他服了‘大梅擅丸’,震伤内腑,纵有‘大梅檀丸’,只怕也要再有七天养息,才能复原。”

  柳飞燕一双清澈的眼光一抬,含笑道:“丁公子醒来了,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丁剑南看见她一张宜喜喜宜嗔的脸上,含着浅浅的笑容,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中,隐含关切之,不看得一呆,口中只叫了声:“姑娘…”

  他根本没听到她和自已说的话。

  柳飞燕被他看得粉脸酡红,低着头走近前,把木盘放到小几上,木盘中有一小锅稀饭,低低的道:“丁公子已经六天没吃东西了,大师哥哥特地叫我煮了一锅稀饭送来,现在还很烫,等凉一些,我喂你…”说到最后三个字她脸上飞红,声音也轻得多了。

  丁剑南道:“在下已经好多了,在下可以坐起来自已吃。”他支撑着要待坐起。

  柳飞燕慌忙过去,说道:“公子坐起来也好,快别挣动,还是我来扶你坐起来试试。”

  说着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扶着他缓缓坐起,一手竖枕头,给他垫在背后。

  两人这一接近,丁剑南隐隐可以闻到她秀发和身上的淡淡幽香,也不脸上—热,嗫嚅的道:“多谢姑娘。”

  柳飞燕道:“不用谢,啊,公子伤处还痛不痛?”

  丁剑南道:“霍老哥给在下服下‘大梅檀丸’,还用真气助在下活血行气,方才睡了一觉,现在已经不痛了,他是姑娘的令叔吧?”

  柳飞燕得意的抿抿嘴,笑道:“才不是呢,他是我大师哥。”

  柳飞燕道:“那是大师哥改扮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化名盖大鹏,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说我们是师兄了。”

  丁剑南道:“在下还没请教姑娘尊姓芳名?”

  柳飞燕脸上又是—红.举手掠掠鬓发,才道:“我叫柳飞燕,师哥叫任东平。”

  “原来是柳姑娘。”丁剑南道:姑娘二位,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弟?”

  “崆峒。大师哥人称崆峒飞云…”柳飞燕美眸一抬,问道:“丁公子,你呢,是那一门派?”

  丁剑南道:“在下我…家师没有门派…”

  柳飞燕看了他一眼,才道:“丁公子如有碍难,那就不用说了!”

  丁剑南俊脸一红,说道:柳姑娘误会了,家师真的没有门派,他老人家只是住在太岳山一处茅屋中的道人,说来谁也不会相信,在下除了只知道他老人家是我师父旁的什么也不知道。”

  柳飞燕眨眨眼睛,笑道:“你也没问过他?”

  “在下当然问过。”丁剑南道:“家师只说,学武是用以保身,又不是要去和人家炫耀门第的,在下又问他老人家的道号,家师笑着道:“为师那有什么道号?老子说得好,大道无名,连大道都无名,为师又岂敢有名?”

  柳飞燕笑道:“这么说,你是无名道长的高足了?”

  “对极!”丁剑南笑道:“以后如果再有问我,我就说家师是无名道长好了。”

  柳飞燕忽然咦了一声道:“我们只顾说话,稀饭快凉了呢!”她随着话声,急忙站起,端着木盘,送到丁剑南面前,放在他膝上,然后端起稀饭连同一双竹筷,一齐送到他手中,说道:“丁公于快吃吧!”

  丁剑南接过稀饭,一面抬目道:真谢谢你。”

  柳飞燕道:“快别说话了。”“

  丁剑南果然没有再说话,很快就把一碗稀饭吃完。

  柳飞燕伸过一双纤纤玉手,说道:“来,我再给你装。”

  丁剑南歉然道:“真不好意思…”

  柳飞燕没待他说完,已经接过碗去,又给他装了一碗送上。

  丁剑南面对佳丽,不但秀可餐.而且芳泽微闻,再说他已六天未进饮食,腹中早已饥饿,因此第二碗稀饭没有几口,又很快吃完。

  柳飞燕伸手接过饭碗,说道:“你是不是还想再?”

  丁剑南笑道:“在下确是意犹未尽。”

  柳飞燕一手端起木盘,嫣然一笑道:“你已有几天没进食了,不能吃得太,这样已经够啦!”从小几上取起小锅,翩然往外行去。

  丁剑南望着她苗条的背影,心中忽然感到惭愧,人家救了自己性命,自己连师门来历都不肯告诉她,但这是师父一再叮嘱的,这一路上,不论体了如何知已的朋友都不准漏师门来历。

  师父虽然没说出原因来,自己可以从师父说话的严肃表情上看得出来,似乎其中有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故,也似乎和自已此次奉命江南来有关…

  正在思忖之际,柳飞燕又象—阵风般走了进来,娇笑道:“我忘了扶公子睡下,来,现在躺下来好好休息一回吧!”

  她走近前,双手扶着他缓缓躺下,再把枕头给他放好。

  丁剑南感激的道:“真是麻烦姑娘了,哦,霍老哥呢?”

  柳飞燕道:“大师哥从少林寺赶来,三天没有好好睡觉,吃过午饭,就去睡了,二师哥守在堂屋里。”

  丁剑南道:“姑娘吃饭了没有?”

  柳飞燕道:“还没有,我现在就要去吃啦!”

  她脉脉含情的看了他一眼,才返身走出,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大师哥说的,你伤势初愈,需要好好静养,还是闭上眼睛休息吧!”说完,跨出门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丁剑南目送着她窃窕背影被房门隔新,眼皮就渐渐感到沉重,不自觉的缓缓阖上,人也浑然入睡。

  一天很快的过去,当柳飞燕再度手托木盘,轻轻推门而入,已是上灯时候了。

  丁剑南听到房门呀然开启,就已睁开眼来,正好柳飞燕‘嚓”的一声,打着火石,点起油盏。她目光一转,嫣然笑道:“丁公子,我扶你坐起来,可以吃晚饭啦。”

  丁剑南只得由她扶着坐起,和中午一样,她把木盘放在他膝上,替他装了一碗稀饭送上。

  丁剑南说了声:“多谢。”一面问道:“柳姑娘,你可曾听令大师兄说过,在下要多少时间才能复原?”

  柳飞燕道:“大师兄说过,你内伤要完全好,就得休养上七天。”

  “七天!”丁剑面讶道:今天才第一天。”

  柳飞燕看着他笑道:“公子不是已经躺了六天了吗?六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丁剑南道:“在下连坐起来都要久扶持,七天一下来这样麻烦姑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柳飞燕笑道:“公子伤势没有痊好,急也没用,何况服了伤药,伤势自然会一天比一天好转,今天坐起来还要人扶持,明天就可以坐起来了。”

  丁剑南望着她,说着:“姑娘可真会说话。”

  “柳飞燕被他看得粉脸一红,说道:“才不会呢!”接着啊道:“公子稀饭凉了,快些吃吧!”

  丁剑南依言端起饭碗,只三两口,就把一碗稀饭喝完。

  柳飞燕又替他装了一婉,说道:“你不会吃得慢一点?”

  丁剑南道:“在下快些吃完了,就可以和姑娘多谈一回了。”

  柳飞燕红着脸道:“有什么好谈的?”

  丁剑南果然很快又把一碗饭喝完,一面问道:“姑娘二位令师兄?怎么一直没见他们进来?”

  柳飞燕道:“大师哥和二师哥都在外面,今天中午来过两拔人虽然没找到这里,但据大师哥推测,瘦灵官可能是冲着公子来的,少林和尚则是追踪大师哥而来,他们没找到人,绝不会罢休,所以要全力防范,只有我一个人有空了。”

  她没给丁剑南装第三碗,就收过碗筷,端起木盘,正待离去。

  丁剑南道:“姑娘又要走了么?”

  柳飞燕看他脸上有依恋之,心里大为感动,这就柔声道:“你刚吃了两碗稀饭,不用躺下去,再坐一会.我会来扶你躺下的,现在我要去吃饭啦!”她又悄生生的走出房去。

  就由比时,只听一声:“阿弥陀佛”从柴门外传来,声音哄亮,甚是震耳。

  任东平闻声走了出去,目光抬处,只见门外站着五个灰衣僧人,当前一个正是中午来过的怒金刚澄通,夜之中,手拄禅杖,巍然象一座宝塔般峙立。

  任东平道:“大师父怎么又来了?”

  澄通合十道:“贫僧中午告诉过施主,是找—个叫崆峒飞云的老施主来的。”

  任东平道:“在下不是告诉过大师父,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崆峒飞云。”

  澄通目光如炬,沉笑一声道:贫僧和四个师弟,找遍了整个扬州,不见崆峒飞云的影子,只有施主这里颇可疑之处…。”

  任东平答道:“大师父那是想来搜查的了?”

  “施主不可误会。”澄通点头道:贫僧只是想进去看看。”

  任东平大笑道:“大师父要搜查民房,是不是认为咱们窝藏了江洋大盗?就是要搜,也该有官府的文书吧,大师父是在那一个衙门当差?”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屋中响起大师兄的声音说道:二弟,你在和谁说话?”

  任东平回身道:“大哥,门口来了五个和尚,说要搜查咱们的茅屋。”

  霍从云已从里面走出,说道:“和尚怎么要搜咱们的茅屋?”

  任东平回过失一指澄通,说道:“就是这位大师父说的。”

  霍从云走到门口,抱抱拳道:“大师父请了,五位师父深夜前来,不知有什么大事吗?”

  澄通如炬目光紧盯着霍从云,洪声道:“这位施主,咱们好象在那里见过?”

  霍从云心中暗道:“他在四墩见过自己,只是那时自已脸上比现在要黑得多,自己就是防他认出自己来,这和尚眼光倒是厉害得很,一面含笑道:“大师父是在那一座宝刹出家?

  在下却想不起来了。”

  澄通道:“贫僧少林寺澄通,施主如何称呼?”

  他说话之时,目光一直在打量着霍从云,丝毫不肯放过。

  霍从云听他说出‘少林寺”三字,不觉肃然起敬,连连抱拳道:“原来大师父是少林寺的高僧,在下多多失敬,在下盖大鹏,不知五位师父深夜光临,有什么见教?”

  澄通道:“贫僧是追踪一个叫崆峒飞云的老施主来的,找遍了整个扬州城,不见此人踪影…”

  “崆峒飞云?”霍从云攒攒眉道:“这不象是人的名字。”澄通道:“不错,这是他的外号。”

  霍从云道:“大师父认识他么?”

  澄通怒声道:“这老小子烧成了灰,贫衲也认得出来。”

  霍从云拱拱手道:“在下不认识崆峒飞云,寒舍也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藏匿,大师父可能是找错地方了。”

  霍从云道:“盖施主屋里还有什么人?”

  霍从云道:“寒舍除了在下就是二弟和小妹三人,还有一个是舍戚,卧病在…”

  澄通道:“贫僧奉命追缉崆峒飞云而来,施主不介意的话,可否让贫僧进去瞧瞧?”

  霍从云微微一笑道:“大师父要搜查寒舍,总有个说法吧?”

  澄通道:“因为贫僧从河南一路追踪下来,就在快到达扬州,被他逃脱,贫僧师兄弟已经在附近数十里内都找遍了,施主这座茅屋,远离市尘,而且…嘿嘿,不瞒施主说,此人足迹,就是在前面大路上消失的,这里只有施主—家,因此贫僧只好前来打扰了。”

  霍从云听得暗暗一怔,忖道:“此人果然于追踪,无怪自己一路上都未把他撇掉,差幸当为了赶路,穿的是草鞋今天中午赶回来的时候,因草鞋业已破碎,就在大路上丢弃,结果还是被他追来了,心念转动,不觉点头道:“寒舍地方仄,除了堂屋,只有两个房间,大师父要看,自无不可,只是舍戚卧病在,不可惊动。”

  澄通合十道:“这个贫僧省得,不劳施主耽心。”

  霍从云抬抬手道:“大师父那就请进来吧!”

  澄通一手持着僧杖,回头朝身后四个僧人道:“师弟们就站在这里,不用进去了。”

  四个僧人合十应“是。”

  澄通由霍从云、任东平二人陪同进入了堂屋。

  霍从云叫道:“三妹,你出来。”

  柳飞燕答应—声,从屋后走出。

  霍从云伸手一指,说道:“这是舍妹。”一面朝柳飞燕道:“这位是少寺澄通大师。”

  柳飞燕问道:“大哥,这位大师父是做什么来的?”

  霍从云道:“澄通大师是找一个人来的,咱们让他进去瞧瞧。”一手从桌上取道烛台,走在前面,说道:“大师父请随我来。”

  他领着澄通进入堂屋后面,先到左首门口,那是一间卧室,只有两张铺,一目了然,并没有人,然后又定近右首门口,脚下一停,说道:“舍戚就住在这一向,他卧病在,大师父自然也要进去看了。”

  说话之时,左手轻轻推开房门,右脚还未跨入.目光一注,不由得脸色大变,口中“咦”了一声,急步走入,急说道:“他人呢?”

  澄通跟在他身后,一眼看到上空无所有,那有什么卧病的人?不觉哼了一声道:“施主令戚是从后窗选定了,嘿嘿,施主这位令戚究是何人?”

  霍从云蓦地转过身来,目中芒进,大笑道:“大师父少林高僧,居然还来这一手,你在前面绊住在下等人,却要从后窗潜入挟持一个重病在的人,究竟是何道理?舍戚又不是崆峒飞云,大师父把他掳去,目的又何在?”

  柳飞燕跟在后面,一听丁剑南被和尚掳去,心头更急,手拿起长剑,锵的一声执剑在手,一下拦在房门口,大声道:“大哥,咱们也把这和尚拿下了,不怕他不出人来。”

  澄通洪笑道:“看来施主三位,果然是会家子了。”

  柳飞燕道:“会家子怎么样?这也犯法么?”

  澄通心头暗暗生疑,看他们一脸又急又怒的样子,似乎不假,手拄禅杖,目注霍从云,徐徐说道:“施主这位舍戚究是何人?是真的卧病不起么?”

  霍从云正容道:“在下何用骗你?舍亲姓丁,确是身患重病,绝非大师父要找的崆峒飞云。”

  澄通道:“贫僧师兄弟五人从河南—路追踪崆峒飞云,令戚绝非贫僧所劫持,贫僧也没有动持令戚的理由。”

  柳飞燕心头惶急,气愤的道:“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阿弥陀佛。”澄通合十当,低宣了一声佛号,洪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以‘少林寺’三个字向试主保证令戚不是少林寺的人劫持去的,施主不相信贫僧,总该相信少林寺吧?”

  霍从云看他如此说法,当然可以相信,不浓眉一攒,说道:“哪会是什么人把他掳去的呢?”

  澄通往后退下一步,说道:“施主请退后一步,让贫僧瞧瞧。”

  霍从云心知澄通于追踪之术,这就依言后退一步。

  澄通一手从几上取过灯盏,蹲下身子,目光疑注在前地上,仔细看了一阵,然后站起身,举步到左一扇木窗之下,又蹲下身去,仔细的看了一阵,才起来看了一阵,才站起身来徐徐说道:“劫持施主令威的是两个年轻女子,从后窗进入,又从后窗出去,为时应该不久…”

  柳飞燕道:“你说得准不准?”

  澄通洪笑一声道:贫僧查勘足迹,绝不会错。

  柳飞燕急道:“大哥,我们快追还来得及。”

  霍从云朝澄通拱拱手道:“舍戚重病在身,谅她们抱着行走,决不会走得太快,大师父既能查勘足迹,可否赐助?”

  澄通因自己找上门来,致被两个女子乘机把人掳走,不好推辞,只得顿首道:“如果没有贫僧打扰,令戚就不至被人掳走,贫僧说不得也只好勉为其难了。”说完,一提僧袍,纵身从后窗穿出。

  霍从云、任东平、柳飞燕三人也跟着穿窗而出。

  只见澄通目光凝注地上,一步步的沿着屋后山脚行去,再折而向南。不多一回,已经行近大路,他目光一霎不霎的看着地上,又转身朝四周绕行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大路边上。

  他身后三人也跟着他亦步亦趋的走了一圈。柳飞燕忍不住问道:“大师父,他们往那去的呢?”

  澄通道:这两人一路行来,到了这里,就再找不到足迹了,此一情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上了大路,另有马车在此等侯,他们登车而去…”

  柳飞燕道:“大师父找不列他们车子往哪里的么?”

  澄通微微摇头道:“女施主这就不懂了,人的脚印大小有别,走路的习惯也各自不同,只要看了几步,一路就有蛛丝马迹可寻,至于车轮乃刻板之物,南来北住.如出一辙.你纵能依照轮辙,追踪上一段路,但一遇到车轮往来较多之处,就无法捉摸得定了。”

  柳飞燕急道:“那怎么办呢?”她望着澄通,说道:“大师父,你再看看车子朝那里去的好吗?”

  澄通走上大路,目光凝注了一回,才道:大概从入晚时候起,一共有三辆马车经过这里两辆是往西去的,一辆往南,这劫持令戚的究是那一辆,贫僧就无法肯定了。”

  柳飞燕望着大师兄,说道:“大哥,你看怎么办呢?”

  霍从云只是沉不语,心中忖道:“响午前,瘦灵官曾经来过,他是被一个瘦小老人撵走的.他虽然没找上门来,但显然是冲着丁公子来的了,由大路往南,正是去扬州的方向,仙女庙在东城,莫非劫持丁公子的会是仙女庙的人不成?

  心念这一转动,立即说道:二弟,妹子,咱们先往南追。”一面朝澄通拱拱手道:“多谢大师父指点,救人如救火,在下兄弟要先走—步了。”

  澄通合十道:“三位施主请。”

  霍从云三人立即展开脚程朝南奔行而去。

  澄通正待回身去招呼四个师弟,但目光一注,霍从云兄妹三人飞掠甚是快速,不过眨眼之间,三道人影,已经在夜中消失,不由看得一怔,暗想没想到这兄妹三人一身轻功竟有如此了得!

  转念之间,不觉目光凝注,朝地上看去,脚下也随着朝前走出了个几步。这下,直看得老和尚双目圆睁,芒迸,沉笑一声道:“果然是崆峒飞云,哈哈,老僧差点给你瞒骗过去!”

  原来他一路追踪崆峒飞云而来,对崆峒飞云的轻功身法,起步落步,都已认得极,霍从云方才一路跟在他身后,只是普通步行,老和尚自然看不出来,但等到和者和尚作别之后,因心急救人,奔行一快,无意之中就出了形迹,奔行起落的足迹,让老和尚发现了。

  澄通手拄禅杖,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洪钟般的长啸,他这声长啸,声如裂帛,足可听到一里以外,正是他和四个师弟的连络讯号。

  那座茅屋和大赂相距还不到半里,他啸声甫落,过没多久但见四条灰影疾苦流星飞奔而来,正是守在茅屋外的四个灰衣僧人。

  澄通等他们堪堪落地,就左手一挥,沉喝道:“四位师弟,快跟我追!话声一落手提禅杖,当先朝大路往南奔去,四个灰衣僧人无暇多问,也各自展开脚程跟了下去。

  却说霍从云、任东平、柳飞燕三人,一路飞掠,赶到仙女庙,还不过初更时分。

  霍从云到了庙侧阴暗之处,才脚下一停,回头道:“仙女庙通玄道长,一向颇有清名,应该是一位有道之人,他师弟瘦灵官灵玄,在江湖上并无恶名,是不是劫持丁公子的人,目前还很难确定,因此咱们只宜暗中查访,不可惊动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更不可轻易出手。”

  任东平道:“小弟省得。”

  霍从云微笑道:“咱们的身手,只要谨慎行事,大概还不至漏行事,只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三师妹务必要沉得住。”

  柳飞燕给大师兄这几句,说得粉脸骤然飞红,撇嘴道:“大师哥把我说得这样不济事吗?”

  霍从云笑道:愚兄只是说咱们是救人来的,但救人必须先清楚,人是不是他们掳来的?人在那里?然后才能救人,万一丁公子不是他们掳来的,岂不和仙女庙结下梁子?”

  柳飞燕忙道:“小妹都听大师哥的就是了。”

  “很好!”霍从云道:“那么你们跟我来。”

  他们是从仙女庙侧面,跃登围墙,由霍从云在前,身形一晃,恍如一缕轻姻,一下就隐没在一处殿角檐牙之间,果然不傀是崆峒飞云,无怪霍从云曾说,以他们的身手,只要谨慎行事,大概不至于行藏了。任东平、柳飞燕轻功也太弱,追随大师兄身后,同样一晃眼就隐去了身。

  此时仙女庙前面两进,已经没有灯火,霍从云三人身法之快,就象飞鸟投林,在殿脊间,横空掠过,就算被人看到,也只当是夜鸟掠过,一般江湖人绝无如此身手,当然不会有人注意。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第三进偏院,整座仙女庙,只有这里还有灯火。

  霍从云是老江湖,自然不肯贸然朝有灯光的地万投去,他从前面掠来之时早已打量好这偏院的地形,左手向身后打了个手势,就一下隐入对面屋脊,任东平、柳飞燕也跟着掠到,悄声无息的伏了下来。

  柳飞燕道:“大师哥,整座仙女庙,只有这里有灯光,不知住的是什么人?”

  霍从云低声道:“你们守在这里,我下去看看。”话声甫落,人已朝阶前一棵老桂树上掠去,一闪而没。

  就在此时,但听一个尖沙声音喝道:“什么人?”喝声方出,一个瘦高人影已从右侧回廊走了出来,这人正是瘦灵玄。

  霍从云心头暗暗一惊,忖道:“此入耳目果然敏锐得很,人家既已看出自己行踪,那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正待纵出身去,只听从右首屋脊上传来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一道高大入影,宛如天马行空“飕”的一声飞落中庭。

  霍从云不用看,就知来的是怒金刚澄通。你别看他身如宝塔,但从右首屋飞身落地,这份轻功,在当今武林中,应该已是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接着又是几声极细的破空之声,四道人影连袂飞落。

  瘦灵官目光闪动,厉笑一声道:“诸位夜闯仙女庙,所为何来?”

  澄通手拄禅杖,合十道:“贫衲少林澄通…”

  他话未说完,瘦灵官已冷哼一声道:“咱们这里是仙女庙,不是少林寺,诸位深夜翻墙越脊,到处闯,那是没把仙女庙放在眼里了?”

  澄通一呆,依然合十道:“道兄如何称呼?”

  瘦灵官大喇喇的道:“你管我如何称呼?你们应该先说说来意才是。”

  澄通一直合十当,徐徐说道:“道兄误会了,贫衲师兄弟是追踪一个人来的…”

  瘦灵官冷冷一哼道:“五位总该懂得规矩,即使有事,也该以礼求见,这般手持兵刃,深夜越墙而来,岂不把仙女庙看成了捕逃之地?仙女庙岂是任人如此容易进来的?”

  澄通道:“贫衲已经向道兄致歉了,道兄依然如此盛气凌人,那么依道兄说,贫衲该当如何呢?”

  瘦灵官冷冷道:诸位弃去手中兵刃,听候观主发落。”

  澄通听得怒笑一声,洪声道:“仙女庙不是皇宫内院贫衲师兄弟既然来了,岂是伯事的人?”

  瘦灵官仰首发出一声大笑,点头道:怒金刚虽是少林澄字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到了仙女庙,只伯也未必能闯得出去。”他话声方落,左手忽然向空一挥。

  但见从四面回廊中,闪出数十名道士,每人右手握剑,左手都有一支黑黝黝的钢筒,在四周远远的把五个和尚围在中间。

  霍从云见多识广,看到道土们手中握着的钢筒,心头暗暗吃惊,忖道:“那是江湖上人一向悬为例的黄蜂针了。”

  澄通巨目抡动,洪笑一声道:“贫衲听说仙女庙通玄观主乃是有道道长,却想不到道兄居然摆出如此歹毒的阵仗来。”

  瘦灵官狭长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说道:“观主慈悲为怀,贫道人称瘦灵官,是本庙护法,并不戒杀…”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师弟,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瘦灵官连应了两声“是”才道:“来的是少林寺五位大师。”

  “啊!”那苍老声音道:“少林寺领袖武林,既然来了五位大师,你怎可不进来通报?”

  瘦灵官躬身道:“小弟是因为观主正在行功,不敢惊动!”

  “哈哈!”苍老声音道:“愚兄和少林方丈大师乃是数十年深,既然少林寺有人来了,你还不快陪同他们进来?”

  瘦灵官只得应了声“是”挥挥左手,围在四周的数十名道士迅捷的往后退去。

  瘦灵官朝澄通等五人打了稽首道:“观主请五位大师入内奉茶,请。”说着,右手一抬,连连肃客。

  霍从云心中暗道:“看来观主通玄道长果然是一位有道之士,敢情平不问尘事,全由瘦灵官一人作主,瞒着他师兄,制造了数十支黄蜂针筒,听他口气,也只是为了保护仙女庙而已!

  澄通等五人,由瘦灵官陪同,进入静室。静室正面,是六扇花格子窗,灯光从纸窗中透出,但因纸窗没有开启,外面的人可以听到屋中人的谈话,却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形。

  再说澄通五人跨进静室,这是观主修真之所,自然布置古雅,一尘不染,靠壁处是一紫檀雕花镶嵌着大理石的云,榻前放一张檀横几,中间放一只形式奇古的古铜小鼎,冒着一缕袅袅香烟,室都是沉檀香味。

  这时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白髯如银的青袍老道人已从云上缓缓站起,打着稽首笑道:

  “五位大师父快快请坐,恕贫道有失远。”

  澄通合十道::“贫衲久仰观主精通道法,无缘拜瞻,今晚得蒙道长赐见,真是仙缘不浅。”

  “请坐、请坐。”通玄道长大笑一声道:“大师父大概是澄辈的高僧了,贫道昔年访问贵寺,和方丈畅谈了三天,结为方外之,屈指算来,已有四十年了…”

  说话之时,大家已分宾主落坐,通玄道长口中轻“咦”一声,目光一注,问道:“五位大师父是从何处而来?快请一口气试试,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澄通闻言一怔,果然深深了口气、这一气,果觉腹之间气机大是不顺,不面现惊异,问道:“道长法眼如何看出贫衲气机不顺?”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指着澄通等五人说道:“五位大师眉心隐现黑气,乃是中毒之象,贫道原也只是姑妄言之,如今大师果然发现气机不顺,那就可以确认中毒无疑…但五位既到了仙女庙。就算中毒再探,也可无碍了。”

  说到这里,又是—阵呵呵大笑,探手从他大袖之中,取出一个精致瓷瓶,随手递给了瘦灵官,说道:“师弟,你倾出五粒清毒丹,给每位大师—粒。”一面又朝澄通说道:“这是贫道昔年采集大雪山雪莲子和三十六味解毒灵药合炼的清毒丸,专解各种奇毒,不信,大师只在凑近鼻子先闻上一闻,如果有中毒现象,腹间不顺的气机,立可舒畅,这就可证明贫道这清毒丹的灵效了。服用方法,把丹丸放在舌上,由律慢慢噙化,自有一股清凉直达丹田,只须盏茶工夫,体内奇毒即可化去。”

  瘦灵官在他说话之时,己倾出五粒梧桐子大小的淡青色药丸.分给了五人。”

  这时澄通也已默默运功检查,发现果然中了奇毒,不惊异的道:“奇怪,咱们什么时侯中的毒呢?”

  他从瘦灵官手中接过药丸,依言凑着鼻于闻了一闻,通玄道长说的不假,果然有一缕清香直沁肺腑,精神立时为之一他本来心头还有一丝疑念,也随着消失,合十道:“观主的这丹药炼制不易,贫衲那就拜领了。”说罢,就把药丸纳入口中。

  通玄道长呵呵笑道:“大师不用客气,佛道两家,都重一个缘字,五位身中奇毒,如果深夜不到仙女府来,到了明天势必毒发,那时纵有良医,也要大赞手脚了,所以缘法先定,丝毫也勉强不得。”

  他看五人都已把药丸纳入口小,接着道:“五位现在不可说话了,过一盏茶的工夫,即可无事。”他盘膝坐在云上,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瘦灵官也坐在一旁,没有作声。

  一盏茶的工夫,很快就过去了。通玄道长徐徐睁开眼来,说道:师弟时间差不多了。”

  瘦灵官应了声“是”站起身来走到澄通身后、轻轻在他“脑户”上屈指连弹了三下,口中说道:大师父,你感觉如何了?”

  澄通矍张目道:“贫衲很好。”

  瘦灵官依次在其余四人“脑户”上弹了三下,口中也依次问道:“大师父,你感觉如何了”那四个和尚也各自回答道:“贫衲很好。”

  “好,好!”通玄道长含着笑道:“释道本来是一家,现在咱们都是自己人了。”

  澄通应道:“是,现在咱们是自已了”其余四个和尚也随声附和:“是,是,现在咱们尽己人了。”

  霍从云隐身窗前老桂树上,先前听通玄老道说五人身中奇毒,已经感到奇怪,这时再听澄通等五服药之后,随着通玄说:“现在咱们是自己人了,”不由得心头猛震,急忙以“传音入密”朝隐身对面屋脊上的任东平、柳飞燕两人说道:“二师弟、三师妹,你们赶紧退出去,越快越好,不论身后是否有人追出,不可回头,更不可停留,可在一里外等侯愚兄。”

  任东平、柳飞燕不知大师兄发现了什么?听他说得如此严重,那敢怠慢,立即双双长身掠起,往外飞出去。

  只听屋中通玄道长沉声道:“外面是什么人?”

  霍从云等师弟、师妹走后,也立即一真气,一道人影从老桂树上腾空飞起,宛如一头灰鹤,冲霄而去。

  只听身后有人沉哼道:“什么人夜闯仙女庙还不给我留下?”

  这人当然是瘦灵官了。你别看他白天被那瘦小老头耍得知难而退,其实此人一身轻功,并不含糊;他长身扑起,施展“八步赶蝉”急起直追,同样身如夜枭,飞掠似箭,和霍从云一前一后,至多不过相距七八丈远。

  霍从云外号崆峒飞云,自是以轻功见长,他因师弟、师妹从左首飞去,才故意落后一步,引着瘦灵官往南飞行,穿越过两重大殿,从仙女庙正门飞越出去。

  瘦灵官一路衔尾追出,突见前面人影忽然朝庙外泻落,他看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轻功和自己也只在伯仲之间,岂肯放过?双脚在墙头一点,就纵身下扑!

  就在此时,耳际陡听有人喝了声:“打!”一道强劲绝伦的掌风突然面撞击而来。

  瘦灵官原非弱手,耳中听到“打”字,心知上当,一时趁着前扑之势,赶紧双掌用力朝前拍去。

  这一记在他来说,原是临时应变的招式,但如是普通人,却也未必接语住,但听“蓬”

  然一声大震,他吃亏凌空发掌,一个人被震得往后倒退,又是“砰”的一声,背心撞上了围墙,直撞得他两眼发黑,几乎昏了过去。

  这一耽延,霍从云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却说霍从云赶到—里以外,任东平、柳飞燕已在路旁相侯。

  柳飞燕着道:“大师兄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从云道:“瘦灵官退出之时,被愚兄一掌震伤,他们岂肯甘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柳飞燕道:咱们那就回去咯!”

  霍从云笑道:“那茅屋原是为了丁公子负伤,才跟田家情商,花五钱银子借住十天,如今丁公子被人掳去,澄通又知道咱们住在那里,如何还能回去?”

  柳飞燕经大师哥提起丁公子,不觉问道:“大师哥,丁公子是不是落在仙女庙人手中?”

  霍从云道:“似乎不象,澄通对追踪敌人,颇有几分可信,他说丁公子是两个年轻少女掳去的,应该不会有错,仙女庙中并没有年轻少女…”

  柳飞燕道:“那该怎么办呢?”

  霍从云道:“人当然要找,只是咱们先得找个地方歇脚,再作计议。”当下就领着两人一路朝西奔去。

  柳飞燕道:“大师哥,我们要回扬州去么?”

  霍从云道:“三师妹,你应该学学你二师哥。”

  柳飞燕偏头道:“学二师哥干么?”

  霍从云笑道:“少说几句话。”

  柳飞燕不依道:“大师哥是嫌我话说得太多了,哼,我不说就是了。”她噘起小嘴,果然赌气不再说话。

  三人脚下都快,不过半个更次,便已赶到真州。霍从云一路往北奔去。

  柳飞燕忍不住啊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们是到趴蜡庙去的。”

  霍从云笑道:“你猜错了,这时已是半夜三更,怎么能到趴蜡庙去敲山门,趴蜡庙后山一处山坳间,还有一座土地庙,只有一进屋宇,没有庙祝,又在山坳之中,平时连过路的人都没有,咱们到那里去歇脚。”

  柳飞燕道:“走这么远的路,只是为了歇脚?”

  霍从云笑了笑道:“你到了就会知道。”

  趴蜡庙是在一座大山丘上,土地庙则在山后的一处山坳间,一共只有一进大殿,一个小天井,因为平没有香火,是以连庙祝也耽不住。

  两扇本来黑漆的山门,现在已经被风吹晒,变成了灰白色,山门敞开着没有关,那是有人用两块大石顶住了,免得被风吹坏,小天井中,草长没胫,三人走上石阶,大殿很浅,除了神龛、供桌,别无一物。

  霍从云凝目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就回头道:“这里没人,咱们还是在石阶上坐吧!”

  回身走出,俯下身去吹去阶上的灰尘,就坐了下来。

  任东平、柳飞燕也跟着吹去沙石,一同坐下。

  就在此时.柳飞燕就听到耳边有人细声说道:这里当然没有人,但土地公可有的,你们来了,也不带些黄酒白来。”

  柳飞燕一怔,叫道:“大师哥、二师哥,你们可曾听到有人说话么?”

  任东平笑道:“这里那有什么人说话?”!

  柳飞燕道:“有,方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霍从云道:他说些什么?”

  柳飞燕道:“是土地公说的,这里当然没有人,但土地公可有的,你们来了,也不带些黄酒白来,他就是这么说。”

  霍从云笑道:“小师妹可能听错了。”

  他是老江湖,当然也相信三师妹不会听错,是以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实则早已暗暗疑神倾听,这小庙中地方不大,如果有人隐伏,他总要呼吸,那就瞒不过自己的耳朵。

  柳飞燕认真的道:“是真的,我决不会听错,是有人在我耳朵边上细声说话。”

  霍从云听了一回,实在听不出有人潜伏,除非他水远不呼吸,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觉笑道:“那真是土地公了,他怪我们不带黄酒白来。”

  任东平道:“大师兄,你还是说说仙女庙的事情吧!”

  霍从云就把澄通等五人进入通玄道长的静室,他们说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任东平奇道:“澄通他们怎么会无故中毒的呢?”

  霍从云道:“他们五个和尚是跟着咱们身后的,这一点,自然是澄通在咱们走后,发现愚兄的足迹,才追下去的。”

  柳飞燕道:“那可不会中毒呀!”

  霍从云笑道:“你们不妨猜猜看,他们是如何会中毒的?”

  任东平沉这:“通玄要他们一口气试试,莫非毛病就出在气上面?”

  霍从云笑道:“二师弟猜得不错,据愚兄推想,这可能就是通玄搞的鬼。”

  柳飞燕道:“他不是给了他们解药么?”

  霍从云道:你以为通玄真的给了他们解药么?”

  柳飞燕道:不是解药,那会是什么?”

  霍从云道:通玄给他们的真要是解药,澄通他就不会跟着通玄说什么“现在咱们都是自已人”这句话,就有了毛病。”

  柳飞燕道:“我听不懂。”

  霍从云道:“愚兄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但这句话绝对有问题,所以我要你们快走,通玄耳朵非常灵异,你们一动,他就听到了…”

  柳飞燕道:“后来追出来的是瘦灵官对不?”

  霍从云道:“愚兄故意引着他从大门掠出、那时愚兄就隐身墙下,给了他一掌,此人武功也大有可观,这一掌虽然伤不了他,但也追不上愚兄了。”

  任东平矍然道:“大师兄,少林澄心和六合门范子,不是也先去了仙女庙,再到腾家庄去的么?”

  “唔!”霍从云点点头道:“不错,二师弟,孔老夫子说过,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你这句话,倒是颇有见地。”

  柳飞燕道:“大师哥,你不是说,咱们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你现在可以说了。”

  霍从云道:“不错,愚兄确是想到了一件事,今晚咱们虽没和瘦灵官照面,但澄通已经见过咱们,咱们如果要在扬州继续下去,侦查丁公子失踪的事,就非改变面貌不可。”

  柳飞燕道:“我们三人都要容易吗?”

  霍从云道:“自然都得容易,才不至于被认出来。”

  柳飞燕哈的笑道:“大师哥又要装成老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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