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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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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钟离开金陵侠义会到莫干山世外别庄,再从别庄到杭州等处,匆匆已是三个月的时间了,江湖上已沸沸扬扬,掀起了巨大风

  九华山、黄山两派惨遭屠戮,青城、罗浮、衡山各派,也遭到灭顶之灾。

  现在江湖上人人知道,施下如此暴行的是两拨人,一拨是无名岛人,自称天下第一庄,由总管矮雷公上官侯领队。他的霹雳掌,还有两个娇美女飞罗刹汤文媛、玉蝙蝠孟珠的一种指力,专破内家罡气,几乎无人抵挡。据说,天下第一庄还有后援,更厉害的人物还在后头。他们声称,此次入中原,一来实现祖师宏愿,中原武林应是“绿肥红瘦”就是说他们专找高手挑战,越是成名的大派名他们越是要战。二来是为的雪,以报过去无名岛人在中原被伤、被杀之仇。九华、黄山二派,几十年前曾伤过他们的人,故此首当其冲,先惩为快。至于少林、武当、峨眉、华山等派,他们自然要按顺序“摘花”以使“绿肥红瘦”

  天下第一庄人神出鬼没,很难查到踪迹,故此防不胜防。

  这第二拨自然就是神魔教的人了。他们已公开建堂设舵,总舵设于太湖,各地分舵则不公开。据江湖传闻,青城、罗浮、衡山系神魔教所毁,其原因不详。

  此外,江湖黑白两道,神魔教所到之处,若不服传谕指示,不按神魔教所言行事,便立即遭到毁灭。

  这两大势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因之一些为求自保的黑道帮会、绿林人物,都纷纷投靠神魔教,而一些正道人物,则向无名岛屈膝,愿为天下第一庄充当马前卒。其中最为轰动的消息,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在新任帮主铁掌冯康、副帮主鹰爪追魂孙猛主持下,声称普天下只尊天下第一庄,各地丐帮分舵必须执行天下第一庄的一切吩咐,违者处死除名。

  由于丐帮都愿俯首称臣,许多正道人物又为何不可以效法呢?

  据说,对此,天下第一庄有了改变,这种改变是最近的事,与最初的宗旨稍有出入。最初的宗旨是“辣手摧花”以使中原武林“绿肥红瘦”现在改为,凡听命服从天下第一庄号令者,可以保留武功。但天下第一庄并不打算成立什么教,也不打算开宗立派,凡愿称天下第一庄为尊者,均可保持其独立的帮派地位。凡不愿尊天下第一庄者,较艺后废去武功。凡过去与无名岛有血仇的,则以掌门人抵罪,余众臣服,便能保持武功。

  神魔教则不然,广招教众,到处暗立分坛,黑道人物趋之如鹜,白道人物避之不及。

  令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两大势力并行不悖,各行其事,甚至配合默契,并未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其中奥妙,却无人知晓。

  而不久前成立的金陵侠义会,由于太湖边一战而名震江湖,会主玉神龙钟乃名师之后,辈份高于各大派掌门,又能挫败屠龙太保这样凶狠的大魔头,威望本是极高。又有名震大江南北的九龙镖局镖主九天神龙为副会主,几位隐迹江湖前辈疯道人无忧、独行客公孙磊、醉判官段雄、四海游龙喻梦诗、天煞星朱瑞祥担任参事,实力之雄厚全不弱于各大门派。可惜,不久就传闻会主玉神龙钟被神魔教高手击成重伤坠江而亡,但后来又听说钟并未死,又出现在黄山,结果又被无名岛天下第一庄的高手击伤逃窜,也未知是生是死。这对侠义会的声誉大有影响,在江湖人士心中一落千丈,而无名岛与神魔教却是名声大震。

  侠义会靠不住,许多正道人士便纷纷致函少林、武当、华山三大派,有的亲自上门造访,都要求相互结盟,以期受到庇护,与两大势力一战。

  少林、武当、华山三大派鉴于对方势力,已召集门人会议,严令弟子不准下山,散在各地的弟子也必须赶回,以防两大势力的突袭。至于三派联盟的事,至今未有下文。

  据江湖一些有识之士云,三大派各守门户,生怕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对派遣弟子赴别派支援一事感到棘手,唯恐被两大势力乘隙而入,故迟迟未能商出个结果。

  但可告慰江湖武林朋友的是,三大派皆督促门下弟子练功,加紧防范。

  此外,华山派掌门惊魂剑云刚传言江湖,彼派可开庇护之门,翼护各地正道人士。因此,竞相投奔者不在少数。

  华山此举与少林、武当闭紧门户不同,深受江湖人士好评。

  至于远在四川的峨眉派,对同在省境内的青城被袭一事深感愤怒,决定派出以掌门师妹静因师太为首的一批高手,至中原协助各大门派惩治元凶,以扶江湖正义。

  还有,那被称作天下第一堡的山西太原府西郊飞虎堡,天下第一庄已经发出通令,命其克向江湖宣布改名号,并公开表示臣服,否则将按“绿肥红瘦”处置。

  本月初,江湖盛传,天下第一堡堡主甘志雄封刀退隐,由少堡主铁扇书生甘遥承袭堡主之位。这位年轻堡主已宣布取消“天下第一堡”尊称,以后只称“飞虎堡”并闻年轻堡主已臣服天下第一庄,飞虎堡恭天下第一庄少庄主进堡,飞虎堡将成为无名岛的旅宿地之一。

  这种种消息都是钟回到安徽芜湖陈子钰家后,陈子钰一一具告的。

  钟含泪告别赵文冶后,夜间展开轻功,白便作休息,不几便到了芜湖。

  陈子钰一家为钟的生死担够了心,着人天天在茶肆酒楼打探消息,陈子钰本人也主动拜访当地武林人探询黄山派受损情形,知道钟二次受伤,下落不明。陈竹韵为此不知陪了多少眼泪。

  钟只说受伤后遇异人相救,并蒙传了几种功夫,别的并未多说。

  陈子钰又摆酒为钟接风,全家作陪。

  席间讲起江湖上的种种大事,不免感到担忧,为侠义会、为武林人士的安危,各自谈了些认识。

  钟提到要到淮北八公山一行,以寻找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妹。

  陈子钰朝女儿使个眼色,陈竹韵便找个藉口离席。

  陈子钰道:“贤侄与小师妹可有婚约?”

  钟道:“不曾有。小师妹之父与家父同为八公老人之徒,先后被害,小侄寻找师妹,意在共同访查仇人。”

  陈子钰道:“贤侄有无其他婚约?”

  钟道:“蒙疯道爷作伐,已与二女定婚。”

  陈子钰与夫人吴玉兰相视一眼,不免心中暗叹,女儿无福,相见恨晚。

  吴玉兰道:“贤侄好福气,不知二女何处人氏?”

  钟将二女情形说了,脸上不燥热。

  吴玉兰心想,一个是丁老镖头之千金,出身名门,另一个艺出崆峒,家门不幸,这二女倒颇有眼光,择得如此佳婿,自己女儿为何就没有如此之福气,好没道理。

  又问:“罗、丁二女,孰为,孰为妾?”

  钟涨红脸道:“不分彼此。”

  吴玉兰心一动:“如果不分妾尊婢,自己女儿不妨也…何况自家也是大户,女儿过门后不会比谁低一头,吃不了亏的。倒不知这丫头痴心到何等地步,不如再找她一问。如果女儿愿意罢休,那就别选佳婿,如果女儿痴念于他,自家是他救命恩人,他岂有拒亲?”

  于是,吴玉兰也推故离席找女儿去了。

  原来,从钟不辞而别后,陈竹韵竟然茶饭不思,偷偷垂泪,吴玉兰发现后,探知了女儿的心事,便和夫君商量,向钟提出婚事。

  钟回来后,马上就说离去,促使陈子钰想在他离开前将婚事定下来。这本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

  陈子钰听说钟已有两房,觉得自己女儿岂能去做妾,只好另择佳婿了。

  不久,吴玉兰回席,陈竹韵却没有来。

  吴玉兰找女儿商议,陈竹韵没想到钟已定二女,不怨叹自己命薄,有心与二女同侍一夫,又怕与二女无法相处,不知如何决定。吴玉兰决定与夫君商量后再作处置。

  三人又说些闲话,便各自回屋休息。

  晚间陈子钰又到书房,扯些闲话后,又将话题拉到婚姻上来。

  陈子钰试探道:“可惜贤侄早已定下两位姑娘,要不,老夫与贤侄甚为投契,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好?”

  钟这才明白间饭桌上所议,完全是有为而发,不脸上一红,道:“小侄曾蒙老伯救下一命,若事先并无婚约,自当投在膝下,奈何事已先成,不敢屈辱韵妹,只好愧对伯父子。但竹韵妹之婚事,小侄一定代谋位俊彦子弟,可做伯父乘龙快婿,不知伯父以为如何?”

  陈子钰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便点头答应:“如此,就烦贤侄代谋,只是小女心高气傲,等闲怕不能入她之眼呢。”

  话刚说完,只听房上有人叫道:“陈子钰,出来说话!”

  这声音来自对面屋顶,故两人都未发觉。

  钟道:“伯父只管出外答话,看看是何来路。”

  陈子钰又惊又怒,一个箭步已至院中站定。夫人吴玉兰、女儿陈竹韵及两个贴身女婢梅香、碧荷都相继仗剑跃出。

  “嗖嗖嗖”房上跃下了五人之多。

  五人全部黑衣黑,黑巾蒙面。

  陈子钰怒道:“尔等夜闯民宅,岂不是目无法纪么?”

  为首的一人拉下了面巾:“陈子钰,还认得大爷么?”

  陈子钰哈哈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郭当家的,十几年后的今天找上门来,就为的是报那一剑之仇么?”

  郭大鹏冷笑道:“当年在江西九江道上,你杀了郭大爷拜弟,又伤了郭大爷一剑,这种种恩赐,郭大爷岂能不回报!”

  陈子钰道:“郭当家的,陈某押镖护镖,你郭当家的不给面子,非要留下镖银不可,这岂不叫陈某人为难么?你说丢了拜弟性命,陈某手下镖师死有其三,郭当家的受了陈某一剑,陈某又何尝不领教了郭当家的一刀?若能对此事持平之论,倒还是陈某一方吃亏,郭当家的还有什么不平可鸣呢?”

  郭大鹏两眼一翻:“依你说来,就是没事儿了?嘿嘿,世上只怕没那么便宜的事。”

  陈子钰道:“郭当家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只为劫镖之事,既已过去便算了,陈某离开镖行已十数年,再不是武林中人。不如大家个朋友,郭当家的以后手头若有不便,陈某自当解囊相助,化敌为友如何?”

  郭大鹏笑道:“当家的既如此说,我郭大鹏岂能不给陈当家的面子?以往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彼此不打不相识,个朋友!”

  钟在房里听得真切,不由舒了口气,陈老伯当真练达,能化干戈为玉帛,这就好了。

  陈氏一家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解决。

  陈子钰当即一抱拳:“既如此,郭兄请至寒舍小憩,陈某即命下人摆席接风。”

  郭大鹏嘿嘿笑个不住,道:“慢,陈兄,兄弟未说完呢。”

  陈子钰道:“在下洗耳恭听。”

  郭大鹏道:“不瞒陈兄,兄弟近手头正紧,陈兄可否借些个银两,以解兄弟燃眉?”

  陈子钰道:“这个自然应该,请到屋里小坐,陈某让掌柜的送上一千两银子如何?”

  郭大鹏道:“陈兄,这不是太小气了吗?兄弟手下人丁不少,怎够煳口?”

  陈子钰心想,就让这厮敲诈,舍财免灾,买得后清静。

  便道:“原来作弟兄们生活之用,陈某人就送与各位五千两吧,如何?”

  郭大鹏道:“不够不够,这银两拿来水般也就用去了,总不能用完再找陈兄借?因此,小弟有个办法,陈兄在芜湖有个绸庄,还有两家酒楼,一间当铺,陈兄这些年积蓄已经不少,就把这些铺子借给弟兄们经营吧,如何?”

  陈子钰这才明白上了大当,不怒气填膺:“说了半天,郭当家的是要抢夺陈某的家产,这就要看你郭某的本事了。”

  郭大鹏十分得意,颇为张扬地大声道:“姓陈的,你站稳了听着,神魔教苍龙堂传命与你,限两出店铺,由郭某接管,你全家着即入教,拨归郭某属下,郭某现是芜湖分坛香主。如今你已听得明白,还不赶快躬身,参见本香主?”

  这一席话听得陈氏一家心胆皆寒,想不到江湖上耸人听闻的神魔教,居然找到了自家头上。

  陈子钰沉声问:“郭大鹏你自称神魔教分坛香主,何以为证?”

  郭大鹏一声断喝:“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见旗还不下跪?”

  只见郭大鹏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黑绸底,两朵牡丹花一红一白,非常刺目。

  钟离他们五六丈,看得十分清楚,与那在太湖边所见大旗一样。

  陈子钰不为所动:“旗子人人会做,岂知你姓郭的不是冒名?”

  郭大鹏吼道:“本香主早知你不会俯首贴耳,这就怪不得本香主要下辣手了!”

  刀光一闪,一股风头砍下,这郭大鹏人称“一刀红”是绿林中有名的残忍之徒,他一柄刀使得快而狠,常在对方不防中一刀取人性命。

  陈子钰早有准备,立即一个“袍让位”闪开,接着一式“黄峰出”剑尖点对方前大

  那四个黑衣蒙面人两个使剑两个使刀,立即和吴玉兰、陈竹韵、梅香、碧荷一对一上了手。

  钟并不慌着出手,他想看看敌人有无后援,另外思索如何找到敌方老巢,一次给予打击,否则芜湖百姓、商贾必然遭殃,陈家也无宁。主意拿定,他溜出室外,轻飘飘上了一株大树,然后摘下一软枝,折成五六如针长的短枝,以备运用。然后关注场中斗势。

  只见陈子钰一支剑颇为了得,这三星剑法颇有独到之处,舞将起来不时抖出三朵剑花,将郭大鹏一把狠辣损的厚背鬼头刀封得连招式也递不完全。

  再看夫人吴玉兰,手中两把三尺不到的短剑,挡、封、刺、挑,使得极有章法,与敌手暂时战个子手。小姐陈竹韵一把剑已得乃父真传,三星剑法使得泼辣机巧,两个女婢也似不弱,足能敌住对方。

  喝斥叫骂的打斗声,惊动了前院的仆役家丁伙计,只见他们刀的刀,舞的舞,呐喊着将贼人围了起来,二十多号人造下的声势竟不小。

  钟暗赞陈子钰平督教有方,遇事不,要是平常商贾,除了请来的几个护院外,其余怕早就成一片了。

  这时郭大鹏见占不了上风,个空从怀中出一只响箭,抖手朝空中打去,一声尖啸,破空传出。

  陈子钰见敌人还有援手,知道今之事不能善了,心中一阵焦急,大喝一声,接连几剑将郭大鹏迫得后退,但一时之间却伤不了他。

  吴玉兰双剑越战越勇,对手已经招架不住,眼看就要伤在她剑下。

  陈竹韵及梅香、碧荷也加紧了攻势,把对手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忽然,一声尖啸从空中掠来,房头上接连跳下了十几个人来。众家丁一声呐喊,冲上去敌。

  可是,怪事发生了。

  那些跳下来的人以各种姿式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家丁们举打来,不招架也不还击,直愣愣站着挨一,大声惨叫起来。倒把打他的人吓得退了三大步,莫名其妙地望着躺在地上哼哼的家伙。

  拿刀的更是吓得赶紧把手使偏,砍在空处,否则,贼人早没命了。

  “噫!这些人怕是扯风了,把他们捆起来!”一个仆役吃惊地喊道。

  众家丁有的去找绳子,有的忙着按人,生怕他们跑了。

  与陈氏一家手的贼人也大吃一惊,心神一,纷纷被踢倒,被刺伤,除郭大鹏外,全部被擒。

  原来郭大鹏见大事不好,拼攻出几刀,把陈子钰退,一个纵身上了房顶,落荒而逃。

  陈子钰本可以把他刺伤的,但耳中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说:“伯父,把此人放走,待小侄跟到巢去,看看还有什么厉害人物。”

  陈子钰这才明白,那些跳下来的贼人是钟的手脚。他不由想到,是用的什么暗器呢?

  如此厉害!夜间打认得如此准,手法又是如此之快,这钟当真是个深藏不的高手。

  他在郭大鹏逃后,命令家丁们把贼人带到前院关好,留些人看守,其余人等仍作好准备,以战贼人。

  此时钟却似一陈风,紧蹑在郭大鹏身后不远。只见郭大鹏沿大街转小巷,七转八转转到了一幢大宅院跟前,回头瞧瞧无人,便由房上跃进,直奔第二进院子。

  院子颇为宽敞,中间有个花台,上房里还有灯光。

  郭大鹏跳下房,直奔有灯光处。

  他在窗上“笃、笃、笃”敲了三声。

  里面有人道:“郭香主么?”

  郭大鹏轻声道:“是。”

  里面那人问:“事情办好了么?”

  郭大鹏惶恐地说:“点子硬,办砸了…”

  “什么?”里面的人口气不善。

  “本来万无一失,可援手赶到时,被暗中隐藏的高人将弟兄们都点了道,就…”

  “该死,你把人都撂在人家手里了?敢莫是把人家也引到这里来了吧!”

  “没有、没有,只属下一人逃回。”

  “哼!你不是说有高人吗?有高人你还走得了?没用的东西!”

  “是、是,可属下来时故意绕了许多巷道,又随时注意有无盯梢的人,请坛主放心!”

  屋里没有应声,似在考虑怎样处理此事。

  “坛主,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通禀分堂?”

  还是没有人理。

  钟在房上也感到奇怪,这坛主怎么不说话了?

  只听郭大鹏又道:“坛主,容属下进屋详禀今夜手情况,恳请坛主容属下带罪立功,明属下…”

  他忽然停下不说了,站在那儿不动。

  “坛主,坛主!”他又喊了两声,见无人应,便将窗纸戳破,朝里窥望,里面哪里还有人?

  “怕死鬼!不声不响就溜了,这下老子可怎么办?”他自言自语,十分愤恨。

  突然他身后有人说:“好办好办。”

  他吓得刚要转身,一麻,人就瘫了下去,旋即被人挟起,耳边呼呼,有如腾云架雾,刹时身子落地,抬头一看,正是陈子钰的家园,不大骇。他连是什么人把他来的都没瞧见,这份身手当真是闻所未闻。

  把他来的当然是钟了。

  他在房上听见郭大鹏说坛主溜了,方才知道自己也上了大当。他毕竟才出江湖,没有经验。只好把郭大鹏来,想从他嘴里知道些情况。

  郭大鹏一被放在地上,花丛里就有人窜出来,几下就把郭大鹏捆住。

  陈子钰也从上房出来了,见钟把郭大鹏抓来了,很是高兴。

  他夸奖道:“贤侄技比天人,老夫真是走眼了。”

  钟谦让一番,就请陈子钰审口供。

  郭大鹏圆瞪双眼,拒不招供。

  陈竹韵和母亲也从楼上下来看热闹。

  陈子钰怒道:“莫非你定要以分筋挫骨伺候,才肯招供么?”

  郭大鹏悍然道:“招供回去也是死,不招供也是死,要杀要剐就请便吧!”

  钟道:“你那个坛主在哪里设坛?”

  郭大鹏道:“我也不知,信不信由你!”

  又问:“你什么时候当上的香主?在此地意何为?”

  郭大鹏哼了一声,不回答。

  钟道:“你可以不说,不过在下要警告你,倘若不洗心革面,继续助纣为,下次碰上定不轻饶!”

  郭大鹏双眼一翻:“你是何人?凭什么出此狂语?”

  陈子钰喝道:“大胆的东西!连金陵侠义会会主钟大侠都不认识,还敢如此无礼!”

  人的名,树的影,郭大鹏起先一愣,狂态尽敛,但倏忽间又故态复萌。

  他冷笑一声:“只怕是冒牌货吧!”

  钟道:“你不相信?”

  郭大鹏道:“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儿!”

  钟微笑道:“好,就让你见识见识,免得你目中只有神魔教。这样吧,在下解开你的道,让你逃跑,在下就站在这儿,等你上房时,在下并不移动,自有方法让你回来。”

  郭大鹏嘴一撇:“谁不会使暗器?”

  钟道:“自然不使暗器。”

  他这话不光郭大鹏不信,就连陈氏一家也觉得钟未免过于托大。要知一刀红郭大鹏在江湖黑道上也是叫得出字号的人物,他要是蹿上屋顶,少说离钟也有七八丈距离,他要怎样把他抓回来呢?要知道他说他是站在原地不动哇,岂不太也荒唐。

  此时郭大鹏道:“你当真敢夸此海口?”

  “不错。”钟点头。

  “要是我走掉了呢?”

  “那就请便。”

  “好,我就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钟手一指,解开了他的道。

  郭大鹏心想,不走更待何时?

  他一提真气,嗖地蹿出五六丈远,接着一个腾身就跃上了三丈高,就在两足刚沾到瓦,借屋面之力再腾身时,只听钟在下喊了声“回来!”他不心中好笑,刚想出口讥刺,忽觉一股力将他拖得就往屋下跌,他吓得急忙猛提真气,奋力前挣,可是那股力仍然紧紧抓住他,一瞬间,连念头也来不及转,就觉双足已踏地上,就像腾云驾雾似的。

  回头一瞧,可不,他又回到了钟面前,陈子钰一家也还在旁边站着呢。

  这一下,他吓得呆了,惊道:“你莫不是用术吧?”

  郭大鹏冲口道:“我要与你过招!”

  钟点头:“来吧!”

  “看刀!”郭大鹏说打就打,拿出了看家本领,闪电似劈出。

  可是他的刀砍到一半时,怎么也砍不下去了。不是他发了善心,而是刀被什么挡住了。

  定睛一看,他倒了口冷气,原来刀被钟用两指头夹住了。

  他猛力往回不动。

  可人家两手指一提,刀就到了人家手上。

  “如何,还要不要试试?”

  郭大鹏垂头丧气:“不试了。”

  钟把刀还给他:“走吧!”

  “你真的放我?”

  “不错。在下找的不是你,是神魔教的魔头。记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去吧!”

  郭大鹏心胆俱寒,一溜烟跑了。

  陈氏一家和那些家丁伙计,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无限钦佩。

  陈子钰道:“贤侄功臻化境,已到了摘叶飞花皆能伤人的至高境界了,有贤侄在,何愁妖不灭!”

  陈竹韵一颗芳心更是怦怦跳个不已,那暗藏于心的情愫就更浓更深了。

  钟现下功力,可以百步外以气伤人,这郭大鹏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五角色而已。

  当下陈子钰命人将那些爪牙也放了。

  处置完毕,对钟说:“老夫退出武林多年,还是不出是非场地,这神魔教肆横行之,世上只怕没有一块干净之地,为武林正义,为人间公道,也为老夫全家安全,老夫决心加入侠义会,誓与魔头一争高下!”

  陈竹韵马上跳起来:“如此太好了,我也加入侠义会,妈,你呢?”

  吴玉兰笑道:“傻丫头,你爹加入了,为娘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钟道:“事关重大,老伯还请三思。”

  陈子钰道:“莫非嫌老夫一家武功低微?”

  钟赶忙道:“伯父言重了,小侄…”

  陈子钰道:“不必解释,你可愿接纳我陈氏一门入会?”

  钟道:“竭诚。”

  陈子钰躬身一揖:“会主在上,请受…”

  钟赶紧闪开:“老伯切不可如此,小侄承受不起!”

  吴玉兰笑道:“好啦,好啦,你爷儿俩不必谦让了,折腾半夜,饮酒用膳才是正理。”

  当下众人一起来到主人居所楼下,命人把酒菜放到客厅,开怀畅饮,商量入会事宜以及今后对付神魔教的办法。

  一夜就此过去。

  钟急着想到八公山一行,但陈子钰一家已经惹上了神魔教,而且加入了侠义会,芜湖这地方能人不少,不如由他大张旗鼓成立侠义会芜湖分堂,以公开对付神魔教。免得此地又成为神魔教沾染之地,百姓商贾受害无穷。

  经商议,决定由陈子钰出面,邀约当地的武林正道侠士,共襄盛举,造些声势。待分堂成立后,再派人往金陵总会联络。

  分堂决定三天后成立。

  钟在陈子钰外出联络之际,将三绝踪步法传与吴玉兰、陈竹韵和梅香、碧荷,陈子钰晚间也来习练。

  这套步法玄妙非常,不易学好,三天下来还只学了三成。钟便决定留下,待他们学成后再走。

  分堂成立那天,热闹非凡,一些受神魔教侵扰、胁迫的苦主,纷纷加入。

  分堂总部设在第一进大院,参加者不下百十号人,都是当地武林人士。

  由钟宣布陈子钰为分堂主,当地武馆馆主神拳许达海为副堂主,正副堂主之下只设正副旗手。正旗手吴玉兰,副旗手为芜湖威远镖局局主刘俊。余皆为护卫。

  陈子钰见大家看到钟后有的惊讶,有的甚至失望神色,便把钟拉至一旁,让他当众显一手神功,以提高大家抗魔志气。

  钟无奈,正想不出什么题目,恰好有家人来报:“神魔教苍龙堂芜湖坛坛主驾到!”

  众人一听,俱皆惊愕。

  只见十多位黑衣人簇拥着三个锦衣人大步而来,凡是试图阻止的下人,被中间那人抬手一挥,当即口鲜血而死,连哼都未及哼一声。

  手段如此残忍,怒了众侠。

  但是,他显出的这一手功夫,也使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当下陈子钰大喝一声:“站住!尔等妖,竟敢当众杀人,欺我侠义会无人耶?”

  领头人中就有一刀红郭大鹏。

  郭大鹏威风十足:“陈子钰,你和你一般崽子们听好,今神魔教苍龙堂坐下欧护法和芜湖分坛坛主纪庆亲自驾到,欧护法乃血手印史老爷子首徒,试问你等谁是对手?如今识时务者赶紧投效本教,可免一死,若敢顽抗者,杀尽全家,犬不留!”

  一番话说得大家胆战心惊。

  血手印史刚在江湖上的凶名可说是无人不知,来人是苍龙堂护法,老魔首徒,岂不叫人胆寒气馁?

  就是见多闻广、武艺不凡的陈子钰,也觉心中惶然。但他毕竟有所依恃,深信钟定能治伏凶徒。

  当下喝道:“神魔教逆天行事,涂炭生灵,妄行肆,以为无人可治。我侠义会替天行道,正气凛然,大义昭昭,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尔等切莫张狂,今定叫你铩羽而归!”

  陈子钰大义凛然,慷慨昂,鼓起众人豪情,不齐声叫好,纷纷散开,准备与敌拼个你死我活。

  副堂主神拳许达海,一个箭步跃至中庭,拉开架式,口中道:“来,来,来,我许某人见识见识血手印!”

  欧森见众人竟敢违抗神魔教旨意,一声笑:“找死!”正动手,只听有人喝声:

  “慢!”

  钟从人群中缓缓踱出,双手后背,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他对今对方滥杀无辜的残忍已动了真火,决心手底再不留情。

  “欧森,别来无恙!”钟踱到他面前一丈距离处站定,嘴角似笑非笑地瞧着对方。

  欧森一愣,想不到真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钟,心中慌乱起来。

  原来分坛坛主纪庆那夜听郭大鹏说,去的人全被一异人治住,心知郭大鹏已将对方引来,便悄悄从后窗溜了。他一气跑到金陵,报告芜湖分坛受挫之事。苍龙堂堂主胭脂三煞老大追魂掌陈啸天,对芜湖居然出了高手感到惊异,便派硬手欧森护法前来查看。

  欧森在芜湖听郭大鹏说,治他的人是侠义会会主钟,心中却是不信。据眼线禀报,钟已被无名岛高手击成重伤,不死也将成为废人。以为必有人冒充,吓唬郭大鹏。另外,钟又怎会跑到芜湖这种地方来?

  所以,欧森今旨在杀一儆百,巩固神魔教芜湖分坛。

  哪知,他竟然真的遇到了钟

  无奈,只有打起精神,临阵不战而逃,丢了师门威望,师傅也不会放过。同时,那次在太湖边手,总护法屠龙太保与钟手两败俱伤,大家都认为乃总护法轻敌之故。钟钟的真实本领,与总护法实是相差太远。因此,凭着自己血手印功夫,未见得会输于钟

  念头刹那间转了几转,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于是发出一阵冷笑:“钟会主,太湖一战,总护法轻敌大意,被你骗过,让你占了点儿便宜,可你也吃足了苦头。没想到后来在长江边被我神魔教主座前卫士打下江中喂鱼,你钟会主居然又逃过此劫。在黄山你钟会主自不量力,被无名岛高手打得吐血而逃,今居然还有脸面在本座面前充字号,难道当真不知世上有羞二字么?”

  他意在当众揭丑,以毁钟威望。

  钟毫不在意:“欧护法所说属实,但也免不了替贵教脸上贴金之嫌。贵教夺九龙镖局镖银,也是偷偷摸摸,不敢亮出字号;太湖边贵教又夺镖银,几乎出动了全部精英,不止什么左护法右护法,连总护法也亲自驾到,结果不是空手而归么?在长江边将本会主打下长江,那也是贵教不讲江湖规矩,以众殴一,虽说占了胜算,大概也不怎么光彩吧。至于本会主在黄山失利,那也算不了什么,那时本会主并未康复,只有五成功力,因不能坐视黄山派之危难,故尔微尽绵薄之力。正道人士为义可赴汤蹈火,自身安危倒也不在乎的,请问欧护法,这羞二字作何解呢?”

  他言辞锋锐,说在理中,把众人听得直点头,不由对神魔教起了卑视之心。

  欧森被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暴喝一声:“姓钟的,休逞口舌之利,今叫你知道本座的手段!”

  他功聚双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出,只见他双掌一翻,两只手掌心血红血红,众人看得心惊跳,都为钟捏着把汗。

  陈竹韵悄悄拉拉陈子钰的衣服,焦急地小声问:“爹,钟大哥他…”

  陈子钰镇定地摇摇头,示意往场中瞧。

  血腥味越来越浓,离得近的人顿感头晕脑涨,心翻想呕,赶忙退得远些。

  那两只血红的手掌,散发出无比的煞气。

  这就是江湖上传言众人没见过的血手印!

  屏息凝神,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今众人的生命,都在这一搏中。

  钟没有动。

  他既不拉开架式,也不放开双手,双手依然背在背后。

  神情依然似笑非笑,毫无对敌之紧张。

  “骄兵必败,会主未免过于托大了!”许多人心里想,着急起来。

  欧森气得七窍生烟。

  他把功力提到十成,想一击奏功。

  谁都看得出来,他要施煞手了。

  干钧一发!

  可是,钟依然倒背双手,从容不迫。

  他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聪明些的估计到了,钟会主要凭轻功,一跃而避过锋锐。

  “咳!”欧森吐气开声,双掌闪电般击出。

  两股刚劲的罡风呼啸而出。

  钟与此同时,该是跃得三丈高,失去了身影。

  可大家看得清清楚楚,钟连身子都不动一动。

  完了。眼看要口鲜血、惨号裂人心肺,身体腾飞,横尸丈外。

  “啊!”一声尖叫,发自陈小姐之口。

  “砰!”声巨响,罡风卷起灰沙尘土。

  “唔——”一声沉闷的哼声先出,继而变成一声惨号“啊——”

  一个身躯在灰雾中倒飞而出,越过了一些人的头顶,重重摔在地上“叭哒”一声。

  灰沙障眼,无法观看,众人在惊悸之中,不等尘沙落尽就睁开了眼。

  钟姿态依旧,只是面上神情严肃。

  那个趾高气扬的血手印首徒,躺在地上已是声息全无。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还来不及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魔教的人虽然也没有出声,但为首的坛主纪庆,已经动了身子。

  他侧转身一跃,想窜出大院。

  身子刚跃出两尺,忽觉背一麻,结结实实掉到地上。

  紧跟着的郭大鹏,也同样没有走掉。

  他们的举动提醒了木立中的侠义会人众,呐喊一声,将魔教爪牙围个风雨不透。

  钟连连出指,像点名似的,分别向魔教中人指了一指。有人以为他在点人数。

  点完人数,钟道:“各位,不必斩尽杀绝,放他们走吧!”

  除恶不尽,后患无穷。

  许多人都嚷开了。

  钟一笑:“他们武功已废,不能再作恶了,让他们去吧!”

  纪庆、郭大鹏似有不信,一提内劲,果然空什么也没有了,惊得浑身冷汗直冒,拖着步子,也不管欧护法是死是活,垂头丧气走了。

  众人见强敌败得如此之惨,心中大慰。对钟的无敌神功,赞叹不已。

  钟自又谦让一番,并不夸耀太清罡煞。

  众人见钟为人谦和有礼,虽有神技在身,却不傲视众生,由是更为叹服。

  当盛会在畅中结束。

  钟留在陈宅,继续教陈家母女练功。待三绝踪步练好,又授以三绝剑。

  陈子钰并不端持长辈架子,也兴致跟着练习。他功力比其他人深厚,习得踪步和三绝剑后,功力增长一倍不止。

  陈竹韵母女及两个侍婢,也学得了六成火候,武功自非昔比,足可使剑江湖行道了。

  钟为芜湖分堂培植了五个高手,估计足可坐镇一方,才打算到八公山一行。

  在陈家这一耽搁又是一月,陈子钰也知道无法再留住钟,这天便设宴为他辞行。

  钟不愿张扬,只愿与陈家在后宅小酌。

  当天傍晚,在园中摆席,这情景却好不凄凉。

  陈竹韵与钟相处愈久,芳心越是嘉许。但钟已有二女在先,自觉结亲无望,只怨叹自己命薄福浅。如今离别在即,一颗芳心早已破碎,哪还提得起劲头。坐在席上柳眉含愁,默默无语。

  陈氏夫妇对钟爱如己子,自是舍不得分离。陈夫人更因女儿心愿难遂,心中亦悲亦惜。

  就是两个小婢,也对钟依依难舍。钟教她们高深武功,从不把她们当作下人,使他们身怀绝技,出头有。如今即将分别,也不知何可报隆恩,想到此处,不珠泪涟涟。

  陈竹韵本就十分伤感,只是限于身份,拼命忍住悲伤情怀,乍见两个小婢脸泪痕,哪里还忍得住泪水,赶忙转过身子,让珠泪畅

  陈子钰强作笑脸,道:“这是干什么?钟会主又不是去了海外,从此音信渺茫,彼此相见有期,不必如此伤怀。明早会主动身,今还不好好为会主饯行?”

  钟道:“老伯,这‘会主’二字不必提了吧。来,小侄敬老伯一杯,然后请高人来共饮一杯!”

  陈子钰诧道:“何来高人?”

  钟道:“在楼顶瓦楞上呢,不止一位,这杯盏也不够了吧。”

  众人大惊,齐仰首瞧向陈氏一家所住小楼瓦顶。

  只听瓦上果有人应声,声音酷似公鸭,十分难听。

  那声音道:“好小子,你把人家得凄凄切切的,想让道爷来为你解围吗?若不是道爷一口气赶了百多里路,口干舌燥的,才不想和你小子喝酒呢!你小子还有闲情逸致喝酒谈心,把人家两个丫头急得魂都丢了,见着道爷我就死活赖,硬要道爷领着她们来找老公…”

  遂听一声娇呼:“道爷你说话难听死了,谁又死污赖了,你…”又听一声朗笑:“好了好了,你们就在这房头上喝凉风吧,我可是要吃饭去了。”

  “嗖”一声,众人面前就多了个圆脸圆眼阔嘴的大小子,笑咪咪望着钟

  “冕弟!”钟大喜,从席上跃前,一把抓住了他。

  “嗖、嗖、嗖”一连串落下四个人来,不,应该说是五个,因为钟的空位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锦衣道服、小脸尖腮的道人,老实不客气的举起酒杯,拿起筷子正大吃大喝呢,全不理会主人一家。

  陈氏夫妇先是一惊,但马上意会到这位道爷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无忧道长,这真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呢!

  夫二人大喜过望,因平听钟谈起过老人家的怪癖,也就不去客套寒暄,连忙亲自把盏。你酌一杯,我酌一杯,竟闹得手忙脚。因为酒刚倒“呼”一声自动成一股水箭直奔道爷口里而去“咕”一声下了肚里。试想,叫两人怎么忙得过来呢?

  那边厢,钟怀欢喜地和丁香、罗银凤、姚菊秋、喻子龙见面。

  丁、罗二女直喜得热泪滚滚,又怜又爱地责备钟也不给大家捎个口信,害得“人家”

  哭肿了眼。她二人和钟已定有夫名份,说话自是也就没有多少顾忌。

  钟忙又替她们引见陈竹韵和陈氏夫妇,大家见陈氏夫妇忙得不亦乐乎,不失声大笑?

  丁香却上去抢过陈氏夫妇手中的酒壶,往疯道爷桌前一放,对陈氏夫妇说:“伯父、伯母二位老人家,你们自管坐下,让疯道爷自己侍候自己吧!”

  道爷小眼一翻,也不说话,果然伸手端起酒壶,直往嘴里灌。

  梅香、碧荷二女,早叫人添了碗盏,抬来一张大圆桌,众人热热闹闹围着坐下。

  丁香道:“相公,你一人在外闹得城风雨,好不快活,却让我们到处找你,成天愁眉苦脸,你就这么忍心呀!”

  银凤道:“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们。”

  姚菊秋老气横秋地道:“小孩子家就是沉不住气,我怎么告诉你的,方冕?我说钟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就是不听话,成天像个泼猴似的,到处窜,姑、姐姐教你功夫,你也不好好学,以后可得听话了,大人的话还会有错?”

  众人见她一脸稚气,把“姑”临时改成了:“姐姐”宛如大人教训小孩子那样对待方冕,不哄堂大笑。听!她还教方冕的功夫呢。

  只有方冕笑不出来。对这位“小姑”他实在头痛已极。

  陈子钰见到这许多年青俊彦,心中十分欢喜,当下对众人道:“诸位整奔波,想必也是饿了,吃完再谈吧!”

  于是众小侠也不客气,各自吃喝起来。

  陈竹韵也以主人身份频频向姑娘们劝菜,她们嘴里虽然吃着,也还是免不了叽叽喳喳说些悄悄话的。

  用不了多大功夫,四个姑娘家已经十分投契。

  陈氏夫妇则忙着侍候道爷,道爷则酒到杯干,菜也见碗底,似乎吃得痛快已极。

  饭后,众人进入客厅,一杯清茶在手,听钟讲别后之事。

  钟从那晚被白衣女郎叫到江边说起,如何在她离去后遭魔教耳人合击,如何坠水漂,如何被陈子钰救起,功力如何失去,陈子钰一家如何对他施以金针过,陈氏夫妇如何以内力相助,使他恢复了五成功力。

  讲到这里时,罗、丁二女急忙向陈氏夫妇下跪,拜谢大恩,被陈夫人急忙上前搀住。二女又向陈竹韵致谢,陈小姐连忙回礼。

  疯道爷小眼一翻:“救了那酸丁,又没救你二人,要你二人去谢?”

  丁香嗔他一眼:“不要你管!”

  疯道爷叹息道:“人心不古,还未过门,就把媒人丢了,天理何在!”

  丁香跺脚道:“你再说!”

  道爷眼一翻:“不说就不说。”

  陈氏夫妇见一老一少抬杠,不好笑。

  钟又接着讲起黄山之行,如何受伤,如何逢到绝壁,如何碰上了三绝剑客赵文冶,如何学艺等等等等。老人强制他服了‘凫’中藏的以及这‘凫’的来历也都通统讲了,直听得大家惊叹不已。

  疯道爷一指钟:“酸丁,你什么便宜都占了,三绝剑客的辈份比道爷的师傅还高半辈,也不知你哪儿修来的福,老前辈们看中你,姑娘丫头片子爱你。可得好好动动心思,铲除魔教可是你的责任,别让小妮子们扰了你的心神!”

  钟喏喏称是。

  丁香却不依:“道爷,你又无缘无故来编排我们了,我们招惹你啦?”

  道爷嘻嘻一笑:“道爷说的是酸丁,又没说你,真是女大心向外,可恶可恶!”

  钟怕道爷说出更让他尴尬的话来,忙打岔道:“冕弟,你们又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方冕道:“你突然失踪,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丐帮二位长老和姚帮主都猜测你一定发生了意外。不久,江湖上果然传出你坠江而亡的消息,我和二位长老、喻大哥、姚帮主一家,都分头到沿江上下打听,结果什么也打听不出来。金陵总会也派副掌印使道长和吕振飞、何大忠二位大哥前来问询。等他们回去后,江湖上又传出你在黄山被打伤的消息,待总会又派出高手到黄山查看,却寻不到你的踪迹。最近,忽听你在芜湖震毙神魔教血手印吏刚首徒欧森、在芜湖成立侠义会分堂的消息,恰好道爷外出归来,便带着我们来找你。道爷未返总会前,总会命我回金陵,姚帮主说要让姚姑娘和喻大哥出来历练,就一起到了总会,姚大哥本也要来的,但丐帮二老传他武功,只有武功习成再来。”

  钟又问罗、丁二女。

  银凤道:“你的事情,爷爷从方叔嘴里早已知道,怕我们分心学不了功夫,便没告诉我们。直到艺成后,我们才知道。后来爷爷叫我们回总会,说是你会到那里去的。回总会不到半月,就听说了芜湖的事情,我们就和道爷一块儿来了。”

  道爷说:“知道么?华山派的大侠,要和无名岛的人公开较量呢!”

  丁香道:“真的?在总会怎么不说?”

  道爷嘻嘻一笑:“说出来,大家都要去赶热闹,又是圆脸大耳的臭小子,又是动不动淌眼泪儿的小妮子,道爷我受得了么?”

  方冕也嘻嘻一笑:“方头圆脸听人说是福相,小头瘦脸的可不怎么好,是穷相。”

  疯道爷眼一翻:“臭小子,你敢骂道爷是穷相?”

  丁香拍手笑道:“活该、活该,报应!”

  疯道爷鼻子里哼一声:“臭小子有小姑管着,那才是报应呢!”

  众人大笑,姚菊秋不奇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方冕初出茅庐,对江湖上的事儿一窍不通,我做姑的义不容辞,管教于他,那还不是为了让他少吃亏。小孩儿家年纪小小的就出来闯江湖,也怪叫人心的。”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叹口气。

  这一来,众人更是捧腹。

  方冕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苦相。

  大家笑毕,丁香又说起华山派的事。

  她道:“我二哥前十天回来过一次,说是请准师命回家省亲,要爹爹、哥哥和我一块儿到华山去躲难,他说他已求得师傅老人家恩准,让我们退出侠义会,托庇到华山门下。爹爹哥哥把他骂了一顿,说侠义会乃正道武林的擎天柱,怎能随便退出,让他回华山向他师傅进言,侠义会愿与华山派联合抗敌。哪知二哥不知被什么了心窍,居然说华山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地位完全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侠义会不过是个临时拼凑的帮会,怎能口出大言要与华山联合对敌。侠义会若担忧神魔教和无名岛的人找上门来,最好还是到华山避避风头。华山派已答应接待前来投奔的江湖正道人士,决不让神魔教和无名岛的人加害于他们。他和爹爹哥哥越说越僵,还是我居中调停,总算没有大吵起来。爹爹气得直摇头叹息,说华山派目高于顶,定会吃人家大亏的。二哥则说,华山掌门武功盖世,当世能与掌门并驾齐驱的,实也数不出几人,神魔教、无名岛再怎样猖獗,也不敢到华山张狂。之所以劝我们一家上华山,实是他一番孝心。说来说去说不到一堆,二哥便自行回山去了。爹爹也没把这事在会中说过。”

  说完这段经过,她问道爷:

  “道爷,华山掌门武功究竟有多高啊?”

  疯道爷小眼一转:“道爷怎能知道云老儿武功多高?等到了华山,自己看吧。”

  钟道:“无名岛人什么时候上华山?这伙人武功高绝,特别是霹雳掌和一种专破内家护身罡气的指力,华山派可是大意不得。”

  道爷冷笑道:“怕什么?华山派武功无敌,只是害苦了门下那些臭未干的小子!”

  钟问:“道爷可是要带我们去华山?”

  道爷道:“回金陵再议,看你小子怎么应付。”

  钟道:“晚辈本想去八公山,探询小师妹。”

  道爷说:“不必、不必,道爷我已叫他们到金陵等着。”

  钟大喜:“这就好了。”

  时辰已晚,陈氏夫妇亲带众人到各房安息。

  陈竹韵对父母要求,跟大伙到金陵历练,见见世面。

  陈氏夫妇口答应,陈竹韵心欢喜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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