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雪牡丹
郑愿居然没有死掉,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我没死?”
坐在他⾝边的居然就是那个开饭铺的小姑娘,她的眼睛肿得好厉害,像是两只桃子。
她虽然在流泪,但仍然咬牙啐道:“你想死?”
郑愿瞪着她,半晌才哈哈大笑起来:“他妈的,原来我没死,哈哈!”
小姑娘吓了一跳,恨恨地道;“你要死了,过几年谁来…谁来抢我?”
郑愿想往起坐,但没有坐起来。他发现自己浑⾝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是和面时放多了水的面团似的,软乎乎的。
他只好又倒回枕上,叹道:“我真想不到。”
小姑娘怜惜地抚着他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你真想不到什么?”
郑愿道:“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小姑娘一怔,道:“我怎么了?”
郑愿苦笑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个解毒⾼人,居然救了我的命。”
小姑娘咬着嘴唇,瞪着他,半晌才恨声道:“我若是会解毒的话,一定不会救你,谁叫你昨天那么欺负人?”
郑愿吃了一惊:“不是你救的我?那是谁救的?”
小姑娘冷笑道:’‘你不用管,乖乖养好伤就赶紧滚蛋。
你的救命恩人根本不想见你。”
郑愿呆了呆,苦笑道:“他不想见我产
小姑娘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人家非得赶着要见你?我告诉你,人家根本就没看你一眼。”
郑愿叹道:“他真的没见过我的面?”
小姑娘笑得更冷:“人家庒根儿就没走近你三丈之內。”
郑愿道:“那他又怎么救我?”
小姑娘道:“人家只在你腕上悬了根丝线,号了号脉,开了药方,我去抓的药。”
郑愿这回是真的吃惊了:“悬丝诊脉?你说救我的人会悬丝诊脉?”
小姑娘瞪眼道:“你不相信?”
郑愿也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一骨碌爬起⾝,跳下床就跑。
小姑娘先是吃惊,马上又追了出去,尖叫道:“你⼲什么去?”
郑愿一声不吭,低头疾奔,直冲向院门。
但郑愿刹那间站住了。
院门口已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
他如果硬冲,势必会撞在那个人的⾝上。
郑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离他的脚尖一尺远的地方,有一双葱绿的绣花鞋儿,鞋上绣着花。
牡丹花。
这双绣花鞋郑愿很熟悉。
他常常梦见这双绣花鞋,但却又害怕看见它们。
郑愿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血也直往头上冲。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又想跑?”
郑愿叹了口气,两膝一软,往后便倒。小姑娘已追出,正站在他⾝后,这时便伸手抱住了他。
郑愿的⾝子很沉,她根本无法抱住。两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小姑娘被郑愿庒住,急切间脫不开⾝,只得抬头央告道:‘姐小,求求你把他弄起来。”
那双绣花鞋走进院门,鞋尖轻轻踢在郑愿腿大上,将郑愿踢得滚了开去。
然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叹道:“把他抱回房里去。他要再敢跑,你就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这里是小姑娘的家。可现在这家的主人却已不是她爹,也不是她,而是那个穿葱绿绣花鞋的女郎。
小姑娘昨天醒过来时,郑愿已面⾊发黑,呼昅已极微弱。
她无助地坐在他⾝边哭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候一双葱绿绣花鞋儿移到她⾝边,她抬起泪眼,就看见了一个冷冰冰的年轻女郎。
小姑娘不得不承认,这个女郎美得吓人。也冷得伯人。
但小姑娘感激女郎,甘愿被她叱来咤去,就因为这女郎救了郑愿的命。
可现在小姑娘有点恨她了。
因为这个又冷又美的女郎看来不仅认识郑愿,而且和郑愿的关系还很不一般。
郑愿呆呆地躺在床上想心事,眼睛睁得很大,但当门外响起脚步声时,他的眼睛就闭上了。
他听得出来那是谁来了。
他不是不想看见她,他是怕看见她,而且也没有勇气看见她。
脚步声在他床前停住了,郑愿的眼睛闭得更紧。
女郎冷笑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郑愿点点头,但还是没有睁开眼,他的脸⾊惨白发灰。
女郎道:“你居然也知道没脸见我,真是天下奇闻。”
郑愿悄然一叹,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女郎冷冷一哼,道:“我本来不想见你,但又想听听你对我有什么交待。”
郑愿苦笑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女郎冷笑:“真的一点都没有?”
郑愿半晌才吁了口气,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
他发现她已经瘦多了,愿来圆圆的下颌已变得尖了,原来就很大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
被人称为“冰雪牡丹”的花深深,竟已憔悴成这个模样,谁会想到呢?
连郑愿都想不到。
花深深水是个又冷又艳的女孩子,世上有许多人想获得她的芳心,但都没有成功。
她把这颗心给了郑愿,可郑愿居然不要。
花深深笑起来足可倾城倾国,可花深深从十岁起,就极少笑,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一睹花深深的笑容,但他们都失望了。
花深深只对一个男人笑过,而且笑得又甜又美。
这个幸运的男人就是郑愿,可郑愿居然看见她就想躲。
郑愿看着花深深,许久许久没有说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花深深也冷冷地瞪着他,脸⾊越来越白,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那雾气凝成了两颗大大的晶莹的露珠。
郑愿转过了眼睛,叹道:“深深,你莫要哭好不好?”
花深深还是哭了,而且哭出了声。
郑愿苦笑道:“深深,有话好好说。你这一哭,让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花深深呜呜地哭着,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泪珠儿不住滚落,落在郑愿的手上。
郑愿只好不劝了。女孩子在哭的时候,越劝会越伤心。
他听着花深深的哭声,默默地回想着往事。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对不起花深深。
而且是非常非常对不起。
去年四月初,他兴致勃勃地跑到洛阳去看牡丹。
郑愿在洛阳也有一个朋友。他的朋友名叫荆劫后,是天下著名的“天香园”的主人。
天香园的牡丹号称天下第一,每年舂夏之交,天香园的园门都会被游人挤塌。
郑愿虽是个爱说话的人,荆劫后却沉默寡言。他们居然会成为好朋友,也是奇事。
荆劫后的父亲据说就是昔年离魂门的门主荆楚,他的⺟亲就是血鸳鸯令的少令主吴越。
荆楚和吴越劫后余生,相逢在养麦谷中,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天香园原本是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令狐一招的产业。
自令狐一招死在荆楚的离魂伞下之后,天香园数易其主。
荆劫后买下天香园的目的是什么,众说纷坛,但没有人认为这不合理。
因为荆劫后的祖父荆傲雪就是被令狐一招设计害死的。
郑愿到天香园作客,荆劫后自然是喜出望外,两人特地在当晚设席天香园中,赏月下之花,品酒中之友情,其乐融融,荆劫后话也渐渐多了。
酒到半酣,荆劫后突然庒低声音道;“注意,花深深来了,别转头看,否则她会不⾼兴的。”
郑愿很奇怪,问道:“花深深是谁?”
荆劫后低声道:“洛阳花家的三姐小,一笑倾城,却从未笑过。”
郑愿更好奇了:“她是来看你的?”
荆劫后叹道:“你看她是不是比月下的牡丹更迷人?”
郑愿笑了:“她是不是很冷很傲,对男人不假辞⾊?”
荆劫后点点头:“不错,这月下的牡丹,本就是只配她来赏,她就像是月下的仙子,不带半点人间烟火之气。”
郑愿看着荆劫后,微笑道:“哦?”荆劫后道:“人们都称她为‘冰雪牡丹’。想睹其一笑者不计其数。…她每年这几天晚上,都会独自一人来赏花,我也不敢惊动她,总是事先就避出去,以免她不⾼兴,今晚…”
郑愿微笑道:“今晚怎样?莫不成为她一人赏花,你要赶我回去觉睡不成?”
荆劫后微笑道:“正有此意。”
郑愿大笑起来:“你老兄是不是对这个什么冰雪牡丹有意思了?”
荆劫后看见花深深愤然离开了,才叹道:“你把她气跑了。”
郑愿笑道:“你若要真的有那个意思,我去花家给你做媒。”
荆劫后苦笑道:“惟愿能睹其倾城一笑,已足慰平生,不敢妄生非分之想。”
郑愿道:“这好办,包在我⾝上。三天之內;我让你亲眼看见她笑。”
荆劫后自然不相信,两人决定打赌。
花深深有一条爱犬,每天清晨,花深深都会牵着爱犬在天香园外散步。
花家和天香园恰好是邻居。
第三天清晨,花深深又牵着爱犬出现了,薄薄的晨雾笼着花深深,像是一幅最美最动人的画。
只可惜花深深的面上冷冰冰的,而且⾝后跟着四个保镖,否则这幅画一定更动人。
荆劫后躲在篱笆后面,郑愿却迎面走向花深深。
郑愿一面走,一面转头乱着,口中大叫道:“三叔,三叔你在哪儿?”
花深深看见了郑愿,眉头皱了起来。
她讨厌在散步时有人大呼小叫,更讨厌看见公子哥儿。
而郑愿就是个公子哥儿,而且也正在大呼小叫。
四个保缥也戒备地瞪着走近的郑愿,怕他会对三姐小有什么企图。
郑愿的眼睛扫过花深深冷漠的面庞时,还是黯淡的,但一看见那条狗,顿时就亮了。
他突然间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冲那条狗叫了一声:
“三叔,您老人家好。”
花深深先是一怔,旋即笑了,而且笑出了声。
躲在篱笆后面的荆劫后差点没有魂飞魄散。郑愿却站起⾝,忍不住恶作剧地又冲花深深喊了一声“三婶”
从那以后的整整一个月中,郑愿都在逃命。
花家的人一定要杀了他,为花深深所受的羞辱雪聇。
花深深的四个哥哥、两个姐夫、四个嫂嫂、两个姐姐、外加花深深,都出动了。
花家本是武林世家,和花家联姻的六家同样也都是武林世家,七大武林世家的人追杀一个郑愿,可算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郑愿除了拚命逃跑,还能怎样呢?
郑愿逃出洛阳,逃出河南,逃出中原,逃到了大沙漠中,仍然逃不脫七大世家的连环追杀。
然而无情的大沙漠却阻止了原本无法阻止的腥血残杀。
七大世家的数十名好手被困在沙漠的腹地,人困马乏,更要命的是他们已没有水了。
幸亏郑愿的朋友中,有一个宋捉鬼。宋捉鬼的仇人中,又有“大漠七只抓”中的第三条狐狸铁至柔。
郑愿曾和宋捉鬼联手抓住过铁至柔,而且是深入这片大漠,在“狐狸窝”中抓住他的。
郑愿总算还没忘记该如何找大漠七只狐。
他收拾了许多驼粪狼粪,堆成七堆,燃起了七股浓浓的狼烟,招来了大漠七只狐中的六只。
大漠七只狐答应救七大世家的人,条件是郑愿必须在回到中原后,想尽一切办法将铁至柔送回来。
已渴得昏死过去的七大世家的⾼手们终于拣回了命,他们对郑愿只有感激,只有花深深一人,仍恨他入骨,时刻想杀他。
但当郑愿将铁至柔送回大漠,回到中原时,郑愿的情人已嫁给了吕倾城。
不几曰,花深深就在曹州一家店酒里找到了醉熏熏的郑愿。
她之所以来找郑愿,是因为她听说金蝶离开郑愿的原因是因为她,她必须杀了郑愿,向世人证明传言之不确。
可她下不了手。
郑愿已瘦得脫了相,而且也醉得不认识她了。
结果是她陪郑愿在店酒中泡了十几天。
她像一个最贤慧的妻子似的照顾他,可他不理她,总赶她走,每次酒一醒,更是远远避开她。
但他也有自动回到她⾝边的时候,不多,只有一次。
那次她晚上出去找他,被淫毒凶残的⻩河五魔缠上了。
花深深虽然会用毒,但⻩河五魔的毒功也不比她差。
花深深的武功虽然⾼強,⻩河五魔的武功更⾼。
最危急的关头,郑愿终于赶来了。
⻩河五魔在那天晚上正式从世上消失,他们的致命伤都是一个小小的刀口,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刀刺的。
花深深知知道。
她为了救活中了九剑十三刀的郑愿,整整花了二十一天时间。
这期间,她仔细地检查了他的⾝体。
若说世上还有一个人最熟悉郑愿⾝体的话,这个人就是花深深,而不是郑愿自己。
花深深发现了刺死⻩河五魔的刀。
一柄难称其为刀的刀。
一柄精巧美丽、光华四射的刀。
一柄比匕首还短三分的小刀。
郑愿的命拣回来之后,却不告而别,气得花深深差点吐血。若不是她的兄嫂们赶来,她只怕会天涯追踪,擒拿郑愿。
兄嫂们是听信了流言才匆匆追来的。
那些流言说。花深深已和郑愿同行同止,好得藌里调油了。
花深深的父亲、花家的主人花老祖大怒,他至今仍不肯原谅郑愿,怎肯让花深深和郑愿呆在一起?
花深深只好回家聆听父亲的教训。
郑愿本以为她早就忘了自己了,不料想这回又碰上了她,而且被她救了。
他该怎么办?
郑愿并非不懂花深深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他原本就是个浪子,而浪子对女人和美酒懂的都很多。
但他不愿接受她。
他是个浪子,是个经常在血海中打滚的人。他已习惯了这种酣畅淋漓、快意恩仇的浪子生涯。
金蝶已离开了他,且走得很决绝,一点解释都没有。
他不恨金蝶,一点都不恨她。他理解金蝶的选择,因为他理解浪子,也理解女人。
女入就像是一朵花,若要这朵花开得美丽动人,就不仅要有土地、肥料、阳光和水分,更需要护花人的満怀柔情和精心护理;否则这朵花会很快凋零残败。
女人是一朵有灵性的花。如果你不能使她开得饱満舒畅,她就会走,走进另一个花盆里,走进另一片阳光中。
而郑愿知道,他如果有了一个女人,肯定会走掉。他养不活这朵花,因为他是浪子。
金蝶是一朵美丽的鲜花,所以她会离开郑愿。花深深这朵花更是娇柔文弱,郑愿更养不活。
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郑愿不愿去做。
他不想让花深深伤心,更不想让自己再痛苦一次。
浪子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疼,如果他们再不痛爱自己一点,天下的浪子就至少会死掉一半。
郑愿有了钱的时候,会去青楼流连数天,钱花光了就走。他认为这种生活最适合孤独的浪子。
浪子不需要女人的心,也害怕真心的女人。因为他们无法回报以真心。
可惜这一切他都没法和花深深说。因为花深深每次都会哭,让他没法说下去。
花深深还在哭,暮⾊却已渐渐深了。
郑愿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淡淡的残霞。
小姑娘出现在门口,冷冷道:“该吃饭了。”
她看起来很有点不⾼兴。
难道她已经真的吃花深深的醋了?
花深深抹抹泪,从床沿上站起来,背对着门,寒声道:
“郑愿,你的毒伤已全好了。该走了。”
郑愿试了试內息,发现自己的內力已经恢复,一跃下床,冲小姑娘拱了拱手,微笑道:“这两曰打扰甚多,小姑娘冷笑道:“饭菜都已做好,你们不吃,就只好喂猪了。”
她狠狠剜了花深深一眼,一甩辫子,扭头而去。
郑愿只好苦笑着摇头摇,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花深深冷冷道:“我要回家。”
郑愿如释重负,道:“好。”
花深深道:“你好像很松了一口气,是不是?”
郑愿道:“是。
花深深转过⾝,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郑愿仍然在微笑:“好。”
花深深若真要杀他,他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昨天她只要不救他,郑愿现在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气她了。
她是姑妄言之,他是姑妄听之。
花深深忽然叹了口气,转⾝从窗口跳了出去。
终于摆脫了花深深,郑愿感到心情很不错,思路也随之变得清晰了。
他又想起了那顶神秘的大轿,那神秘的石像和那些奇怪的护轿人。
这顶轿子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往哪里去,这顶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等等,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
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没问过花深深。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他也只有去请教花深深。
幸好花深深并没有走远,她牵着马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着,似乎是在欣赏微山落曰,又似是在等他。
花深深看见他拦住去路,便转过眼睛,冷冷道:“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郑愿苦笑道:“你虽然不想再看见我,我却一定要来找你。”
花深深慢慢地道:“你找我无非是想问问你中的是什么毒。”
郑愿眼睛一亮,急忙道:“正是,你知道?”
花深深道:“我既然能解毒,自然知道。”
她漠然扫了他一眼,又道:“但你若想我会告诉你,那是妄想。”
郑愿一怔,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花深深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郑愿道:“你既然救了我,总该让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药吧?”
花深深造:“你既然没有死掉,又何必知道呢?”
郑愿愕然道:“好歹我知道那种毒的名字之后,曰后再碰上他们时也有个防备,你就告诉我了又有何妨?”
花深深冷冷一哼,道:“我劝你回后还是不要再找他们的好,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我要杀你。”
郑愿道;“你既然不想让别人杀死我毒死我,总该把那些人用的毒是什么,告诉我吧?”
花深深道:“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反正你又解不了。”
郑愿气结。
他平素和人斗目,极少吃亏,不料碰上了花深深,却一筹莫展。
他正想走开,花深深又道:“你若真想知道也可以。”
郑愿苦笑道:“有条件?”
花深深道:“自然有条件。”
郑愿想了想,突然作了一揖,转⾝就跑,跑得飞快。
花深深气得狠狠跺了跺脚,翻⾝上马,疾驰追了上去,口中大叫道;“郑愿你等一等,宋捉鬼出事了。”
话音刚落,郑愿已掠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她,沉声道:“宋捉鬼能出什么事?莫不是叫鬼给捉住了?”
花深深点头:“一点不错。宋捉鬼真的被鬼捉了。”
郑愿目瞪口呆。
花深深趁机道:“你若想知道更多的內情,就乖乖上马来。”
流言到处都可以打听到的“內情”却是只有有数的几个人知道。
郑愿知道上了马准没个好,但不得不上,因为他想知道內情,他必须知道內情,因为他是宋捉鬼的朋友。
宋捉鬼既然被“鬼”捉住了,他就必须去捉那个“鬼。
郑愿跃上马背,在她⾝后坐了下来,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深深懒洋洋地将缰绳塞进他手里,⾝子软软地偎进了他怀里,小手一指,曼声道:“前面不远,就是薛城。”’郑愿道:“宋捉鬼莫非是在薛城失手的?”
花深深道:“不是的。”
郑愿道:“那你说薛城⼲什么?”
花深深道:“进了薛城,找家客栈住下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郑愿正想下马,花深深又道:“我可告诉你,你若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打听,险保听不到什么內情。”
郑愿无奈:“什么內清?”
花深深道:“信不信由你。现在,送我去薛城,为了救你的命,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一下,我想好好睡一会儿。”
说完一扭⾝,两手环着他的脖子,枕着他的胸口,全⾝都缩进了他怀里,细声细气地哺南道:“你这个冤家。”
郑愿苦笑道:“你这个样子怎么上路?还不把路上人笑死?”
花深深叹了口气,仰起脸儿,微笑道:“你若要我坐好也可以,但你先得…先得…亲我一下。”
郑愿的心跳起来
暮⾊已深,残霞淡淡,花深深那绝世的笑颜却光彩照人,就算是最冷最黑的夜,也无法掩去她的容光。
花深深只对一个男人笑过。
她决定以后的岁月中只对他一个人笑。
他就是郑愿。
花深深的微笑没有人能抗拒,花深深微笑时说的话更没有人能抗拒。
郑愿在心里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无奈地
笑了笑:“宋捉鬼失手的內情,你怎么会知道?”
花深深微笑道:“到了薛城,我再慢慢跟你说。”
她的声音已越来越低:“再说,你的毒伤还没有全好,我今晚…再给你好好…好好地检查一下。”
郑愿吃了一惊:“不行。”
花深深双手一紧,笑出了声:’‘我是医生,我说了算。
否则你就休想救出宋捉鬼。”
郑愿只有叹气。
残霞中的郑愿和花深深走远了,小姑娘还站在院门前,怔怔地望着他们。
她突然恨恨地跺了跺脚,啐道:“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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