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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互相通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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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他突然问道,两眼差不多用催眠力似地疑视着她,他用这恳求。直感动到她的子深处,她神魂颠倒地呆望着他,他定了过来,在她旁边跪下。

  两手紧紧地扭着她的两脚,他的脸伏在她的膝上,一动也不动,她已完他地感着了,在一种惊骇中俯望着他的柔的颈背,觉着他的脸孔紧着她的大腿,她茫然自失了,不由得把她的手,温柔地,伶悯地放在他的无抵抗的颓背上,他全身战栗起来。

  跟着,他始起头,用那闪光的,带着可怖的恳求的两眼望着她,她完全地不能自主了,她的怀里泛着一种对他回答的无限的望,她可以给他一切的一切,他是个奇怪而娇弱的情人,对女人很是娇弱,不能自制地战栗着,而同时,却又冷静地默听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在她呢,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委身与他以外,其他一初都不在意了。惭渐地,他不战栗了,安静起来了,十分安静起来了,她怜悯地爱抚着他依在她前的头。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吻着她的双手,吻着她的穿着羔羊皮拖鞋的双脚。

  默默地走开到房子的那一边,背向着她站着。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然后,他转身向她回来,她依旧坐在火炉旁边的那个老地方。现在,我想你要恨我了。他温和地,无可奈何地说道。

  她迅速地向他仰望着。为什么要恨你呢?她问道。女子们多数是这样的。他说,然后又改正说:我的意思是说…人家认为女子是这样的。我即使要恨你,也决不在此刻恨你。她说。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应该是这样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他悲惨地叫道,她奇怪着为什么他要这样的悲惨。你不再坐下么?她说。他向门边望了一望。克利福男爵!他说,他,他不会…?她沉思了一会,说道。也许!

  然后她仰望着他,我不愿意克利福知道…甚至不愿让他猜疑什么,那定要使他太痛苦了,但是我并不以为那有什么错处,你说是不是?错处!老天爷呀,决没有的,你只是对我太好罢了…

  好到使我有点受不了罢了,这有什么错处?他转过身去,她看见他差不多要哭了。但是我们不必让克利福知道,是不是?她恳求着说,那一来定要使他太痛苦了。

  假如他永不知道,永不猜疑,那么大家都好。我!他差不多凶暴地说,我不会让他知道什么的!你看罢。

  我,我自己去!哈!哈!想到这个,他不地冷笑起来,她惊异地望着他,他对她说:我可以吻吻你的手再走吗?我想到雪非尔德走一趟。

  在那儿午餐,如果你喜欢的话,午后我将回这里来喝茶,我可以替你做点什么事么?我可以确信你不恨我么--你不会恨我罢?他用着一种不顾一切口气说完这些话。不,我不恨你。

  她说,我觉得你可爱。啊!他兴奋地对她说:我听你说这话,比听你说你爱我更喜欢!这里面的意思深得多呢…那么下午再会罢,我现在要想的事情多着呢。他谦恭的吻了她的两手,然后走了,在午餐的时候。克利福说:这青年我真看不惯。

  为什么?康妮问道。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他时时准备着向我们攻击。我想大家都对他太坏了。康妮说。你惊怪这个么?难道你以为他天天干的是些好事么?我相信他是有某种宽宏慷慨的气量的。对谁宽宏慷慨?

  我倒不知道。当然你不知道啊…我恐怕你把任妄为认作宽宏慷慨了。康妮不做声,这是真的么?也许,可是蔑克里斯的任妄为,有着某种使她惑的地方。

  他已经飞黄腾达了,而克利福只在匍匐地开始,他已用他的方式把世界征服了,这是克利福所求之不得的。说到方法和手段吗?难道蔑克里斯的方法和手段,比克利福的更卑下么?

  难道克利福的自吹自擂的登台术,比那可怜无助的人以自力挣扎前进的方法更高明么?成功的财神后面,跟着成千的张嘴垂舌的狗儿,那个先得到她的便是狗中之真狗!

  所以蔑克里斯是可以高举着他的尾巴的。奇怪的是他并不这样做,他在午后茶点的时候,拿着一束紫罗兰和百合花回来,依旧带着那丧家狗神气。康妮有时自问着。

  他这种神气,这种不变的神气,是不是拿来克敌的一种假面具,他真是一条可怜的狗吗?他整个晚上坚持着那种用以掩藏自己的丧家狗的神气,虽然克利福已看穿了这神气里面的厚颜无

  康妮却看不出来,也许因为他这种厚颜无并不是对付女人的,而是对付男子和他们的傲慢专横的。蔑克里斯这种不可毁灭的内在的厚颜无,便是使男子们憎恶他的原因。只要他一出现,不管他装得多么斯文得体,上人便要引以为了。康妮是爱上他了。

  但是她却设法自抑着真情,坐在那儿刺着绣,让他们去谈话。至于蔑克里斯呢,他毫不出破绽,完全和昨天晚上一样。

  忧郁,专心,而又冷漠,和主人主妇象远隔得几百万里路似的,只和他们礼尚往来着,却不愿自献殷勤。康妮觉得他一定忘掉了早上的事了,但是他并没有忘掉。

  他知道他所处的境地…他仍旧是在外面的老地方,在那些天生成而被摈弃的人所处的那个地方。这回的恋爱,他毫不重视。

  因为他知道这恋爱是不会把他从一只无主的狗--从一只带着金颈圈而受人怨骂的无主狗,变成一只享福的上家的狗的,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确是个反对社会的、局外的人、他内心里也承认这个。

  虽然他外表上穿得多么入时,他的离众孤立,在他看来,是必需的,正如他表面上是力求从众,奔走高门,也是必须一样,但是偶然的恋爱一下,藉以安慰舒神,也是件好事,而且他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反之,他对于一切自然的,出自心愿的恩爱,是热切的感激,感激到几乎流泪的。

  在他的苍白的、固定的、幻灭的脸孔后面,他的童子的灵魂,对那女人感恩地啜泣着,他焦急地要去亲近她,同时,他的被人摈弃的灵魂,却知道他实在是不愿与她纠的。当他们在客厅里点着蜡烛要就寝的时候,他得了个机会对她说。我可以找你吗?不,我来找你。她说。

  啊…好罢!他等了好久…但是她终于来了,他是一种颤战而兴奋的情人,快很快地来到,一会儿便完了,他的赤的身体,有一种象孩子似的无抵抗的希奇的东西:他象一个赤的孩童,他的抵抗力全在他的机智和狡猾之中。

  在他的狡猾的本能深处,而当这本能假寐着的时候,他显得加倍的赤,加倍地象一个孩子,皮松懈无力,却在拼命地挣扎着。

  他引起了康妮的一种狂野的怜爱和温情,引起了她的一种狂野的渴望的,但是他没有足她的,他的快来得太快了,然后他萎缩在她的膛上,他的无的本能苏醒着,而她这时,却昏地,失望地,麻木地躺在那儿。

  但是过了一会,她立刻觉得要紧紧地搂着他,使它留在她那里面,一任她动作着…一任她疯狂地热烈地动作着,直至她得到了她的最高快。当他觉着她的疯狂的极度快,是由他硬直的固守中得来的时候,他不奇异地觉得自得和足。

  啊!多么好。她颤战地低语着,她紧贴着他,现在她完全镇定下来了,而他呢,却孤寂地躺在那儿,可是带着骄傲神气,他这次只住了三天,他对克利福的态度,和第一天晚上一样:对康妮也是一样。

  他的外表是毫无改变的,他用着平时那种不平而忧郁的语调和康妮通信,有时写得很精彩,但总是渲染着一种奇异的无爱的爱情,他好象觉得对她的爱情是一种无望的爱情,他们间原来的隔阂是不变的。

  他的深心处是没有希望的,而他也不愿有希望,他对于希望存有一种恨心,他在什么地方读过这句话:一个庞大的希望穿过了大地。他添了一下嘴说:这希望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扫无余了。

  康妮实在并不了解他,但是她自己觉得爱他,她的心里时时都感觉到他的失望,她是不能深深地、深深地爱而不存在希望的,而他呢,因为没有希望在心里,所以决不能深爱。

  这样,他们继续了好久,互相通着信,偶尔也在伦敦相会,她依旧喜欢在他的极度快完毕后,用自力得到的那种强烈的的快,他也依旧喜欢去足她。

  只这一点便足以维持他们间的关系,她在勒格贝非常地快活,她用这种快活和满意去激励克利福,所以他在这时的作品写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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