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说过了好一会
男子在一种敬惧中听着他下面的这种声音,同时把他的生命的泉源在她的里面,当这声音低抑着时,他也静止下来,懵懵地,一动不动地卧着。
同时她也慢慢地放松了她的拥抱,软慵地横陈着,他们躺着,忘了一切,甚至互相忘着,两个人都茫然若失了。直至最后,他开始振醒过来,觉察了自己无遮地着,而她也觉察了他的身体的重放松了,他正要离开她了,但是她心里觉得她不能容忍他让她无所麻盖。
他现在得永久地庇盖着她,但是他终于引退了,他吻着她,把她遮掩起来,然后开始遮掩着他自己。
她躺着,仰望着上面的树枝,还是没有力量移动,他站着,把他的短扣好了,向四周望着,一切都在死寂中,只有那受惊的小狗儿,鼻子挟在两脚中间,俯伏着,他在树枝堆上重新坐了下去,静默地握着康妮的手。这一次我们是同时完毕的。他说。
她回转头来望着他,没有回答。象这个样子是很好的,大部分人,过了一生还不知道这个呢。他象是做梦似地说着,她望着他的沉思的脸。真的么?她说,你快乐吗?
他回转头来向她眼里望着,快乐,他说,是的,但是不要谈这个。他不要她谈这个,他俯着身去吻她,她觉得他应该这样永久地吻着她,最后,她坐了起来,人们很少有同时完毕的么?她用一种天真的好奇心问道。很少。
你只要看他们的呆板的样子便看得出来,他无可奈何地说着,心里懊悔着为什么开始了这种谈话。你和基耸女人这样完毕过么他觉得好笑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他说,我不知道。
她明白了,他决不会对她说他所不愿说的事情的,她望着他的脸,她对他的热情,在她脏腑在颤动着,她尽力抑制着,因为她觉得自己失着了。
他穿好了上衣和外套,在小杉树丛中避开了一条路直至小径上。落的最后光辉,沉在树林梢头了,我不送你了。他说,还是不送的好。
在他离开之前,她热情地望着他,他的狗儿不耐烦恼地等着他,她好象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再也没有什么了。
康妮缓缓地归去,明白了在她的心里面,另有一件深藏着的东西了。一个自我在她的里面活着,在她的子里,脏腑里,温柔地溶化着,燃烧着,她以这个眶我的全部,去崇拜她的情人。
她崇拜到觉得走路时,两膝都柔软无力起来,在她的子里,脏腑里,她足地,生气蓬地,脆弱地,不能自己地崇拜着他,好象一个最天真的妇人,她对自己说:那好象是个孩子,那好象有个孩子在我的里面。
…那是真的,她的子,好象一向是关闭着的,现在是展开了。给一个新的生命充实了,这新的生命虽然近于一种重负,但是却是可爱的。要是我有了孩子!
她心里想着,要是我有了他的孩子在我的里面!…想到了这个,她的四脚软怠了,她明白了有个自我的孩子,和有个全身全心爱着的男人的孩子,这其间是有天壤之别的,前者似乎是平凡的,但是从一个整个心崇拜着的男子得到孩子,那使她觉得和旧的大不相同了。
那使她深深地,深深地沉醉在一切女的中心里,沉醉在开化以前的睡眠里,她所觉得新奇的并不是热情。
而是那渴望的崇拜。这是她一向所惧怕的,因为这种崇拜的情感要使她失掉力量,她现在还在惧怕,唯恐她崇拜得过深时她要把自己失了,把自己抹杀了,她不愿象一个未开花的女子似地被抹煞而成为一个奴隶。
她决不要成为一个奴隶,她惧怕她的崇拜的心情,但是她不愿立刻反抗起来,她中有个固执的意志。
那是很可以对她子里的见增大的崇拜的温情宣战而把它歼灭的,甚至现在,她可以这样做,至少她心里这样想,她可以无意地驾驭她的热情。
唉,是的,热情得象一个古罗马时代狂饮烂醉的酒神的女祭司,在树林中奔窜着找寻伊亚科斯,找寻这个无人的,纯粹是的神仆赫物!
男子,这个人,得不要让他僭越,他只是个库堂的司阉者,他只是那赫赫物的持有者与守护者,这物是属于女子的,这样,在这新的醒觉中,古代的坚固的热情。
在她心里燃了些时,把男子缩小成一个可卑鄙的东西,仅仅是一个物的持有者,当他尽他的职务是,全部被撕成碎片的。
她觉得她的四肢和身体里面,有着那种古代狂节的族纵的女祭司的力量,有着那种蹂躏男的热情而迅速的女人的力量,但是,当她觉着这个的时候,她的心是沉重的。
她不要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不神秘的,光赤的,不育的,只有崇拜的温情才是她的宝藏,这宝藏是这样的深奥而温柔,这样的神秘而不可思仪!
不,不,不,她要放弃她的坚固的、光辉的、妇人权威,这东西使她觉得疲乏而僵硬,她要沉没在生命的新的洗浴里,沉没在无声地歌唱着崇拜之歌的她的子脏腑的深处。
那未免太早去开始惧怕男子了。我到玛尔海去散步来,并且和弗林太太喝了杯茶。她对克利福说,我是想去看她的孩子的,她的头发好象是好的蛛丝,这孩子真可爱,真是个宝贝!
弗林上市场去了,所以她和我和孩子大家一起吃了些茶点,你没有纳闷我到那儿去了吗?是的,我纳闷不知你到那儿去了,但是我猜着你定是在什么地方喝茶去了。克利福嫉妒地说。
他的心眼里,觉察了她有着什么新的地方,有着什么她不太了解的地方,但是他把这个归因于孩子。
他相信康妮之所苦脑,都是因为没有孩子,换句话,都是因为她不能机械地生个孩子。夫人,我看见你穿过了花园打那铁门出去。波太太说,所以我想你恐怕是到牧师家里去了。
这两个妇人的眼睛视着,波太太的是灰色的,光耀的,探究的。康妮的是蓝色的,朦胧的,奇异地美丽的,波太太差不多断定康妮有了个情人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里来个男子呢?呵,不时出去走走,访访人家,于你是很有益处的。波太太说,我刚对克利福男爵说,如果夫人肯多出访访人,于她是有无限益处的。
是的,我觉得很高兴出去走一趟,克利福,那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玲珑而毫无忌惮康妮说,她的头发简直象蜘蛛网,有着光耀的橙红色,两只眼睛淡蓝得象磁做的一样,那奇妙而毫无忌惮自然呵,因为那是个女孩,否则不会这么大胆的。夫人说得一点不错…那简直是个小弗林,他们一家都是多头发。都是毫无忌惮的。波太太说。
你喜欢看看她吗。克利福:我已经约了她们来喝茶,这样你就可以看看她了。谁?他一边说,一边怪不安地望着康妮。弗林太太和她的女孩下星期一来。你可以请他们到楼上你房里去。他说。怎么,你不想看看那孩子么?
她喊道。呵,看看倒无所谓但是我不想整个钟头和她们坐在一块儿喝茶。呵!康妮说着,两只朦胧的大眼睛望着他。
其实她并没有看他,他是另一个什么人。你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你楼上房里用茶呢,夫人,克利福男爵不在一块儿。弗林太太要觉得自在得多的。波太太说,她确定康妮已有了情人了,她的灵魂里有什么东西在欣着。
但是他是谁呢?他是谁呢也许弗林太太替她牵线的罢,那晚上,康妮不愿意洗澡,她觉得他触过她的,她觉得他的紧贴过她,这感觉于她是可贵的。是一神圣的感觉。克利福觉得非常烦躁。
晚饭后,他不愿让她走开,而她却渴望着快点到房里去孤独地待着,她的眼睛望着他但是奇异地顺从他。我们玩玩牌呢。还是让我念书给你听?他不安地问道。念书给我听罢。康妮说。
念什么…诗呢。散文呢,还是戏剧呢?念点拉车的诗罢。她说。从前,他法式的抑扬婉转地念拉车的诗是他的拿手好戏,但是现在呢,他再也没有那种气派。
而且有点局促了,其实,与其念书,她是宁愿听收音机,但是康妮替弗林太太的婴孩着一件黄绸的小衣裳。
那衣料是她散步回一晚餐以前,从她的一件衣裳剪裁下来的,她静静地坐着,在温柔地情绪中沉醉着,缀着,与此同时,他在继续在念着拉辛的诗。
在她的心里,她可以感觉到热情在嗡嗡发声,好象沉钟的尾声。克利福对她说了些关于拉辛的话,他说过了好一会,她才明白他说什么。是的!是的!她抬头望着他说,做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