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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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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约好了似地放轻脚步,似乎这样就不会被村庄里的人发现。其实两百头‮口牲‬的蹄声怎么掩盖得住?只是这些山马大角也似乎体味到了什么,除了不安的呼昅,没有一个发出鸣叫。

  那应该就是逍遥津。隔着那么远,也能看见灯火映出的人影晃动,有管弦,有笑声,还有炒菜声在晚风里一阵一阵地传来。除了灯火是幽蓝的,再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有一点,边俊终于找到了心中那潜蔵的疑惑。没有气味。辎兵们站在逍遥津的上风头,风是从山⾕里吹上来的。一路上山,闻的都是针叶林散发的松柏香味,现在也还是如此。边俊的鼻子最灵,着风嗅,却没有嗅到一丝烟火气息。这是有人居住的村落么?他偷眼观看路牵机的脸⾊。淡淡的星光下面路牵机还是寻常模样,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惶或者不安来。边俊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

  其实路牵机心里很不安,只是他知道这不是表现的时候。

  整个队伍七十三人,正处在最脆弱的状态。就算这都是些辎兵,也颇有上过阵走过远路的人,敢于偷袭枣林仓的,不能说是死士也都是些胆大包天的人物。但是现在,畏惧正在队伍中蔓延。这畏惧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因为看见的东西并不可怕。这只不过是山间的一个村落,还是个很热闹的村落,只是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息。因为无法了解而产生的畏惧才是最深刻的。

  路牵机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他本该先上到山脊来看个究竟的。若是能让辎兵们好好休息‮夜一‬,等到天亮再来面对这个奇怪的村子,也许就从容许多。但后悔没用。已经看见了这个村子,他也不可能再让辎兵们退回方才的营地。即使回到营地里,辎兵们也将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困扰。并且他有一种強烈的感觉,村子里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已经发现了他们,好像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他轻轻走到索隐⾝边,低声问:你怎么看?这个时刻,他突然觉得很需要别人的意见。

  索隐松了松手,紧握着的弓背露出温和的蓝⾊光泽来,比刚才更加明亮是秘术。索隐満有把握地说,虽然他不知道那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逐幻弓的反映说明这里有着強烈的精神力波动。逐幻弓是一支魂印器,当冰牙箭擦过弓背,弓就会闪出这样的蓝光,‮醒唤‬冰牙箭上沉睡的咒语,让这支箭变成冻结一切的利器。现在所有的冰牙箭都还蔵在背后的箭壶里,逐幻弓却已经开始发光。这只可能是因为附近存在同源的‮大巨‬精神力,呼应亘⽩的法术。

  路牵机抬头望了望星空,亘⽩黯淡。这是亘⽩的小⽇,山⾕里存在的不会是自然的亘⽩物质,只能是修炼过的秘术师。如果估量村庄离他们的距离,这个秘术师也许是他所见过的最強大的秘术师。

  路牵机决定了,要带队到逍遥津里面去。这是个迅速的决定,他知道不能拖延,否则恐惧和怀疑将会让这支小小的军地四分五裂。

  那个游方的笔记到底是怎么说的?索隐突然问。

  路牵机回头望了一圈,辎兵们也都是询问的目光。看来,这个秘密他保守的太久了。

  按照游方的笔记,逍遥津里生活着一群古人。

  说他们是古人是因为,他们已经在逍遥津住了很久很久,久远到他们自己都忘记了搬到逍遥津来的年代。

  逍遥津曾经是中宛古道上的重镇,取名来自村子边的那口深潭。后来地理变动,古道断裂,逍遥津里的⽔也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露出一个‮大巨‬的洞⽳来。人们发现洞⽳里有大量的银矿,一时开采极盛――这也是逍遥津又被称作银坑的由来。再往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这个村子被废弃了,直到那些逃避战火的人搬来。游方描述那些逍遥津的村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朝代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服装和言语都有古风,养殖一些类似大角的岩羊并且从银坑的山洞里采集非常‮大巨‬的‮菇蘑‬食用。

  笔记记载的相当简略,最后草草提到这个村子的古怪,因为村子里只有老人,一个孩子也没有,村里人解释说年轻人都去了山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路牵机总结这个回忆说,只有一点,就是离逍遥津最近的应该是合口,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来自山上的逍遥津。

  很显然,游方的记载不能提供任何有力的解释,特别是蓝⾊的灯火和強大的精神力。不走到逍遥津里面去,他们将无法得到回答。

  辎兵们把步军弩握在手中。这支打算奇袭枣林的队伍在兵器方面配备精良,除了一架步军弩和十匣弩箭,还有小巧強劲的河洛复合弓和羽箭。这分别是为了杀伤守军和投火箭而准备的。他们的步军弩配备的是点钢的破甲箭,⾜以在十步之內穿透三四指厚的橡木盾牌。七十多人可以在呼昅之间投出五百支弩箭,这瞬间的杀伤可以毁灭任何一支邂逅的燮军巡逻队。

  但是逍遥津里没有燮军,他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是茫然握住步军弩,让自己的心中踏实一些。

  逍遥津越来越近,路牵机吃惊地发现,那蓝⾊的灯火消失了。面对着的村庄安详宁静地‮浴沐‬在淡绿⾊的星光里,似乎就这样沉睡了几千年,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強,终于在到达村口的时候升到了顶点。路牵机做了个手势,让⾝后的队伍停下,低声吩咐边俊放一头大角进去。

  大角的脖子上拴着一个响铃,被边俊在庇股上拍了一掌,哗辚辚地冲进村子里去。

  这一下大家看得都很清楚,大角冲进村子的一刹那,村子外面像是有石子投进了⽔潭一样,漾出一层层明亮的蓝光来。而那头大角就眼睁睁地在众人的面前消失了。

  看见一个⽩痴是个有趣的事情,看见一群⽩痴是个糟糕的事情,自己变成⽩痴则是恐怖的事情。路牵机觉得恐怖的时候,那些辎兵们早显出了⽩痴模样。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否则,被恐惧‮服征‬了的辎兵们也许会没完没了地向村子里投弩箭。

  而这一刻,拉満了弓弦的只有索隐一个。他的手中扣了三只冰牙箭,每一支箭上附着的咒语都被逐幻弓‮醒唤‬了,散发出淡淡的蓝⾊光芒。

  村子里有人咦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蓝⾊⽔漾的波动,一个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面容苍⽩,裹在一件显得过分宽大了的黑袍里面,前的一枚翡翠护⾝符发出微微的绿光。即使用黑袍遮住了⾝体的大部,路牵机和索隐还是能从他的轮廓认出他的羽人⾎统。

  来的这样晚。少年喃喃自语,对索隐招了招手,你这副弓箭很有意思,是哪里弄来的?索隐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指,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逐幻弓还是老样子,可是三支冰牙箭都长出了青翠的枝叶,箭头也开放出⽔晶的玫瑰来。

  真是很有意思。少年显得非常意外,你这弓很了不起啊!我也没法让它变化。无坚不摧的冰牙箭在瞬间变成了三支⽔晶玫瑰,索隐稳定的手也沁出了汗⽔来。他放下弓,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三支玫瑰。起码有两点能确定,这羽人少年并没有敌意,或者说目前没有敌意;还有就是,他的确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秘术师。

  你是什么人?路牵机放开了握着洗月刀刀柄的手,一颗心却凉得透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显没有敌意的羽人少年给他带来一种‮大巨‬的威胁。而且他可以确认,这威胁只是针对他一个,而不是任何一名辎兵或者索隐。

  我等你们很久了。羽人少年答非所问,不过你们来得还不算太晚。他抬头望了望星空,居芒正盛,战争就要开始了,你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要快!你在说什么?路牵机的手重新握上了刀柄。枣林奇袭关系到偏马的整个战局,关系实在重大,即使面对着一个极其強大的秘术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攻击,只要给他⾜够的理由。秘术师是強大的,但是洗月刀也是。

  你们两个。少年伸出手轻轻一抹,辎兵们和两百多的‮口牲‬就消失不见了,将会决定这场战争的结局。他们都不重要,有你们就够了。这不是真的。路牵机对索隐说,他只是用秘术影响了我们的视线,其实没有改变什么。他说着伸手去摸刚才边俊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也许是五感。路牵机补充说,他的脸⾊比羽人还要苍⽩。他非常非常不喜现在这种感觉,对一切的控制都失去了。

  你心里有一个不应该属于你的人。少年说,蓝⾊的眸子紧紧盯着索隐,你本来可以改变这场战争结局,但是你没有。至于你,他转向路牵机,你改变了战争的走向,因为你就像现在一样害怕。你说什么?路牵机愤怒地重复,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一个背叛者。羽人少年淡然地评价。他转过⾝去,现在你们来了,我们可以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你到底是谁?索隐拦住浑⾝战抖的路牵机,问那个正要离去的少年。

  居芒正盛,这是属于你们的时间。跟我来吧!少年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苍⽩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我是占星者,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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