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和由香都讨厌那个家伙。因为,他经常趁妈妈不在的时候,暗地里殴打由香。
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况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那时,妈妈离开了一会儿,起居室里只剩下我、由香和那个家伙。
他先用手肘抵了一下⾝旁的由香,由香自然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然后,那家伙微笑着把头低下来,在由杏耳边低声嘟嚷了两句。当时,我正趴在房间的角落里,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是,我看见由香的脸⾊全变了。
我感到非常不安。由香和我虽然坐在房间里不同的地方,但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所以我完全感受到她內心的不安和困惑。
妈妈回到房间的时候,那家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由香虽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妈妈,但妈妈却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由香又看了看我,脸上是一副求救的表情,而我能做的只是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那家伙对待由香的态度愈发恶劣起来,有时甚至会用脚踢她的肚子。由香痛苦地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我赶紧跑到她⾝旁,一边做出保护的势姿,一边抬起头来盯着那个家伙。他见状对我打了个⾆响。
那个男人在固定的晚上来这里,我和由香为了不受伤害,只得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每到这样的夜晚,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恐怖。因为我们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开门进来,所以由香经常因为害怕而不能⼊睡。
受不了的时候,我们就悄悄从家里跑出来。
自从那个男人到家里来以后,由香就开始让我咬死动物。他来了之后,由香变得爱哭起来。她的眼睛也变成可怕的黯淡。
我觉得这是一种悲哀。
"我是在夜里十二时左右发现的"
一位年轻的主妇抱着孩子说,怀里的孩子合着眼睡着了。刚才听这位主妇说,自己的婴儿只有三个月大。
"老公本想在觉睡前去看耆巴普诺夫,结果走到拘屋一看,里面是空的"
巴普诺夫是一头狗的名字,它于两周前的星期二深夜在主人家的院子里失踪了。这头狗的品种很特别,而且还具备专门的⾎统证书。
我和这个主妇谈的位置正是她家的大门口,她家是一栋欧美风格的立独住宅。这里离我家只有两公里的距离。
放学后在回家的路上,我顺便走访了一下痛失爱⽝的住户。我称自己是校刊的记者,想对最近频频发生的宠物拐案件进行调查。一听说我的采访可能有助于案件的侦破,那个主妇就热心地给我解说了许多情况。
"事后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十时左右,巴普诺夫好像叫得很厉害。不过,它倒是经常冲着行人叫,我便没去管它
"这么说来,那是你最后一次听到巴普诺夫的叫声吗?"听完我的提问,主妇点了点头。
我从大门口往旁边一看,发现屋前是一个小巧的庭院,空的狗屋现在仍然在院子里。这个狗屋比较大,顶棚下挂着套狗用的金属构件。
"犯人是从那里开解绳素将狗牵走的Ⅱ驷"听我这么一问,主妇摇了头摇。
"绳索还在原处。另外,地上还有刚吃了一半的炸⾁。"据她估计,炸⾁可能是犯人喂的。我问她这种炸⾁是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食物,主妇回答说不能确定,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在家里自己调制出来的。
这么说来,犯人所使用的伎俩是,先从家里带来小狗们喜的食物作为饵,通过投喂使目标温顺之后再将其拐走。从投喂炸⾁这一点来看,犯人的手法是相当平民化的。由此可以推断,这个罪犯既没有什么⾼招也不是拐的老手,不过是一个极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我朝主妇点了点头,感谢她积极配合我的"采访"。可能是想起自己的爱⽝吧,她一边望着狗屋,一边说这。
"谢我⼲什么,如果能抓到犯人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语气虽然不重,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话语里带着一股杀气。这时,她怀里的孩子睡醒了,并开始在主妇的手臂里闹腾起来。我跟她道别后,转⾝离开了。
没走两步,我忽然发现对门的一家也在养狗。从大门往里面望去,可以看到一头长着黑⽑的大狗。这头狗大概跟我的差不多⾼。
"它叫巧克力。"
背后又传来了刚才那个主妇的声音。我对她说,之前自己还没有发现对门也有一头狗。
"是啊,可能是因为这头狗不怎么爱叫吧。"
仔细一看,这家的狗屋所处的位置比巴普诺夫的位置更为明显。不过,也许是因为比较文静的缘故吧,它没有被犯人发现。
回到家中,妹妹小樱正和妈妈一起准备晚餐。妈妈站在锅前,搅拌着锅里的东西。妹妹则一手拿着刀,正在切菜。
妹妹比我小两岁,马上就要考⾼中。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去补习班上课,不过今天好像休息。直到今年舂天,妹妹一直留着长发,不过夏天的时候,她把头发剪短了,现在的发型跟男孩子差不多。
妹妹的格正好和我相反,她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如果别人求她帮忙,她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譬如.妈妈常常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着雩食,一边央求妹妹。
"小樱,那些未洗的餐具就拜托了!""啊,我不⼲。你自己洗嘛!"
起初,妹妹不同意。
这时,妈妈便低下头来,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灰暗的表情像在预示世界末⽇的来临。妹妹见状,立刻慌了手脚,彷佛遭受到心灵上的打击一样。
"好吧好吧,别哭了!"
结果妈妈得到了力量和安慰,而妹妹自己反倒差点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之后,妹妹便义不容辞地站了起来,走向厨房。等到这一系列的劝说工作胜利完成以后,妈妈又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电视和饼⼲上了。如此这般地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真不知小樱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或许是她太笨拙吧。照这样发展下去,今后她可能要代替我给⽗⺟养老送终了。
我妹妹具备一种特殊的才能。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让她三分,而她自己则将它看作是对自己的诅咒。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普通地生活的话,倒显现不出她的特别。
"是不是又打游戏机去了?"
刚一到家,妈妈就一边叹着气一边问道。其实我对电子游戏这个东西并没有太大的趣兴,只是从学校回来晚了的时候,经常拿它来作藉口。
我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从后面看着忙于做菜的两个人的背影。这两个人真是绝佳的组合,正在用平底锅炒菜的妈妈刚伸出一只手,二话没说,妹妹就把装盐的调味瓶递了过去。只有妹妹才知道妈妈在炒菜的某一阶段具体需要什么。快起锅的时候,妈妈尝了尝菜的味道,就在她说出"把调味酒给我"这句话之际,妹妹已经开始往锅里倒调味酒了。
做菜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停地问我这问我那,我只好一一敷衍着。我说的笑话让她们都笑了起来。小樱肚子都笑痛了,对我说道:"不要再说了,我快笑得不行了。再笑,盘里的菜就要泻出来了!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
小樱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自己给她们讲了一个学校里的事情。有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跟家里人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笑。因为,我说的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在被家人问到以后即席编造出来的谎话,说话时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条件反。这些感想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并不让人觉得龌龊。在旁人看来,眼前的情景是⺟女间的攀谈中夹杂着一些我的发言。而实际上,家里人都觉得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总算是一个能够给人带来笑的活泼年轻人。
然而,在我自己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我和⽗⺟、妹妹之间本就不存在任何对话。因为,所有的谈话內容刚一出口,立刻就被我遗忘了。也正因为如此,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我,在别人眼里却是一个滑稽可笑、经常处于梦游状态的人。
"小桐家养的狗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呢。"
小樱一边清洗着餐具,一边说这。我只觉得直到刚才都很模糊的对话,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原以为它过一段时间后会自己回来的"我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