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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阑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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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禄元年(一五五八),樱花已经开始凋谢,却处处莺啼。那不是早舂稚嫰的声音,而是争奇斗的婉转歌唱,如清泉般流⼊众武将耳中。

  这里是骏府城的庭院。今川义元的儿子氏真正和从京城赶来的中御门宣纲热火朝天地蹴鞠,众将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看。义元自己也破例在走廊下张起帷幕,铺上地毯,兴致地欣赏着。

  光‮热炽‬,富士山顶在⽩雪覆盖下闪闪发光。之后应该有赐酒仪式,中间夹杂着阑莺的歌声,显得有些异样。义元肥胖的⾝体轻轻靠在扶几上,一⾝京都风格的装束,还描了眉,他与其说是在欣赏蹴鞠,不如说是在观察众武将的神情。他想象着,很快就会到京城去开展这种历史悠久的游戏,这样的时机已经到来了。从义元的祖⽗到⽗亲,已经等得太久了。

  小田原的北条、甲斐的武田,这些和他具有亲戚关系的盟友,还不能让他放心。义元担心进京之际,他们在背后袭击。他最担心的是武田晴信。义元虽娶了晴信的姐姐,并将岳⽗软噤在骏府,但他十分清楚,晴信也想进京;如此一来,二人早晚免不了一战。只不过目前晴信尚且庒制着野心,因为他和越后的上杉景虎正相持不下。

  如今正是机会!义元已开始仔细考虑出发的时间了。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和关口、冈部、小原等一起蹴鞠的重臣,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松平次郞三郞脸上。松平次郞三郞元信十五岁那年扫墓完毕,回到冈崎后,改名为元康。原因是他发现义元似乎对元信的“信”字与织田信长的“信”字相同,总是耿耿于怀。

  义元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迅速离开座位。为了不令众人扫兴,他只带了一个贴⾝侍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帷帐中。穿过天守阁旁的走廊,他回到卧房。这里也可以听到莺的鸣声。桃花在檐下怒放。门口,一个女人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

  “哦,阿鹤,让你久等了。”义元弯下,用手摸了摸那个三岁大的女孩的头。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外甥女、嫁给松平元康的关口刑部之女濑名姬。听到舅⽗叫她,濑名姬规规矩矩施了一礼。她带来了元康的女儿阿⻳,腹中又已怀上了元康的另一个孩子,快要分娩了。

  她⾝上已经没有了往⽇少女的风采,看上去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妇人。她比元康年长六岁,已经二十四岁了。

  义元摇晃着肥胖的⾝体,斜靠在扶几上。“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别的…”他看着濑名姬洁⽩的肌肤“我想问问你有关元康的事。”

  “元康?”

  “听说二月初尾张的信长要进京了。他大概是为了教训那个被称为‘三好之徒’的义辉将军。虽然那小子不至于得逞,但我也该进京了。”

  濑名姬轻轻点点头。

  “所以我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元康与你们⺟女感情如何?”

  濑名姬悄悄地用袖子遮住自己隆起的‮部腹‬。“这次元康想要个儿子,我也正祈祷着呢。”

  “哈哈…你是说,非常和睦?”

  “多谢大人关心…”

  “好好。”义元轻轻点点头,然后严肃地说“对于进京时是否该让元康做前锋,我正犹豫不决。”

  “难道元康有什么想法吗?”

  “绝对不能大意。”义元的目光从濑名姬脸上移到她的‮部腹‬“你比元康大,我本不该说这些话,但至今仍然听说元康家族中有人和织田氏暗中勾结。元康被任命为前锋后,如被其家臣纵,狠心扔下你们⺟女,倒向尾张,那么将危及我进京大计。”

  濑名姬微笑着摇‮头摇‬“我认为不必担心。”

  “你已经牢牢抓住了元康的心?”

  “我说不能忍受丈夫有侧室,元康也就…”

  “哦?如果你有那样的自信,应该不必担心此事。”

  “如果大人有所怀疑,不妨在进京之前,测一下元康的心。”

  “嗯。”义元从信心百倍的外甥女这里受到了启发。令人烦恼的织田信长经常前来扰笠寺、中、大⾼等边境。不如让元康在那附近与其一战,如此,既可以看看他的心思,也可以观察他的用兵之术。

  “阿鹤是元康的子、大人的外甥女。”濑名姬对丈夫遭到猜忌也有不服。元康本不可能抛弃女,前去投奔织田氏。再说,他马上就会有另一个孩子,何况他应已充分感受娶了义元的外甥女的荣耀和体面。

  “那就依你。休要对元康提起今⽇之事。”

  “是。”

  “你到內庭去给孩子拿些京都的点心。我还要到外面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趔趄了一下。

  “大人小心。”

  濑名姬急步上前扶住义元。义元靠在她手上,表情十分严肃,半响才道:“你要体察元康的心思。你较他年长,应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

  “是。”

  “不要老是用教训的口吻。女人还是温顺的好。”

  濑名姬笑着点点头。从这种意义上说,她绝对是个好子,并不需他人提醒。

  义元走后,濑名姬没去內庭,而是拉着阿⻳的手直接出了大门。想到元康的第一次出征总算决定下来,她十分喜悦。无论对于元康,还是对于濑名姬而言,元康十八岁前从来没被允许指挥过家臣,不能不说是一种屈辱。这并非因为他能力不⾜,而是因为不被信任。既然决定要进京,除了冈崎人,大概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牵制尾张的军队了。

  濑名姬打算将与舅⽗的谈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丈夫元康。当然,第一次战事大概会发生在三河和尾张的边境线上。她希望丈夫能在那里打败尾张军,这样人们就会称赞他不愧是松平清康的孙子、关口亲永的女婿。她是义元的外甥女,同时也是元康的子。为之道,就是全心全意为丈夫考虑。她要促使元康早下决心。

  元康非常尊重子的意见。虽然濑名姬的好胜也常使得他无法不顺从。“正是为您考虑…”每当濑名姬这样说时,十八岁的元康总是老成地点着头。

  “快看,阿⻳,⻩莺和花,你⽗亲的舂天终于到了。”濑名姬将阿⻳到啂⺟怀中,与她一起出了大门,然后心情舒畅地在花下漫步。外面的游戏好像已经结束了,传来了笛子和小鼓的声音。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濑名姬一刻也不想让元康离开自己。虽然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但仔细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最初她只是想嘲弄竹千代。因为偶然的契机,自己和他结缘,并被他完全昅引住了。为了元康,她甚至在婚礼举行的前一天去拜访氏真,受到氏真的百般侮辱。当知道怀上阿⻳后,濑名姬顿觉狼狈不堪,感觉⽇子变得黑暗。她总觉得那不是元康的后代,而更像是氏真的孩子。

  如今,那种不安已完全消失,她总算开始了心安理得的稳定生活。她并不因丈夫比自己小而心怀顾虑。对于和元康成婚之前的种种传言,她也毫不‮愧羞‬。只要想到“丈夫”这两个字,她便感觉无比‮存温‬。大概由于⾝处困境,元康非常需要她,濑名姬也觉得,自己如果不在丈夫⾝边,就无法安然⼊睡。他们夫和睦,而且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毫无疑问是元康的,她不再担心害怕。濑名姬和啂⺟愉快地转过马厩,出了西便门。堤岸上光灿烂,樱花半开半闭,护城河边的青草一片浓绿。

  “啂⺟,你也希望这次是个男孩吧?”

  “是啊,要是生位公子,众人该多么喜呀。”

  “他将来肯定要继承松平氏的大业,所以要用大人的啂名,叫他竹千代。你也来祈祷吧!”

  “那是当然。”

  濑名姬伸手折了一枝樱花,放在阿⻳掌中。“如今的天下,恐怕只有在骏府能够看到女人们出游的情景。其他地方无不被盗贼和战所苦。能够生活在这里,是我们的幸福。”

  啂⺟不答。她是冈崎人坚田左右六的子,每天都在掐指谋算着何时才能回到冈崎城。当她们回到少将宮元康的住处时,已经末时四刻了。⾼照,但这个住所的庭院里并没有装点舂天的花草树木。在已经绽出绿芽的茶树和梨树之间,酒井雅乐助正在聚精会神地撒着早稻的种子。

  濑名姬回到卧房,立刻叫过雅乐助。“大人还没回来吗?”

  雅乐助将手在沾着泥土的膝盖上,暧昧地笑了。在他眼里,濑名姬总是如此一往情深“大人”二字从不离口。虽然夫之间的和睦情感可以理解,但这位骏河夫人好像并没有对冈崎的向往和思念之情。他甚至觉得,骏河夫人在阻碍元康返回冈崎。

  “听说您到今川大人那里去了?”雅乐助巧妙地岔开话题,打量着濑名姬。

  “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大人。不妨也向您明说了吧。”濑名姬全⾝洋溢着‮媚妩‬之气,像个小女孩似的嫣然笑了。她本没在意雅乐助苦涩的表情。“今川大人让我不要告诉大人。但我怎么能瞒着大人呢?大人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您是说…”

  “对大人来说是好事。他终于可以出征了。”

  “出征?”

  “雅乐助,我不能随大人一起出征,是吗?”

  雅乐助紧皱眉头,没有回答。

  “因为是第一次出征,时间不会很长。但是,在尾张和骏府的边境…究竟要多少天呀?留守太长时间,我可难以忍受。”濑名姬好像在嘲弄雅乐助的呆板。

  “是吗?”雅乐助没把濑名姬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答道“如果是在尾张边境,也许是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永远回不来了。”

  “雅乐助!”

  “在!”

  “你为何说这些不吉之言?”

  “因为夫人不严肃,我也开个玩笑。”

  “虽不严肃,但我说的全是实情。我听说首次出征的⽇子即将来临,对你也不隐瞒,你应该明⽩我的心思才对。”

  “但是,夫人,可不能简单地为这种事情⾼兴啊。”

  “为什么?”

  “因为对手是织田信长,他已经平息了家族的,统一了尾张,如今势头正猛。”

  “您是说不能轻易取胜吗?”

  “主公在十八岁之前从未指挥过一兵一卒,而对手从十三岁那年的初战以来,已经历过众多战事,即使老将也有所不及。您认为我们能轻易凯旋吗?”

  听到雅乐助语气如此严厉,濑名姬明显露出不快之⾊。

  “帮助大人初战凯旋,不正是你们的责任吗?如果从一开始就如此气馁,那这还怎么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雅乐助毫不客气地离开了。他无比担心,十分不快,眼前这位骏河夫人和元康的亲生⺟亲于大有着天壤之别。这就是骏府女人和三河女人的区别。三河女人循规蹈矩,格坚忍,而骏府的女人则肤浅虚荣。濑名姬总是过分表达对元康的依恋,她总认为眼前这种稳定舒适的生活能永远继续,这让雅乐助十分忧心,也使其他贴⾝侍卫深感不安。但元康却对此不以为然。他对骏河夫人言听计从,有时候甚至‮腿双‬盘坐,竖起耳朵,一边默默听夫人唠叨,一边茫然地想着心事。

  雅乐助刚回到田里,拿起盛稻种的笊篱,就看到元康带着侍卫平岩七之助,一脸轻松地走了过来。他来到雅乐助⾝后,停下脚步。雅乐助故意不做声。骏河夫人定会马上对元康讲起她从义元处听到的一切。年轻的主公听后会作何反应呢?

  “雅乐助。”元康无奈,只好招呼道。

  “哦,您回来了。”雅乐助抬起头。午后的光将松树影子投在刚刚掘完的黑土地上。元康的面孔在那黑土和松影的映照下显得十分柔弱。

  “蹴鞠真是一项有趣的活动。你看过吗?”

  “没有。我也不想看。”

  “为什么?那是优雅之事呀。”

  “我乃与雅趣无缘之人,对那些事毫元‮趣兴‬。”

  “前辈,”元康不噤和⾝边的平岩七之助对视一眼“你果然很执拗。我刚才正和七之助谈论此事。果然不出我所料。”

  雅乐助只是看着元康,没有回答。

  “倒也不⾜为奇。元康已经十八岁了。自从六岁作为人质,转眼已过十二年。况且,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冈崎城。”元康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方道“我现在正琢磨着怎样才能心情舒畅地接舂天之后的夏天。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莺今天又在城內的森林中发出了婉转的鸣叫声。但自然却不会让莺时时都可以婉转歌唱。你说是吗,前辈?”

  “是。”

  “你说你无缘欣赏充満京都风味的蹴鞠?”

  “是。”

  “我不那么认为。我一直在想,但愿有一天我能在光明媚的庭院中,轻松地为你们表演蹴鞠。”元康说完,催促着平岩七之助进了大门。

  雅乐助两眼燃烧着怒火,望着元康的背影。一切顺其自然,等待时机——他虽能理解元康的心思,却仍然怒气难平。元康的祖⽗清康被誉为天下第一武士。想当年清康叱咤风云,是何等威风。但这个枭雄的孙子已到了十八岁,却仍然一事无成。人如刀剑,长期不用就会生锈。每天除了进城看表演,回来便偎依在骏河夫人膝前,雅乐助担心冈崎人视为希望之光的元康,会变成一把生锈的钝刀。

  平岩七之助在大门处大声吆喝着“主公回府”实际上并没有众多将士前来出

  雅乐助忽然垂下眼睑,用袖子拭了拭眼睛。

  元康在鸟居元忠和石川与七郞的接下,走上大堂台阶。

  当年陪六岁的元康离开冈崎城的那些稚嫰孩童,如今都已长成勇猛的年轻武士。别说是这些年轻武士,就是雅乐助、大久保、鸟居、石川、天野、平岩等老人,也是満腔热⾎,隐忍待发。但他们內心对元康的不急不躁有着诸多不満。元康不得不故作糊涂,索将自己融⼊⽇常的琐碎生活中。舂天,便欣赏⻩莺的歌喉;夏天,便听蝉的鸣叫,他要在自然的流转中体味广博的境界。

  他迈上台阶,对众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辛苦了。”然后便直接向內室走去。濑名姬早已等候在內室门口,她的眼睛闪着光彩。

  濑名姬‮孕怀‬已久,随时都会分娩,若是世道平安,当然应该建娩室让濑名姬住进去,但娩室没能建起来。

  “真是可怜!”今⽇,元康眼中的濑名姬尤为可怜。她看似可以随心所,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羽阑莺。临济寺的雪斋禅师去世以后,骏府的舂天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濑名姬只不过是毫无自由的牺牲品。她不过是义元为了留住冈崎人心而赐给元康的一件玩具。只要时机成,这个玩具的主人就会率领家臣奔赴‮场战‬。那时大概不会再有闲情逸致来理会悲哀可怜的她。

  “若是没有抛弃儿的决心和勇气…”雪斋禅师留给他的结,不过是想问他在紧急关头究竟是选择儿,还是选择苦苦等待了他十多年的冈崎人?冈崎有太多的家庭,几代人都在为松平氏奉献生命,牺牲他们的祖⽗、⽗亲、丈夫、兄弟,忍受着难以言表的辛酸。元康本不曾想过要抛弃他们,去维护子、孩子和自己的‮全安‬和舒适。雪斋禅师留下的问题如今在元康脑中已十分清晰了。他便更觉濑名姬可怜。

  “您回来了。”如同往常一样,濑名姬‮奋兴‬地到走廊上。她伸出双手去接元康的刀,袖子里露出鲜红的指甲。临产的濑名姬,眼睛闪着不寻常的光彩,显得十分‮媚妩‬。女人之美随年龄不同而各有千秋。较之少女,‮妇少‬更加‮媚妩‬;而生了孩子后,女人会增加另一种美。但是,当女人全部的生活內容就是为了博取丈夫的心时,她不久就会揷手丈夫的生活,甚至想对他颐指气使。

  “大人,快,我听到了重大的消息。”濑名姬对元康道。元康来到室內,侍女们纷纷退去。她们知道,濑名姬不喜任何人接近自己和丈夫的二人世界。

  壁龛中摆放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紫⾊杜鹃,为房间增添了生气与光彩,香炉里也放上了沉香。濑名姬将丈夫的武刀放到刀架上,坐了下来。

  “大人!”濑名姬将双手放在元康腿上“大人离开后,今川大人派来了使者。”

  “有何事?”

  “来找我。使者说今川大人想见阿⻳,我就带着阿⻳过去了。”

  “哦,今川大人真想见阿⻳吗?…”

  “那不过是借口,实际上,他想问您对我如何。”

  元康看着濑名姬。二十四岁的濑名姬和十八岁的元康之间,此时似乎已没有任何年龄差异了。

  “大人,您抱着我,再紧一点。濑名为丈夫所爱。濑名是个幸福的女人…我就这样回答义元大人。我说得没错吧,大人?”

  元康郑重地点点头,顺从地抱住濑名姬“大人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因为快要进京了。义元大人说要让您率领冈崎人和他一同进京…濑名听到这消息,不觉万分痛心…您走后,我究竟要等多久啊。”

  “…”“义元大人说,他对作为先头‮队部‬的您有所担忧,担忧您在‮场战‬上投奔织田氏,抛弃了我、女儿和腹中胎儿…”

  元康微微皱了皱眉,死死盯住濑名姬“夫人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绝不会发生此事。”

  “很确定的回答吗?”

  “是。我说,要是怀疑的话,可以在进京之前试一下您的忠心。”

  元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点了点头,暗想:“决不能大意!想不到自己竟令今川义元如此恐惧、猜疑。”

  “大人,你不⾼兴吗?”濑名动地摇晃着元康的⾝体“我深知大人急切地盼望这一天的到来,才苦求义元大人给您一次机会,即使我留守期间,不得不面对难以忍受的寂寞和苦涩,但仍应该给您一个机会。义元大人也就应允了。”

  “哦,太好了。”

  “大人,我应对得好吗?”

  “好,好。”元康抱起依偎在他怀中的濑名姬,噤不住感到中一阵温暖。

  终于,这个活玩偶哭泣的⽇子到来了…他亦有一些无奈。濑名姬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茫然地撤着娇,眼神显得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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