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亲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幢楼是区军文工团的驻地,而琴就是区军的一名文工团员,⽗亲真是心花怒放了。他觉得⽇后娶琴那是板上钉钉一样的容易。⽗亲万没料到,求爱之路是那么的艰辛和坎坷。
那天晚上联会之后,⽗亲已经死心塌地地爱上了琴。在以后的⽇子里,他只要一有时间,便直奔文工团那幢楼而去。他去文工团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警卫员小伍子。小伍子二十岁下到,显得很机灵,已经随⽗亲出生人死好几个年头了。
⽗亲来到文工团后,他总是很容易地见到琴。那时琴有许多演出任务,共和国刚成立下久,古老的沈城內百废待兴,各种团体、机关如雨后舂笋纷纷诞生,于是就有许多要庆祝的事。庆祝时自然少不了演出,文工团员的琴在⽩天的时候,就要不断地排练新节目。⽗亲见到琴时,大都是在琴排练的时间里,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琴似乎已经不认识⽗亲了,⽗亲每次出现在文工团的训练场里,琴连眼⽪都不抬,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亲。⽗亲对这些并不计较,他站在那里,很痴情很专心地看着琴在唱歌或跳舞。警卫员小伍子已经看出⽗亲和琴之间的一些苗头了,他殷勤地为⽗亲搬来一把椅子,他希望⽗亲能更舒服地看琴。他的愿望没能得到⽗亲的理解,⽗亲不坐椅子,而是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摇晃着马鞭,⽗亲进城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骑马。
琴下理⽗亲那一套,仍专注地唱歌或者跳舞。琴的歌声异常悦耳动听,琴排练时的歌声,是⽗亲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琴跳舞时,在⽗亲的眼前展示出了美好的⾝段,女人的曲线暴露无疑。土包子似的⽗亲,以前哪见过这些?他痴了,他呆了,他走火⼊魔了,他恨不能马上张灯结彩把琴娶过来。
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排练暂时停了下来,琴和那些文工团员收拾道具,准备吃饭了。⽗亲觉得时机到了,他转过⾝冲⾝后的小伍子说:去,把那丫头请到咱们师去吃饭!
聪明的小伍子早就知道那丫头指的是谁了,得令之后,很快来到琴的面前。小伍子冲琴说:哎,我们师长要请你去吃饭!
琴瞄了眼小伍子,理都没理,背过⾝去把自己的辫子散开,让一头浓黑的秀发披散下来。小伍子又凑上去说,哎,说你哪!听见没有?我们师长说了,中午他要请你吃饭1
琴仍是不理,她在快速地重新把辫子梳起来,冲几个女伴说:等等我,马上就来!
小伍子受到了挫折,他跑过来冲⽗亲说:师长,这丫头不理我,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亲不満地叱了句小伍子:笨蛋,你就不会别的招了!
小伍子一拍脑门,冲⽗亲说:瞧好吧,师长!说完转⾝冲琴追去。琴已经正在随同伴往外走了。小伍子几步就迫上了,他大声道:站住!他这一声喊,不仅让琴站住了,同时也让琴的同伴站住了,她们吃惊的是,这个小兵敢在这里撒野。
小伍子不理那些,他单刀直⼊地冲琴大声命令道:走,跟我走!说完就拉住琴的一只胳膊。琴愤怒了,也大着声音说:滚开!我不认识你。
其实琴的同伴早就看见⽗亲和小伍子了。起初她们以为⽗亲和小伍子只是单纯地看她们排练,后来她们发现⽗亲盯着琴的眼神已经不对了,她们以为又遇到了一个单相思,没想到这个单相思还要动手抢人。她们这下下⼲了,七嘴八⾆地冲小伍子嚷开了:⼲啥:⼲啥?想抢人咋的?抢人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1她们把话说给小伍子,却瞥着⽗亲,她们知道,抢人的主意是⽗亲出的。
小伍子也不甘示弱,他还从没办砸过⽗亲给他的任务,把琴抢到手是他的任务,完不成任务就对不起师长。于是小伍子和她们对吼了起来:抢人咋的?就抢了!说完拉着琴就走了。琴下⼲了,挥手打了小伍子一个耳光,那耳光被琴扇出一声脆响。小伍子没料到琴会来这一手,他望了眼⽗亲,⽗亲也恼怒了,他挥着马鞭的手在颤抖,小伍子理解⽗亲,师长要发火了。果然⽗亲很响地甩了一下马鞭,大喝一声:把她给我拖回去!
⽗亲喝完转⾝就走了,小伍子不顾脸上热辣辣的疼,一躬⾝子便把琴背了起来,他更不顾琴劈头打来的巴掌,更不管那些丫头们的叫喊,他背着琴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文工团,一直跑回三十二师。路人下明⽩发生了什么事,都驻⾜观望小伍子背着琴飞奔的⾝影。琴已经没有力气再打小伍于了,她闭上眼睛,任凭小伍于狂奔。
⽗亲骑着马已先小伍子一步回到了师里,他命令炊事班。加菜上酒。小伍子赶到时,⽗亲已在自己的宿舍里等候多对了。菜已经上来了,是大块红烧⾁,还有韭菜炒蛋,酒是东北的⾼粱烧。来到三十二师的琴一言下发,她站在⽗亲的对面仇恨地盯着⽗亲。
⽗亲的气还没有消,他喝了几口酒,吃了块⾁,嚼巴嚼巴咕哈一声就咽下去了。他仍用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指着琴⾝旁的一把椅子说:你坐!
琴不坐,仍仇视地望着⽗亲。⽗亲大怒,⾼声断喝:让你坐你就坐!
许是⽗亲的狂暴一时震住了琴,琴一屈股坐在椅子上。第一回合⽗亲胜利了,他的怒气消了一些,⽗亲又说:你吃!
琴不吃,低着头,目光恨恨地盯着别处。⽗亲不理琴了,他大口地喝酒,大块地吃⾁。他吃了一气,喝了一气,酒就有些上头了,于是⽗亲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一气: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还打人!我都三十六了,你能咋的?⽇本鬼子都让老子赶回东洋了,老蒋不也是让我们弄到湾台去了?!我都三十六了,你这丫头能咋的?!
⽗亲又喝了一碗酒,然后就醉了,在醉前,⽗亲又喊来了小伍子,他冲小伍子说:让她吃,吃完把她送回去,看这丫头能咋的!说完一头栽在上,呼呼地睡去了。
那天,琴临离开时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胡子!
小伍子听完琴这句话,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小伍子笑着说:小心我们师长一崩了你。
有了这一次之后,⽗亲以为离娶琴的⽇子下远了,他没有料到事情发生了意外。
区军的参谋长胡⿇子也看上了琴,胡⿇子是外号,因为脸上生満了⿇子而被人称为胡⿇子。胡⿇子在长征时就已经是团长了,那时胡⿇子就已经结婚了,长征开始时,老婆就已经孕怀了,走到草地时,老婆早产了。他把老婆背到一个避风的柳丛后,准备亲自为老婆接生,不顺的是,早产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地生产,疼得他老婆爹一声娘一声地叫。他背着老婆行军时,已经掉队了,现在茫茫草原连个人影也看下见。他冲者婆喊:劲使,你快劲使!老婆哪里还有什么劲,一路上的行军,吃没吃喝没喝,万里征程早就耗去了她的力气。胡⿇子急得团团转,正在这时,他又发现了敌人的追兵,敌人呈扇形向他们包围过来,弹子在他的头顶飞过。胡⿇子知道,再这样下去被敌人俘虏是在所难免了,如果背着老婆一起走,也无法跑出敌人的包围。这时,老婆也清醒过来,她冲胡⿇子说:你快跑…等⾰命胜利了,你再找一个女人…胡⿇子给老婆跪下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落⼊敌人之手,突然,老婆抢过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等⾰命胜利了,你来给我收尸:响了,老婆躺在一片⾎泊之中,胡⿇子満眼泪花地跳起来,抬起,一边向敌人击,一边向自己的队伍追去。…
胡⿇子一直牢记着老婆的话:等⾰命胜利了再找一个女人。在风雨风摇的战争岁月中,他一直没有勇气再找个女人。现在⾰命胜利了,胡⿇子也已经四十出头了,也就是说,这辈子的好时光都快过完了,胡⿇子有千万条理由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享受一次生活。他在文工团演出时,看上了琴。他觉得只有琴才能配他走完后半生。
于是,他乘坐的那辆美式吉普车,经常停在文工团的楼下,⽗亲那匹⾼头大马也时常拴在文工团楼下的树上,这就引发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
⽗亲和胡⿇子两人同时出现在文工团的排练厅里,惊动了文工团所有的人,包括年过半百的文工团长,这是位在延安时期参加⾰命的老文艺工作者。他命人给胡⿇子和⽗亲端茶倒⽔,一边意义不明他说。导领来检查工作。
胡⿇子就挥手说:我们就是看看,忙你的去吧!
老文工团长也就退下了。
不用悦,胡⿇子知道⽗亲的心思,⽗亲也知道胡⿇子的心思。但两个人却不知道他们是一对情敌,⽗亲以为胡⿇于看上了别的丫头,胡⿇子也这么认为。俩人嘻嘻哈哈地坐在一起喝茶看女人时,胡⿇子冲⽗亲打了一拳说:你这小石头,还年轻嘛,急啥子嘛!⽗亲说:,我都三十六了!兴你急就不许我急了?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打着哈哈。⽗亲在胡⿇子眼里是年轻的,也是最受器重的一名师长。胡⿇子在⽗亲的眼里是位能征惯战的首长,两人趣味相投,感情非同一般。
当两个人发现他们同时喜上琴时,胡⿇子的脸⾊不好看了,⽗亲的脸也沉了下来。胡⿇子先站了起来,他冲⽗亲说:石光荣同志,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1
⽗亲也站了起来正⾊道:参谋长同志,我也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来到外面走廊上,胡⿇子拍一拍⽗亲的肩膀说:我说小石头,你算了吧,看上谁你说,我给你做媒!
⽗亲觉得事情⿇烦了,但他无沦如何也不能把琴拱手让给别人。是他先发现的琴,他已经抢占了这块⾼地,要是有人胆敢来夺,那只能是一场殊死决战了。⽗亲见胡⿇子这么说,也不甘退步地道:参谋长,这人是我先看中的,你再换一个吧。到时你结婚时,我给你当伴郞!
少扯,还是你换一个:胡⿇子悦。
你少扯,你换一个!⽗亲说。
小石头,老子算瞎眼了,让你当师长!胡⿇子怒了。
⽗亲也当仁不让,他见胡⿇子下肯退步,也急了道:我看你下配找那丫头,你这是老牛吃嫰草!
八王蛋,老子毙了你个小石头!说到这,胡⿇子抖出了。⽗亲的话大大地刺伤了胡⿇子的自尊心。
⽗亲见胡⿇子真的急了,也冲下远处的小伍子喊:“家伙!”⽗亲的一直在小伍子⾝上背着,小伍子听见⽗亲让他家伙,几步就窜了过来,他掏出“哗啦”一声顶上了弹子,虎视眈眈地冲着胡⿇子。在他的眼里首长只有一个,那就是⽗亲,他才不管什么参谋长不参谋长呢。
胡⿇子被眼前的情景气坏了,脸上的肌⾁颤动着,握的手也在抖着。他语不成声地说:好你个小石头,好小子,他妈的你好小子,看老子毙下毙你!
说完“哗啦”一声也把弹子上了膛,一场⾎腥的战斗即将爆发了。早就在暗中观字动静的老文工团长冲了出来,其实文工团长早就明⽩了两个人的来意。他知道两个人同时看上了琴,他没料到的是,两个人会为琴舞刀弄地动真家伙。他在心里惊呼一声,要出人命了!于是奋不顾⾝地冲出来,用⾝体挡在⽗亲和胡参谋长之间,文工团长先劝⽗亲,他说:这位首长,息怒哇,有话好说,好好说嘛!
⽗亲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胡⿇子你休想老牛吃嫰草!那丫头是老子的,你别想动一手指头:
胡⿇子也说:你也不是他妈的牛犊子!也比我小不了几岁,那丫头是老子的,你也休想动她一指头!
文工团长又劝胡参谋长道:首长,别生那么大的气嘛!咱文工团的姑娘多的是,要是你们愿意我给你们做媒,保证你们未来的夫人个个漂亮。(BB:文工团长真是个好⽪条客呀!)
⽗亲和胡⿇子真刀真地在文工团的走廊上较量的过程中,周围聚満了看热闹的人,有文工团的演员,也有来文工团办事的人,他们都不明⽩,两位首长为什么要拔相对。胡参谋长首先考虑到了自己的⾝份,他哼了一声,收起,冲⽗亲道,小石头,你小子他妈的!⽗亲也下甘示弱地道,胡⿇子,谁怕谁呀!
胡参谋长走了,⽗亲也走了。出了文工团的楼,胡参谋长坐进了他那辆美式吉普,⽗亲骑上了他那匹⾼头大马。⽗亲冲着吉普车的后庇股说:老牛,呸!
⽗亲和胡参谋长力争一个女人而吵架的事,很快被区军 导领知道了。他们首先批评了胡⿇子,批评他不该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了参谋长的⾝份,同时指出要找老婆可以通过组织嘛。
于是区军首长一个电话打到了文工团,让文工团长带上所有未婚女文工团员让胡参谋长挑选,(bb:真他妈的是土匪!)文工团长留了个心眼,他没敢让琴去,他怕琴万一被参谋长留下,真的会惹出人命来,胡参谋长也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他了解⽗亲是个说得出,也做得出的主。他便没再提琴,而是又看上了一位叫柳的姑娘。柳姑娘不大情愿,只有区军首长亲自出面做柳姑娘的工作
⽗亲经过一场风波之后,他和琴的关系不想再拖下去了,他要快刀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