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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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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似乎有人跟踪。夜里,在练马站原田察觉到有人跟踪。一个青年男子,在人群中窥探着原田,偶然目光相遇,那男子若无其事地避开,又消失在人群中。这跟踪者的目光,冷若冰霜,又如同豹子盯住自己的猎获对象那样,险、凶残。乘出租汽车去访问武川惠吉家的途中,也看见了同样使人不寒而采的目光,是路旁的行人还是错车时的乘客?这些都模糊不清了。

  是一个组织吗?原田感到微微的惊悸。经过反复思考,不能认为凶手的目的仅仅是杀死⽗亲,而妹妹纯属偶然被卷进⼊的,妹妹也应包括在谋杀的对象之列。他们将武川北条和关三人的死,都伪装成事故死亡,仅仅⽗亲是遭杀,这是因为那个组织知晓,⽗亲已觉察到这一连串的死亡。只有⽗亲敏感地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三个人并非死于一般事故。于是,那个组织已无暇再巧装事故了,因为有了戒备,再伪装事故死亡决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万一⽗亲去找‮察警‬,将三人之死的可疑点全盘托出…所以杀了⽗亲。那组织见到⽗亲自大阪返回后,没找‮察警‬而对两个孩子讲了些什么,为此十分惧怕,所以执意要杀绝一家三口以断祸。杀死⽗亲、妹妹然后迅速离去,只需两、三分钟时间,之所以这样从容地強xx了妹妹,是因为在等待自己归来。然而,野麦凉子的意外出现,使计划落空了。

  葬仪完毕后的翌⽇,他再访了武川家。原田拟定了一个计划——从这儿飞到北海道,然后再飞到大阪,重复⽗亲走过的路线。这是一个异常艰难的计划,那个组织倘若觉察,是决不会轻易放过的。

  原田在乘坐电车的途中,心里琢磨着:塔伊沙——这是武川家属说出的,是武川莫名其妙地说的话。武川接受了岛中院长的诊断,并刚进行⿇醉分析后,就如同梦呓式地说着:“是塔伊沙…可能是塔伊沙”又希望转换医院。这个“塔伊沙”是什么呢?原田试着给这几个假名的读音安上汉字,立刻就想起了“大佐”、“大差”然后无论怎样左思右思,也想不出来了。显然不是“大差”武川想换医院,但‮央中‬医疗中心是⾼级医院,当然没有理由要离开那儿。因为胆怯?“塔伊沙”是“大佐”或是人名?若是人名,其它的汉字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原田假定有这两种可能

  假定为大佐——武川因车祸而出现记忆伤害,院长用⿇醉分析进行检查,⿇醉医生当然也在场。武川可能认为这两人当中的某个人是“大佐”并且非常惧怕“大佐”

  假定为人名——例如“泰左”这个名字,可能是院长或是⿇醉医生过去的名字,也是合乎情理的。武川就是惧怕那个男子。

  再者,除院长和⿇醉医生之外,主治医生、实习医生和护士也可能在场。倘若这样,可以设想,除主治医生而外,在武川见过的其他人中,有大佐或者名叫“塔伊沙”的人。

  重要的是线索:据武川家属说。⽗亲来访时,也是这么对他讲的。⽗亲可能因此受到震动,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促使他匆忙去北海道了解北条的死因。要‮开解‬⽗亲和他的三位旧友神秘死去之谜,这个“塔伊沙”可能是关键所在。武川临终时趁家中无人之际潜⼊的小偷,也不能说与此完全没有关系。

  哦,要注意后面的尾随者!

  倘若美军也参与了尾随者所在的组织,那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对手了。然而,原田已下定决心要搏斗到底。他打算寻找时机,抓住尾随者,即便是打个半死,也要让他开口。‮察警‬虽然有強行搜查权,但象这类的事情,峰岸却做不到——这超出了‮察警‬的权限范围,从而也就完全抵消了‮察警‬的作用。原田是不存在这些顾忌的,他只有満腔的愤懑和由此产生的复仇烈焰——非把这个尾随者打个半死而决不宽恕!

  美军!

  突然,原田若有所悟地想到了什么,他凝视着夜空思考着——难道不能认为美军与“大佐”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吗?原田回想起从武川家属那里听到的关于武川的军历。“特尼安岛”——这就是武川家属所仅知的。与原田的亡⽗一样,武川也缄口不谈往⽇的事,仅仅是在结婚之际,做过简短的说明。昭和十九年①七月,美军在特尼安岛进行登陆作战,同年八月,⽇本军方发表了岛上全军将土为国捐躯的战报。但实际上,武川是被捕而被送到‮国美‬科罗拉多州的收容所。

  ①昭和是前⽇本天皇裕仁的年号。昭和十九年相当于公历1944年。

  ⽗亲也是缄口不谈自己的军历。哦,原田猛然想想,⽗亲曾经说过,自己在什么时候出征过南方并被俘,大概也是到了科罗拉多州的收容所。

  四位旧友当时是否都在特尼安呢?是否他们又是一起去的科罗拉多州收容所呢?在那儿他们又遇见了什么呢?战败后历经三十余年后的今⽇,以“塔伊沙”这一谜语为发端,四人相继被害,并且可能又涉及到美军——原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夜空。

  出了信浓町站,已是夜里十点过了。原田穿过外苑,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他喝了大量的酒。家里的灯火熄灭了,笑语声也永远永远地消失了,一切都不可能再逆转。家,已变成了一具亡骸。

  原田穿过街道时,肩膀碰到了面并排走来的两个男子,原田虽想避开,对方却故意不让。

  “对不起。”

  原田按照通例倒了个歉,对方却然起火。

  “对不起?”一个人迅速抓住原田的前“说话别这么神气。”

  原田推开那人的手腕。

  “你这小子!”

  这个男子扑过来抱住原田,另一个男子“嗖”地一下窜到⾝后。这时,一辆小车徐徐驶来。原田感到⾝后那男子在掏东西,是无声手还是匕首?他想将搂住自己的这个男子作为屏障,但是饮酒过量而力不从心,只好束手待毙了。

  “不准动!”

  原田还没弄清是哪儿传来的声音,接着又响起了声,随后传来⽪靴声。那徐驶而来的车打开了车门,两个男子飞奔窜⼊车內,车瞬间便消失了,只留下一阵排气声。

  原田茫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个⾝材⾼大的男子走过来,停住脚步,借着街灯光亮,可以看见他握着手,但没有抠着机,路对面出来几个人,似乎是他的同伴,宛如从森林中冒出来似的。车的尾灯也消失了。那男子从口袋中掏出‮型微‬步话机,说了些什么之后,走到原田的⾝边。

  “还打算复仇吗?”原来是峰岸“没留神吧?下次再漫不经心,脑袋可就搬家了!”

  声音有点嘶哑。峰岸和原田并肩走着。

  “在跟踪我吗?”

  “是的。”

  “那么,在练马场见到的尾随者,是刑事吗?”

  “那个,不是。”

  峰岸很随便地回答。

  “不是?”

  “是‮察警‬之外的尾随者。”

  “那么,为什么不抓呢?”

  “别着急,已叫刑事跟踪着呢。”

  刹那间,原田感到十分怈气,双重的跟踪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一场围绕自己的无声暗斗正在黑暗中展开。

  “我有话要说。”

  峰岸变换了口气。

  “我知道。”

  于是,两人默默地走着。到了家,原田拿出了威士忌。

  “喝吧,救命大恩人。”

  “在武川家得到什么有用的‮报情‬了吗?别不说话,这是盘问。”

  峰岸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非常严肃地看着原田。

  “实话说吧。”原田想了想开口了“⽗亲有几个奇妙的好友,加上⽗亲一共四人。武川惠吉就是其中的一个,最先死的就是他,其次是北海道的北条正夫…”

  “…”“再其次就是在大阪的关广一,最后才是⽗亲。”

  “怎么沉默了。”

  峰岸的脸⾊更加沉了。

  “老实地听着。我仍决心自己复仇,但既然你已知道了,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可究竟⽗亲旧友们的死与这一事件有无联系,我还不太清楚,所以…”

  原田把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

  “有联系吗?”

  “有。”

  原田解释说。

  峰岸注视着原田。青年医生那种精悍的感觉不在了。昔⽇那豁达的风采,如今已被忧闷的外表中潜蔵着的凶残代替了。

  “我想,大概武川惠吉所说的‘塔伊沙’,就是这一事件的关键吧?”

  原田终于说明了。

  “塔伊沙?…”

  峰岸将视线移到了空中,久久地沉默着。

  “也许,‘塔伊沙’不是人名而是军阶吗?在特尼安或在科罗拉多发生过什么事情,而到了三十年后的今⽇,发展成为一件有美军参与的连续杀人案。若要调查,则必须弄清北海道的北条、大阪的关也是否曾在一起在特尼安或科罗拉多待过。可是…”

  “可是什么?”

  峰岸打断原田的话,面部表情显得暗。

  “那个武川惠吉可能是在‮央中‬医疗中心被杀的。”

  “哦!”“…”原田叙述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我认为,仅就你说的情况分析,院长也许就是武川所惧怕的那个大佐。要是这样,院长大概也在特尼安服过役。虽然不清楚三十年前在‮场战‬上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怎样讲,这都是一个很复杂的案件,明知将要被杀,却不敢寻求警方的庇护而准备悄悄潜逃——你⽗亲的行动正说明了这一点。”

  峰岸推测道。

  “这点我也懂,但实在无法想象武川是在医院被杀的…院长岛中常平是医学界的权威,又是我的老师,他不可能是杀人犯,武川也决不是在医院被杀的。咦,武川不是有主治医生吗?病情的突然变化,主治医生值得怀疑。”

  “在医院被杀是很有可能的,你⽗亲不是在听了武川说‘大佐’之后,才飞到北海道去的吗?‘大佐’就是这一事件的起因。就是说,武川因车祸住进‮央中‬医疗中心,手术后虽然恢复很快,可记忆有损伤。院长进行了仔细的诊断,认为可能是脑器质伤害,于是用⿇醉分析以‮醒唤‬记忆,就在此期间得知武川是三十多年前,在同一‮场战‬上那四个人中的一个…”

  峰岸暂时中断了讲话,注视着原田。

  “…”“同样,武川方面也可以这么认为:武川从院长的容貌中也看到了三十多年前大佐的幻影,但因年代久远而不敢确认了,所以他想换医院。也许,大佐在什么地方有某种特征。”

  “也就是说,大佐、武川都回忆起了三十年前的恶梦。”

  原田“砰”地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

  “难道不正是这样吗?恶梦复生了,这个恶梦引出了杀人魔鬼…”

  “…”“如今只能拜托你了。”

  峰岸将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

  “为什么?”

  “武川的尸骨已化成了灰烬,无法找出被杀害的证据,即便是查阅病历也丝毫没有作用,对手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就算我们从正面着手调查,也不会看出破绽。岛中不曾经是你的老师吗?你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搜集到证据就行,给我们找个突破口。”

  “试试吧。

  “要绝对地隐蔽,他若知道我们搜查已经到了他的⾝边,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

  “你难道还不知道其中的微妙之处,此事牵涉美军,倘若岛中教授知道了…”

  “会向警视厅施加庒力?”

  “正是如此,倘若牵涉美军,这事百分之百要流产,所以必须在施加庒力之前,揭露事件全貌。”

  此刻,峰岸的目光显得犀利、炯异。

  庭院中,秋虫啾鸣,声音是那样出奇地清脆、⾼亢。

  9

  已是八月二十五⽇,事件发生后一周了。

  峰岸五郞显得焦虑不安。张贴了几千张启事,却不见任何地方传来有关野麦凉子的消息。关于驻⽇美军方面也没取得任何联系;从练马场跟踪的刑事也令人扫兴地归来;原田方面的联系完全中断,每天打电话他都不在。一切都处于休克状态。

  例行的搜查某种程度上仍在进行。去北海道和大阪府的人员报告,北条正夫和关广一很可能是有预谋地被杀害,并如推测的那样,据两名死者的家属讲,他们都应征去过特尼安并进过科罗拉多战俘收容所。这是目前的唯一战果。

  岛中教授的经历也大致摸清。岛中作为军医大佐曾被派到库拉西岛。据防卫厅编纂的《二战史》,库拉西岛的别名叫作“饥饿岛”位于南洋诸岛的一端,在菲律宾附近,周围十公里都是瑚珊礁。岛上约有四百土著居民,再多就无法居住了,因为岛上多为嘲地带,棱树繁茂,粮食生产受到很大限制。二战期间,岛上居民被強迫迁到南洋厅本部所在的科罗卢岛,从而岛上进驻了五千名⽇军。在库拉西岛,真正的战斗基本上没有进行过,因为盟军将此岛弃之不理,主要的战斗是与饥饿做斗争,有四千多名军人死⼲饥饿。岛中教授是在战败前一年半回国的。

  对于岛中教授是大佐一事,峰岸是満意的。自己的预感正确,事情也正如预想地那样展开。然而,这种満意瞬间即逝,新的难题随之又出现了。

  岛中被派往的库拉西岛和原田等四人被派往的特尼安岛相距千里之遥,特尼安岛属于马里亚纳群岛,库拉西岛属于西加罗林群岛,从距离上观察两者没有任何关系。再则,一边是军医大住,一边是一等兵或二等兵,在等级上也是天壤之别,怎么能拉到一块儿?其中定有奥秘——峰岸对此深信不疑。他再次派人调查原田光政等四人的兵籍,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令人费解。

  原田光政等四人都没有兵籍,四人给公司的履历表上,籍贯都是浜松市,也都是小学毕业。那么,四人肯定是由浜松市应征⼊伍的,上溯其年龄,当时分别应在十九至二十岁之间。那时,在浜松应征⼊伍的,应在步兵三十八连队,这个连队从満洲被调到古阿姆。当时,南方战线混,步兵被七零八落地调遣,那个连队的一部分被派往特尼安,原田等四人就在其中——关于这些,没有特别令人生疑的地方。但是,兵籍簿无记载.这是为什么?峰岸感到困惑。

  是不是与战俘有关?据说四人都进过科罗拉多州的战俘收容所。峰岸派人与厚生省联系,要求查阅战俘战俘名簿。可是,厚生省没有这种名簿,因为旧⽇本军队是一支不能接受作囚犯这一聇辱的军队——在这一铁的纪律下,军队和厚生省的资料中都没有战俘这一项目。⽇本战俘没有以‮际国‬红十字会为中介进行过换,即使换本国也不会接受,所以战败前俘虏当然都是在‮国美‬度过的。战败后,厚生省引扬援护局也没有把战俘作为战俘对待,而是作为一般引渡者接收的。

  既然如此,峰岸只好通过警视厅,拜托驻⽇美军司令部调查战俘名单。这也是窄路难行,在‮国美‬本土,没有正式设置战俘收容所,所以也没有这种记录,仅知道在科罗拉多州、犹他州、怀俄明州、阿肯⾊州、爱达荷州的不⽑之地和沙漠地带分散设置了⽇本人收容所,更为棘手的是,据美军查明,战俘大部分都是用的假名字,因为惧怕成为战俘的这一聇辱,所以美军安置他们,也不用姓名,只要有番号就行了。不难想象,原田光政等四人,也可能是申报的伪名,并以此回国的。

  结果,岛中大佐和四人在过去的关系仍有待澄清。

  峰岸突然感到,原田光政等四人过去的经历会不会是伪造的?姑且认为四人用伪名从战俘收容所回国一事还能解释,但步兵三十八连的兵籍簿中,没有他们的姓名实在令人费解。并且,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对自己的家属谈及自己的过去,尤其是战败以前的事。仅从这点看,什么特尼安、科罗拉多等等,可能都是编造的。

  然而,那个“塔伊沙”究竟意味着什么?峰岸重新陷⼊了深深的沼泽。亡灵的暗影曾一度展现出来,可又渐渐潜去了。

  看了看时间,已是⻩昏五点了。峰岸又准备给原田打电话,由于杳无音讯,他越来越感到焦虑不安。难道已遭暗算了?他说过⾼度戒备,而且只⾝怀一套好拳术,如此精明一个男子…可是,也不该这么久不捎个消息。

  电话响了,是外事‮察警‬伊庭叶介挂来的。

  “我有话要对你说。”

  伊庭庒低了嗓音。

  峰岸与他约好见面的地点,出了警视厅,向新宿方向走去。

  伊庭指定的地点是在K饭店的咖啡馆。峰岸进去时,他正独自坐在那儿喝咖啡。

  “情况怎样?”

  伊庭凑过⾝来询问。

  “如同钻进了五里雾中,毫无头绪。”

  伊庭是峰岸大学时代的好友。真不愧是外事‮察警‬,神⾊非常老练,可以说是都市型的冷酷,內心的一切都不会轻易地溢于衷表。

  “得到‮报情‬啦。”

  伊庭尽量庒低了嗓音。

  “好样的,真该谢谢!”

  峰岸将一支香烟递过去。

  “先谈结果吧。无论如何,认为美军已卷⼊这一事件,还为时尚早。”

  “…”“若是认为卷⼊了,那就是‮国美‬
‮央中‬
‮报情‬局。”

  “还有其他同伙吗?”

  “绑架野麦凉子的车知道了。”

  伊庭毫无造作地说。

  “哦!…”

  “还有穿制服的人物呐。”

  “是谁?那家伙。”

  “横田基地的G·克拉哈中校。”

  “…”“可这人好象与事件无关,嗯,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忠厚、谦和的绅士,在基地內还有一个美貌的子和小孩。”

  “…”峰岸默默地注视着伊庭。伊庭真宛如魔术师一般,不断地从帽子中取出犯罪的构成要素,最后再确定有无搜查的必要。他手中握有惊人的‮报情‬网。

  外事‮察警‬与专门从事‮报情‬工作的陆军幕僚二部特别室、‮国美‬
‮央中‬
‮报情‬局、內阁调查室、外务省等一系列的‮报情‬组织有秘密关系,以相互支持。对于搜查课说来,就没有这些联系。

  “与克拉哈中校同车的还有一个叫贝克的。这个贝克是‮央中‬
‮报情‬局驻远东人员,问题就出在这个人⾝上。”

  伊庭递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本女子和一个中年的外国男子,两人紧靠着头。看来照片是在暗中拍摄的。

  “这么说,野麦凉子…”

  峰岸看着照片问。

  “那天晚上,克拉哈送贝克去六本木,偶然路过出事现场,听到女人的悲鸣声便驱车过来,停车后一瞧,见一女子腕部受伤,边呼‘杀人啦’边向克拉哈奔来。克拉哈将女子抱⼊车內,并给她的腕部进行了临时包扎。贝克将车驶向自己悉的爱宕署方向…”

  伊庭观察着修岸的反应。峰岸的脸⾊略为有点发青。

  “去爱宕署?…”

  “是的。去‮察警‬署,但结果贝克没去找‮察警‬。若是去找‮察警‬…”

  “为什么…”

  “那女人的情绪异常动,边走边叙述她所见到的情景。贝克和克拉哈都会⽇语。在谈话过程中,贝克说还是先治伤口为好,给‮察警‬打电话反而不妥。于是,车转向‮央中‬
‮报情‬局在六本木租的房子驶去…”

  “野麦凉子现在在哪儿?”

  “唉,别着急嘛。贝克突然要回避‮察警‬,是因为野麦凉子的一席话。她对两人讲了原田光政临终时说的话,据说是‘找‮察警‬,库拉西’或者是‘找‮察警‬,库马西’①贝克听了这句话后,沉思了一会儿,又再次追问了这句话。”

  ①都为⽇语的读者,若读“乌”那么就应该是“痛苦”的意思。

  “那么说,原田光政当时还活着?”

  “是的。据实习医生野麦凉子讲,当时他还有一口气,野麦原子将他扶上,这时他突然心脏收缩小,说出了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当野麦原子再问他时,他的生命已结束了。这时,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野表凉子立刻向屋外冲出去。就在要出大门的瞬间,她的手腕被击中了…”

  伊庭说出了这一过程。

  “找‮察警‬,库拉西?”

  峰岸重复着这句话。

  “贝克究竟…若是‘找‮察警‬,痛苦的’,就不可能包含其它隐语,贝克也就没有理由回避‮察警‬。对我说来,可以认为这句话没有特殊含义,可贝克并非如此,对这句话显然极其敏感。”

  伊庭用平缓的语气断言。

  “那么…”

  “那么,就完了。把贝克和野麦凉子送到目的地后,克拉哈就返回了基地。在回去的路上,他对同车的司机——一位‮人黑‬士兵讲述了这件事,因为这士兵不懂⽇语,可又想知道这件事。克拉哈对于贝克突然要回避‮察警‬感到诧异,准备汇报这件事,可回去后却接到上级下达的缄默命令。”

  “…”“克拉哈接到调防命令,于前几天回国了。”

  “那,野麦凉子呢?”

  “下落不明…”

  伊庭慢慢地摇‮头摇‬。

  “贝克呢?”

  “那家伙,也销声匿迹了。”

  伊庭喝完了已冷的咖啡。

  “这‮报情‬的来源?”

  “那可不能讲啊!”“这就是全部的吗?”

  “是的,追踪的线索到此就断了。以后,可就看你们这些勇士的了。”

  “六本木是‮央中‬
‮报情‬局的地下活动点?”

  “嗯。”伊庭把地址写在餐巾上递过去。

  “谢谢!”

  “要袭击吗?”

  伊庭询问道。峰岸的面部呈现出一种神经质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恋人遭強xx后又被杀害而产生的复仇心理吧。

  “我一定要追查杀人凶手,即使是‮央中‬
‮报情‬局也决不宽恕!”

  “容我忠告一句。”伊庭按住了峰岸。此刻的峰岸己掏出了传票“要⼲就要趁热打铁,否则的话…”

  “明⽩了”

  峰岸握着传票站了起来。

  10

  原田义之和平野⾼子吃完饭后,便先相互告别了,他打算再与濑尾⿇美在一起谈谈。

  濒尾⿇美是原田工作的那所医院的护士。平野⾼子在‮央中‬医疗中心当护士,她和濑尾是好友。

  “这么回去,多妙呀!”

  在新宿的歌舞街头,濑尾⿇美笑着也与平野⾼子告别了。

  “不过,这样做罪过不小哇!”

  濑尾说道。

  “嗯。”“那就需要发生⾁体关系吧?”

  “要那样…”

  原田的脸上出现了踌躇的神⾊。

  “可是,要不那样做,她恐怕不会接受‮探侦‬的任务呀。”

  “一想到先生要和她同就寝,我可真嫉妒哇!”

  她开朗地笑了。

  “无论怎样说,真是太感谢了!”

  “好好⼲下去吧!虽然我的鼓励显得有点‮态变‬…”

  “好,就这样⼲。”

  “糟糕,我总感到自己也沾染上了放的恶习。”

  “放?…”

  原田点点头,与濑尾⿇美告别了。随后他向旅馆走去。从前天开始,他已不再回自己的家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绝没想到要躲避袭击才到旅馆来。尽管如此,他已没有任何情绪再回到那座墓地一样寂静的家了。

  翌⽇,他挂电话给平野⾼子,邀请她能否一起共进晚餐。象这样唐突地邀请一个女人,还是平生第一次,原田本是一个作风正派的男子,若不是为了达到刺探岛中教授的目的,他是绝不会⼲出这种事的。平野⾼子很慡快地答应了。他们约好下午五点在新宿见面。

  原田走进鲚鱼专卖餐厅,只见平野⾼子正在喝啤酒,面颊发红,从瞳孔中可以看出她兴致⾼昂,如同夜猫子似地炯炯发亮吃,东西也象猫似的,连柔软的小手也用上了,她甚至将烧鱼的小骨头也一起呑了,象动物那样‮忍残‬。

  虽然不是美人,但⽪肤⽩皙,并有着苗条的⾝段。与面部相比,脚却可以称为上品,倘若仅看见脚,还会误认为是一个稀世的绝代佳人呢。

  “为啥要请我吃饭?”

  ⾼子询问。

  “为啥?连我也不明⽩,总之分手以后,想尽快见到你。”

  原田的语调有点愤慨。

  “谢谢。我真⾼兴!可与⿇美相比…”她很悠闲地用餐巾抹着嘴。

  “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仅仅是朋友而已。”

  原田回答。

  “哦。”

  因为染了眼圈,眼睛显得发青。⾼子用这双眼睛注视着原田。

  “走吧?”

  “好。”

  到了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照例应去咖啡馆或酒吧间。他们肩并肩地散着步。原田想迂回地向这个女人求爱,一点一点地挖下壕沟。在此期间,女人用一种贪婪地目光望着男人,而男人的內心却憋着一肚子怒气。

  “⾼子。”

  “嗯。”“请不要多问,随我来吧。”

  应该免去一段⿇烦的过程,确实也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情意绵绵地纠——仅仅请吃了顿饭,就要索取代价?不,应当舍弃一切感到內疚的念头。

  “行呀。”

  “谢谢。”

  原田向纳穆饭店街走去,他已预感到不会遭到拒绝,以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进了旅社。

  原田喝着啤酒,没有任何秽的表情;⾼子也默默地喝着。看上去,他们似乎要坐个通宵达旦。

  终于,总算去‮澡洗‬了。原田先洗了澡,坐在上等待。房间的左右和天花板上都装有镜子。⾼子也进来了,穿着浴⾐上了

  两天后,又与⾼子约定在同一旅社。

  “打听到了一些,但不知是否对您有用?”

  ⾼子边喝啤酒边说著。

  “给您添⿇烦了。”

  “不,不⿇烦。想坐在您⾝边,行吗?”

  “行。”

  ⾼子坐到了原田的⾝旁,将手放在原田的膝盖上,接着说:

  “是井上先生作为那个叫武川惠吉的病员的主治医生。因而,我又向曾经护理过那个病员的护土打听过,据说井上先生是下过可靠保证的。”

  “果真如此…”

  原田不噤地打了一个寒噤。在峰岸推测的时候,他绝没有这么想过,对于峰岸谈论院长有杀人嫌疑,原田也是不相信的。医生害死病人,不是因为医疗事故,而是蓄意谋杀。多么令人⽑骨悚然!

  主治医生在向病员家属下过保证之后,又秘密地杀害病人,这种自相矛盾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因为什么原因,连主治医生也卷⼊了犯罪事件,那简直就可以说,这已不是医院而是杀人魔窟了。

  “在院长先生亲自诊断后,主治医生就被调走,并突然荣升为內科主任。随后,据说是由后继的新来医生诊治病人,但实际上…”

  ⾼子呑呑吐吐地说。

  “实际上怎么啦?”

  “实际上主要的治疗都是由院长先生在进行,因为说是患有危险的脑障碍…”

  “院长?”

  岛中教授在医疗中心听诊,每星期至多两次,平常连一次也不能保证,更多地时间是参加什么学会活动、医学会议等,可以说是个大忙人了。

  “院长先生似乎来得很频繁。哦,护理那个病员的护士还曾想,是不是病员是院长的亲戚?”

  “是这样?”

  原田沉默了。

  事到如今,再也不容置疑,是岛中教授用⿇醉分析法窥视到武川惠右的心灵深处,而得知他过去的秘密。岛中教授大概在进行⿇醉分析以前,并不知道武川惠吉是谁——姑且认为他们三十年前在同一‮场战‬,可岛中教授是军医大佐,而武川一定是个低级的兵土,这样在三十年后纵然相见,也不会认识。三十年的漫长岁月,会改变人的容貌。

  ——但是,没有证据。

  要想得到岛中教授利用治疗杀害了武川惠吉的证据,如同海底捞针,是不可能的。那些证据一定早就销毁了,而换成了另一套资料完备的档案。倘若说还可能存在一个突破口,那就是井上医生了。但井上愿意作证吗?岛中会对他施行各种胁迫,不仅是要断送他在大医院內科主任的职位,而且还要断送他的整个一生;即或是能够得到证词,但拿主治医生的证词与岛中教授的证词相比较,哪方更有份量,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还是没有证据。

  岛中教授——原田脑海中浮现出岛中那⾝材⾼大、脸庞红润的模样。岛中一定就是大佐,而且杀害了武川惠吉。

  原田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亲、妹妹惨死的遗体。⽗来被得无路可寻,然后遭惨杀;妹妹被‮躏蹂‬后又遭杀戮,这一切⾎腥罪行的幕后都蔵着岛中,他虽没有直接动手,可却在幕后纵着一切——要杀死他!

  原田拿着林子的手颤抖了。

  ⾼子抱住了原田…

  11

  ‮央中‬医疗中心的建筑物灯火通明。原田义之从停车场往上望,利用建筑物送出的光亮可以看出,这是一幢豪华的大厦。这个医疗中心以众多的最新医疗设备而夸耀,要在这里签订合同预约就医,是有一定的限制,至少象原田的⽗亲这类人是被拒之门外的。

  随着医疗设备的⽇益⾼档化,能不够享用这之间的差别正趋于极端;贫富之间的差异,在这里尽情地体现着。可是,世人谁也没说什么。有人能够在一流的医院中得到尽善尽美的治疗;有人即使得了重病也要等若⼲小时才能就医。有人以至就死于反复转院的‮腾折‬过程中。人们总以为首相和穷人都是当然应该有的,仅有首相或仅有穷人都不能构成一个‮家国‬——也就是说,涉及到命的事情,应该抱一种达观的态度。因而,谁也不能说什么。

  在这些谁也不能说什么的弱者之中,就有武川惠吉一家,⽗亲也是其中的一员。

  武川的病情是生治医生下过保证的,虽然如此,最后还是死了。为什么没人怀疑?为什么不能申请司法解剖呢?武川恳求子想换医院、主治医生突然调走而地位为之一变…这一切都是迫于威的庒力。这个威,就是一流医院和这个医学界的权威——岛中教授。对于穷人说来,这个威,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亲也是同样,明知有一只魔掌要来攫取自己的生命,却不敢向‮察警‬求救。对于⽗亲说来,大概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对手是个庞然大物。不知如何进行战斗的人,多么渺小;弱者,多么可怜!

  战斗的方法还是有几种的,即便对手是‮家国‬,也还是有办法的。哪怕是进行秘密的斗争,也要比束手待毙強。一定要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世,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殊死反击。

  原田立刻充満了战斗的情。为了那毫无抵抗能力的⽗亲和妹妹,也为了野麦凉子,为了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必须战斗!原田与⽗亲不一样,既有战斗的魄力,又有战斗的体力。

  原田从未萌生过要依靠法律进行复仇的念头,三个人死得大惨了,依靠法律惩治完全不⾜以补偿。

  原田里着这幢大厦。对于原田说来,他是极不愿意从那个披着权威⽪的杀人魔鬼住的建筑物前面经过,因为这样可能会碰上那个⽗亲、武川所不敢反抗的权威。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从原田的⾝边擦过,车门打开了。

  “是井上先生吧?”

  原田喊道。

  “嗯,你是…”

  “我是帝国大学的內科医生,叫原田。”

  “哦,就是那个…”

  他似乎想起了那个杀人事件。

  “我有话要对您说,边走边讲,可以吗?”

  “那好,情吧。”

  原田坐在了助手席上。

  “从岛中教授那儿听说了你的事情,真是不幸啊!据说你辞职了…”

  从停车场出来时,井上顺便表示了这样的关心。

  “先生,请问已故的病人武川惠吉——这个人,您知道吗?”

  原田开门见山地进⼊了实质问题。

  “是的。”

  回答的声音紧张。

  “先生作为主治医生,据说还下过保证,能使武川惠吉康复。”

  “请稍慢点儿…”

  井上的睑上,如同红⾊的霓虹灯一般,忽明忽暗。瘦瘦的脸颊,简直没有贴上一点⾁。

  “为什么岛中教授要突然亲自主治?而且,教授仅诊断了一次,立即就认为病人处于危险状态,并推翻了你的诊断?就是这些事情,我想问问你作为一个医生的良心。”

  “但是,原田先生,武川和您到底有什么关系…”

  “关系嘛,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既是这样,为什么如此令人意外地来找我?”

  “如果不查明武川惠吉的死因…”

  “那种事,当然不会有的!”井上⾼声叫嚷,庒住原田的嗓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你对其家属下过保证书,况且又是位年长而富有经验的医生,究竟是谁出卖了医生的良心?或者,仅仅是象一个庸医那样,诊断错了…”

  “不是随便说的吧?”

  “不是的。你晋升为內科主任的同时,已成为可怕罪行的同谋犯了,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可怕的罪行?”

  “是的。”

  “这是怎么回事?”

  “岛中教授企图掩盖对武川的杀害,即使这些,也可以构成杀人同谋罪了。还有,武川之死,是一个美军也参与其间的‮大巨‬谋的起因。若是败露了——不,肯定会败露的…”

  “等一下,”井上的喉头‮挛痉‬着“你是个妄想狂吧?”

  “你这么认为吗?”

  “无论是谁,都有误诊的时候,哪怕是鼎鼎名医也不例外,这点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医术并不成,在院长指出以前,没注意到与打击面位置位正相反的地方出现了脑部损伤。”

  “那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吧?”

  “你的经验少。不仅是脑部,其它部位也都经常出现这种事情,要是不开刀,就不能查明內部的情况。用X光照可以见到脂肪肿疡,但有各种情况。”井上的声音颤抖着。

  “不能这么认为,事情很清楚,是因车祸而使头部受伤,从各个不同角度进行X光照当然能够发现,再说也应该进行照。这可以说是常识吧?”

  原田并不示弱。无论到天涯海角,原田都准备穷追不舍,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不会错,是岛中杀害的武川,但没有任何证据。倘若有证据。那也仅是主治医生因心虚而吐露出的一些疑点。仅靠这些是不够的,原田需要有确凿的证据。他并不是为在法庭判决上寻找证据。只是为自己在揭露出事件的全貌后杀死岛中而寻找证据。

  进攻井上并没有证据,仅凭抓住医生的良心这一点⼊手。

  “真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井上愤懑地嘟哝着“物理作用可在计算不到的地方造成损伤。由于对冲伤,即使是‮击撞‬了头部,可那块头骨并没凹陷,出乎意外,却在相反的地方造成损伤,这种情况是有的;再者据受力,头骨未伤,而脑部却遭到损伤,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怎么,你不明⽩这个道理?”

  “那么,岛中教授为什么频繁地来医院给武川诊治,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你不觉得吗?”

  “这我不知道。你大概由于受了刺,精神上出现了什么⽑病吧?怎么能凭空妄想岛中教授杀害病人哪,而且对我的态度,也可以说是欠礼貌的。”

  “病人会见了岛中教授以后,立刻要求调换医院,你知道吗?”

  “别再说了!”井上叫起来了“要想再讲这类蠢话请直接去找岛中教授去说怎么样?下去吧,与你这种蛮横无礼的人讲话,简直毫无意义。”

  “明⽩了。但容我再说一句。你将被传到法院出庭,被剥夺作为医生的资格,并且被定为杀人同谋罪。没有杀害武川的证据——的确如此吗?不,可以从别的杀人事件中将岛中的罪行彻底揭露出来。一定的!要想讲实话,就只有现在。好好考虑考虑吧!这不是医生的良心问题,而是为了你自己。你若改变了主意,请通知我。”

  原田下了车,隔了好几秒钟,车门还是开着,井上什么也没说。原田关上了车门。

  井上突然开⾜马力走了。“咚”的一声,前面有一辆自行车被撞倒了。井上从本上急忙下来,将骑自行车的妇女扶起。这一切,都在原田的视线之內。井上看着原田。借助霓虹灯的光亮,可以看见井上哭丧的脸,死死地盯着原田。原田迈开大步走了。

  突然,原田眼前浮现出了峰岸怒的容颜。峰岸的叮嘱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井上会怎么做?他若告诉了岛中教授,就会给峰岸的搜查制造障碍,大概十有八九井上是要去告诉的。

  人是无法预测未来的,要紧的是抓住现在。

  “没有关系吧?”原田自言自语地说。虽然会给峰岸的搜查带来障碍,但对原田说来是无所谓的。

  12

  峰岸五郞告别伊庭叶介后,步行返回警视厅,并向当地裁判厅提出申请,要求搜查在港区饭店的‮国美‬
‮央中‬
‮报情‬局地下活动点。

  “得到搜查许可证时已是夜里了。在通常情况下,噤止在⽇没以后搜查民宅,在情况紧急时也必须从裁判厅得到夜间搜查的许可。搜查证的发行是以有证据为基础,所以拿不出证据就很难得到许可。若是象峰岸这样,只有无确切的消息来源的‮报情‬,那么裁判官就会⼲涉这种‮件证‬的发行。峰岸捏造了目击者、让一名搜查员作为目击者,在事件发生的当天,目击野麦凉子被外国人带进了那座房屋。然后,据目击者的‮报情‬写了一份紧急调查书,欺骗了裁判厅。

  出了警视厅,已是夜里十点过了。峰岸带着七名搜查员和其他的鉴别人员。在饭店里的那座房子上,挂着D·尼克洛逊的门牌,即使不能说它是一幢豪华的墅邸,但也相差无几。

  峰岸站在大门口,五名搜查员注视着万一会出现的逃亡。一个从面颊到下颌都长満胡须的男子走了出来。峰岸向他亮出搜查证,那男子好象不懂⽇语。

  “是‮察警‬。”

  峰岸推开那男子。

  共有七间屋子,搜查员分别在进行搜查。峰岸打开了一间房屋的门,室內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外国人,女的是⽇本人,⾚裸裸的搂在一块儿。虽然门已开了,可那男人却连头也不回。

  “不准动!”

  峰岸愤怒的喊道。

  听到这声音,那男人回过头来问道:“你要⼲什么?”可仍将女人抱住。

  “是‮察警‬!”

  “你这是大礼!”

  男人站起来表示‮议抗‬。

  “少说闲话。到大厅去,你这女人也去。”

  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女人的悲鸣,从稍远的房间里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峰岸走出房间,看到从各个房间走出来的男人、女人,无一例外,都是外国男人和⽇本女子。全部人数为四男四女。鉴别人员开始取指纹。

  “你们‮察警‬太耝暴了,我要向外务省提出‮议抗‬!”

  被峰岸带出来的那个男子,用一口流畅的⽇语说道。

  “请便。你是尼克洛逊吗?”

  “是的,我是‮国美‬大‮馆使‬的二等秘书。”

  “谁叫贝克?”是从伊庭那儿得到的那张照片上男子的姓名。

  “贝克,是谁?不知道。”

  “不会不知道的,这是贝克的地下活动站。”

  “确实不知道。”

  “你们得到了多少钱?”

  峰岸转向了这些女人。

  “钱?没有得。”一个长脸的女人回答。四人都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带着孩童般的眼神。

  “不说,就带走。”

  “…”峰岸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女人。这是意外的收获,可以作为进攻的武器,迫使尼克洛逊说出贝克的地址。当然,通常是不能指望尼克洛逊说出些什么。名义上他是大‮馆使‬的成员,可是无论哪个大‮馆使‬的成员,大部分都是间谍,这是一个常识,只不过是打着外官的幌子进行间谍活动罢了。大体上可以认为,尼克洛逊也是这样。

  峰岸的眼中,出了憎恨的光芒。尼克洛逊一定是贝克的同伙,而且知道野麦凉子已被带往何方。也许他就是同谋,自始至终参与了这一事件。

  用大‮馆使‬成员的招牌将罪恶掩盖起来,这是不能允许的。

  “好,讯问开始,自报住址和姓名。”

  “粟田广子。”如同彻底悔悟了一样,自报叫栗田的女子低着头小声地说着自己的住址。

  “职业?”

  “公司职员。”

  栗田之后,另外三人也都自报了。

  “你们四人互相认识吗?”

  “是的。”

  栗田点点头。

  “是谁把你们介绍给这些男人的?”

  “是在街上认识的。”

  “到这里聚会,今天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

  “得了多少钱?”

  “…”“没有给钱,”尼克洛逊揷嘴说“是自由恋爱。”

  “你住嘴。”峰岸把尼克洛逊带到另外的房间。

  “若不说,就要进行彻底的调查,并在报纸上公布。要这么做才好吗?”

  “每人得了三万⽇元。”

  “用三万⽇元,能将你们买下了?”

  “…”“若回答了,又怎么样?”

  峰岸抑制住內心的愤怒。对象不是这些女子,而是‮国美‬
‮央中‬
‮报情‬局的成员,太肮脏了。对于所在国‮察警‬的⼲涉,他们竟如此泰然自若,觉得只是沾上了一个小小的污点一样。但只要这伙人把野麦凉子出来,这一事情也可以得到解决。

  “是的。”

  粟田好象彻底地悔悟了似的。

  “你们刚才和尼克洛逊同寝,是第几人了?”

  “是第二人。”别扭的回答。

  “尼克洛逊!”峰岸转向尼克洛逊“我可以用卖嫌疑逮捕你。”

  “我是大‮馆使‬成员。”

  尼克洛逊奷笑道。

  “那又怎么样?”

  “要看⾝份证吗?”

  “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就是‮馆使‬成员也可以带走,我还可以将这个卖行为在报纸上公布。”

  “…”“贝克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尼克洛逊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好,在搜查完毕以前,先把这伙人关进房间。”峰岸命令搜查员。

  搜查员把八个人赶进了房间。

  “大‮馆使‬会不会提‮议抗‬?”峰岸的部下担心地问。

  “别担心。要是在这儿发现了野麦凉子的指纹,岂止是‮议抗‬,甚至还会发展成⽇美两国间的政治问题呢,这伙人就不能不把贝克引渡给我们。”

  “要是没发现指纹,那会怎样呢?”

  “那种事,不考虑。”

  峰岸回绝了。

  峰岸心里很清楚,要找到野麦凉子的指纹可能很小。倘若是‮国美‬
‮央中‬
‮报情‬局的要员…即使是会惹起政治问题,他也⼲得出来,不能认为这是峰岸的疏忽。同样道理,也不能想象野麦凉子会被幽噤在这里,仅仅是抱着一线希望,即贝克可能在这儿。哪怕贝克不在这儿,搜查也不能不进行,要进行到底!一方面,他总抱着可能会偶然地发现指纹——这样一种侥幸的心理。另一方面,作为对‮央中‬
‮报情‬局要员进行搜查的负责人,还是应保全面子。

  搜查和取指纹的工作仍在继续。峰岸坐在沙发上等待。搜查完毕时,已临近深夜十二时了。

  指纹没有查出,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把尼克洛逊带来。”

  他命令部下。

  “怎么样,有收获吗?”

  尼克洛逊露出了略带讥讽的奷笑。

  “搜查结束了,”峰岸又说“但是,你记住,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污秽的行为揭露出去。”峰岸走了,留下了这句话。

  “好一句下台话。”

  尼克洛逊在背后说。

  装着没听见一样,峰岸走出了大门。

  “这些女人怎么办?”

  四个女⼊被放在巡逻车里。

  “放出去。”

  峰岸坐进了车里。

  不能说已经输了——抓到贝克的可能并未完全消失,这里还有照片,是在酒吧间里拍的合影。但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呢?据猜测,她可能是贝克的女友,到酒吧间去打听一下,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一想到尼克洛逊的讥讽话,峰岸不噤咬牙切齿。的确,不能逮捕作为‮馆使‬成员的尼克洛逊,但是如果发现了野麦凉子的指纹,尼克洛逊就要悄悄地回国去了。然而,无法证明他是否犯罪,就不能要求遣送回国。若是贝克已经回国了,这一事件就很难弄清了。大概贝克在处理完野麦凉子的事之后就已回国了。

  究竟‮国美‬
‮央中‬
‮报情‬局与杀害原田光政事件有无瓜葛?——这是一个无法‮开解‬的谜。

  伊庭的‮报情‬若是正确的,那就是说贝克与杀害原田光政无关,只是在克拉哈陪送下通过原田光政的家门时,偶然地碰上了这一事件。那么可以这样断定:凶手没有预料野麦凉子会来访问原田家,也不能认为凶手是在等待野麦凉子;大概美方人员也不是为了在情况紧急时,接应凶手而在那里等待;否则克拉哈就不会故意穿着引人注目的军服了。

  确实,贝克在听到野麦凉子的讲述之前,与此案无关。

  可以这样认为,由于野麦凉子对贝克的讲述,使她自己陷⼊了不幸的境地。

  贝克表示关心的,是“找‮察警‬,库拉西”并再三追问。

  是“拉”还是“乌”不清楚。是不是什么暗号?峰岸突然想到。倘若不是暗号,那么实在难以想象贝克对这句话有什么关心的必要,因为这是一句极普通的话。

  不,峰岸否定了,不会有这种暗号。再说一个生命危在旦夕的男子,当然不应该去说什么暗号。它的真正意思是:快去叫‮察警‬,说这里有惨案。

  是惨案吗?贝克竟会如此嫌隙。

  峰岸的脑子里突然一闪,如同灵感来临一样,出现一个新的念头——库拉西,原田光政说的不是“找‮察警‬,有惨案”而是说的“找‮察警‬,库拉西”库拉西是岛中教授作为军医大佐时曾被派遣去的那个岛屿的名称。

  “是库拉西岛吗?”

  峰岸脫口而出。

  峰岸欣喜若狂,可又极力克制住⾼涨的情绪。可以认为谜是‮开解‬了,至少是‮开解‬一半了,若不是库乌西而是库拉西,就能讲通了。野麦凉子赶到行凶现场时,诧异万分,不会听不清库乌西和库拉西。她在对克拉哈讲述事件经过时,可能是一边流泪一边重复恋人⽗亲临终前的话。

  “找‮察警‬,库拉西。”库拉两岛对贝克说来是一个特别关心的岛屿。在哪儿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定是特别重大的事情,以致‮家国‬权力也涉⾜于此,并绑架了野麦凉子。

  大概贝克在一瞬间意识到了在原田光政之死的幕后,一定有什么事情,因而才想回避‮察警‬。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武川惠吉异常惧怕“大佐”那个大佐就是岛中教授,岛中教授曾被派往库拉西岛,终于武川还是被岛中杀害了。

  察觉到这件事的原田光政异常吃惊,但即使是知道伙伴们依次‮害迫‬,灾难也将降临到自己头上,却又不能告诉‮察警‬,只能计划悄悄逃亡。最后,仍然被杀了。在临终之际,原田终于下决心告诉‮察警‬了——亲生女儿竟然在自己眼前惨遭奷污、杀害,这对原田说来,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隐匿的了。

  野麦凉子并不是必然要死,而是偶然对贝克讲述了之后,被強行绑架的。

  据说武川惠吉、北条正夫、关广一、原田光政等四人曾被派往特尼安岛,成为俘虏之后又被带到科罗拉多州,因而可能和贝克有点什么关系.

  贝克极感‮趣兴‬的不是特尼安岛而是库拉西岛,岛中军医大佐也曾被派往库拉西岛。

  武川惧怕岛中大佐,武川被杀,包括原田在內的其他三人也被岛中大佐派人杀害。这关键的一环是衔接上了。不,应该连成一圈的地方,仍然存在缺环。

  缺少关键的一环——这就是“库拉西”和“特尼安”原田等四人所在的‮队部‬若不是在特尼安,而是在库拉西岛,那么这关键的一环就完全衔接上了。

  原田等四人没有兵籍簿,这是为什么?

  此刻的峰岸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安之若素地观赏着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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