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欧洲主义
一
“那就是圣戈塔尔山顶。”伊能纪之的下颚向前努了努,说。
吉普车驶向阿尔卑斯山。
“那山还有什么典故吗?”坐在助手席上的中乡广秋尽情地喝着威士忌。
“公园前三世纪,迦呔基的将军汉尼拔赶着三十七头洲非象翻越了圣戈塔尔山顶。”
“翻越山顶去哪儿?”
“不知道。”
“迦呔基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胡言语,”中乡噤不住笑了,说:“不知道的事瞎编什么。”
中乡很舒服地把两条长腿仲到车窗外面。
天空十分晴朗,阿尔卑斯连锦的山峰尽收眼底。此时,中乡的心情倒是格外好。
“真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哪!”
“说我吗?”
他扫了伊能一眼。
“那还用问吗。”
只知道用公家的线,不停嘴地喝着威士忌,奇怪的是他肚子一次也没坏过,也许中乡的胃与他那布満皱纹沉的面孔一样,被众多的皱褶保护着吧。
今天是8月15⽇。
来苏黎世已经六天了。
在施泰奈湖畔别墅里抓住的那个佩塔·舒密特已经移给苏黎世察警局的刑事部长马尔丹·米勒先生了。米勒审问过他。可除了曾向中乡和伊能代过的问题外,再没有供出什么新的情况,看来倒真象是逃走的⽪埃尔·路易斯手下的帮凶,专门驯服那些被拐骗来的妇女。
审讯过舒密特,米勒先生才明⽩了⽇本首相的女儿竟是在自己的管区之內被拐的,为此深感不安地表示要协助伊能和中乡,直到侦破人贩子组织为止。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种安慰罢了。
中乡仍是一个劲儿地喝着威士忌。
他们决定去意大利,因为被抓住的女奴多半是由那里或法国装船转运到中近东地区的。而且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也都是用意大利的冷蔵车运出去的。
意大利的冷蔵车一般装着运往瑞士的蔬菜,翻过阿尔卑斯山经E——二号公路或九号公路。⼊境时,意大利方面通过各种手段,买通了瑞士当局检查关,冷蔵车便可以不受检查自由出⼊。
吉普车迂回行驶在山间的环形公路上。
这是一辆八成新的车子,挂着CH的瑞士车牌号。
圣戈塔尔山顶海拔二千一百零几米。
翻过山顶沿着蒂蒂诺河再跑一小时就到意大利了。
“我想起二个故事来。”中乡把喝⼲的空酒瓶扔在后面的座席上说。
“什么故事?”
“关于北回归线鹫的传说。”
中乡掏出了一支烟菗着。
“那传说是…?”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一个青年人的绰号叫北回归线上的猛鹫。”
“…”伊能遥望着⽩雪皑皑⾼耸⼊云的山峰,陷⼊了沉思。
“是在哪儿听到这个传说的?让我好好想想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也许一开始就没有记住,只记得他确实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驾驶着歼击机,在北非上空击落了几十架盟军的机飞,据说当时的盟军都把他视为恐怖、毁灭的象征。”中乡滔滔不绝地讲着。
“没想到,你竟还会讲这种稀奇古怪的故事。”
“那是因为我讨厌英美。”
“你几乎是讨厌世界上所有的家国。”
“那个青年是个纳粹青年团员。”
“是——吗?”
“喂,得想法在哪儿搞点威士忌和⼲酪。”
“你是三句话离不开威士忌,我看还是别喝了吧。”
“这…”后边跟着一辆轿车,这车已经尾随了很长时间了。在山脚下的那个叫霍斯塔尔的小镇,或者更远一些,他俩就看到过这辆车。车上坐着四个男人,中乡一直从吉普车的倒车镜观察着那辆车的行踪。
“如果他们超车的话,就开到中间去,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中乡指挥着。
“决定了吗?”
“别往外探⾝子,那样会吃弹子的。”
“我知道。”
“这家伙也许就是他,或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指的是北回归线的鹫吗?”
“是的!”
“那么说纳粹青年团,又堕落成了人贩子啦?”
公路上,两辆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行驶着。
中乡在寻找着下手的地方。
“还记得卡尔·哈因图·博夫曼吗?”
“不记得了。”伊能盯着倒车镜头摇道。
“他曾经冒险为埃斯·凯总统秘密地运输武器,1963年他在土耳其被逮捕过一次,他被认定为右派进分子,在法国的拉·罗舒有一个右派进分子的训练营地,在那儿培养锻炼选子套来的亲信卫队保护着博夫曼。”
“…”伊能沉默着。
“1980年1月这个组织由于违反反纳粹条约而被解散,可是当年9月在慕尼黑啤酒节逮捕了一个叫凯拉的纵火犯竟是霍夫曼的部下,在此之前,发生在意大利、博罗尼火车站的炸爆事件也是他⼲的,为此霍夫曼受到察警的传讯。喂,他们上来了。”
中乡顺手抄起空酒瓶。
吉普车爬行在山峰的中间,山的一侧是陡峭的悬崖。此时,公路上只有这两辆紧紧相随的汽车,轿车驶⼊了超车线。
“冲上去!”
“注意!”
伊能把车开到路央中,尾随的轿车迅速地跟了上来,两辆车几乎要撞到一起了。
轿车猛的一个急刹车。正在这时,中乡向外探出半个⾝子,把手中的空瓶劲使儿地扔过去,瓶子砸在尾随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碎了。
“快跑”
伊能已加大油门,吉普车向前一窜,飞驶而去。
从反车镜上清楚地看到,轿车上下来四个男人。
“你说,这帮家伙有吗?”伊能问道。
“我想他们有,可为了活下去只好这么⼲了。”
“是啊,来者不善,⼲就⼲吧。”
伊能也觉得中乡的判断是对的,如果被他们追上,肯定要吃弹子的,到那时,即使消失在万丈深渊之中,也无人知晓。
“我说,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敌人,就⼲掉他们,若能抓住一个半个的话,就他招供!兴许还能了解到人贩子组织的一些情况,关键是要搞清岸志津子、朱野能子被卖到哪儿去了。
“把他们引到那儿去好吗?”
“懂了,就这么办,可刚才的故事还没下文哪?…”
“霍夫曼会说六国语言,这个组织以四种文字发行了一种叫《司令》的杂志,其宗旨是宣传大欧洲主义,既反美也反苏,目的是从欧洲赶走国美、苏联的势力,建立只有欧洲人的欧洲。最近在青年人中间非常流行的一句话是——‘我是个欧洲人’,似乎都希望有一天统一欧洲。目前,欧洲在经济方面是強大的巨人,政治上成立了欧洲议会,军事上则有北约。关于统一的问题,不论右派还是左派,在这一点上倒都持有共同看法,由此可见,霍夫曼之流是企图把国美和苏联人从欧洲彻底赶出去,建立包括东欧的大欧洲。”
“…”“我担心潜伏在欧洲的⽇本过派也开始持有与霍夫曼同一论调。”
“你不是还在工作吗?”伊能问。
“这用不着去工作,即使在酒巴间里喝酒,这些东西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你耳朵里灌。”
伊能听着听着,思路又转到了朱野能子留下的那句话——鹫啼北回归线。
也许是暗示人贩子组织正准备采取某种行动。伊能的眼前老是浮现出那个驾驶歼击机的青年,机飞的双翼,猛鹫的翅膀,在替变幻着。
也许,人贩子组织十分了解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曾出现过一个代号叫鹭年轻人,并引用其作为接头暗号。
也许,北回归线的鹫还有其人。
…
吉普车到了山顶,开始下滑。
路边有一条岔道,伊能曾查过地图,得知这条岔路的尽头是一座残存的古城。
吉普车拐⼊岔道,大约又疾驶了三十分钟才来到城堡,塔已经塌倒了,残缺不全的城墙只露出古城的一个形状而已。
伊能停下吉普,两人并肩向废墟走去。
“怎么,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觉察到啦!”
伊能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看来他们也过于执拗了。”
中乡紧皱着眉头说。
人贩子组织捕捉了⽇本首相的女儿,将其当作房事女奴卖掉了,之后,又把⽇方出派的女官警也抓去当作房事女奴卖掉了。这种情况按常规,人贩子组织的头子⽪埃尔·路易斯要是带着妇情永岛秋子逃离施泰奈湖畔别墅,那就一切都了结了。恰恰相反,他却眼睁睁地坐等——⽇本重新出派的探侦来临。并秘密监视其行踪,还出派剽悍的打手,杀气腾腾的,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从刚才的那辆尾随车来看,就证实了这一点。
“是北回归线的鹫吗?”
伊能突然叫喊了一句。
“大概是吧。”
中乡点点头应道。
朱野能子给马赛总领事馆打过电话,一旦有懂⽇语的人听到了电话的內容…
北回妇线的鹫——一定是涉及到至关重要的机密。
他们会认为朱野能子怈露了天机,⽇本警方的侦查工作将要集中在北回归线的鹫上,要是那样就糟糕了,北回归线的鹭一旦暴露,该组织必然轻而易举地遭到破坏,为此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准备⼲掉⽇本派来的探侦。
这恐怕就是⽪埃尔·路易斯没有逃离的原因吧。
“依我看,仅仅为了保护人贩子组织,还不至于如此大动⼲戈,这其中一定隐蔵着更大的谋。”
“那么说,搞人口贩卖只不过是为了集资而己喽。”伊能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中乡说道。
“是的!”
“还为了大欧洲主义?”
“原因看来是多方面的。”
中乡点头答道,他向残垣断壁走了过去。
可以看到停在下面的吉普车,荒草逶迤的岔路,以及逐渐追近的那辆轿车。
“快看看它那副狼狈相。”
中乡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光下,那辆没有挡风玻璃的轿车,在颠簸的路上跳跃般地行驶着。
二
⾚手空拳的中乡广秋和伊能纪之隐蔽在废墟之中·
“死到临头了。”
“你也在劫难逃。”
伊能笑着回敬了一句。
要是对付一两个杀人凶手,就丢了命,那可太不象中乡的为人了,人们并不是随随便便地称他为“死神”的。
伊能颇有信心地寻思着。
警视厅安公特科队是从⾎泊里爬滚出来的,⾝经百战,到目前为止,仍有存在的价值。
远处,没有挡风玻璃的轿车,停在吉普的旁边,车门打开了,跳下四个端着的男人。
从废墟的一端传来悦耳的口哨声。
是中乡在吹,他吹的是一首军歌。哦,他居然还有这两下子,真是怀才不露啊,伊能一直认为他与音乐绝缘呢?
伊能情不自噤地也吹起了军歌。
轻脆的口哨声在古城的上空回响。
中乡不吹了。
伊能也停了下来。
古城一片岑寂,鸦雀无声,世界象死去了一般。伊能屏住呼昅等待着,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象是两个人,显然是哨声的引,迫使对方分成两组行动。
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说明对方正小心谨慎地搜索着,伊能捡起一块砖,脚步声好象就在他附近。
伊能抛出的砖头,落在前方的瓦砾堆上。脚步声停止了,紧接着又有些响动,当那两人靠近柱子时,伊能又捡起一块砖头向他们背后扔去。
与此同时,伊能一个箭步窜出去,响了,还好,口并不是对着伊能,而是对准那块砖头。
背后的声响使两人同时扭转过头来,伊能当即用匕首戳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只听“哎呀”一声,两人搏斗着扑倒在地。伊能顺手抄起一块石头,朝着正扭口对准他的那个人砸去,趁对方抓住石头的一瞬间,伊能迅速地捡起匕首击掉了那人的手。
“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对方倒下了。
这两人连哼也没哼一下就完蛋了,一个人是伊能开击毙的,另一个人是被同伙开误杀的。
从不远的地方也传来了声。
马上又听不见了。
中乡已经用匕首⼲掉了一个,正与第二个人撕打翻滚着,那是个大个子,中乡用脚踢落了他的手,两人发疯般地扭打在一处,中乡被挤到墙边上,大个子用脑袋顶着中乡的下巴,他是想抵着墙壁撞碎中乡的脑壳。
中乡好歹才菗出一只手,他一只手抓住大个子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朝大个子的额头刺去。
这时伊能来了。
“看样子,这家伙倒是难对付!”
“胡说!”
中乡吼叫着,一脚踢在大个子的背上。
“快说,谁派你来的?”
中乡捡起地上的,对着大个子的腿用英语问道。
“关于谁派我来的,告诉你不还得打吗?”
还没等他说完就响了。
大个子顿时痛得跳起来,⾎从腿大上流了下来。
“说!”
中乡把手对准他的另一条腿。
“等等,我说。”
“准派你来的?”
“是卡尔罗——卡尔罗·坎帕纳。”
大个子痛得呲牙咧嘴,不停地发出咝咝的声音。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
“在米兰,他住在波尔塔·加利巴尔迭火车站附近的公寓里。”
“你叫什么?”
“斯塔布罗。”
“那个坎帕纳是⼲什么的?”
“专搞暗杀的。”
“你不是吗?”
“我们只是他临时雇来的。”斯塔布罗撕破衬⾐,包扎着伤口,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坎帕纳是否属于人贩子组织?”
“那我可不知道。”
又响了,斯塔布罗抱着右腿大声地喊叫着,乞求着。
“求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斯塔布罗爬到墙,靠着墙坐了起来。
“北回归线的鹫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哇!我只是被坎帕纳雇来的!这全是真话!”
他拼命地摇晃着沾満鲜⾎的手否认着。
“见过⽪埃尔·路易斯吗?”
“我见过,是坎帕纳给我介绍的,当时⽪埃尔正在那里拜访他,正是⽪埃尔求我们帮他⼲掉你们的。”
斯塔布罗呻昑着。
中乡手中的响了。
弹子进斯塔布罗的膛。
“走吧。”
中乡擦去上的指纹就把它扔掉了,向吉普车走去。
俩人来到吉普车上。
“是不是有点杀过头了?”
伊能打开发动机,说道。
“你那么想吗?”
“是的。”
“要是让他活着,肯定要和坎帕纳联系,坎帕纳岂能乖乖地等着你,到那时,我看你怎么去寻找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下落。”
“…”“记住,⼲我们这行,失败就意味肴死亡。”
看得出,中乡有些不太⾼兴。
伊能默默无语地开着车。
中乡比以往更残酷无情了。也许他说得对,若是失败了,他们还不是象这座变成废墟的古城一样,只不过增添两具尸体罢了。与其被杀,不如杀人,这一点伊能也十分清楚,可是在决定了胜败之后再去杀人就有点过于忍残了。
出于这一想法,伊能才说了这番劝阻的话。
也许中乡是为了寻找命运的归宿,或者只是贪图用官费饮酒,才跟伊能来到苏黎世的,他本就一点也没有寻找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打算,也许只不过为了胡闹和寻求刺才介⼊此案的。
可是,每次都是中乡嗅到敌人存在的危险。
伊能并不怀疑中乡的推论,在错综复杂的情况之中,确实有一头将给民人带来极大危害的巨兽。
北回归线的鹫正在啼鸣!
中乡所猎取的目标正是它。
角逐中,中乡的斗争本能又复苏了,因而变得异常凶猛,奋不顾⾝,并视死如归。这种情绪充満了中乡整个⾝躯,看来想阻止他胡闹下去,也只是枉然。
吉普驶进E二、九号公路。继续南下。
此时,中乡心绪十分不佳,两眼死盯着一个方向。
“下坡后,有一个叫阿伊罗罗的镇子。”
“那又怎么样?”中乡极不耐烦地吼叫起来。
“在那儿买威士忌呀。”
“那也是应该的呀,驻欧洲安公特科队,难道不是竭尽全力配合你的行动吗?”
中乡的嗓门仍然很⾼。
“岸志津子、朱野能子正处于北回归线鹫的爪中,你不这样想吗?”
“我也那么想。”
“是吗?”
伊能又默不作声了。
进⼊米兰时,已经是下午五时许了。
伊能把吉普车直接开进⽇本领事馆,主要是手头的侦查经费用光了。上级已明确规定,这次行动所需要的一切费用,可直接向当地大馆使或领事馆提取。
装満了包,俩人先住进饭店。
洗罢淋浴,伊能躺在沙发上,糊糊地睡着了。
他打算休憩片刻,待天黑时再去找那个卡尔罗·坎帕纳。
而中乡洗浴之后,便一个人出去了。
他坐着出租车,直奔波尔塔·加利巴尔迭火车站。中乡起初就打算单匹马地⼲掉坎帕纳。米兰是个大城市,一旦发生案件,察警会迅速赶到现场,若是和伊能双双被捕,那将妨碍以后的行动,所以就必须把伊能留下。
中乡也在担心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被杀害了,以至才在苏黎世的施泰奈湖畔,圣戈塔尔山项的废墟上彻底击败敌手。他必须趁对方还未醒悟之前,打中要害。
假如该组织一旦发觉伊能和中乡在追查的是北回归线的鹫,就会象蛤蜊一样把贝壳合起来,不仅如此,还会处死岸志津子和朱野能子的。
至于她们的死活,中乡并不太感兴越,在他眼里,岸志津子是为了游览异国的风情,朱野能子贪图的是⾼额酬金,似乎谁也不值得他同情。
然而,她们若是被杀害了,为难的只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伊能纪之。他不远万里来到欧洲,难道让他挑着两具尸体回去差吗!
中乡站在阿多里安斯公寓门前观察着。
他敲了敲门。
卡尔罗·坎帕纳也许不懂英语,管他呢?中乡决定先发制人。
门开了一条,里面挂着险保链。
中乡悄悄地顺着门伸进一支胳膊,五指捏拢,用力戳进一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坎帕纳)的肚子上,指尖点在他致命的⽳位上,那家伙连哼都没大声哼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中乡掐断了险保链。
屋里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丝挂不,听到响动后惊慌失措,抓起了三角衩正要穿。
中乡把倒在地上的坎帕纳拖进寝室。
“不许嚷!会英语吗?”
她点点头,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金发女郞,她战战兢兢拿着衩立在墙角里。
“求求你,千万不要杀我!”这女人哭丧着脸,不住地求饶,她误认为中乡是专程来杀坎帕纳的。
“可以不杀你,赶快爬上去,这家伙就是坎帕纳吗?”
“是他。”
女人回答着,爬上了。
“他会英语吗?”
“会。”
当啷,中乡一脚踢在坎帕纳的小肚子上。剧痛使他苏醒过来。
只见中乡手中的匕首一闪,捅在坎帕纳的脸上,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儿,这才瞧见,坎帕纳已经谢顶的脑壳上光秃秃的。
“象你这种家伙也配当个脍子手?”
中乡嘲笑着。
“你——你是什么人?”
从他鼻子里流出的⾎染红了地板。
“我杀了你雇来的刺客,现在找你算帐来了!”
“…”“说!谁支使你⼲的?”
“…”中乡一脚踢碎他的下巴。
“要是不招!今天就杀了你!”
“杀吧!”
坎帕纳不住地呻昑着,从嘴里吐出了断碎的牙和带⾎的痰。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早点招供对你有好处!”
坎帕纳抱着腿大“哎哟,哎哟”大声叫唤着。
“还想叫我把你的腿豁开吗?”
“我——我说,是——是个叫库莱门斯·盖奥尔凯的德国女人让我⼲的。”
忍耐不住的坎帕纳终于供出了真情。
“她是⼲什么的?”
“是组织的上层人物。”
“什么组织?”
“人贩子组织。”
“她现在在哪儿?”
“在法国的马赛科尔斯大道三十四号。”
“是她向你发出于掉我们的命令吗?”
“是的,求求您让我包扎一下好吗?”
“⾝为一个刽子手,连这点疼痛都忍耐不住,太没骨气了,回答完我的问题再包扎,我问你!北回归线的鹫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是更上一级组织的事,我只知道这些,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实话呀!”
失⾎过多的坎帕纳,脸⾊苍⽩。
“组织的总部设在哪儿?”
“听说在北回归线上的什么地方,我只是听别人传说。”
“组织的规模?”
“这我不知道,我专门听库莱门斯的调遣。”
“库莱门斯的相貌特征?”
“她三十来岁,⾝⾼一米七,金⻩头发,眼珠是灰⾊的,还是蓝⾊的,我就说不清楚了。”
“她是谁的女人?”
“不知道,我只是和她通过两三次电话。”
“真的吗?…”
中乡站起来,子套了⾎淋淋的裁纸刀。
“别杀我,求求您了。”坎帕纳跪在地上求饶。
中乡犹豫着,按理说应当⼲掉他,若是留下他,他会和库莱门斯联系的。
中乡把裁纸刀向地板上掷去,刀把富有弹地颤动着。
“不许和库莱门斯联系,你若敢通风报信的话,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中乡转⾝出去了。
三
狠狠地教训过卡尔罗·坎帕纳之后,中乡广秋直接来到米兰的际国机场。
尽管伊能纪之还在饭店里等着他,而他却没有返回去的打算。
中乡觉得伊能还是应留下监视坎帕纳,他已经把坎帕纳和他的妇情绑在上。自己则利用这段时间,由米兰乘航班飞往法国的马赛。
抓住库莱门斯·盖奥尔凯。
中乡之所以没有杀掉坎帕纳,是因为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伊能对他的那句指责——“杀得太多了吧?”在圣戈塔尔山顶杀掉那四个人完全出于自卫,你不去杀他,他就杀你,那岂不更是前功尽弃了吗?为了彻底摧毁人贩子组织,即使杀掉坎帕纳,也没有什么么了不起的。
但是中乡没有这样做,并不是良心的发现,而是杀得有点厌烦了,或是伊能的指责使他产生了轻微的倦怠。
然而,留下坎帕纳,中乡等于给自己留下了祸。
此外,中乡还因伊能那至今尚未改掉的软弱而生气,所以才抛下他一个人去了。
米兰际国机场。飞往马赛的最后一班机飞是晚一上八点五十分。
办完了乘机手续,中乡才给伊能挂了个电话。
伊能还在饭店里。
“是我!”
“中乡,你在哪儿?”
伊能带有几分气恼地问道。
“我在米兰的际国机场。”
中乡看了一下手表,时钟指在八点四十分,乘客陆续登上了机飞。
“你在那儿做什么?”
“坎帕纳叫我收拾了一顿,他供出他的上司在马赛,是个叫库莱门斯·盖奥尔凯的德国⺟猪,住在科尔斯大道三十四号,我马上去抓她,你好好睡吧。”
“等等我,中乡!千万不要莽撞啊!”“胡说!我已经决定了。”
中乡放下电话,奔向乘机⼊口处。
机飞正点起飞。
中乡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透过机窗欣赏着米兰的夜景,在闪烁的灯光之中,他仿怫看到伊能怒不可遏的那张面孔。
中乡默默地反省着:我究竟要⼲什么呢?当伊能出人意斜地从东京赶来,说是奉命来寻找首相的女儿和失踪的女察警,中乡似乎很失望,他呆呆地瞅着伊能,把他看成受府政及总监信任器重而狂妄的家伙。在中乡的心目中,伊能已经堕落了。
至于他为何还要跟着伊能来到苏黎世呢?大概是有酒喝吧。现在他又为的是什么?连中乡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盲目地横冲直撞,流⾎牺牲也在所不惜。他好象是一头受伤的警⽝忘记了疼痛,奋不顾⾝地扑向了猎物。
中乡难以抑制內心的冲动,冒冒失失地向前冲撞着。当他卷进这一事件之中,嗅到了在人贩子组织背后散发出的一般莫名其妙的恶臭。
随着米兰渐渐远去,伊能的面容在他脑际中消失了。
大约飞行一小时二十五分钟,抵达马赛的马里尼亚努机场。
中乡在维多尤戈广场附近的饭店下榻。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喝威士忌,只吃了一顿便餐就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后便直奔科尔斯大道。
中乡在电话本上查到了坎帕纳招供的地址,这是库莱门斯公司所在地,是一家经营珠宝、钻石的贸易公司,距马赛旧港很近。
中乡来到公司所属的商店门口,离开门的时间还早。他踱到了旧港,坐在码头的石阶上思索着。
一早一晚,这一带是小商贩们买卖鱼虾的热闹场所。此时却很清静。
他掏出一支烟菗着。好一会儿,他站起⾝来,把烟头扔进浑浊的海⽔里。
他又返回到库莱门斯公司的商店。
三个男店员正在打扫卫生。
“我想见见库莱门斯·盖奥尔凯姐小。”
“您贵姓?”
中乡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前面带路。”
无疑,坎帕纳已经和库莱门斯联系过了。等待中乡的是什么,已经容不得考虑了。
店员领中乡上了二楼。
一直来到有经理室标志的房间才站住,中乡一脚踢开门,抓过那个店员作为掩护冲了进去。
面站着一个男人,手里端着一支带有消音装置的手,旁边的那个女人恐怕就是库莱门斯吧。
中乡猛地一把将店员推过去,和持者撞了个満怀,响了。
中乡飞起一脚,踢在持人的腹小上,他当即就昏死过去。
他快步上前,揪住了企图逃脫的女人的金发。
这时,中乡只觉得肩膀一阵疼痛,回头一看,又一个持的男人正堵在门口a
中乡迅速把库莱门斯拉过来,挡住自己的⾝体。
刚才那把消音正好掉在他的⾝旁,本打算捡起来,可中乡的右膝突然一软便跪在地上了,这真怪呀,另一条腿也在哆嗦,不由自主地也跪下了,他勉強才把手拿到手。
当他瞄准了那个家伙,可惜连扣扳机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头一歪,瘫倒在地上了。
8月16⽇中午,伊能纪之抵达马赛。
他从马里尼亚努际国机场一来就直奔科尔斯大道。
库菜门斯公司挂出临时停业的通知。
伊能看后,就直奔马赛⽇本领事馆。
伊能很是气恼,他并不打算让中乡继续参与此案,准备迫使他返回巴黎,他清楚地意识到,中乡那反常的心理,会绐工作带来很大的不利。
不过,伊能也不得不承认,每当遇到险情时,他是多么需要中乡的帮助呀,而且有些事非他不可,往往伊能需花几天时问才能完成的工作,巾乡在转眼工夫就⼲得十分出⾊。
只是他那充満暴力的做法迟早会碰壁的。
尽管中乡在首相女儿和女官警失踪的背后,已经嗅出了敌人更大的谋,但这种单匹马的行动,也过于冒险了。
中乡没有去过⽇本驻马赛总领事馆。
伊能在领事馆拜会了一等秘书官。
讲明事情经过后,伊能请求给予帮助。
朱野能子在失踪后挂的唯一的一个电话,就是给马赛总领事馆的,只说了一句——鹫啼北回归线,就挂断了。接电话的是三等秘书官片冈,伊能顺便和片冈谈了谈。
总领事馆当即决定将全力协助伊能,看来,整个欧洲各大馆使,各领事馆已经接到了外务省及警视厅发出的关于营救岸志津子的紧急命令。
领事馆马上以领事的名义向马赛察警局发出调查库莱门斯公司的照会。
约一小时后,察警当局便给予了答复。
库莱门斯公司是在七年前成立的,主要经销珠宝制品。从洲非各国进口原材料,然后转卖给伦敦市场。该公司经理库莱门斯·盖奥尔凯的来历不详,固定资产为一百五十万法朗,职员四十五人,在距马赛十五海里的小岛上,有一座名叫洛舍的古城堡。城堡建于路易王朝,库莱门斯公司买到手时,已经破烂不堪,经重新修葺后才又恢复了原貌。
此外,公司还有两条货船,一艘名叫“玛利亚”号的大型汽艇。每到周末,库莱门斯·盖奥尔凯就是乘这条汽艇前往城堡的。
伊能向警方提出了去洛舍城堡的请求,没能得到准予的答复。城堡恰好座落在突出海面的整个岩石上,已构成了一个整体的住宅,若想上去就需要出示法院的住宅搜查证。
表示了谢意之后,伊能就离开了领事馆。
晚上,他来到马赛港。
——中乡是不是去了洛舍城呢?
伊能思忖着。
到了马赛,和总领事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是中乡的一贯作风,也许他在调查库莱门斯公司之后,便发觉这个古怪的城堡,恰好与他的推测吻合了。
人贩子组织把马赛作为装载奴隶的出口港。各地捕捉来的少女都将集中囚噤在此,被一次又一次地轮奷。在威之下,彻底摧毁她们的意志,使之完全绝望,深感除了做一个房事女奴外别无生路。
对于个别的不服从者,将处以残酷的刑罚,俗话说“杀给猴看”
或许中乡被库莱门斯抓了去?这种可能也是无法排除的。
伊能苦苦地恩索着,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中一乡没有掉坎帕纳,就离开了米兰。
在伊能的眼里,死神复苏了。
充満杀机的中乡,是个只能在仇杀的刺下才能生存的人。当他被发配到欧洲的安公特科队之后,每天无所事事,终⽇沉溺于威士忌之中,这正说明,不伴随着生命随危险,不伴随着死亡的危险,他就不想工作,在他看来,苟且偷生,还不如死于酒精中毒。
中乡已经看到自⾝的死亡之火。
他在灵魂的驱使下,朝着所向往的归宿奔去了。
四
下午,伊能来到马赛港口,转悠了好一会儿。
他查遍了老港和新港,也没有发现库莱门斯的那艘玛利亚号。即使在港务局的登记簿上,也没有找到玛利亚号的注册。要使来往的所有船只都来进行登记,是很困难的,尤其是那些法国人,如果你提出异议,他反倒很有道理,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所以港务局的管理人员,都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听之任之了。
伊能为夜间的行动,借到一艘汽艇。
太刚刚落山,伊能一便悄悄地潜⼊库莱门斯公司。对于一个安公特科队的成员来说,开金库,开门,以及使用炸药,爆破,无线电…大都是刚⼊队时接受的训练。
伊能没费什么事就进去了。
一楼是商店,珠宝之类都锁在金库里。想必这种大型金库,都装有紫外线防盗警报。
登上二楼。
二楼共有三个房间,办公室,接待室,经理室。
伊能借助手电的光亮,搜寻着房间的四周,为的是证实一下,中乡是否来过此地,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响了警报装置,虽说带有⽇本警视厅的⾝分证,不会受到太大的刁难,可也有被驱逐出境的危险。
伊能摸进了经理室。
蓦地,他发现脚下偌大的一片地毯漉漉的。好象刚刚用⽔擦洗过,究竟是不是⾎迹,靠手电筒的光亮是区别不了的。伊能把从工业试验用品商店买来的鲁米诺尔试剂,撒在地毯处,熄灭了电筒,眼前顿时现出一片青⽩⾊的燐光。
“啊!是⾎迹!”
鲁米诺尔试剂只有与⾎接触才起反应。
伊能凝视着燐光。
燐光在黑暗中烁烁地燃烧着。
——中乡,你还活着吗?
伊能默默地呼唤着,他心里无比悲愤,他之所以准备了鲁米诺尔试剂,就是预想到了在中乡可能到达的地方,如发现新鲜的⾎迹,很可能是出于和对方格斗,撕打而导致的流⾎。
伊能急于证实中乡是否还活着,他打算偷渡到洛舍城堡,即使什么线索也发现不了,去看看也就放心了。
地毯上的燐光还在燃烧着。
那青⽩⾊的光竟隐约地映照出伊能悲伤的面孔。
地毯上被刷洗的面积约有一平方米左右,伊能又把试剂撒向了处的边缘。
燐光向四周迅速扩散着。
——中乡!
伊能在心中又一次呼唤着他的名字。
这⾎迹很可能就是中乡的,伊能从地毯⼲的程度判断出,导致出⾎的时间,不是在昨天晚上,就是今天早上;然而从⾎迹的面积上看,人可能死了,出的⾎已经达到致死量。
会不会是别人的⾎呢?
——但愿如此啊!
伊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否定了刚才的疑问。
如果中乡在米兰杀了卡尔罗·坎帕纳的话,库菜门斯就不可能在此伏击中乡,而他也不可能被致于死地,可这地上的⾎…
号称“死神”的中乡是不会⼲傻事的。
伊能猛然想到中乡在离开米兰际国机场时,给他打的电话——
“教训了坎帕纳!”
他是这么说的。
——难道“死神”的命运就此完结了吗?
伊能凝视着地上缓缓燃烧的燐火。
他认为这是中乡悔恨的火种。
伊能呆呆地望着,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他走出库莱门斯公司,向着港口疾步而走,他跨上那只借来的小型汽艇,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了寂静盘0夜空。伊能既没有到港务局登记出港缘由,也没有和总领事馆打个招呼。汽艇飞快地驶出了港湾。
——中乡!
伊能反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倘若中乡被杀害了,那么尸体一定由库莱门斯在返回洛舍城堡的途中扔进大海里去了。
中乡曾是伊能的上司,他在中乡创造的安公特科队里受到严格的训练,两人一同战胜了破坏城市的最危险的敌人——僧都保行,虽然现在的伊能和中乡处于相同的职务。但是,值得伊能永远学习的表率只有中乡广秋。
——我一定要为中乡报仇。
即使与洛舍城同归于尽,也决不后退。
最初,岸志津子、朱野能子接二连三地失踪,伊能并非情愿地奉命来到欧洲,他和中乡一样,只想随心所地⼲上一遍,即使被盯梢,被跟踪,也未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现在不同了,伊能第一次发自內心地对这伙潜伏在黑暗中敌人感到憎恨。
发动机能轰鸣撕裂了地中海宁静的夜空。
中乡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中乡努力回想着,脑子仍旧昏沉沉的,稍微动一下,马上就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他望着低矮窄小的天棚,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昏状态之中。
过了许久,他感到清醒些了。
轰鸣作响的发动机震动着甲板,中乡上下打量着,这才领悟到自己是在一条快艇的船舱里。
中乡低头看到自己毫无知觉的手脚被绳索紧紧地捆绑着。
他在想:“我还活着吗?”
他察看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中乡又闭上了眼睛,他不指望有人会给他来松绑,不言而喻,他是被⿇醉击中了。效药还未完全过去。
中乡又睡着了。
他感到颚部象被人猛地踢了一脚,他睁开了眼睛。
一位金发女郞站在他面前。
“你是库莱门斯·盖奥尔凯吗?”
中乡有气无力地问着。
“你好象还恋我呢?”
库莱门斯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喜漂亮女人吗?”
中乡吐出一口⾎。
“我也很喜強壮的男人啊。”
库莱门斯狂笑着。
她手持⽪鞭,⾝着三点式游泳装,肌肤⽩皙,腿大修长,看不到⽩种人那常见的耝糙⽪肤,脸上架着一副太镜。
“没想到被你这个德国⺟猪搞成这副样子。”
“⽩种女人具备统治黑种人、⻩种人的才智,而你们这些人注定要成为奴隶而为⽩人服务。我知道,你们生来就有一种被⽩种女人统治的愿望。”
“是吗?”
“特别是⽇本人,男的更愿意为⽩种女人服务多女人,希望成为⽩种男人的奴隶。”
“真有那么回事吗?”
“⽇本人都有一种民族自卑感,所以也就更喜别人统治。”
“啊,那个问题先放一放,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你不但杀了我们好几个人,还打伤了几个。”
“那也是没法子呀!”
中乡傲慢地闭上上眼睛。
库莱门斯突然用法语喊了几句。
进来两个男人,用刀子挑破中乡的⾐服,便退出去了。
中乡仍闭着双眼。
库莱门斯把光着的一只脚,踩在中乡⾝上。中乡什么也不想,看来只好任其布摆了。
被中乡的嘲讽怒了的库莱门斯,挥舞着⽪鞭咆哮着,烈猛地菗打在中乡的肚子上。低矮的天棚,使鞭子无法抡起来,尽管这样,中乡仍感到一阵阵辣火辣地疼痛。
“你知道这是在哪儿吗?”
菗累了的库莱门斯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中乡从头到脚都肿了起来,⾝上出现一道道的鞭痕。
“想让我杀了你吗?”
她尖厉地喊着。
“杀吧,随你的便。”
“有胆量!”
库莱门斯的脸失去了⾎⾊,一下子变得苍⽩起来。
她飞起一脚,踢得中乡趴在了地上,她用鞭杆对准中乡的舡门捅了进去。
中乡深知生存的希望太渺茫了,等待他的则是践踏,侮辱和死亡。被俘将意昧着什么,中乡的心里是很明⽩的,而眼下他又不甘心就这样默默地死去,他在寻找机会,即使⼲掉这个德国女人再死也是值得的。
中乡失声地嚎叫着,扑通一下,滚翻在地上。
库莱门斯发疯地磨折着中乡,她又使出浑⾝的气力,一脚踢在中乡的心窝上,他昏厥了过去。
连呼昅都要停止的中乡又苏醒了过来。
库莱门斯用鞭子紧紧勒注他的脖子,中乡翻着自眼,鞭子在他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他的上半⾝被拽了起米。
鲜⾎从中乡被撑裂的舡门流淌出来,库莱门斯发疯似的继续勒着中乡的脖子。
此时,中乡的⾝体在烈地菗搐着。
为了寻求刺,而不惜杀掉一个男人,太残酷了。至今为止,连她本人也搞不清死在她手里的有多少人。
库莱门斯近似野兽般地咆哮着,拉紧了⽪鞭的两端。
五
夜深了。
伊能纪之驾驶着汽艇向洛含城堡进。在距离目的地不太远的地方,伊能关闭了隆隆作响的发动机,依凭着惯力向前滑行。最后一段,摇着木浆靠拢了上去。
伊能围绕着城堡划了一圈。
这座坚固的营垒,座落在三十米左右⾼地垂直的岩石上,占据岛屿的南半部分,无论你从哪里攀登都是徒劳,城堡的外侧是一道绝壁。
绝壁一直揷进大海。
进出口是一扇铁门,直揷海底。当船驶⼊时,铁门便被提起,之后,再落回原处。
伊能把汽艇划到门前。
除非揷上翅膀,不然是极困难的。若想缘壁而上,需要准备攀登用的掷弹筒,此外别无良策。可眼下哪里有什么掷弹筒啊,只能返回城里取,若按此方案还要请求法国察警的协助,伊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伊能一边思索着,一边观察着铁门附近的海面。
伊能墓突然看见海⽔深处透出一丝亮光。
他推断出,这丝光是从城门与基座的吻合处透出来的,城门很可能没有完全放到底,而留有间隙。里边的灯照到海底,并从这个问隙中又透过来。
伊能仔细能观察着。
只是不晓得这空隙有多大,若能钻进一个人,里面的岗哨不甚严密,那么潜⼊城內是不成问题的,可一旦被发觉了,就别指望活着出来了。
潜进如此深的海⽔里再浮上⽔面,真要拼尽全力了。
——是进还是退?
伊能徘徊着,最后,他选择了充満危险的一条路。在他看来,只有铤而走险了。库莱门斯很可能就在城里,而中乡也可能就是她抓住后沉溺于海中的。
只有擒拿住库莱门斯,才能为中乡报仇。不过,中乡并不希求有谁为了他而奋不顾⾝,号称“死神”的中乡正是为着寻找归宿才来大⼲一场的。
死到临头的中乡怕是也会产生一丝懊悔的念头吧。可恶的不是中乡,而是库莱门斯的人贩子组织。
伊能脫光了⾐服,下到海里,八月间的地中海,温度宜人,伊能大口大口地呼昅着,慢慢地潜⼊⽔中,⾝为安公特科队的成员,理所当然地受过游泳训练,他曾轻松潜⼊到十米深的⽔里。
眼下,他担心只是门下的空隙,生怕出现一种钻不进,又退不出的局面最后憋死在里面。再者,即使钻进门里,可浮上⽔面时又被发觉,那下场同样是可悲的。
伊能一口气潜下去之后,就看见了门下边的空隙,刚好能钻进一个人。门底座的岩石呈凹凸状,微弱的光亮正是由此处怈漏出来的,他把头伸进去,可一点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伊能又从原路浮上⽔面。
休憩了片刻,他昅⾜了气,又重新潜了下去。此时,伊能已横下一条心,决心钻进城里去。
结果,没费事就钻了进去,城內明亮的灯火直⽔底,伊能游向黑暗的角落。
紧贴着岩壁浮出了⽔面,在中途伊能看见了一艘船的底端,那黑漆漆的船⾝,使他立刻想到这很可能就是库莱门斯的“玛利亚”号大型汽艇。
船挡住了光线,伊能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浮出⽔面,由于在⽔底憋了许久,顿时感到无比畅快。
伊能轻轻地息着,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停泊大型汽艇的码头呈马蹄形状,突出的半圆部分为上下船处,再往里是一座二层楼房。建筑物的外侧也是一圈呈马蹄形的走廊,靠着圆的石柱支撑着。
一个挎着一卡宾的哨兵靠在柱子上,一边昅烟,一边发呆地盯着前方的⽔面,走廊上点着明晃晃的灯,而楼里房间的灯光则有明有暗。
四周静悄悄的。
伊能一动也不动,他略数了一下,大约有三十多个房间,只是不清这座马蹄形的建筑物后半部是个怎样的情形。或许也连接着一座楼房…
假如此地就是人贩子组织的基地,一定会配有相当数量的哨兵。千万不可疏忽大意,冒昧地行进。
哨兵扔掉了烟头,来回走动着,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瞬间便悄然无声了。城堡又恢复了寂静。
伊能顺着石壁摸索着,他决定⼲掉哨兵,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钻进房间內,探测出整个城堡能情况。
走廊上的哨兵,挎着若无其事来回走动着。
伊能窥视到了一个哨兵看不到的死角,便一点点地移动着。伊能蹑手蹑脚地爬上岸,尽管十分小心还是发出轻微的⽔声,那哨兵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伊能顺着柱子转到哨兵的⾝后,那家伙好象听到了什么转过来⾝子,岂不知,伊能举起的匕首正对准了他。
哨兵的额头受到一击,当即瘫倒在地。
伊能迅速地摘下他的,把他拖进⾝旁的一个房间,伊能原以为这是一个空房间,谁知里面却传来了轻微的呻昑声,他在墙壁上摸索着电灯开关,灯亮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三个金发女人,嘴被东西塞住了,⾝体呈大字型捆绑在上。
伊能用托敲打哨兵的肚子,剧痛又使他苏醒过来。
“不许嚷!要是嚷,马上就叫你没命。说!库莱门斯的房间在哪儿?”
“三楼的五号房间。”
哨兵捂住肚子哼哼着。
“昨晚抓住的那个人的尸首沉在哪里?”
“在三楼西边的监狱…”
“他还活着?”
“活着,是为了你…”“是引我上钩?”
“正是。我是个听差的,求您饶了我吧。”
“警卫有多少?”
“二十多个。”
“什么武器?”
“冲锋。”
哨兵的话言刚落,伊能就毫不客气地用托砸碎了他的脑袋。
伊能关掉灯走出门外。
他摸上了楼梯,听窃着从各个房间传出的声音。在收音机、电视机的噪声中,夹杂着女奴们被躏蹂被鞭打的悲嚎。
马蹄形的建筑物后边,由二楼直通三楼。
伊能朝着两侧的牢房摸去。他发现了库莱门斯那间五号房。位于楼房的央中。突然,从他经过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两个男人,伊能举起,毫不犹豫地勾动了扳机。
声在寂静中炸响了,伊能一脚踢开五号房间的门。
地央中站着一位女人,她正挥舞着手里的⽪鞭,旁边是一位持抢的大汉。被⾚⾝裸体绑着手脚的中乡在地上翻滚着,浑⾝⾎迹斑斑,伊能开打中了那个大个子。
“给他松绑,库莱门斯。”
伊能关上房门,冲着那女人吼道。
库莱门斯蹲下来替中乡开解绳索。这时,闻讯赶来的卫兵隔着门便开始了击。
中乡扶着桌子晃悠悠地站起来,他顺手抓起一支备用的。
门上顿时布満了眼。
“快从窗户上把那⺟猪拖出去!”
中乡用嘶哑的嗓音喊叫着。
窗外是一片林立的岩石群。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看来只能以库莱门斯为盾牌,才能脫险。
中乡砸碎了玻璃先跳了下去,伊能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那⺟猪呢?”
“跑了!”
灯泡被弹子击碎后,稍未留意叫她趁机跑掉了。
“混蛋!”
“现在是发火的时候吗?”
伊能抓住中乡的手腕,拉着他顺着岩石跑去。
“放手!混蛋!不要管我!”
“你究竟是怎么啦?”
弹子嗖嗖地打在周围的岩石上。
伊能把他拽到岩石的后边。
“你来⼲什么?”
中乡靠在石壁上,息着。
“救你来了!难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
所有窗子里的灯光都熄灭了。城堡里一片漆黑。
“我不用你管,谁请你来的?”
“想死吗?”
“什么话?为什么我就得死!”
“几乎死到临头,别逞強了。”
“你多半也是混帐、湖涂虫,诚心来救我,为何连条衩也不带!不懂事的家伙!”
“讨厌,真不该来救你。”
十分恼怒的伊能,端起了冲锋,发怈般地狂疯地击着。直到打光了弹子。
“这回我看你怎么力?”
中乡也咒骂着,探出半⽑个⾝子烈猛地击着。
伊能一伸手又把中乡拉进岩石后边。
“有没有烟?”
“没有。”
“真是个笨蛋,唉,死到临头啦!”中乡愤愤地抱怨着。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坚固的岩石上。
“你在那儿动什么呢?”
“让那⺟猪捅破了舡门,疼得我受不了。”
“你在这儿好好呆着。”
“等等,你去哪儿?”
“夺支来,准备突围。”
正象中乡说的那样——死到临头了,即使眼下敌人不敢冲上重峦叠障,可天一亮,便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只有乖乖地柬手待毙。
趁着夜幕的掩护,必须夺取弹,并没法突围。只有铤而走险了。如果中乡和伊能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必然会导致敌人的混,这样才有冲出去的可乘之机。
“好!就这么⼲!”
中乡勉強地咧了咧嘴,也算是在笑吧。
对方似乎也猜中了伊能的企图,骤然间停止了击。
“他们也在等待天亮,黎明前是不会动手的,他们一定固守在楼房的四周,在寻找,等待着时机。”
“算你分析得对吧!”
伊能一动不动地监视着对方。
“你现在就跳海。”
“跳海?”
月光下,伊能盯着中乡那张苍⽩的面孔,反问了一句。
“是啊,你不是说有一个很深的地方能够游出去吗?”
“那你怎么办?”
“我的舡门都撑裂了,下海不行啊!”遍体鳞伤的中乡,在咸涩的海⽔里浸泡是绝对不行的。
“那就等死吗?”
“我可不想就这么⽩⽩地死去。”
“那我也留下。”
“胆小鬼,是怕从悬崖跳下去摔死吧!”
“可总不能把你一个丢下不管。”
“哼!”中乡背靠岩石,闭上了眼睛。
“你又有逃出去的好办法了吧?”
“你有办法了吗?”
“你可不象以往的中乡了!”
“快别扯淡了,若是有点威士忌或别的什么酒就好了,哪怕一点也好啊!”“我现在就让你喝,怎么样?”
“你能弄到吗?”
“如果我们占领了城堡,我让你喝个够,怎么样?”
“废话!好了,我懒得再跟你费口⾆。”
上了酒瘾的中乡,连咒骂都失去了气力。
六
声停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伊能纪之和中乡广秋背靠着岩石,伊能查点着上的弹子,只有七发。
整个城堡沉睡垂般地笼罩在夜幕之中,静得出奇。然而对峙的双方,却都屏住了呼昅,手指勾在扳机上,瞄准着,静静地等着黎明的到来。
死神正向着伊能和中乡缓缓地近。
七发弹子,顶什么用呢!
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月亮穿行着。
伊能注视着大海中这座孤零零的古城堡。即使远处可以听到声,也不会有谁赶来营救的。该岛有治外法权,就连察警也不会过问的。
“中乡!”
“⼲什么!”
“我去弄点威士忌!”
“喂,带上这家伙!”
中乡用脚踢了踢,放在岩石上的卡宾说道。
“那条,还是留下你杀自用吧。”
伊能的⾝影在黑暗中消失了。
中乡勉強扶着岩石站立起来。
浑⾝上下的伤口宛如刀割一般,咝咝啦啦地万分疼痛,肯定是直肠的粘膜被捅破了,不仅仅是舡门,凡鞭笞之处,都已开始肿起来。
每走一步,那张苍⽩而被扭曲的脸上便沁出细密的汗珠。
中乡端着卡宾,缓慢地挪动着腿双,移出了岩石。
难以承受的苦楚,使他的思虑集中到一点上——抓住库莱门斯这个⺟猪,我绝不能轻饶了她,要十倍躺惩治她,我要把她光扒了,用烧红的铬铁一点点烧死她…
中乡咬牙切齿在心里不住地咒骂着。
伊能向城堡摸去。
他顺着石壁,一点点地移动。借助微弱的月光,他掌握着攻守的主动权,在此,若是被对方抓住,无疑是死路一条,前功尽弃了。
伊能窥视着四周。
来到楼房附近,他停住了。
他听见了轻微的响动,好象是鞋跟敲击着地面的声音。伊能攥紧了手中的石头。
这群笨蛋!竟穿着鞋子来搞偷袭,从小就穿惯了鞋的欧美人庒就没有想到——光脚也能作战,或者本就不清楚人一生下来就带着的脚趾是⼲什么用的。
此时的伊能,仍只穿着一条衩,这样他的⾝体就象金钱豹似的,柔软、灵活,机敏异常。
他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绕过大垛的岩石。
那家伙横挎卡宾,背朝着伊能站着,好象一点也没觉察出就要成为豹爪下的猎物似的,伊能猛地将石块砸下去。
他的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伊能从尸首上摘下,查看一下弹子夹,満満的,好极了!
伊能转到了城堡下。
三搂与岩石群几乎一般⾼,如果打开窗户的话,甚至可以经由岩石群自由出⼊。伊能马上想到这条进出的通道肯定是戒备森严。
他又向前靠了靠,在一块岩石后面隐蔽起来。
突然,发疯一般击的声撕裂了夜空的宁静。可又嘎然而止了。击点是在城堡的西侧,伊能马上想到这准是中乡⼲的,停顿了片刻,声又重新响起来。这一回,弹子是从楼里七、八个地方打出来的,以超过几倍的火力回敬了中乡。
乘着这个空隙,伊能几个箭步就冲到楼房的一端。中乡之所以打,其目的就是为了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去。
伊能没有直接冲进三楼,而是顺着外墙的⽔溜子滑下二楼,他瞧见了一扇小窗子。他从那窗口钻进去后,才发现是间厕所。他经由厕所来到走廊上。整个楼层的灯光都熄灭了,黑漆漆的一片。
声停了下来。
伊能沿着走廊向前摸索着。突然发觉了一束微弱的灯光,原来是通向三楼的螺旋型楼梯上方,装着一孔采光用的窗子。
伊能来到楼梯旁。
太静了,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伊能蹑手蹑脚爬上了楼梯。他伸出头去探听着,这时从右侧走廊里走过来二三个男人,伊能朝着来者的方向,猛地勾动了扳机,几声极短的呼叫,又悄然无声了。伊能纵⾝一跃而上。
顺势滚倒在横躺竖卧的尸体旁边。
几只手电筒雪亮的光束在走廊里来回晃动着。伊能对着那光又是一顿扫。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伊能扒下尸体的⾐服,如果他继续只穿一条短的话,就等于明明⽩⽩地告诉了敌人。他迅速地蹬上子,穿上⾐裳。
他仍旧趴在尸体之中。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点响动。伊能耝略地计算了一下,对方大约还有十几名,正潜伏在黑暗的角落里,窥探着时机。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向上提拉沉重物的响声;紧接着,又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伊能一跃而起,他马上意识到,那扇沉重的城门正在向上提,库莱门斯企图乘“玛利亚”号逃之夭夭。
他顺着楼梯跑下去。
随着一声大巨的炸爆声,伊能被气浪冲倒在走廊上,紧接着,熊熊的火团燃烧着,扑向螺旋型楼梯,伊能又一次被热气刮倒在地。
的确,库莱门斯准备带着残兵败将,乘“玛利亚”号出逃,临行前,她下令点燃了石壁上的炸药,她准备让一切证据连同这座洛舍城堡一同化为乌有。
伊能面对这场面,无计可施…
他眼瞧着——螺旋楼梯的所有空间都充満着熊熊的火焰,翻卷起冲天的火柱。烈火毫不留情地呑噬着一切。
伊能猛然想起被捆绑在上的那些⽩人奴隶,若是不曾被带走的话,就会活活地烧死在里面。
伊能冲进一楼最里侧的房间,刺鼻而辛辣的浓烟使人窒息。伊能割开女奴⾝上的绳索,叫喊着告诉她们从三楼的岩石群逃出去。
这时,二楼已变成一片火海。
伊能又上了三楼,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他一边指挥着妇女们夺窗跳出,一边又踢开⾝边的一间房门。那里面还有五个⽩人女奴,一丝挂不地被捆在上。
伊能极快地开解了绳子。
浓烟大股大股地灌了进来。室內严重地缺氧,使人越发地感到呼昅困难。
退路没有了,只有从台上跳下去。
伊能大声喊叫着,把惊恐万状的几个女人推下台。这儿的台正好峭立在大海的上端,此处海⽔深十米左右,若是会⽔就可以得救了。
女人们尖声地嚎叫着,因为从窗子的台噴出来的滚滚黑烟,使她们本看不到海。
顾不得那么多了。伊能把女人们推了下去。
建筑物塌倒的响声,把女奴的呼救声淹没了。
伊能披上⽑毯,打房开门,跑到烟和热气混杂着的走廊上。
他逃离了火的包围圈之后,又回头看了看这座古城堡。
燃烧着的古城映红了半边天际。
伊能一面望着熊熊的火焰,一面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上⾐的口袋里,居然还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
他忙菗出一支,叼在嘴上,贪婪地猛昅了几口。
“哐”的一声巨响,烧裂的房架坠落下来,火星四溅。
库莱门斯本打算使用极其残暴的手段来对付这两位以来访者”当她发觉难以战胜对手时,就决定将这座坚固的城堡连同数十名女奴一齐毁灭。她很清楚这把大火烧过之后,一切都意味着结束了。
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伊能愤愤地骂着。
伊能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救出十多名女奴,也许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被堵住嘴,绑在上。接受着各种各样难以用语言描绘的磨折和躏蹂。
漫天的大火越烧越烈,无处不噴着红⾊的火⾆。
大巨的热浪,迫使伊能退向岩石群。
——中乡此时如何?
他八成全安无恙地活着吧,尽管让库莱门斯鞭打磨折了—顿,可他绝不会因为这一点就稀里糊涂地死去。
伊能很快就来到岩石群的另一侧。
他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立着,跟前,依然⾚⾝裸体的中乡,⾝旁摆着两瓶威士忌,正喝得有趣呢,另一处,站着五个从大海中逃脫出来的⽩人女奴,她们也都一丝挂不。
伊能顺手拿过一只酒瓶。
“从k哪儿弄来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从库莱门斯的房间里找来的,你别喝多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中乡膘了一跟伊能说“我是个受伤的人了,如果没有酒就活不下去了。”
“酒都喝上了,为何还不穿⾐服?”
“穿倒是应该穿,可穿上那鬼⾐服磨得伤口更痛了…”
“…”“让你的庇股也喝点威士忌吧。”
“混蛋!我问你,库莱门斯那⺟猪哪儿去了?”
“那还用说,逃了呗!”
“我琢縻着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按我的命令办?”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与你合作。”
“说清楚点,到底是谁要求合作的,那个哭丧着脸,跑到巴黎来找派往欧洲安公特科队援助的浑小子,不就是你吗?——喂,别又装出一副请罪的可怜相,算了,快算了吧。”
中乡不満地发怈了一顿。
伊能把斟酒的杯子,递给一旁的女人们,让她们也喝上一口,暖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