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3.华夏美食的征服

　　等到石头全都取出来以后，努桑哈就放到一旁去晾干滤油，然后在灶台上面忙碌起来。左边用松枝架上了烤架，右边则是把早早有人打下手点燃的霜白木炭铺了一层，而后才开始把石块也往上面放。在铺放石块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一定的规律，不过同样是第一次看到努桑哈烤的杨一，却马上发现了情况——上面一层石块，总是正好在下层石块的隙上面，而最上面第三层亦是如此。

　　不多会儿，这个特制的“灶台”就搭建完毕，又蹲下来看了看三层石块下面的炭火以后，努桑哈依然不满意，又用火钳拨拉了一下，才开始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腌制好的条往上面放。

　　“似乎这种烤制方法，只针对菲力和瘦一点的眼？那些包裹着油脂的，只要用那些木材来烧烤？”罗伯特看到现在，已经忍不住食指大动起来，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只能尽量给自己找点儿话题出来。

　　要不然他非常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扑上去就直接开吃怎么办？虽然身边这位年轻的作家，还有正在烧烤美味的主厨，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多嘴的人，但谁能保证旁边那些帮工们要怎么想？难道自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好莱坞明星都是一些没见过大场面，碰上点儿好吃的东西就失去了自我控制力的笨蛋？

　　“嗯？菲力？眼？”男生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厮是用西餐里面牛排的分类。来形容面前的羊，毕竟烤羊可没有牛排那么细致的划分。点点头以后。男生肯定道：“对的，因为羊尾上带着油脂的部位。用石炙的方法烹饪，不容易去掉羊油带来的肥腻感，必须要用明火出里面的动物脂肪…”

　　话说间，努桑哈已经把加好的松枝点燃起来，然后在上面加了一些锯末样的木屑粉末，这些粉末一飘到火堆上面，就爆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火光和炸裂声，随后一股清香也传了出来。

　　“这又是？”罗伯特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已经彻底被这位烤师傅层出不穷的小技巧给镇住了。

　　“香樟木锯末和陈皮粉。我们华夏饮食中很早就运用在腌制熏烤食物里的一种技艺。”杨一笑着耸耸肩膀，开始不动声地给罗伯特洗脑了。因为这种手段，的确是很多地方以前熏制腊货时要用到的，一些个大户人家，或者比较讲究的家庭，都会这么干。

　　“神奇的运用，我只知道西班牙火腿会在腌制中加如迭香，而巴伐利亚烤则是会掺入一些玫瑰和蔻，但那都是直接和食材发生接触。这种利用香料制造更完美烹饪环境的手法。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罗伯特忍不住连连感慨着，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杨一的洗脑术：“的确，你们华夏的美食。一直以来都是饮食文化里最重要的部分，果然是有道理的…”

　　似乎有了点效果？在听到了对方下意识的品评后，男生也是心里窃笑不已。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示，而是顺势给对方说起了华夏饮食方面的一些逸闻趣事。尤其是东坡肘子，宋嫂鱼羹。曹丕给御医下至专门谈论葡萄酒的美味，为了吃鲈鱼而辞官归乡的张翰…总之是什么有趣说什么，当然易牙烹子这种反人类的东西是要略过去的。加上重生男本来就是专业捣鼓笔杆子的人，一件旁人看来不起眼的小事，也能被他说的逸趣横生，何况这些本来就非常有味道的美食轶事？

　　所以男生一番天南海北的闲扯下来，最后停下舌头的时候，让罗伯特都有了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想让杨一继续讲下去，但男生却指了指前面灶台上的石堆，罗伯特看过去的时候，几缕淡褐色的油烟正袅袅盘旋而上，最上面铺着条的石板上，兹啦作响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被这幅勾人馋虫的场景给吸引过去，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金褐色，混合着油脂和汁的体，此时受到了石块层层传递上来的热量，正不断炸出一个个细密到眼难查的小泡…

　　还没凑近呢，就有直接让人飘飘然的浓烈奇香飘了过来，闻一口进去到鼻腔里面，无数向种无数种香料的味道直接就爆裂开来，让人瞬间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其他气味是什么感觉。而这种香料分子的浓烈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转为了脂本身的醇厚香气，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不过要杨一来描述的话，那么他现在只有一个词，馋。

　　“噢，真是让人着发狂的美味，这种烧烤的食品，只有在离开火堆的第一时间吃到嘴里，才是对美食和厨师的最大赞美以及肯定，你觉得呢，天才的作家先生？”看到那些条已经从粉红变成了金褐色，罗伯特再也忍不住，努力挤出一脸的肃然，仿佛他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有多么重要一样。

　　杨一自然是不会抚了对方的兴头，冲那边忙碌着的努桑哈问了一声后，就直接取过来两个盘子两把小餐刀，递给了早就迫不及待的影帝一把。

　　两人用尽量不去干扰努桑哈的动作，从最上面的石板上，一人扎了一条，男生选择的是后脑部位比较偏瘦的，而罗伯特则选取了里脊上那种大理石纹路的部位。一大一小都是深深嗅了一口浓郁的脂香以后，才急急忙忙咬了一口。男生不知道罗伯特现在是什么感觉，而他自己也并非第一次吃到努桑哈的烤，不过的确和前者所说的一样，烧烤这种东西，的确要在离开火堆的第一时间进入嘴巴里面。

　　先是咸鲜适口的第一层触觉，随着杨一咬断了质纤维，一股鲜香美味到了极点的感觉，随着条里面汁水的溅，瞬间充斥在男生整个口腔里面。再咀嚼下去，就发现还有另外的深层醇香也逐渐释放，从舌尖到舌面，再到舌，最终延伸到了嗓子眼里。而直到这个时候，杨一才感觉到了除开味道之外，烤本身的口感也是上佳，本来他所选取的是后脑部分的偏瘦条，但在努桑哈的妙手艺下，居然让人感觉是在吃挂浆一样的丰腴之感，味道尤其的醇厚。

　　男生这边还在回味呢，结果那头罗伯特已经三两口把嘴里的条咽了下去，随后又饿鬼扑食般叉中了一条杨一之前选取的瘦，又是没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看到对方这种样子，杨一倒是有了几分亲切的感觉，完全不是之前那种没什么情的态度了：“我以为像您这种美食家，应该充分去体会每一口食物的醇香，去努力感受这些食物让人醉的地方，但现在我发现，我好像估计错误了一些东西…”

　　至于罗伯特的回应，是马上叉起来第三块条，在一口气送进嘴里，脸陶醉地咀嚼了好半天，最后依依不舍咽下去以后，才抓住杨一的胳膊：“酒，亲爱的先生，我现在需要一杯木桐酒庄的白樱桃酒，或者是玛歌的黑莓珍珠！”

　　这边杨一还在腹诽呢，心忖自家这边可是不是什么西餐厅，普通葡萄酒倒是能拿出来，不过肯定入不了这位好莱坞明星兼美食家的法眼。想了想以后，因为是主推华夏餐饮，所以黄桂稠酒，农家桑果酒，越州花雕等一些传统酒类倒是有不少，不知道有没有能让这位老帅哥满意的。

　　就在男生打算让人拿来一罐桑果酒的时候，旁边努桑哈似乎是明白了罗伯特不停举杯的动作，就冷不丁了进来：“吃蒙古烤，当然是要和我们的酒！”一边说，居然是也不顾还在火堆上的子盖条，直接到大厨们放水杯茶缸的地方，掏出来一个扁平的酒壶。

　　杨一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这厮的马酒，据葛黎高力透，他这位叔父在过来魔都之前，准备的行李除了一套换洗衣服，剩下来就只有七八瓶五升食用油装的马酒了，也不清楚这家伙带着这么多酒，是怎么混上火车的。

　　罗伯特不清楚情况，但鼻子却告诉他，他要的酒水来了。

　　于是有些摸不着调地接过酒壶以后，这位大影帝也是先闻了闻，感觉还不错的样子，这才仰头灌了一口进去。

　　第一口下去，罗伯特瞬间就变了脸色，要知道努桑哈的酒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发酵酿制，而是六蒸六酿以后的烈酒，从来没喝过酒的人第一次品尝到，对于味觉绝对是爆炸般的冲击。

　　不过罗伯特到底还是有些老饕风范的，尽管口味和酒给了他双重刺，不过他还是瞪圆了眼睛，硬生生把嘴里的酒给了下去，随后就哈呵哧着舌头，不断往外面气。就在他准备再去捞一条，用烤的醇香来一口中的酒味道时，那边努桑哈却递过来一串考好的子盖。

　　这种情况下，这个大鼻子哪还顾得上其他事情，接过来就是一口咬下去，不过他刚一入口，就再度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整个人先是呆滞，随后一脸的醺然醉。看到他这副样子，男生自然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吃错东西的反应，而是烤里面有古怪。

　　果然，当杨一自己也接过一串子盖，咬了一口后，才发现对方犹如天雷轰顶般的感觉，的确丝毫也不过分。那种滋味，根本就描述不出来，只觉得条上的那一层油脂，完全变成了汁一样，化在口中丝毫都不油腻，而且滚烫的热度更是让味蕾充分舒展开，把羊尾巴前面那短短一截华的鲜香纯美，全都收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