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不幸的预见
像刚才那样,对着这一群老头子老太婆放狠话,甚至是直接让手下的工人们,驾驶着那些冰冷的机械以视人命如草芥的姿态横行过去,借以展示明辉集团的强大实力和后台?马勇宏不是傻子,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不用公齤安来人,想必他的老板肖国涛就会第一个把他扔出来顶罪。
面前这些人本来就都是60往上的年纪,稍微有些磕磕碰碰就容易出事了,更别说他们一个个还顶着专家的名头。作为跟着肖国涛时间最长的人,马勇宏骨子里的脾不改那是一回事,可却并非真是不找脑袋的愣头青,十多二十年的功夫,就算是条狗,多半也是能历练出来的,何况他到底要比一条傻乎乎只会咬人的狗要聪明。
见事态越来越有离控制的趋势,马勇宏也不得不死死憋住火气,稍微把姿态放低那么一些:“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们是专家不假,但也不能死抱着条条框框不放嘛。而且国内也不是只有你们是专家,其他人就不能发表意见对不对?我们明辉集团要拆掉的那一片老房子,都是市zhèngfǔ组织专家考证过,认定没有保护价值的东西。我想至于产权方面,那就不需要各位老师来cāo心了吧?要不这样,你看具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们明辉集团还是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你们去现场看一看,觉得哪里能动我们再动手,要是不行,就先把还有争议的地方保留下来?这样应该总可以了?”
他这也是的确没什么好办法了,毕竟肖国涛自己就不把足溪止旅游当回事,要说起酒店,明辉集团在江南省的各大地级市里面,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相关产业,尤其是越州中心城区的威豪帝景酒店,在整个省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一天下来的纯收入,很可能在溪止这边盖四五座同样的酒店都抵不上。而且肖国涛本人对进军旅游业也是毫无兴趣的,在他看来,与其画个大几千万,在一个景点里盖酒楼,还不如把同样的资金用在资金借贷上面,哪怕就算是盖商品房,搞夜总会,也比个单纯的酒店好得多。
正因为顶头大*oss的兴趣偏好,自肖国涛以下,地下各个行业的经理,实则也就是早年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弟们,对于偏文化类,或者是市场比较成规范的行业,那一概都是兴趣缺缺,提不起什么精神来的。
这次要不是曹建国对他一再耳提面命,肖国涛连过问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动用如此的人力物力来进驻了。
其实在这么多年下来以后,肖国涛对曹建国本人,也未必就没有腻味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患难而不可以共富贵的人,永远都不会缺乏的。而且认真说起来,两者的结合更像是一丘之貉狼狈为jiān,只不过曹建国因为身份的关系占了主导而已。在多年以来背地里给曹建国做打手做钱袋子以后,要说肖国涛没有什么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甚至曹建国自己都能觉察到这一点,只不过后者对于自己的手腕有着足够的信心,并不害怕前者真的敢反水——尤其是在姜建漠任职不过两年多一点,就又继续高升,而曹建国却接连两次在上位过程中折戟而归,肖国涛内心的不驯就愈发放大起来。
他虽然不是从政的人,可对于本地官场生态的博弈,也都看在眼里,第一次曹建国输给了姜建漠,还可以说对方有着京城běi,是本地土蛤齤蟆撼动不了的人物,可现在谋求进步二度失败,其中的讯息就很有些耐人寻味之处了。
到底是曹建国在越州的力量,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硬,还是上面有人不希望他上位,这些都值得深思。
于是乎反映在肖国涛身上,就直接变为这个越州本地大豪,对于曹大市长一些命令执行力度的不够了,可能奉违,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或者说不愿意现在就离曹建国的掌控,dúlì出来,但总之两人的月期已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只不过知道这个事实的,也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而已,可能曹建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真正明白这个局面的,也就肖国涛自己而已。
而在这种暗涌动之下,所直接反映出来的影响,就是此刻对峙的发生。如果换了以往,或者是肖国涛本身比较在意的资源,他是不会像这样漫不经心的,而且恰恰相反,他会招来自己的智囊班子,或者说干脆就是为他为虎作伥的手下,经过一番缜密计划后,拿出足以称之为刁钻毒辣的方案,让明辉集团以猝不及防的姿势手溪止的旅游市场,进而把触手伸到溪止的方方面面,甚至不断用一些不够光明正大的招数,来和一旅游竞争古镇的资源。
只要明辉集团能够站住脚,想来一文化这个可悲的失败者,也无法对此多作置喙,毕竟那只是被曹建国反手间就打得不过气来的普通地方民企而已,就算用了那些草莽气息的手段,对方也找不到可以彰显公平和正义的地方!到时候,管他一旅游和区zhèngfǔ镇zhèngfǔ签订过什么合同?只要得他自己乖乖走人,谁还能吐出半个“不”字吗?
而在这种全线溃败的大趋势下,本身就和溪止没有太过利益纠葛的所谓专家,他们的发言又算得了什么?只会显得更加微不足道而已,这个社会,哪有人吃了撑的会为失败者摇旗呐喊了?
但现在不管如何假设,也改变不了事件已经变得棘手的事实。
肖国涛不甘心再做个被人支使来支使去的背地棋子,这就导致了明辉的准备不足,而这种准备不足,外加老专家们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身体力行的支援,顿时就让马勇宏也大感投鼠忌器,丝毫不敢做出什么跋扈之举了。
现在要怎么办,他也没有丁点儿办法,只能拿出以前坑蒙拐骗的老招数,忽悠起翟筠芳一行人来。
但是很可惜,如果是那种醉心于学术研究,只会埋头苦干不谙世事的老学究,可能马勇宏现在也就得逞了,可偏偏在翟筠芳叫来的这一群人里面,光是京城各大高校建筑系的行政管理领导,就不下一位,甚至还有在研究所担任所长主任的人,这些老爷在在本专业里算是学霸一级的人物,对于行政事务的处理,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一无所知,甚至认真说起来,真要让肖国涛和他们里面的某些人,在同一个机关部门里面任职较量,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前者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听马勇宏这么说,翟筠芳直接面带不屑的地反驳回去:“zhèngfǔ组织专家论证过了?来,你叫一个zhèngfǔ那边的人,过来说说是那些专家论证的?文物价值,维护成本,修缮定额,施工概算,周边接洽渐变…这些都有过考虑?要是有过考虑的话,你们这些工程设备是怎么回事?要是没有经过详细论证,那你们就是打着zhèngfǔ的幌子为自己谋私,是诈骗,是犯罪!”
他m的,这老太婆真是个丧门星!
马勇宏心里也只有这种想法了,对方儿就是软硬不吃,对于这种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碰他们一下都害怕会担上事儿的老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一旦这些人里面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动手而出现问题,那么几乎不用怀疑,明辉集团会陷入到可怕的舆论风暴中,因为这些人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具备引发舆论关注的能量。
甚至不止是社会方面的舆论,京城的部委方面,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可能在平时文化部被很多地方上的实权人物瞧不上眼,可那边毕竟是随便动动嘴,就能够上达天听的国家部门,真要被地方上的官商勾结打了脸,又怎么可能不作出烈反应?
没奈何,马勇宏只好马上给肖国涛打了电话过去,他倒是比旅游局的马科长有资本多了,直接就掏出一款现在还算常见的熊猫手机拨打起来。
片刻后,电话接通,马勇宏就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原委待了一通,也不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老板得知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进而做出了什么反应,总之马勇宏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额头上甚至布了眼可见的汗珠。
“真…真的要…”对于肖国涛的指示,他显然没有反驳抗命的勇气,但却也没有直接执行的胆子,但对方毕竟是二十多年来带着他闯的老大,哪怕是一直像这样期期艾艾地支吾拖延,也让马勇宏感到压力很大。
最后看了一眼对面毫不退让的老专家们,马勇宏终于狠下心点点头:“我知道了老板,马上就去做。”
当他冲电话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关注着他的人,也都不是聋子,闻言纷纷戒备起来。古镇上的老乡们就不用说了,就连旅游局一干人等,还有派齤出所的民齤警们,也都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明辉集团到底有多厉害,隐藏在水面以下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他们不知道,但至少有一个在越州广为传的事件——两年前新开发区的天然气管道配套工程进行时,因为有一段管道经过的地面,地质情况是城市中少有的复杂,所以需要挖开某个高档小区围墙,还连带部分最外围楼栋的底层住户阳台,而明辉属下的工程队只是给小区物业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不闻不问地动工开挖,好好一段造价十几万的花园围墙被砸烂了不说,还有七八家小区住户的阳台也同样遭了秧。
而当物业公司下属的保安,以及住户们问询赶来制止的时候,本来是苦主身份的他们,却直接被工程队里的工人们赶到了旁边,有一个比较尽职的保安,以及两个脾气急躁点儿的住户,甚至还挨了不少拳脚。
能在省会城市承接楼盘开发工程,显然这个小区的开发商也是相当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虽然说楼盘竣工后和开发商的关系也就不大了,但明辉的这种行为毕竟是在打脸。但事实证明,他们就算是丝毫不给人脸面,对方也没有讨回公道的办法。就连被打伤的保安和户主,最后也只不过得了一个医疗费的赔偿,至于误工,精神损失等等,当时负责处理后事的一个经理直接就说了——你们想到别想!
正因为有这种前科,所以当听到马勇宏已经算是狠绝的口气后,在场的多方人马才不由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