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那只是个梦
从恶梦中醒来,喜清整个人似掉在冰水中般,额上身上尽是冷汗。
不过,梦中所见,她没敢跟任何人说,也儿没想和谁说。
喜宴过后,要等喜念回了门,他们才能回去,于是,喜清每天早早的到外面巡看,晚上也不敢睡觉,便整宿整宿的坐在书案前,想着面还有什么口味、鱼香小肆要怎么装修、选哪个当招牌菜、推出什么小菜…实在没有什么可想了,便拿了字帖临摹又临摹。
总而言之,就是不想再重温那惊悚的梦。
她每早出晚归的,喜守勋和方氏等人又忙着别的事儿,一时也没能顾得到她,谁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短短三天,竟这样难熬,不过,总算,熬到了回到南林的那一刻,看到码头长身而立的江洛,喜清有那么一刻的失神:谢天谢地,那只是梦…
“你怎么了?”只一眼,江洛便看出了她的不一样。
“我…”喜清一开口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可这会儿,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车马行的人以及喜守勋等人“面馆生意怎么样了?”
“好。”江洛点点头,皱着眉盯着她的脸。
“四伯,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去一趟面馆,一会儿就回来。”喜清强撑着对喜守勋笑道。
“成,你当心些,别太晚了。”喜守勋以为她离开几天不放心外面的生意,便笑着点头,还叮嘱了江洛几句。“洛哥儿。看着她点儿。都早些回家。”
“是。”江洛应下。
喜守勋和方氏等人坐着马车先回去了。
“走吧。”江洛招呼一辆马车过来,扶着喜清上了车,自己与边上的阿五说了两句,也坐进了马车里,一坐定便盯着喜清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喜清抬眼看他,梦中那可怕的一幕,想说。却说不出来。
“怎么了?”江洛心里一凛,她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想到这儿,便移了移位置,坐到了喜清身边,生怕吓到她似的放轻了声音问道“清,出什么事了?”
“江洛…”喜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一刻,整个人似活了过来般,那惊悚害怕冰冷的感觉都化成了无尽的委屈。没等江洛反应过来,她已经扑入他怀里。
江洛顿时僵住了。双手就这样傻傻的张着,心跳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
直到他感觉紧紧搂着她的人儿正在发抖,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忙回过神抱住了喜清,低了头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喜清紧着双臂,贪婪的取着他身上的温暖,许久许久,她才感觉心头的那种冰凉缓了些,才哑着声低低的说道:“江洛…”
“我在。”江洛马上应道。
“我做了个梦…”喜清闭着眼睛,回想那一刻的恐惧,情不自的又往他怀里蹭了蹭,想要让自己更安心更暖和些“我梦到自己在战场上,看到好多人在对杀,爷爷、四伯、我爹、大哥…还有你…了好多好多血…”
“傻丫头,那只是个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江洛心里的弦猛的绷紧了,她这是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心情虽然沉,不过,他还是柔声宽慰道“我在这儿,爷爷他们都有家里,我们哪都不去,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反正我不管,你们不许去那种地方。”喜清不撒手,倚在他前耍赖似的说道,不过,比起之前,她心里已经安然许多了,没错,他们还在,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好,依你,我们不去。”江洛顺着她的话哄着,眼柔情,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呢,要是没有那可恶的梦,他一定能更开心…“我答应你,我们哪儿都不去,一直在一起,一起想办法一起做生意,一起…过日子…”
话说到这儿,江洛才觉得怀里的人安静的过份了,他不由愣了一下,略略离了她些许,低头一看,她居然就这样倚着他睡着了,原本红润白晰的脸颊也显得苍白消瘦了许多,眼底还泛着青色,显然,她这些天被那个可恶的梦折腾的不轻,不由自主的,心头一阵疼,江洛抬了手,大拇指轻轻拂上她眼底的青,喃喃说道:“等你及笄了,我们就订亲,我会一直等,等你嫁我为…”
“叩叩”车停了下来,阿五在前面敲了敲门框,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洛少,到面馆了。”
“调头,回家。”江洛看了看怀里睡的人,淡淡的吩咐道“车子平稳些,到了家从侧门直接进西跨院。”
“…是。”阿五惊愕片刻,还是遵命行事。
马车缓缓启动,江洛低头盯着喜清看了一会儿,动了动身子,把喜清轻轻的放倒,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腿好睡得更舒服些,这会儿已是腊月,今天出来接他们时,他特地吩咐了车马行的人给备了厚厚的垫子,好让她坐得舒服点儿,这会儿躺在里面倒也不会担心着凉。
想到这儿,江洛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不是因为不舒服。
江洛略略放心些,抬手下自己的棉外套盖在喜清身上,这个时节要是着了凉发了烧,也是够难熬的。
睡梦中的喜清紧紧皱着眉,她睡的有些不安稳,江洛看到如此,也不自觉的跟着皱眉,许久许久,才轻叹了一声,伸出双手轻柔的按着她的头,看着她的眉心缓缓舒展,他的眉才跟着慢慢的松开。
不知过了多少,马车停了一下,江洛回过神,冲外面问道:“阿五,何事?”
“原来是洛少回来了。”回话的都是家里看门的下人,想来是看到马车想进去给拦下了,听到江洛的声音,那人才让开了路,让阿五驶着车子进去,不过,他留了个心眼,立即跑去回禀了管家戚联。
马车直接驶进了西跨院,堪堪停稳时,外面便传来柳氏的声音:“出什么事儿了?”
江洛叹气,要不是怕家里人担心,他肯定把她安顿到客归了,可这会儿,还是惊动了师娘。
叹气归叹气,这人都到家了,要是不下去只怕师娘更要训她,想了想,江洛也不躲不避,直接抱起了喜清,缓了缓自己有些麻木的腿,掀开布帘走了下去。
“小四!”柳氏见到江洛抱着喜清下去,顿时惊呼一声,颤声看着江洛问道“这是怎么了?”
“师娘莫急,她只是睡着了。”江洛忙解释,就怕说晚了引起她误会,到时候引得全家过来关心便兴师动众了。
“她这是?”柳氏皱着眉看了看江洛,又看了看被他的衣服遮盖下的喜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终忍了下来,示意刘芷颖开门进去。
江洛顾不得解释,抱着喜清进了屋安置在榻上,这天气,稍不留神便会着凉,不可大意了。
等江洛一放下人,柳氏便抢上前细细察看了一番,确认喜清无恙才暗暗松了口气。
江洛也不在意,径自替喜清了鞋袜,盖上被子。
“她这是怎么了?”柳氏看到喜清这样都不醒,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这时,喜玉等人都过来了。
“兴许是累了,方才去面馆的路上便睡着了。”江洛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师娘,我瞧她这一路睡得都不安稳,不知是不是思忧太重。”
柳氏听罢,想要质问的话都咽了下去,她疑惑的看向喜清,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或许确实是她疏忽了,四喜斋是女儿出的点子,女儿付出的心血最多,可如今就这样收了,换了谁心里会舒服?连她都长吁短叹了好些天,更别说是女儿了,而她,看到一些不对劲的事儿,便只想着女儿有没有做错事,却没有好好的为女儿想一想。
“都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喜守业不知何时进来的,这会儿才招呼江洛出去“洛哥儿,你来一下。”
江洛跟着喜守业出去。
柳氏叮嘱刘芷颖照顾好喜清,打发喜玉等人散了。
“洛哥儿,怎么回事?”刚出院子,喜守业便低声问了起来。
“师父,我也不知道,只听她说做了个梦,梦到爷爷和我们都上了战场,到处都是血…”江洛抬头看着喜守业,接着说道“师父,她很害怕家里任何一个人出事。”
“这丫头…”喜守业闻言一愣,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洛哥儿说的对,小四瞧着最是机灵主意多,可恰恰因为这个,她的心思也是最重的,自从四喜斋开起来以后,一家人都似乎习惯的把她当成了小大人,与她商量的时候越来越多,却忘记了她也不过是十二岁。
江洛看喜守业不说话,也就静静的等在边上。
“洛哥儿,这几天,你多陪陪她,带她出去多逛逛。”喜守业许久之后,才轻轻的开口说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做什么,只要不出格儿,多陪她出去散散心。”
“是。”江洛惊讶的看着喜守业,点了点头。
喜守业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在他肩上沉沉的一,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