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
进宮门时,有打扫落叶的宮人忍不住偷偷打量。欣妃牵着子虞的手,两只手都纤长⽩皙,柔腻如⽟,握在一起简直不分彼此,见者都啧啧称奇。
两人才走了一段,就有一个女官跑来说皇后有请。欣妃道:“才下车还未梳洗,难免在皇后面前失仪。”女官挡在路前,赔笑道:“诸位后宮妃主齐聚,皇后说若少了娘娘失⾊不少,还请娘娘赏光。”她这一说,若是不去就像扫了皇后的面子。
欣妃脸⾊一沉,转头看了看子虞。
这个时候怎能让欣妃強出头,而且这分明也不是针对欣妃而来。子虞柔声道:“妾许久未见皇后娘娘圣颜,娘娘不如成全我。”欣妃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泰宮前的银杏⻩了一片,将红⾊的宮殿衬托地如同彩霞一般。门口接引的宮人远远已看见她们,立刻跑进去通报,没有一丝耽搁,就把欣妃子虞领进大殿。
果然坐満了妃嫔,子虞望了一眼,好几张脸显得面生,想必都是这些年新晋的。欣妃的位置排在明妃的对面,那里只空着一张位。皇后在主位上招了招手:“欣妃还不快来。”
欣妃捏了一下子虞的手,提醒她自己小心,就上前坐定。这一下就把子虞显了出来,妃嫔中并没有她的位置,绛萼也不敢把她拉到女官之中。
“哟,这是谁,倒有些面。”一位⾝着竹青彩裙的女子开口道。
明妃转过头,哼了一声道:“兰嫔记不差,以往晋王来时不就见过吗?”
她声音耝哑,这一声臊地子虞面⾊通红。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宮女,手里奉着一碗药,进来时瞧见子虞站在当中,就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庒低了声音道:“时辰到了,皇后娘娘该进药了。”
离得近的女官都听见了,顿时掩口笑了起来。奉药的女官不知所以,她只瞧见子虞⾐着普通,也不知其里,又不见子虞接手,也僵立在当场。欣妃道:“拿进来,别让皇后娘娘的药凉了。”
皇后⾝后的秉仪对宮女呵斥道:“不懂规矩,尊卑不分。”有妃嫔揷嘴道:“就是端一次药也没什么,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后喝了一口药,淡淡看了子虞一眼,对座下众妃嫔道:“这样出口无忌,难怪陛下最近会分心——常言道,病从口⼊祸从口出。病了尚且能吃药,说错了话,可没有药可吃的。”
她口气轻软,分明没有生气,众人也就笑着应声。
子虞脸⾊平静,坦然站立在殿中。明妃斜睨了她一眼,转⾝对皇后道:“前几⽇我听说,晋王府的侧妃穆氏害喜地严重,晋王只好整⽇作陪,冷落了新妇。”皇后皱起眉:“新妇是左武侯家的千金,晋王岂可不顾左武侯的脸面。”
兰嫔道:“这脸面可不是说顾就能顾的,”她说着,一双眼却在子虞⾝上转了转“有的人是顾不了别人的脸面,也有一些人,自己不要脸面。”
皇后敛容道:“越说越离谱。”
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众人见时辰晚了,各自告退。从子虞⾝旁走过,有的无视,有的鄙夷,其中还有两个温和的一笑,让子虞极其意外。
离开泰宮时,子虞的腿双有些发抖,不知是久站还是因为羞辱。欣妃的脸⾊也有一些不好看,两人对视时勉強一笑。
瑞祥宮早已空出偏殿让子虞安⾝,里外的宮**多都是南国旧人,子虞一看就觉得悉,感慨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欣妃一怔,环顾了四周,却露出一个寂寥的笑容。
晚饭之后,欣妃忽然来了兴致,拿出珍蔵许久的好酒,屏退所有宮人,和子虞两人在殿中斟酌。酒是上好的烈酒,又醇又辣,子虞抿了一小口就呛地双眼蒙,欣妃却一口接一口,当⽔一样的喝。面对子虞诧异的眼神,欣妃坦然笑道:“这里的冬天真是冷,时常烈酒驱寒,酒量自然就大了。”
子虞一笑,接过碗也喝了一大口,这一下才品出酒味来:“真是好酒。”
欣妃道:“没有想到你喝酒是这个样子。”子虞却道:“这本来是我要说的话。”欣妃顿时开怀笑起来,可片刻笑声就片刻就收了,她垂下眼睛,看着酒碗发怔:“这些年,我发现了太多次“没有想到”——预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太多,是我没有设想周到,还是世事发展总不尽如人意?”
子虞沉昑片刻,慢慢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设想,世事岂能面面俱到。”欣妃晃晃酒杯,任由辛辣的体打桌案,笑道:“不说这些。只谈开心事。”她喝地太急,脸⾊通红,双眼却闪亮如星:“以前你们三人陪伴我,怎么没有想过饮酒?真是错失了一桩美事。”
子虞嗔了她一眼:“四个惶惶不安的小姑娘,在陌生无助的宮廷里,又哪来的胆量开怀畅饮。”欣妃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子虞一眼:“无法随心所的地方,你不是再一次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