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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火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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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过后,横尸遍地,反应不及而被花木兰放倒的新兵们为了躲避花木兰接下来的打击,大部分都装作实在无法再战,没有形象的故意在地上哀嚎着滚。

  花木兰不是第一次训练新兵,但看着自己身边像是各种葫芦一样胡乱滚着的新兵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升起了一阵烦闷。

  她想起了说着“我们最后总要承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的阿单志奇,想起了火长死去后又接连死去的那几位火伴,想起了那么多被她杀死的柔然人。

  一想到这些,她的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物质在奔涌着,强迫着她要发出来。

  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是新兵时,右军来练他们的武将为什么要把他们像是畜生一般的羞辱、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两互斗的好似仇人。

  “都给我起来…”

  花木兰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统统都给我起来!”

  新兵们虽然在花木兰面前表现出各种个性,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脾气其实很和善的武将。

  反倒是另一位看起来貌若天仙的“狄美人”是个会笑着打断不服从者鼻梁和命子的可怕之人。

  也正是吃准了他是一个性格并不残忍的人,他们才会在他面前这么放松。

  但这位公认的“好脾气将军”如今却面如沉水,眼中出的是令人心惊跳的寒意。

  一个个新兵终是停止了自己的鬼哭狼嚎,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安地爬了起身。

  花木兰很少大声呼喊,她毕竟是女人,虽声音低哑,但喝叫起来还是和男人有所不同。她又不会狄叶飞那样的本事。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想过要去掩饰声线的不对,而是几乎以吼叫的方式喊了出来。

  “我只是个进了军营不到一年的副将,就能轻松的把你们揍趴下一群。那边比我武艺更高强、经验更丰富的宿将数不胜数。就你们这般懒散,真以为能活着回家?”

  花木兰厉声笑道:“我告诉你们,等你们真的和对上了,像你们这样的东西,什么都不是。你们就是个祭刀的小鬼,得军功的首级!”

  “你们都是普通人,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花木兰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新兵们,笑的无比讽刺。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都是在乡中一个能揍趴下一群的狠人?”她冷笑着随手拉过一个新兵,在众目睽睽之下…

  徒手将他的皮甲撕成了两半。

  ‘哔啦’的皮革撕毁声简直让人牙倒,而花木兰撕开皮甲时的那种狠劲,让许多人不怀疑她也能这样撕开别人的身体。

  这是一种绝对的力量,足以让所有的新兵蛋子们闭上嘴去。

  大魏国的士兵大多穿的是皮甲,但这并不是因为皮甲比较便宜,而是因为皮甲不会如铁甲那般妨碍到穿着者的活动,修补起来也容易,并且防护力也并不低下。

  一张好牛皮糅出来的皮甲,在战场上抵挡矛尖矢这样的东西是万没有问题的。

  而如今,这具可以说是簇新的皮制铠甲,竟被花木兰随意的撕裂成了两半。

  那个被撕了皮甲的家伙,摸着自己的心口低着头傻愣在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若有谁能做到我这般的,我便承认他不是个普通人。”花木兰环顾众人,将手中的皮甲掷于脚下。

  “若能撕开的,我可以替他上禀王将军,让他直接升入右军正军,免了新兵的一切练。”

  也许是进入正军有着无比的惑,亦或者是为了扬名,一个又一个肌赍张的“壮士”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皮甲尝试。

  府兵的所有武器盔甲都是自带的,除了一些家境实在破落的看不下去的人,大多数人既然要去从军拼命,自然不会舍不得身价财产,而是想尽法子给自己添一些能箱底的利器,能够保证自己在沙场上活下来。

  这皮甲虽然不是什么神物,但也是难见的好物,是以尝试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将这件皮甲犹如撕开布帛那般撕成两半。

  花木兰出的这一手,彻底震撼了所有的菜鸟们,也让他们知道以前他说的“我只是不小心手指用了用力”绝不是虚言,而是真的已经克制了所有的力道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即使是对自己自视甚高的家伙们,也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叫嚣着“换我们狄美人”之类的话语。

  这样的勇士,就算狄将军真是个女人,也只会看上花木兰,哪里看的到他们!

  花木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大魏对柔然十战九胜,可这漂亮的战绩后面却是巨大的伤亡数字。右军多是鲜卑军户之后,也有不少是被征服的异族勇士之后,军户家庭的男孩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悍不畏死,拼死相敌”他们确实英勇过人,大魏的军队也因此可以睥睨众国,但和向来人多才拼命的柔然人相比,战场上留下的枯骨大多来自魏军,而非战败的那一边。

  花木兰觉得这种事情是不对的,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她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所有人几百年、上千年来植在这些伙伴们血脉中的战斗本能和生死传承。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是鲜卑的一句俗语,指的是将军要身先士卒,死也当死在所有人的前头,而能凯旋而归最终活下来的,都已经成了壮士,也无所谓是将军还是普通卒子了。(注)

  有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军户之子,而只是一个从小学习武艺的女孩而已,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给她灌输过这么惨烈的战斗观念,所以当她到了战场,发现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真的都是抱着“悍不畏死”的心态在舍生忘死时,便成了最清醒、也最痛苦的那一个。

  这种痛苦,她甚至无法和其他人产生共鸣。

  “在沙场上,所有的普通人都有可能死…”

  花木兰想起了她的火长,那个可贵的战士阿单志奇。

  “你们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能活下去的,唯有让自己变得不普通的那些人。今天你们会站在这里,便已经是不可改变的结局。”

  她望着面前一个个还对着战场抱有荣耀与期望的军中袍泽,万分认真地道:

  “大战在即,想想你们的父母亲人、想想你们的所爱所思之人。刀箭无眼,自己珍重!”

  “遵命!”

  “还有…”花木兰的脸上升起一丝疲惫。“无论何时,哪怕真的吓得腿软无法再战了,也不要试图装死。”

  她的话让一群刚才在地上胡乱翻滚的头小子们脸通红。

  “我曾有过一位火伴,他是家中的二子,他的阿兄是家里主要的劳力,他的阿弟还没到能拿到的年纪,所以他便冒了年纪替他家中的长兄应了征召入营…”

  “他死在柔然人刀下时,才刚十六岁。”

  花木兰说的,正是那个最胆小的火伴莫怀尔。

  “我进右军正军之时,全火唯有他还在黑白二营蹉跎,但我们所有的火伴都很高兴。你们这些新兵所待的黑白二营,算是黑山城最安全的地方,除非遇到大战,大半都不会被点兵出击。那时候,我们都担心莫怀尔若真进了右军正军,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他实在是一个很平庸的人,出刀不快,骑术也不行,最擅长的就是躲避和撤退。”

  他往后跑起来的时候,你都会怀疑他之前骑术不其实是个错觉。

  懦夫!

  许多菜鸟出了不屑的表情。

  “但在战场上,总有躲避不了的时候。所以他选择了混在同袍的尸堆里装死…”

  花木兰闭了闭眼。

  “然后,他就被人活割了脑袋。”

  …

  …

  长久的沉默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摸起了自己的脖子。

  这画面只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即使花木兰的语气如此平淡。

  “所以,什么时候都不要侥幸,不要想着能用假死逃过一劫。我那位火伴到现在都没办法得到‘战死’的待遇。他的父母若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该有多么难过,他的兄长若是知道他的弟弟为何而死,又会不会自责…”

  “他确实懦弱无能,而且脑子也不聪明,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黑山大营,能来的,便都不是懦夫。我让你们珍惜生命,并不是希望你们做个逃兵,而是思考什么时候才该去死。”

  花木兰知道这里有许多人可能会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还有更多的人在各营高强度的练后累的忘了她曾说过什么…

  但她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几百年也未必出一个,更多的却是莫怀尔、阿单志奇的小卒子。

  静悄悄的来了,静悄悄的死了,在这个尘世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长杀戮,有些人懦弱到见到首级就会瑟瑟发抖…

  比如说,她那胆小的幼弟。

  每到听到各营悲苦的时候,她就无比庆幸是自己来了。然后生出极强烈的愿望——在她有生之年能彻底的大败柔然。

  这样,她那比莫怀尔好不到哪里去的弟弟,也许不用和他一般的拼尽全力后带着无尽的恐惧而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死亡也朝夕可至。

  能活下来,便不要死吧。

  “可若真到了避无可避…”

  花木兰的脸色又一次严肃了起来。

  “大魏的勇士,纵使卑微到如同地上的尘土,也绝不可死的像是一条蛆虫!”

  “遵命!遵命!”

  收兵过后,花木兰解掉身上的甲胄,跟着同样完成一天训练的狄叶飞一同往自己的营帐回返。

  在回营的路上,有一个气吁吁的新兵在远处呼喊着什么向两人冲了过来,并且带着脸的紧张和激动之情。

  这画面实在太过熟悉,让花木兰不由得摇了摇头,轻笑着继续向前快走了几步,避开等下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每次狄叶飞到新兵营里练新兵,都会有不知道他真面目的愣头小子带着这样的表情过来,说些热烈奔放的求爱之语。

  间或还会有些对她威胁的话之类。

  鲜卑人奔放热情,其他胡族更是不懂得含蓄为无物,就算是最含蓄最有礼仪的汉人,为了争夺美人的亲睐,动刀动明争暗斗都是常事,更别说当面说出好感了。

  狄叶飞虽然是“轻车将军”但不过只是一个杂号而已,算不得什么位高权重,总有些人不死心想来找找“遇”然后被揍得鼻青眼肿心满意足的回了营。

  狄叶飞自然看到了这小兵,不耐烦的抱臂而立,思考着等下是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呢,还是用言语狠狠让他清醒。

  妈的!天什么时候回暖!

  看他打赤膊在校场练!

  “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不会…”狄叶飞刚开了口,那小兵便如同甩了他一记耳光般狠狠地击碎了他的优越感。

  那小兵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过他的身侧,直扑向不远处的花木兰而去…

  咦!

  花木兰瞪大了眼。

  啥?

  狄叶飞黑了一张脸。

  “花副将!”脸上尚有稚气的新兵冲到花木兰的面前,却在一步以外嘎然止步,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中的礼节。

  “吾乃怀荒陈节!是个汉人!”

  他抬起头,脸都是狂热的仰慕之情。

  花木兰没想过自己也有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下仰慕花副将已久,如今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但在下有一身家传的武艺,也从不畏惧杀敌。在下会很快进入右军正军!到那时…”

  “请花副将收下陈某,陈某愿为您效犬庐劳!”

  咦咦咦!

  花木兰的眼睛不眨了。

  她这是遇见“投效者”了吗?

  “你,你是…”

  看起来怎么这般眼?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恕她天生脸盲,这段时间她揍过的新兵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在下…”陈节微微尴尬地低下头去,声音也低到渐不可闻。“原来我竟这么不起眼吗…”

  他鼓足勇气。

  “在下便是,便是…”

  “刚刚被您给撕了皮甲的那人!”

  最后那一嗓子简直吓了花木兰和狄叶飞一大跳。

  “啥?”狄叶飞也不羞窘了,扭过头瞪大了眼睛:“什么撕了皮甲?”

  花木兰竟是个断袖?!

  他可是营里唯一一个看到他衣服不会斜眼偷看的人啊!

  “原来是你。”花木兰恍然大悟地一击掌。“刚才真是对不住,你离我手边最近…”

  话说回来,离她手边最近的人,不就是站得最久的那个新兵吗?。

  …我是不是要换个营帐?

  我才是离得最近的那个!

  ‘我还打不过他!’

  狄叶飞心中暗暗叫苦。

  “不,在下虽被您那样对待,但心只有崇敬之情!想不到在下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这种传说中才有的勇猛之士!”陈节依旧半跪在那里。“请花副将后务必收下在下!”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还没到能有自己副将的地步呢。若只是个小兵,你在我手下和在其他人手下并无不同。”花木兰上前搀扶他“你便…”

  “不同的!”他拒不起身,神色激动地嚷嚷道:“在下进了军中,人人都要我们以战死为荣,从来没有人让我们先学着活!在下…在下由寡母抚养长大,在下不想死!”

  “请花副将答应!在下一定会让自己强到不会轻易去死!”

  他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等到那时,我若没死,你便来找我吧。”花木兰叹了口气,想不到军中真有了解她想法之人,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谢过花副将!”陈节激动的跳了起来。

  “您这样的英雄,又怎么会有事!”

  “这是后话。我毁了你的皮甲,你随我去帐中,我给你再找一件好的…”花木兰想到自己撕了人家皮甲又忘了人家的脸,心中就忍不住内疚起来。

  这典型做了坏事不想认账嘛。

  “不必了,我可以再去…”

  “别客气,反正都是我的火伴从柔然人那捡来的…”花木兰无所谓的回他。

  “…”陈节脸上的肌

  半是好奇花木兰和狄美人的营帐是什么样子,半是陈节确实需要一件新的皮甲,在花木兰极力要求赔偿下,陈节便跟着花木兰回了营帐,在帐篷的铠甲箱里挑了一件好皮甲,抱着出了帐篷。

  待陈节离开了军帐,狄叶飞再也忍不住了。

  “撕了他的皮甲是怎么回事?”狄叶飞捏着拳头,冷冽地问她。

  “咦?就是…”花木兰做了一个撕的动作“这样啊…”“那‘在下虽被您那样对待,但心只有崇敬之情’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他了?”

  “放倒了而已。”花木兰莫名其妙的看着狄叶飞“他恰巧离我最近,我又需要一个人来…”

  “花木兰!”狄叶飞只觉得一阵怒意忍不住往上涌来,腔都是被欺骗的愤怒。

  亏他还以为自己这个新的火伴不是个Y虫上脑的混蛋!

  “…你!”他咬牙切齿。“你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吗!”

  哈?

  花木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她不是什么明媚动人的少女…

  但她要对男人不感兴趣,那才叫糟糕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注:

  那句话不是鲜卑的谚语,是作者自己的想法,勿掐。

  小剧场:

  很多人看了上面的小剧场后问我为什么狄美人要在营帐里遛鸟。

  作者:其实我本意是说,帐篷里还是很暖和的,何况还有火盆之类的,若是天热,没空调没电扇没张窗子的不透气帐篷里光光遛鸟凉快下是很正常的,古代又没有内这种东西…(你们看多纯洁)

  但…

  读者悠九爷:就…让你们偷看!看就看老子JJ!看完JJ你们还不自双目!看见了没!老子跟你们一样是有JJ的!别再YY老子了妈蛋的!····以上这个样子

  作者:咦,想想似乎好像也有道理?

  狄美人:知音啊!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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