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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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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梦麟拖家带口儿地走了,自己走得并不快意,留下的也尽是些个⿇烦。秀英一个妇人,妇道人家看重的无非三样:⽗、夫、子。眼下儿子年幼、女儿出嫁、娘家只有个不顶用的‮娘老‬,三者皆系于洪谦一⾝,秀英最忧心的无过于洪谦富贵之后不与她一心。

  秀英于江州时,也颇有些儿自傲,到得京城,一忧年纪渐老、再忧子嗣不丰,一颗心七上八心,最怕哪里冒出个妖精来搅得家宅不宁。二、三年来,洪谦倒是不近女⾊,君子得很。“褚梦麟这个杂种将自家弄败落了又要来祸害旁人家!”秀英说这话时,端的是咬牙切齿。

  李妈妈一旁陪侍着,如何不知秀英的心事?开解道:“官人又不曾说要留。”秀英道:“他不说,我更不能轻易打发这些个人了。”李妈妈道:“娘子掌家,如何打发不了?女乐行里原就不讲究,那个窠子里出来的一班女乐,更是上加,哪个好人家能收留?不怕将家搅?哥儿也一年大似一年了,不消三、四年,十二、三岁的小郞,最难管教。”

  秀英一听事涉金哥,比之洪谦可能三心二意还要难忍,当即道:“送走送走!一个也不留她们!我也不作践她们,妈妈去寻处清静庵堂,与那里头庵主钱百贯,送她们去修行,想出家便出家。那褚梦麟若得回京时,她们愿回旧主人家,也由她们。”

  李妈妈道:“娘子是善心人。”秀英道:“也没多好哩,总是人不犯我,我也不去害人。夏天到了,江州来的好团扇屏风,我分作几份,妈妈带人往各处送一送罢。也不是罢好物儿,胜在新鲜野趣。”李妈妈笑应了,道:“娘子只管放心,保管该送的一个儿也不落下。”秀英听了便笑,她送团扇屏风是假,借李妈妈之口说这女乐事是真。

  待李妈妈亲领着人往各家将江州绣品,往见了各家女主人,又将物什奉上,便轮着各家问候秀英。李妈妈便说:“怀相极好的,只是天又热,不敢出来,家中又有事。”便有人因问何事,李妈妈便将说与秀英之语再说一回。实是这褚梦麟名气太大,众女一听是他家內出来的女乐,便不好觉着是秀英妒忌了。

  更有人如霁南侯太夫人一想褚梦麟做下的脏事,便疑心这班女乐內有无他收用过的,又,褚梦麟的儿子里也颇有几个长成了的,若与乃⽗一般德行,这女乐恐也不能幸免。一旦不幸有⾝,这女乐又⼊了北乡侯府,生下来的孩子算是谁的?洪谦固可不认,然他是清流出⾝,沾上这等事,听着也不好听!

  太夫人思及此,忙说:“我这里还有新鲜果子,酸甜,最合孕妇的口儿,你且回,我使人送到府上去。”果遣心腹人往北乡侯府里去,先赞秀英想的周到,又将她所忧之事一并说了。言下之意,便是催促送走也要尽早。

  洪谦原是有些个与褚梦麟做个君子之的意思,因褚梦麟往⽇行事固不合常理,却每每令人意想不到,有奇效,好以他做个奇兵,不定甚个时候儿有用。他在江州时便能与三教九流混做一处,开赌坊设局的都认他做大哥,于细节上实不甚计较。只因读书⼊了仕,又有这一家子要照看,才要做个好人样儿。

  经近来之事,洪谦方发觉,褚梦麟往⽇做下的事情无人管并非旁人不计较了,乃是彼时报复有些个肋。⽇积月累,已是忍无可忍,到了眼下却是要开始算总账了。看铁御史之弹章,一本还比一本狠。⽇后还不定有甚事!洪谦当机立断,将这女乐送走,便依秀英之议,寻个清静庵堂,要有个严厉师傅,管束这一⼲女乐。

  秀英了了自己一桩心事,却又以己推人,担心起⽟姐来:“官人这样,已有人送女乐来,九哥做了太子,这…上赶着的人还能少了?!”此事却是可与洪谦商议的。洪谦听了道:“休要瞎担心,太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只管安心养胎。”

  秀英道:“我怎能安得下心来?百姓人家,哪家嫁出个女儿平⽇不得见面儿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胖了瘦了,是渴了饿了,心里惦记哩。她平⽇里是个有成算的,毕竟还年轻,夫口角时,在外头,还有亲戚做转圜,那里头的人,不落井下石就算慈悲了。”

  洪谦道:“你也不想些好事!想着女儿女婿口角!真个担心,江州不是有绣屏来?送一架进去,顺捎儿就传了叮嘱了。”

  秀英拍掌道:“我怎没想到这个哩?”忙去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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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这些个事情上头,还真个不消⽗⺟担心,收了绣屏,便唤这押送之人进来。押送的乃是李妈妈,⽟姐自幼是她带大,情份非比寻常,见了面儿,⽟姐眼圈儿一红,李妈妈眼泪掉了下来,趴在地上磕头:“终见着娘娘了。”朵儿忙上来将她扶起,⽟姐道:“搀妈妈去那椅上坐了。”

  先问家中可好,李妈妈道:“好,好着哩。大哥读书也好,官人都夸哩,家里也没有淘气的人了。二哥开始学认字了,娘子怀相也好。”⽟姐因知褚梦麟与林皓事,便问家中可受了牵累。李妈妈便忍不住,一五一十说将出来,末了神神秘上前,附耳道:“娘子恐姐儿在宮里也遇着一般的事情,官人便叫老⾝往这里来,与姐儿说一声儿,凡做事,休先挂了脸儿…”

  李妈妈口中热气噴到⽟姐耳朵上,原就庠,及听了这话儿,⽟姐便忍不住直笑,又耳朵道:“我都醒得。”听了嘱咐,笑昑昑发了赏钱。又说小茶儿:“你有甚要捎带的,都与妈妈捎回去。”还叫朵儿与李妈妈多说说话儿。自引碧桃、青柳去看章哥。

  时值四月末,章哥已长得颇大,养得⽩胖可爱,于榻上仰卧着,偏又不肯安生,手脚齐挥,口里也不知咿呀个甚,每说一句儿,最后一个字均咬得颇重,倒似训话一般。⽟姐瞧他这模样儿,便想起苏先生上课来,也是这般立着,遇有警句时将声调儿放重了,手儿还要空比划几下。

  偏章哥如今只是个团子,又似只翻过⾝儿来的乌⻳仰面朝天,这样子便要怎滑稽有怎滑稽。⽟姐一面将他抱起,一面道:“这般不老实,对着房梁儿都能说上半天,亏得是在屋里,放到外面,岂不要骂天?”

  章哥也不知听没听懂,见着亲娘,也不装样儿,咧开嘴儿笑将起来,两只手儿张开要够⽟姐。⽟姐大笑,又叫李妈妈来看章哥。李妈妈扎煞着手不敢来抱,⽟姐也不在意,亲抱着与她看。李妈妈越看越喜,道:“鼻子嘴巴像姐儿,眼睛眉⽑像太子哩。娘子还念叨哩,说是不晓得长开了是个甚模样。”⽟姐道:“那你回去说与娘听来。”

  说话间章哥又不耐烦起来,挣扎着往榻上够去。⽟姐道:“叫他爹宠坏了,他们两个见天儿一处玩,闹腾得很。”李妈妈听了,笑道:“这样才好哩!孩儿总要与⽗⺟长久相处,彼此心里才会亲近。”胡妈妈平⽇不大吭声儿,此时也附和道:“是哩是哩,花得心⾎多,自然记得深些儿。”⽟姐颇以为然,太下站得久了,肤⾊便要深些儿,凡事做了便是有迹可循。

  李妈妈说了章哥,又看⽟姐,道:“我看姐儿⾝段,已有些儿未嫁时影子,将养得这般好,果然是年轻底子好。”⽟姐道:“仍旧胖哩。”李妈妈急将手儿一摆道:“姐儿休要急,寻常妇人,也好要将养一年半载哩,眼下休要为了袅娜样子弄坏了⾝子。”小茶儿笑道:“您老便放心,也回说与娘子放心,娘娘有分寸哩,”又说⽟姐“哥儿才四个月儿,您⾝不过比原先肥了两寸,还抱怨哩。”

  几人说话间,九哥却从前朝归来。⽟姐亲抱了章哥于殿门前来他,九哥看了章哥伸手来接,将他抱得⾼了些儿,章哥开心不已,咯咯直笑。九哥看他这般笑颜,将朝上烦心事抛却,与他头碰头儿,笑作一处。又亲抱了往座儿上坐了,抬眼却见着了李妈妈。

  李妈妈忙上来磕头,九哥原是知道她的,也问她好。李妈妈道:“好好,都好哩。”⽟姐道:“妈妈来送江州的绣屏,也算是自家土产了。”李妈妈接口道:“江州送来的,娘子说,咱家也摆不了这许多,摆多了也没意思,有好物什儿,当分赠亲友,使老奴一一送上门儿去的哩。”

  九哥耳朵一跳,故作不经意状问道:“都送与谁个了?”李妈妈一一细数:“苏先生府上、义安侯亲家那里、郡公那里…”九哥听说他⽗⺟处亦有,不由挂心,待李妈妈说完,又问:“都见着主人家了?”李妈妈道:“见着了哩,天儿热,略瘦了些儿,苦夏,倒都精神。”

  ⽟姐问道:“阿家可好?”李妈妈道:“好,正要张罗与家里七姐说亲哩。”⽟姐道:“可相中哪家小郞?”李妈妈笑将头儿摇一摇:“这却并不知了,想是还没个定论?”⽟姐一点头道:“这却是该仔细着些儿。看这绣屏,我倒想起原先小时候儿玩过的绣球来,我偏喜江州的绣艺。妈妈回去,叫她们做几个来,或一月或两月,把来与我,要大红的。章哥也渐大了,好与他玩。”李妈妈道:“回去便叫她们做来,一应针线布料都用顶顶⼲净的。”

  ⽟姐便叫将赐与北乡侯府之物抬来,又与李妈妈満装四匣糕点鲜果携回。

  等李妈妈去后,⽟姐却说九哥:“你安心,七姐是阿家亲女,必会仔细的。李妈妈虽是个忠心的老妈妈,却也不是实心不透气儿的,回去必报与我娘,也不用等一、二月,外头必有由头将消息传了来。”

  九哥道:“一墙之隔,相见难如登天。”⽟姐道:“暂忍耐片刻,如今御史正在兴头儿上哩。”以苏正之耿直,官家亲近了生⺟冷落了嫡⺟还要叫他谏上一谏。如今九哥已算不得申氏儿子了,再亲近,御史更要说话了。

  九哥叹道:“你我虽不便,御史却也是公忠体国,没了他们,只怕咱做错了事也没个人说一声儿,有错而不能改,必致大祸!以人为鉴,可知得失,御史不可轻,不可欺,还要供着他们哩。啰嗦便啰嗦罢。”

  ⽟姐听了一指章哥,笑道:“这个话儿现听明⽩了,你再说与他听罢。”九哥拿眼儿去看章哥,章哥似有所觉,也拿一双乌溜溜桃花眼儿去看他爹,小嘴儿微张成个圆,把九哥看得也微张了口,也睁圆了眼。⽟姐一旁看得以帕掩面,笑得一菗一菗:“我去看看午膳好了不曾。”

  说是看,也不须她亲自下厨,只看做好的菜⾊,也是清淡慡口。东宮说自在也是真个自在,眼下无人敢管,想做甚便做甚;说可怜也是真个可怜,无人去管,⽟姐产后坐月子都是胡妈妈与小茶儿指点。这亲自检验饮食之事,自然也无人挑剔。

  章哥与九哥玩了一阵儿,悃倦睡去,小茶儿忙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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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哥却与⽟姐一道用饭,虽是食不语,眼前摆放的皆是他喜食之物,却也是无言之爱,九哥也用得畅快。食讫,漱了口,撤了残肴,两人各捧一盏茶,⽟姐才慢慢引他说话:“褚梦麟走时送我爹一班女乐,将我娘吓了大跳,怕金哥长大看着学坏了哩。”

  九哥道:“金哥才多大?”⽟姐嗔道:“不小了,能听得懂人说话了,你想到哪里去了?非得做下甚事来才叫不好?听得多了,不以为聇,⽇后长大了要扳回来可就难了。”九哥道:“又是这个褚梦麟!”⽟姐问道:“他怎地了?”九哥道:“他好⽇子也该到头儿了。褚晋尚在太学读书,其自然留京陪侍。褚晋外祖⺟又病了,要留女儿侍疾。褚梦麟是个內宅不清的,带着这帮子不安份的婢妾庶子一路回家,他能安生了?”

  ⽟姐讶道:“平⽇里你不大说这些个,我还道你于家长里短不在意哩。”九哥面上一红,尴尬道:“我不说而已。”想有郦⽟堂那样一个爹,做儿子想心里舒坦了,不是比他更傻,便要肚里明⽩,九哥有幸有申氏那样一位明理的⺟亲,內宅里头倒真个是不糊涂。⽟姐道:“往后我说,总成了罢?”九哥咳嗽一声,不接这个话,却说:“有件事儿,要劳烦大姐。”

  ⽟姐道:“甚事?”九哥道:“还是七姐的事儿。”⽟姐道:“旁的办不了,传些消息,若外头有用得着你我的地方儿我来说与你,却是须尽力的。我与六姐、七姐处得最久,最是投缘儿,岂会眼睁睁看她不快活?要我说,你也是多心,阿家何等样人?”

  九哥尴尬道:“原在家时,我是不担心这些个的,这一离开,反而多想了。”⽟姐道:“谁说不是呢?我原在家时,看金哥淘气还要打他来,如今心里只剩下疼了。”九哥道:“金哥何须担心?我总不叫他吃了亏儿。有我们这些人在,他岂能不好?”说得⽟姐也笑了:“看看看看,一般的心。放心罢,七姐那里必弄得美満。”

  两人说一回话,九哥不便在后头久留,又往外面去了。⽟姐正好歇一会儿晌,起⾝时,朵儿来报:“娘娘,⾐裳做好了哩。”却是取了四套男装来,皆照着⽟姐⾝量做来,略放宽了几分,上放宽三寸,扎上带,倒也不显肥衬。

  ⽟姐换上了往镜前一照,忽地一笑,暗想,我换上这一⾝儿,不知道那呆子见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趣情‬外⾐呢还算是COS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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