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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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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七的两位朋友,一个⾼瘦⽩净的,姓⻩名尚林,字兰卿;另一个中等⾝量偏黑的,叫孙敏,表字世一。

  两人和陈七秉相似,不喜读书,爱好玩乐。

  ⻩家世代经商,很是富⾜,比陈家和孙家都有钱。但是⻩家这些年,没有人考取过功名,士农工商,商在四民之末,地位偏低。

  孙家也是百年大族,家底丰厚,只是近十几年‮弟子‬多纨绔,也⽇益堕落,渐渐不见往⽇风采。

  陈氏、⻩氏和孙氏,在望县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三流门第。比普通百姓有钱,却又不是那种大富的;出过秀才、举人等,都没有进士,没人做京官,故而永远不⼊流。

  这三人以陈七为首。

  鬼主意都是陈七出,他最机灵。

  ⻩兰卿是富商之子,有钱,家里又鼓励他出来多结朋友,所以他总是跟在陈七⾝后出钱。

  孙家门第稍微⾼于⻩家和陈家,孙世一就是陈七和⻩兰卿装点门庭、拔⾼自己的。他平⽇言语不多,跟在陈七和⻩兰卿⾝后,一副⾼深莫测模样,实则是说话没什么力度,也就免开尊口。

  说惜文姑娘疯了的,是⻩兰卿。

  “疯了?”陈七不相信。

  “也只是传言,我并未见到惜文姑娘。”⻩兰卿笑道。

  他们说着话儿,小丫鬟斟酒,一旁的姑娘弹奏筝,只是含笑,安静不开口。

  他们喝酒说话,没完没了的,龚大夫脸⾊就不太好看,打断陈七和⻩兰卿闲话,问:“几位郞君,到底几时瞧病?”

  龚大夫叫龚至离,是明州数得上名号的大夫,家传医学。这几⽇,望县总有些才子或者富家公子去明州请郞中,不知何事。

  有人请到龚至离跟前。

  龚至离没有理会。

  直到⻩兰卿出了大价钱,龚至离才微微心动。等到了望县,发现只是给个‮姐小‬瞧病,龚至离心里添了几层不快。

  他自己也吃花酒,却瞧不上望县的青|楼,觉得跌了份。

  在明州,他都是给有头有脸的老爷太太姑娘们瞧病的。

  给‮姐小‬瞧病也罢,居然让他等候了半个时辰;等这位姓陈的郞君到了之后,他们三人竟只顾闲聊,仍是不提看病之事。

  龚至离恃才傲物,心里不快再也按捺不住,只得问了。

  “这个…。”⻩兰卿看出龚至离不快,赔笑道“龚大夫别急啊,来,吃酒!”⻩兰卿也没谱,方才丫鬟来传了婉娘的意思,等着给惜文看病的大夫不少,估计今天轮不到他们。

  这位龚大夫还不知惜文姑娘多么金贵。

  ⻩兰卿自己给龚至离斟酒。

  ⻩公子斟酒,龚至离只得吃了。

  “是啊,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啊?”陈七也嘀咕。

  他是最想见惜文的。

  ⻩兰卿和孙世一连连给他使眼⾊,让他别抱怨。陈七一抱怨,龚大夫心里就更等不及了。得罪了龚大夫,他转⾝一走,他们拿什么见惜文姑娘啊?

  “陈末人,许久不见啊。”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俊朗公子站在门口,他冠⽟粉面,男生女相,笑呵呵对陈七道。

  他在门口听到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又知道这是陈七常来的房间,就直接推开了门。

  他一点也不尊重陈七,是敌非友,陈璟心里这样判断。

  那人⾝后,也跟着几人,个个锦⾐华服。

  陈七正好好吃酒听曲儿,突然这房门被推开,心里颇为不喜。待看清了门口说话的人,陈七一脸敢怒不敢言,恨恨说了句:“幸会!”

  然后就给孙世一使眼⾊,让孙世一去关门,不想和这几位少年公子打道。

  陈璟看着好奇。

  原来也有陈七忌惮的人啊。

  “既是幸会,请我吃一杯酒吧。”那少年公子哈哈一笑,轻拢折扇,已经不请自⼊。

  他的跟班总共五人,跟着也进来,其中还有位老者,应该也是大夫。

  这位公子也是来给惜文治病的…

  屋子顿时就拥挤不堪。

  这是|女如阑的闺阁。如阑姿⾊中上等,也算个‮媚妩‬撩人的,只是她琴艺才学实在普通,那些稍有品位的公子,是不愿意捧她的。

  名,要⾊艺双全。

  连陈七也是追惜文姑娘不得,退而求其次,常年在如阑房里厮混。

  如阑很有自知之明,故而陈七等人进来,如阑行礼之后就一直默默抚琴,并未多言。

  她这一点,让陈七喜

  “孟少爷,小阁地方拥挤。陈少爷先来,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之分,恕如阑招待不周,下次再请孟少爷吃酒听曲儿。”如阑见屋子里气氛有点僵,最终停了琴,上前斡旋。

  要是打起来,得罪了两边的客人,如阑也要受责罚。

  “下次?”孟少爷吐气如兰,声音温柔若⽔,说话总有种脉脉含情的柔情,似恋人喁喁私语对如阑道“下次,我才不来你这里吃酒。你请得起我?”

  这般羞辱之语,他仍是说得温柔,似舂风般。

  饶是风|月场上老手,见惯了人情冷暖,如阑也面红耳⾚。

  以她的地位,是没资格请孟公子吃酒的。一语说错,自取其辱,如阑双颊満朝満飞,轻咬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燕居,你今儿是挑事的?”陈七原本打算忍让几分的。见姓孟的着实过分,这样直⽩羞辱如阑,陈七就忍无可忍了。

  如阑是陈七包下的,这样说如阑,就等于再骂陈七。

  “我挑什么事?”孟燕居笑眯眯的反问,一副好脾气模样。

  他瞅了眼屋子里的人,一张桌子已经坐満,然后就对陈璟道“这位兄弟,劳烦给在下让给座儿?”

  他认识⻩兰卿和孙世一,知道他们是陈七的跟班,而龚至离有了年纪,孟燕居不至于太造次,毕竟有点修养。

  看了一圈,只有陈璟年纪最小,穿着又最寒酸,以为他是新来的跟班,就赶上了陈璟欺负。

  陈璟回眸,看了眼孟燕居,顿了一会儿,才道:“我这位子,你可坐不得!”

  屋子里猛然一静。

  陈七惊讶看着陈璟。他还以为陈璟肯定会没出息,吓得立马把位置让给孟燕居。

  其他人更是惊讶。

  这穷小子还有几分骨气,连孟大公子的面子也不卖?

  呵,不成想,陈末人的跟班,居然比陈末人更加没有眼⾊!

  “为何?”孟燕居并不见恼怒,反而饶有趣味看着陈璟。

  孟燕居的眼睛特别‮媚妩‬,似星辰大海般,璀璨灼目,这为他添了很多神采。

  “你若是坐下,必会头晕、双肩微感发⿇、胃里吐。”陈璟一本正经道。

  “哈哈…”跟着孟燕居的人都笑了起来。

  连孟燕居也感觉好笑。

  他们还以为这孩子能说出什么惊俗之语。不成想,他居然是诅咒孟燕居。

  这么拙劣的把戏,是孩子过家家吗?

  孟燕居跟着的几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陈七这边,都倍感丢脸。

  就好像陈璟想扇人一巴掌,结果没扇成,反而被扇了回来。

  丢人啊!

  孙世一轻抚额头,头低了下去。

  ⻩兰卿看了眼陈七。

  陈七也气。早知道陈璟这小子这般没见过世面,就真不该带他的。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捉弄陈璟的。

  但是看到陈璟被孟燕居这一帮人羞辱,陈七也愤慨。

  伤的,也是陈七的面子啊!

  “央及,别胡闹!”陈七呵斥。

  陈璟却是一脸淡然。

  众人笑,他没什么反应;陈七呵斥,他也安静。

  “既然如此,我还真想坐坐看。”孟燕居哈哈大笑,拍了拍陈璟的肩膀“多谢兄弟了,起⾝相让吧!”

  陈七狠狠盯着陈璟。

  赶紧让啊蠢货。

  比起让座,陈璟挣扎的表现更丢人,还不如让孟燕居得意一回。

  陈七也不是第一次在孟燕居面前栽跟头。

  这些年,陈七和孟燕居多次手,负多胜少,总是吃亏。但是,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丢脸,都是陈央及的错。这孩子就是个扫把星。

  “好吧。”陈璟笑笑,果然站起⾝。

  孟燕居愉快的坐到了陈璟的位置上。

  如阑上前斟酒。

  孟燕居端起来饮。

  “这酒也敢喝,不怕下毒?”陈璟站在⾝后,突然道。

  孟燕居和他的朋友们皆是一怔。

  如阑霎时脸⾊灰⽩。

  酒是桌上的,陈七等人方才喝得开心呢。

  连陈七等人也微讶。

  “这酒,不会有毒的。”如阑连忙跪下,磕头道“孟少爷明鉴,如阑绝不敢害人。这酒,陈少爷和⻩少爷也喝了半壶…”

  微微一愣神,又听到如阑这般表⽩,大家就都明⽩过来:这孩子刚刚诅咒孟燕居,结果没成功,还是让了位子,心里觉得丢人显眼,不甘心,想垂死挣扎一番。

  很幼稚的孩子!

  殊不知,这样更丢脸啊。

  孟燕居哈哈大笑。

  他的朋友们也跟着笑。

  陈七恨不能挖个地钻进去。

  ⻩兰卿和孙世一也尴尬不已。

  唉,陈七这族弟,怎么这德行啊?今天被这孩子丢脸丢到家了。

  “你起⾝吧。”陈璟没有理会众人的大笑,也不等陈七等人开口,笑笑对如阑道“我知道酒里并没有毒。我如此说,不过怕是等会儿孟少爷肩膀⿇痛发作,赖到酒头上。到时候,你更加说不清了…”

  额…

  屋子里众人皆暴汗!

  这位小兄弟,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如阑也是一脸茫然。

  她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陈璟到底要⼲嘛,如阑也茫然。虽然听着像为了如阑好,但是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这孩子捂住脸不停的说,你的手疼,你的手更疼…

  如阑回味过来,也觉得満难堪的。

  这位陈少爷,您还是算了,别再说话了,我们都好臊得慌啊。如阑心里这般想。

  “央及!”陈七整张脸都被陈璟打肿了的感觉“你先出去,等会儿再进来!”他还本想算计陈璟的。

  结果,陈璟在陈七仇人面前,把陈七的脸丢光了。

  陈七哭无泪。

  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啊。

  这现世报…

  “哈哈…”孟燕居觉得有趣极了。陈末人蠢,由着他耍,不成想他还有个更蠢的跟班,好有趣呢。

  孟燕居打算留下陈璟。

  他哈哈笑着,打开了折扇。

  这么一打开扇子,只感觉肩头一阵发⿇。那种发⿇,从肩头牵连至胳膊,让他拿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

  孟燕居霎时脸如⽩纸,神⾊全变。

  得意的表情顿时全敛。

  他这么一惊,头就一阵炫目发昏。

  “这…”孟燕居错愕,猛的一拍桌子,起⾝就抓住了⾝后的陈璟“说,你使了什么妖法?”

  他一起⾝,头更晕了,胃里确有翻滚,想吐吐不出来。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孟燕居如此一变脸,満屋子遽然静得落针可闻。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还没有点眼⾊?

  孟燕居方才哈哈大笑,然后突然起⾝抓住了陈璟的⾐领,⾜见刚刚那个瞬间,陈璟对他的诅咒起效了。

  他抓住陈璟的双手,仍是感觉⿇木,就有点轻微颤抖。

  这发抖,众人皆看在眼里。

  大家睁大了双目,难以置信。

  头晕、反胃,外人感觉不到。但是孟燕居这发抖,却是实实在在的。

  站着的人,都不着痕迹后退半步;而坐着的几位,各自把⾝子往旁边挪了下。

  “⼲什么,要动手啊?”陈七猛然惊醒,跳起来推搡了孟燕居一把,差点把孟燕居推到,从孟燕居手下救了陈璟。

  孟燕居被陈七推得踉跄,错了好几步才站稳了⾝形。

  “燕居…”

  “孟少爷…”

  跟着孟燕居的人,也回神,纷纷上前,扶住孟燕居。

  孟燕居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脸,现在分万难看。

  他満面黑云笼罩,指着陈璟问:“你…你用了什么妖术?你敢用妖术,可是死罪!”

  孟燕居这话,就证实了方才陈璟对他的诅咒,都起效了。

  众人都惊悚看着陈璟。

  这満屋子的人,个个是有点家底的,都从小读圣贤书,对装神弄鬼之事嗤之以鼻。所以,方才陈璟说那些话,他们都笑得要死。

  可是他们的笑容还没有落下,陈璟的诅咒就起效,任谁都心惊⾁跳。

  这些不信鬼神的读书人,现在都觉得这屋子森森的。

  “我说了啊。”陈璟笑道“我的位子,你坐不得。你记住了吗?”

  他那笑容,有种俯瞰万物的⾼⾼在上。

  你记住了吗?

  这种语气,简直见孟燕居秒杀到了尘埃呢。

  偏偏孟燕居等人还生气不起来,只觉得惊悚。

  “不走吗?”陈璟见他们都愣住,又道“你们再不走,我就要说,这屋子,你们都待不得了…”

  孟燕居和他的跟班们对视一眼。

  恐怖、愤怒、不解,不甘,全部浮现在他们脸上。

  权衡一番,最后,他们灰溜溜走了。

  “哈哈哈!”陈七在⾝后,发出难以庒抑的爆笑。

  太他|妈|的慡了!

  孟燕居也有夹着尾巴逃的那天啊!

  多次手,陈七哪怕赢了,也是险胜,哪里像今天,让孟燕居那⻳孙子模样般的溜走?

  陈七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只顾看孟燕居的狼狈相,笑得超开心。

  ⻩兰卿、孙世一等人却笑不出来。

  他们也惊悚看着陈璟。

  陈璟看在眼里,笑着跟他们解释:“我不会妖法。那位孟少爷,⾝上有病。我不过是瞧准了时机,他快要发病了,才故意恐吓他的…”

  “什么病?”众人异口同声问。

  这异口同声里,居然包括龚至离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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